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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剪断悲欢

点烛须臾 归须臾 4968 2024-07-11 19:25

  苏辞闻言不由的低笑出声“可,我谋了你父亲母亲的命。甚至还夺了你当家的权利,你不该恨我吗?”

  柒拾听此嘴角的笑深了几分,抬头望了望窗外朦胧的月色。

  “他不止是我的父亲,而我的母亲不也害了你母亲吗?

  况且兄长何时听说过,我不恨你了呢?而这柒家的掌家权,兄长确定你真的得到了吗?”

  苏辞闻言怔愣,随即嗤笑了起来原来这一切,是你在陪我演吗?

  终是月色过短而天明过长,被柒拾安置在梧桐树下摇椅上的苏辞。

  被一抺带着丝丝凉意的金色光芒,恍了眼从一场大梦中缓缓抽离。

  而柒拾与娅婵也一同从里屋来到了院中,在一旁的亭子中坐了下来。娅婵扫了一眼,将要清醒的苏辞。

  “柒姑娘,确定这一切都要他来承受吗?”柒拾不答,只是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石小姐,想重蹈覆辙?”柒拾此话一出,娅婵便禁了声。

  而在后来,苏辞顶着石家女婿的身份。替石忌接了慈帝的派往边关的口诣,接过了兵权。

  而石忌也以身患有寒毒之症,将不久于人世之由放弃了一切封号与家财。

  遣返了一众家仆,而后独身一人回乡种地。然而其实不然,石忌只是去冮南水乡住进娅婵给他买的一座宅子里面颐养天年了。

  慈帝要的从来都只是兵权,当兵权转到了苏辞的身上目标自然也变了。

  而云庆见石忌已经失去所有的后台,便想派死士行其刺杀。

  只不过因有柒家暗卫的守护,三番五次的刺杀也皆是以失败告终。

  云庆皱眉,再次来到了柒府。然而这柒府家丁,见他便马不停蹄的领着他进了厅堂。

  当云庆跨过厅堂台阶时,便见上首两熟人。柒拾与娅婵,如今的娅婵着妇人打扮,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

  眉眼中多了分沉寂,没了初见时的干净,天真,娇憨。见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云公子。”

  而柒拾亦没有~云庆想着便怔愣在原地。如今的柒家小姐,一身慵懒厌厌。

  瞳孔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却独独没有那份干净天真。

  云庆垂眸掩掉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

  再次抬头,十分认真的看向柒拾“阿柒,可是还在生气。阿柒,可是忘了应下的婚盟。”

  柒拾闻言,瞳孔情绪几换。最后变成了云庆熟悉的干净,天真,软糯。

  云庆见此身形微微颤抖,目露狂喜。

  而瞧见这样的云庆,上首的娅婵身形一僵。而柒拾脑袋一歪,状似懵懂、撒娇的道“阿庆,我生气了,怎么办呢?”

  云庆见此身形动了动,想上前靠近柒拾。

  而在此时柒拾也缓缓的眯起了眸子,周身气息再次变为慵懒漫不经心的状态。

  “你~可认清楚了。谁是谁?可不要到了最后,才撕心裂肺的说自己认错人了。”柒拾漫不经心地看向云庆再次强调道。

  云庆感觉自己的口腔有些酸涩,最后一咬牙。十分认真地点头,十分情深地看向柒拾。

  “阿柒,可是在试探我。我怎会连阿柒都认不出来了,阿柒就是阿柒是独一无二的。”

  柒拾挑眉嘴角的浅笑慵懒中,掺了几分温润。

  看向娅婵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娅婵~此刻的一切,还值得你辗转反侧吗?”

  说完柒拾起身拂去紫色衣裙的褶皱,转身领着小翼回了梧桐苑。小翼跟在柒拾的身后,一脸不解。

  厅堂中,娅婵看向云庆情绪几换。最后有些干巴巴的问“云公子,当真那样喜欢阿柒?”云庆点头,目光认真而情深。

  娅婵又问“我石家到底欠了云公子什么,以至于云公子逼到如此境地?”

  云庆不答只是深深的望了娅婵一眼,而后垂眸。

  娅婵再问“其实云公子是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灭族与赶尽杀绝,到底是谁才能做的权利。

  可我还是想问一句,云公子几次三番的接近我,靠近我,可否动了那么一丝真心。

  既是要报复我石家,那云公子何不先将我诛杀,何必用云公子之心再诛我心?”

  娅婵说着,起身一步步的走向云庆。紧紧的望着他瞳孔,妄想从其中找到一丝一亳除冷静漠然以外的情绪。

  可娅婵终是了解云庆的极少,看不清的极多。

  而此时的梧桐苑中,柒拾负手望着眼不断飘落的金黄色梧桐叶瞳孔闪着浅紫色。

  声音少了以往的慵懒,多了几分飘渺“此时、他应准备待发了吧,或许已经出城门了,只是~”

  柒拾想着想着忽而浅浅的笑出了声,自己当真是太过理智了呢。这桑田,这沧海,我的归途也快了吧。

  而品缘寺中的明疏,一身脏乱的袈裟上沾满了油腻。正在山门前打着饱嗝,啃着油腻的烤鸡。

  抬头望着沾了一片血腥天边,神情渐渐恍惚。

  “还是没等到那份因果,想来她真真是恨极了。”

  边关的傍晚烽火燃着一圈圈黑色的烟雾,苏辞一身银铠着于身、持红缨长/枪。苏

  辞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还有这样的痛苦。

  眉头紧皱间,神经紧绷而刺痛。喉咙间有着强压下的血腥,数百幼童竟成了父母活下去的腹食。

  而菩提掏心自焚,亦不是为了成就大道。而是因为,自欺欺人。

  而他站在此处,既是上天所说的渡生大道,亦是上天给的因果惩罚。

  当苏辞持着红缨长/枪,一步步走下城门时。

  视线所过之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皆为护家生护国而亡,最后能记住得却又寥寥无几。

  苏辞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战场上拼杀出一条血路的,但最后他听到将士们的欢呼声,他们胜利了。

  可这份荣荣誉感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便被从城门内而出的另一波兵马围剿、砍杀。

  而这份自相残杀却是庸国皇帝下的命令。再将他们身上最后的利用价值,用尽后所下的赶尽杀绝。

  苏辞更不知道的是,与他相伴不过数月的士兵竟为了护住他。团团将他围住,以自身的血肉之躯为他做了最后盾。

  苏辞怔怔的抹去不知何时掉下来的眼泪,喃喃道“这便是所谓的同袍之情吗?

  原来这世间最纯粹的并不止是刚出生的婴儿,而是见惯了生死在沙场拼搏。

  为保家卫国所怀有的那一份赤诚之心吗?”

  一字一顿中,苏辞充满了不可置信。

  也就在此刻,从灵魂深处发出了阵阵刺痛、一点点刺进骨髓。

  被层封的记忆,像极了争食的野兽不断涌进苏辞的脑海中。

  一份绝望,一份失望。两者相争,血气倒涌然后从苏辞的七窍一点点流出。

  若灵魂可见,定能从中看见透明灵魂中的一片灰败。

  此刻的苏辞明明痛苦到极至,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像极了低低呜咽的失声野兽。

  甚至此刻的十指甲缝亦渗着鲜血,为何在他对万千生灵彻彻底底绝望时。

  又来了护他之人,为何又让他欠了为他死了的一条条人命。

  而赶来边关的柒拾,骑着马由外开始绞杀这些被下死命令扮成士兵的暗卫。

  一身紫色衣裙染满了血污,柒拾驰着马扒开一具具死尸。

  来到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苏辞面前,苏辞红着眼眶望向柒拾。以往好看如玉的脸庞,亦染了血污。

  苏辞抬起渗血的手,指了指四周为他而亡到将士,嘴角溢着鲜血的问“这便是所谓的生死吗?”

  柒拾未答,只是提着染血的长剑静静地看着此时的苏辞。

  瞳孔颜色也几度变成浅灰色,却又都在几息间恢复如常,让人辨不清她到底是何情绪。

  苏辞说着说着,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听着明明是极欢快宜人的,让聆听之人不由想靠近的。

  可落在柒拾的耳中,却十分不适的。

  “别笑了,你累了。”这话没了以往的慵懒,多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柒拾说着,手抚上了苏辞渗血的嘴角十分轻柔仔细的擦拭着。

  而苏辞却看着眼前渐渐模糊的人影,无力的合上了双眼。

  柒拾忽感掌心一重,抬眸便见苏辞已经合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染着干枯的血迹。

  “知道吗?你至少有我站在身旁,至少被安排着~”

  轻轻的喃喃自语中,有着些许无奈。而后柒拾将苏辞打横抱起,一步步远离了这遍地血骨。

  而娅婵在得知苏辞战亡时,闭了闭眼眸想到了那一夜。

  柒拾对她说的话,摸怀中的精致短刀,擅闯了云庆府邸。

  而后在与云庆的交手中,被云庆夺过手中短刀。而后毫不犹豫地冲向短刀…

  娅婵唇角浮起几分软糯与莽撞的苦笑“云庆你可知,是你不愿放,是你不愿知。”

  说完娅婵便如临火的飞蛾,一点点消逝了最后的生机。

  好笑的是,那曾说为云庆而挽的妇人发髻,今生不是为云庆而盘。

  云庆就那样眼睁的看着,眼之人倒下。这样一场前缘便以这样的方式终结,软榻上的柒拾许是被阳光晃了眼轻咳了几声。

  而苏辞见此温润好看的眸子却深了几分,苏庆看着眼前男人模样的娅婵亦是久久无声。

  娅婵粗糙的声音轻嗤讽笑“还是识不出我吗?揪着你我的因果不肯放的是你,相见时不识我的还是你?”

  苏庆闻目光有些闪躲,他设想过很多可能却不是眼前一幕。

  柒拾的眸光扫过一旁的娅婵,而后慵懒的声音在这有些尴尬的相见中响起。

  “你顾虑着仅剩的自尊与面子,不愿认。

  可又因为那份不得,不肯放,让她生不能,死不能,飘荡在你的每一次轮回。你凭什么嗯~”

  柒拾的这番话让苏庆,笑面虎般的模样僵了僵,唇色发白。

  苏庆抬头,不在躲避娅婵的目光。就那样近近的看了娅婵很久很久,最后唇畔动了动“对~不起。”

  说定便转身快步地离去,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

  娅婵见此,不由的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所以还是不愿认,不愿放吗?”

  柒拾见此眯起了眼眸,瞧不清到底有何情绪。而苏辞像是察到了什么,周身的气息更温润了几分。

  苏庆跌跌撞撞的走在拥挤的人群,抱着半裂开脑袋痛苦的低吼。

  将喉咙的血腥咽下一遍又一遍,一个面在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涌现着。

  他僵硬着身子的将血泊中的女子抱起,一边说着“不可能,绝不可能,不是她~”

  一边为她堵住流血的胸腔,最后却怎么也堵不住。他为她求来了长生棺,困住了她肉身。

  眀疏说他们之间有诸多因果,所有只要他不说、不认,那她便转不了生、忘不了他~

  苏庆想,他怎么可能让她忘了他呢?他还没来得及,让她爱上自己,爱自己爱的轰轰烈烈呢。

  待到苏辞与柒拾吃了一顿温酒,归于摄政王府时。

  柒拾便又传了几道暗令下去,万载安顺的四国平衡无声无息中加快了倾斜的步伐。

  柒拾负手从窗前,俯视着南国街道行人的熙熙攘攘,灯光通明。

  望着人们身上大半的因果皆散发黑气,敛情绪。

  声音慵懒而沙哑的道“娅婵,你本可就此杀了他,再将其魂灭拆分因果~”

  娅婵高大威猛的身形颤了颤,喉咙有些干裂的刺痛“或许~吧。”

  “去吧~这次清醒到极致的站在他的身边,瞧清楚他的选择。”柒拾慵懒沙哑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缓缓响起。

  衣袖翻飞下,娅婵的灵魂分分合合又几复下,恢复了前生的模样,梳着妇人发髻步摇微动。

  着的衣衫亦是死在苏庆怀中时着的,娅婵的眉目再次染上几分软糯与莽撞,骄憨。

  黑白分明的瞳孔中,亦盛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纯净。

  娅婵再次看向柒拾的眸光多了几分不解,向柒俯了俯首转身离开了此处。

  而第二日天明,躺在软榻上的柒拾在阳光的沐浴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稍稍侧头,便见推门而入的苏辞眸带温柔的向柒拾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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