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柒拾与李太师再次回到知府府邸后,便收到了卿帝快马加鞭送来旨意。
诸其相关人员九族,再特派黄金万两,抚慰翰海城百姓。
令柒拾与李太师两人五天时间理清所有脉络与毒瘤。
候新任官员到来,上任时才可回朝。
李太师也不知是因什么,竟选择了作壁上观。旁观着行为处事滴水不漏,毫不偏颇,快很准的柒丞相...
而初时常在李太师身边跟随的水若,近日也变得有些奇怪。
每每看向柒拾时总是控制不住眼底杀意泄漏。
这样的异常,李太师也察觉出来了。
本还旁观瞧虎斗的李太师,竟成了第一个动手查起了水若身份的人。
只是当一叠叠书信,账本,交易内容表现在他面前时,浑浊的眸子闪过一缕精明算计。
后又想到了什么,眼底思绪渐渐飘远,恍惚间李太师好似,回到了少年时,见到那个人...
这一幕也被推门而入的柒拾瞧在眼底,而这场死局也只能因他而结束。
“李太师做了两朝君王,一辈子的谋臣,如今倒了花甲之年,却又妄争权术,当真是好魄力。”
柒拾声音沙哑中带了几分温润,而不知什么时候,跟在柒拾身后垂首敛声屏气的水若,眼底划过一缕暗芒。
李太师身形一僵,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了太多的复杂,最后咳嗽了几。
“人老了,思路也跟不上了。老臣忠心了一辈子,临了只想用这忠心换得可用的价值。”
柒拾挑眉,漫不经心上前一步。
目光厌厌,又似温润的笑了笑,懒懒问身后人:“不是想报仇吗?现在仇就在你身边打算何时报呢?”
水若身形一僵,低垂的眼底闪过太多情绪,与衡量。
猛然抬头看向柒拾:“柒丞相,既都知道、为什么还要作壁上观。
是觉得瀚海城数万人的命并不值得你们这些弄权者相救吗?”
水若一改之前的温柔小意模样,狰狞而嘲讽满满的看向柒拾。
而李太师浑浊的眸子在这一刻看着这样一幕,不动声色的闪过了一丝满意。
柒拾缓步走近垂首的水若,伸手抚上了水若的脸。慵懒中带着了几分凉意,嘶~的一声一张面皮便被柒拾揭了下来。
一张遍布青痕的脸跃然出现,映入柒拾与李太师的视线中。
柒拾冰凉的指尖划过一条条青痕,声音多了几分趣味:“本相若没记错,这瀚海城应是李太师夫人的故乡吧~”
说着伸手将一旁的水若,推向了怔在原地似不可置信的李太师面前。
李太师皱巴巴的脸皮动了动,苍白的唇瓣抿了抿:“柒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柒拾看了看怔愣地的李太师,又看着急急捂住自己容貌一脸崩溃的水若。
温润又神色懒散的道:“这说来也是好生特别,明明是瀚海城唯一的铁帽王,当朝文官李太师的岳丈。
一品诰命夫人的父亲,怎就泯灭于人海了呢。就连自家女儿,女婿也将这号人忘得个干净~”
水若在柒拾话落后,面带狠辣,发疯似的转身扑向了柒拾。
却被一个温润浅笑的眼神,吓得退倒在地。
这哪是温润无害,这明明是染满血腥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水若如是想着。
“水姑娘,本相既给了你说故事的机会,就得好好抓紧机会,免得弄得个满腔遗憾。”
水若闻言,转而看向李太师目光羞赧而痛苦。
“李郎啊!你瞧瞧~你还是认不出我,你终是把我忘得个,干净是吗?”
李太师听着这样的称呼,下意识又后退了几步,神情恍惚,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是若涵。
若涵明明已经与我成了亲,甚至有了孩子,她那样娇贵的女子,怎是你这卖色之妇可比~”
柒拾在听完李太师这一段长长的不可能后,唇角弧度扬了扬,瞳孔的墨黑色也深了几许。
懒散的笑出了声,最后拔出腰间的长剑投掷在了水若与李太师中间。
“水姑娘,时间不等人,若是觉得你这番故事不值得说出口那就做出一个选择吧!”
水若闻言有些木愣犹豫的走向李太师,一双眼眸中布满了柔情:“哈哈哈~李郎啊!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不相信你的选择会是公主,我一直在骗自己。
骗自己你不知道,可如今你这样的模样反应。
却让我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所以李郎啊!
你既不爱我,为何就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些都毁了。”
柒拾看着这样一场好戏,寻了好位置坐了下来。
抬手掸去桌面的灰尘“李太师若为戏子,定是神话般的存在。
只是啊!这场戏演得终是有些欠缺了。”
李太师浑浊的眸子下意识低垂,也不知是掩饰什么。
只是在水若的不断靠近中,抽出了匕首十分防备看向水若。
见此水若哈哈哈大笑起来,不停抖动的身形多了些好笑。
最后跌倒在地上,七窍渗血。恍惚间水若再次看到了,还不曾去世的父亲,还有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少年郎一身书卷气,带着几分古板,脸红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抢眼。冲出层层叠叠的人群,拦住了她的桥子。
糯声声的对着她说:“郡主那样美好的女子,怎可去远嫁南国,郡主般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子。”
这样的不满与担忧,那样明目张胆引起桥中女子的注意,芊芊玉手掀开了桥帘起身来到少年郎面前。
娇贵而艳丽的脸上,带着几分趣味:“喔~李举人是这样觉得的吗?
那李举人觉得,本郡主许怎样的夫家才算是最好最般配的呢?”
这便是他们的初识,再后来他们相爱了,只不过这段恋爱中掺杂进了皇上的义妹若曦澄。
那时庸国的君王还不是卿帝左候,而是卿帝的皇叔伯昭帝左儒沐。
一段皇家秘幸的求若不得,成了丞相若风云的把柄。
而若风云利用这样的把柄,将自己的独女若曦澄讨了一个封号:初音公主。
在自己临死前为自己的女儿找了一个,最好的依靠。
而这若曦澄与水若也就是铁帽王左旋,唯一的独女左若涵。闺中密友连挑选男人的口味,都是一样。
所有才有了后来的狗血,铁帽王左旋到底是怎么死得呢?
只能说察无所察。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的死是君王所愿。
而现在这一切,怎么又翻出来了,那就得问问上首看戏的柒拾了。
李太师虽垂着眼眸,余光却还是不断的瞟向挡在水若与他之间泛着寒光的长剑。
似乎染了些不耐烦,好似明明一切他都做到了万无一失,毫无破绽,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而瘫坐在地上的水若,在记忆的长廊走到尽头后。
有些癫狂的抬头,满脸恨意的看向柒拾。这样的恨意来得莫名其妙,却又引不起柒拾分毫在意。
水若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拨出了挡在面前的剑。
意味不明的,看来李太师一眼。最后猛然转身,持剑刺向了柒拾。
柒拾歪头打了一个哈欠,笑得有些温润无奈:“唉~果然啊!自不量力,名为君王之剑。
实为野心之利。不知李太师是否还记得夜郎城…或者还有马知府~”
李太师浑浊眸子闪一刹那的恍惚、慌张、得意、冷漠。
最后懵懂般不解的说:“什么夜郎城,什么马知府,柒丞相莫不是得意忘形一场臆想。”
柒拾眉眼温润、声音慵懒道:“是吗~”说着状似无意的扫了水若一眼。
“水姑娘,当真是应了无人喜得,便自我囫囵呢!
可水姑娘,可是忘了那猴场中的那些女人。她们又凭什么,受着你之恨呢?”
话落,水若手中的剑刃也到了柒拾面前,然后咔嚓一声、最后从水若的发间划过刺向了李太师的眼睛。
“不~”随即屋中便想起了水若尖锐的大叫,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李太师的身边。
而李太师在光明乍失情况下,下意识住了眼睛。
手上触摸到的一片粘稠,似乎在提醒着他的失败。
而柒拾见这样一幕,眉眼中带着的温润如玉,里面多了几分讽刺。
人啊!也当真是~明明所爱之人的背叛,是那样明目张胆不加掩饰。最后顶着杀父之仇灭族之仇甘心沉沦。
甚至用一城人的性命,来彰显他们的隐忍抉择或者说感天动地的情爱。
谎话从来说的都是漏洞百出,可偏偏却自愿为他完善补全。
柒拾这样想着,目光便落在了逆光而来的苏辞身上。
“我以为,君,会旁观这整场局呢!怎想着现身了呢!”
苏辞闻言不由攥紧手中折扇,目带侵略的看向柒拾:“那~阿柒明知这一行中的算计,怎还是~”
柒拾拂手理了理紫色的衣袍,笑得比苏辞还温润几分“君那样苦,我怎舍得~”
这番话落后,柒拾又转头看向抱着李太师喃喃自语,一副疯癫模样的水若。
看着李太师废力地将水若往外推,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深深刺痛了水若的眼,水若却还是执迷不悟的抱紧了怀中之人。
“瞧瞧~人啊!都懦弱,因为付出了太多,反而便不能承受了。
那所付出得到底是对,是错。”
柒拾说着伸手拔起了地缝中的断剑,缓步走向了水若。
抬剑横在了水若的脖颈,沙哑中带着文质彬彬的温润儒雅道:“水姑娘,你可知这瀚海城中的每一人都是你的“债主”。
你说,她们愿为你的这一份愚情作罢吗?”
水若闻言猛然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柒拾。高高在上温润袊贵,逆着阳光却偏融于黑暗。
“哈哈哈~“债主”。这样说来柒丞相,不也欠着她们吗?
那些人那样狼狈、可怜,柒丞相怎不救她们。”
苏辞看着这样一幕,默不作声来到了柒拾身后站定。
目光浅浅韫色看向水若怀中的李太师,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而李太师靠在水若怀中的身形一僵,似乎察觉到什么令他瑟缩、后退、心悸~
柒拾闻言温润无奈的笑了笑,十分认真地道:“我救不了她们,从她们被选择、被承受时便救不了她们了。”
神总是高高在上、更迖、痛苦、自困、不得,从无例外…
水若将怀中的李太师又抱紧了几分,脖颈往刀刃处又靠了靠。
看向柒拾的目光多了些讽刺:“哈哈哈~庸国唯一的女丞相是承认自己无能了吗?”
“我也不曾说过自己能力非凡,水姑娘何必为了一个欺骗之人,拖延时间至此,值得吗?”
柒拾说着放掉了手中断剑,剑刃上扬在水若脖颈处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最后落在冰冷地面,哒~的一声于水若有些震耳欲聋。
水若看向柒拾的目光多了些探究:“你明明可以一开始便可以杀了我与他,为什么要百般费劲,让我亲手杀了他?”
柒拾挑眉,不再看水若只是转身看向苏辞身后的门槛微光。
沉默了片刻最后道:“瀚海城不止是你们所犯的罪,而你与他从命运转动齿轮那一刻,便在你们自己手中…”
前生大善,历百性之源,善恶之较,从无胜果。
这便是世间之道,神之困碍。话落水若像是想通了什么,捡起了地上的断剑亲手捅了怀中人。
然后再是自己,倒下那一刻呢喃着那样一句话:“我从不是知错就改之人,我很自私。
但,我愿还那些人一份转生之机。”
柒拾偏头看着那倒在血泊中,一对怨偶嘴角勾起了浅浅弥度。
而他们积攒的因果孽障,争先恐后的向柒拾涌来,带着能一叶障目的“自私”。
“阿柒~那我呢?如何处置,”
站在柒拾身后,看着柒拾与那微光渐渐模糊。柒拾浅笑转头,伸手看似想触碰苏辞。
苏辞白皙的腕间微动,显现出一条细细的红绳。
红绳的一头是柒拾的指尖,苏辞低头瞧了瞧手腕间若隐若现的红线“许愿求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