踩着咔嚓作响的枫叶一步步向前,貌似是向着那个一身灰袍与天色融为一体的苏辞走来。可偏偏又没有减慢分毫动作,似乎就从未看到过一旁的苏辞。
苏辞抬头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一身酒气脸色满眼慵懒的柒拾。不自觉的扯了扯衣摆,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将手上的血污擦一遍又一遍。
“阿~阿~阿柒,跟我走吧,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真的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满是担忧的声音不大不小,偏偏无人应。
在两人既将错开时,苏辞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气的拽住了柒拾的衣角。“带我走~好不好,或者慢一点等等我好不好~”这满是乞求而沙哑的声音,换做任何一人来听都会对苏辞生出怜惜。
可这些人中并不包括柒拾,柒拾微微偏头满是陌生与不耐烦的说:“何人、凭何让我等你。哈哈哈,不知所云。”
话落的那一刻,柒拾便转身离去。徒留苏辞小丑般的怔愣在原地:“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还是我从未走进过你的世界?”
喃喃片刻,苏辞似换了个人般的转身来到那所谓的婚房前。伸手附在了玄门上不过瞬息玄门应声而碎,化作铁屑。
屋内的梁君诺看着这一幕,怔愣在原地。眼底更是不可置信的震惊。这不是人,这是怪物,人怎能顷刻之间,便将这玄铁打造的门化作铁屑。
“来者何意?”梁君诺,迅速的理了理心神,打破这有些诡异的寂静。满是戒备警惕打量着苏辞,不过片刻似是认出了苏辞。嘴角勾起了一抹耀眼的笑“别说,是来放我走的。”
苏辞看着这样耀眼的梁君诺,强压下了心底的嫉妒与戾气。默不作声地走近梁君诺,捏碎了禁锢着梁君诺的铁链脚铐。
然后一双满是血污的手搭上了梁君诺的双肩,轻轻那么一捏,便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带着阵阵阴冷的声音在梁君诺头顶响起“走,或者死…”
这样的苏辞,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悬挂在梁君诺的头顶,只消片刻,便能血溅当场。令梁君诺不由的背脊生寒,大脑空白。
梁君诺一瘸一拐走出这婚房时,回头看了苏辞一眼。狼狈不堪却不掩玉骨风姿的苏辞,病态的抚摸着那几条锁链。
梁君诺在那样一刻,莫名看懂了苏辞的情绪。不解遍生,后又讽刺的笑了笑。柒拾离去的时间不早不晚,仿若刚刚好。
刚刚好够梁君诺获救下山,刚刚好够苏辞,为自己戴上手链、脚铐裹上了那火红的狐裘。
当柒拾端着热气腾腾饭菜踏入“无门”的婚房时挑了挑眉,抬手转动又一道玄门复原。
像是无事发生般的来到玉案前,并未因玉案前所囚之人的不同而露出什么不同的反应。只是将饭菜摆着“眼巴巴”的苏辞前,好似无意说了一句“臭了,该洗洗了。”
说完转身垂眸,藏起一抹魅惑众生的笑意。回到了软榻上。苏辞不知所措又有些僵硬低头极轻得回了一句“嗯~洗洗~”
这玉案上的饭菜苏辞吃得小心翼翼又委屈十足,还有些迷茫。柒拾余光看了一会那笨拙无比的人儿后,转而看向了窗外的苍穹。喃喃一句“这天,过得还真快呢!”
就这样苏辞变成了梁君诺,柒拾每晚都会为“梁君诺”解下手链、脚铐细心为其上药,再上榻相拥而眠。
晨起时更会“梁君诺”细细梳发,挽发,然后在扣手链脚铐。有时候来了兴致,甚至会为“梁君诺”描丹青,只是啊那丹青画,“梁君诺”从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因为柒拾不给他看。
柒拾喜酒、贪眠,所以整整两月两人之间的话不过十句。柒拾最常挂在嘴边的,便是那不成调的行酒令与那一句:“这天、过得还真快呢!”
直到冬至的第一场雪的夜晚,苏辞不知为何拽住了欲要出门办事的柒拾。
在哗啦作响铁链声中,扣住了柒拾的脑袋无比虔诚认真的说“别去好不好?”
柒拾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满是慵懒与不在意。“梁郎说些什么呢?快到婚期了,该准备了呢。”
苏辞闻言垂眸闪过一抹戾气,唇珠又隐隐渗出了血。大脑一冲,便吻上了柒拾的唇。唇齿交接伴着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也不知是谁的苦涩与委屈那样浓烈。
屋中烛光因晚风的吹过,在夜色中翩翩起舞,或又幻化人身。呼~呼呼的大雪在屋外卷起来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柒拾的视线听觉与逐渐模糊,依稀间她好似听到了那么一句话“阿柒,为何就一定要了无后路呢?”
苏辞伸手将柒拾打横抱起,将柒拾裹进了狐裘之中。挣脱了手链脚铐一身灰袍在风雪中翩翩起舞,而怀中之人沉眠时显得那样干净不染世俗。
走进风雪之中,苏辞竟低笑出了声“瞧~我们这不是也算一起白了头。”喃喃细语完,苏辞的脚步便又快了几分。
无上寨山脚下三千骑兵、八百步兵,人手皆一个火把,将无上寨照了个通明火亮。而为首统兵的是一身火红色婚服的梁君诺,怀中还抱着同样一身火红色婚服的长公主殿下。
“懋儿,我今日必擒了那大当家,将无上寨上万人归拢攻入皇宫,放心,我定让你正言顺的成为吾妻。”
梁君诺满是柔情的对长公主许诺着,抬眼看向无上寨的方向时,染几分不可名状的兴奋与野心。
似乎这一刻的梁君诺,才算是真正的梁君诺,长公主抬头看着满是柔情与野心的郎君,心里满是欢喜。
梁君诺兴奋的眼眸中又添了一分,一声令下“攻~”深夜中的杀戮总是过于刺耳,扰得林中山雀百物四散。浅眠中的人们睁眼,开门见到了恍若一场噩梦满目疮痍?
撕心裂肺的尖叫着:“不…”又或者四散而逃,沉眠中的人这一睡便已注定,无法再睁眼见天明。当梁君诺驾着马,来到那囚了他数月的婚房前。一直隐藏在心底隐秘的兴奋,直冲云霄脑海。
引得怀中之人目光几变,面色复杂后又恨意满满的看一下那紧闭的玄门。这场故事中到底是谁更病态些呢?可能大家都分不清楚了吧?
“诺哥哥,你这里~”被梁君诺抱在怀中的长公主芊芊玉手在梁君诺的心口打了个圈,然后柔声道问道:“还是爱着我的吗?或者说还有我的位置吗?”
梁君诺抱着长公主的手一紧,一双灿若日月月的眸子微微恍神,却又无比郑重道“懋儿何必质疑,只有你,也只会是你…”
这样的梁君诺终是晃了长公主殿下的眼,让那长公主啊倾城一笑柔声赞叹:“好美的承诺啊,诺哥哥为了这样的承诺,本宫甘愿~”甘愿不闻不问,义无反顾坠入那无垠浮尘了吗?
见这样的长公主,梁君诺心口一窒,可这样的异样感很快就被梁君诺忽视了下去。翻身下马,一步步走进近那熟悉的玄门。
伸手欲开,却轰然倒塌,令梁君诺久久难以回神。一个刹那间,梁君诺猛然想起了那个十分狼狈的人。一缕烦躁从心底节节攀升,却又无处发泄。
只得将这一切发泄在随行士兵的身上,这天的夜色。这天的无上寨,怨声涛天苍穹浸红。
而另一边的苏辞,抱着陷入沉眠的柒拾,跌跌撞撞向山下行去,途中还要艰难的避开着一队队士兵。
明明一切还算顺利,可偏偏在最后第七十九个台阶时不得寸出。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结界,将他们都困在了无上寨周围不得出入。
苏辞皱眉伸手落在了那无形的结界上,缓缓闭上了眼眸。周身金光大现仿若仙人,可近看又无比阴煞寒冷仿若噬魔。
而陷入沉眠到柒拾,也不知是何时醒来的。在苏辞的怀中一脸趣味的瞧着这一切,淡淡的情绪转换间透着无比的慵懒温润。
柒拾仰头的一瞬瞳孔有一息紫色划过,声音里带了不易察觉的安抚:“怎就这般狠狈呢!”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抱着柒拾的苏辞身形一僵。
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还带了丝丝委屈与小心翼翼。缓缓低头,想要解释却又被怀中之人用劲一推,推出了结界之外。
苏辞身上,笼罩着的阴煞寒冷更甚几分,瞳孔一瞬间布满了血丝,嘴角唇珠渗出鲜红。再次抬头看向结界之中,重重摔倒在台阶处的柒拾,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不解。
为何?为何一定要推开他?为何,就不能让他走进她的世界。苏辞,一遍遍的在心底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可却无法真正的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这般想着苏辞失了力伴着厚重的尘土重重倒在了泥地之中,有些肆意的大笑了起来。结界之中的柒拾看着倒地大笑的苏辞,身形顿了顿、然后双手撑地站了起来,似不曾相识般的往回走。
在柒拾转身的那一刻,苏辞也轻笑着爬了起来,看着柒拾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满是自嘲。“哈哈哈,阿柒啊~你总是那样~”
一双温润干净的眸子里染满了彷徨,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由自主攥紧。偏头垂眸,长而直的睫毛仿若折翼的蝴蝶满是死气。
苍穹之上的火红色,将这一夜照得恍若白昼,一缕盈白色的从云层穿过洒落。照亮了苏辞的满身寂了与失落。
“撞南墙撞习惯了,改不过来了。阿柒,既然我进不去,那我就在此处等着你,你会出来的,我总会有机会的…”
而走到一半,抬脚过阶的柒拾,似是听到了什么,顿了顿抬头望向火红的苍穹。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极好看的弧度,苍白的唇珠渗了丝丝血红微微那么一抿便成了绣人绯红色。
山涧吹过的阴风,凉意彻骨却又将柒拾的一身紫袍衬得无比夺目,将那白而透亮的肌肤血管渡上了几分圣洁。
安置好长公主,一人驾马游荡在无上寨山门前的,梁君诺几乎第一时间便发觉了缓缓靠近的柒拾。
反复压下上翘的嘴角,掩盖了眼底止不住泄露的兴奋,窃喜。叫停了马儿,以最好最是矜贵姿态“居高临下”着。
“咳咳~我以为、你逃了。”梁君诺见柒拾在自己三尺之距,以拳抵唇假意咳嗽了两声带了分不易察觉的不满开口道。
柒拾长而浓密的睫毛闪了闪,倒映着一片小小的浅色阴影,将瞳孔情绪遮挡的朦胧不清。嘴角的弧度淡了几分,弥漫着周深的慵懒气息更甚几分。
“哈哈哈,说笑了有何可逃。”温润的声音带了分不解,不解逃的意义在何处。以往的柒拾总是漫不经心中,又带着几分霸道与不容置疑。
不知是不是错觉梁君诺总觉得今日的柒拾变了,变得柔和而温润引人着迷。
梁君诺觉得自己可能中了这疯子的毒,为何会如此在意她的每一分不同与与变化。
思及此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拔出挂在马匹之上的长矛直刺柒拾脖颈,却又在咫尺之距停了下来。
“柒大当家好魄力,可惜不能如柒大当家的意了,毕竟本将军打算一报还一报呢,来人好生招待大当家。”梁君诺猛然松开了长矛,挥手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
“哪来的魄力?不过是一切如常罢了。”柒拾甚是懒散的摆了摆手,像是“主人”般的跟随着几名满是探究的士兵走进了囚牢之中。
天际破晓缓缓睁眼的长公主在心腹蕊知的耳语下,渐渐失了神或者说染了妒。诺哥哥你为何就不能少让懋儿失望一点呢!
眼睁睁的看着你对别人失了心,还不自知的模样可真令人伤心啊~既然这样,就别怪懋儿心狠“斩杀”了呢!长公主这般想着,起身着墨书写起了一封家书。
正午时分梁君诺身带霞光而来,极致温柔地推开了长公主所居细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