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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旧事

将军别赋 栖复 4909 2024-07-11 19:27

  行清节后,云倾回到国师府的第一日,金致澜便命人送来了上好的百年人参以及天山雪莲。

  水榭前,云倾正坐在一旁,金致澜远远而来,在对面落座后,云倾瞄了他一眼,才缓缓开口:“三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太子被废一事。”金致澜也不拐弯,把来意说白。

  “殿下想问些什么?”云倾淡漠一笑,冰凉的语气脱口而出,那样子看着明明就知道金致澜想问什么,却又不堪破。

  “如今太子被废,傅家被抄,我只想知道,这一切是否为你所为?”

  云倾闻言沉默了半晌,并不着急回答他,反倒是问了他一句:“太子被废,三殿下是最终的受益者,难道殿下不高兴吗?”

  见他不语,又道:“再者,三殿下可知仲秋夜宴的刺杀所有矛头以及证据都指向殿下?”

  听着她的话,金致澜面容之上显出几分诧异,“圣女如今真是让人看不透。”

  他没有回复云倾的问题,也没有对刺杀事件言评一句。

  云倾闻言,随即淡淡一笑,看向前方,仿若无人般,“傅家被抄,不过是和镇国将军府一般,死于陛下的猜忌,如果不是陛下的猜忌,他们又怎么是这般下场?

  镇国将军府是通敌叛国之罪,傅家是朝中一家独大,殿下认为,哪个最该被定罪?”

  云倾望着天空,面容之下却是极度的平静,冷漠。

  “即便如此,你为何一定要以身涉险?”

  “如若我不这么做,高高在上的陛下如何有借口让傅家覆灭。我不过是陛下灭了傅家的一颗棋子罢了,不然殿下以为这件事怎么这般快就解决了呢!”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父皇准许你这么做的?”金致澜更加诧异万分,但面上还是不让人看出一丝。

  “云倾以为三殿下不会想不到这些,只是殿下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本以为父皇不会如此。”金致澜缓缓开口,却是满眼落寞。

  见他落寞,云倾又道:“其实,就算陛下不下手,也会有其他人逼着陛下出手,三殿下可知这人是谁?”

  “老五?亦或者老八?”金致澜知道,这两个人可是一直在背后对傅家下手,只是不知道的是,是谁的手里证据更充分一点。

  “不知道三殿下是否知道五殿下手里有一本账册?”

  “是关于傅家的?”

  “是的。”云倾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金致澜像是恍然大悟般忽然清明了不少,又关怀道:“但你也不该如此鲁莽行事,赌上自己的性命。”

  云倾却只是笑笑不语,又坐了许久,金致澜才起身告辞。

  看着他远走的身影,她本想提醒一下金致澜关于夜宴刺杀的事,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此时,青衣走过来,递上一方纸筏,云倾摊开认真看了一遍,将纸筏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玉骨令递给青衣,缓缓道:“你亲自送去。”

  “是。”青衣领命而去。

  云倾看着天边笑了笑,心中对接下来的事早已预计好了。

  原来那一方纸筏里,写的不过是玉非诚回玉金后的事。

  据闻探子的回报,玉非诚在随着玉司羽回到玉金后,却是被玉单临关入地牢,所用的罪名竟然是玉非诚勾结天晋。

  ......

  玉金皇宫里

  玉单临站在水榭前,身后站着的却是一黑衣女子,紧束的黑衣将那袅袅身形勾勒出来,英姿飒爽,长发由一支玉簪束起,平淡如水的面容上那如星辰般的双眼正直直的盯着前方。

  “此番前去天晋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随着玉单临那沉稳的声音响起,身后的女子怔了怔,随即半跪在地低头。

  “回陛下,苓依打探到那只黑木匣子曾出现在国师府,只是究竟在哪里却未可知,但有一事苓依一直不明白。”

  跪地不起的苓依沉静开口,将自己心里所想说出口,这一次她原本按照玉单临的命令前往天晋就是为了杀玉非诚,没想到玉非诚没杀成,却误打误撞的听到一些风声。

  “何事?”

  玉单临淡淡开口,倒是不意外她没打探到黑木匣子的消息。

  “在天晋的时候,苓依无意间听到了一些流言,说源山圣女的身份有疑。”

  “哦?”玉单临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源山圣女那般深得民心的人也会有人怀疑其身份。

  “据流言传,源山圣主在诞下圣女后便不知所踪,在出山前天晋百姓也无人得见圣女真容,所以便有好事者前去查探,得知如今的源山圣女与被灭门的镇国将军府陆家三女有所牵连。”苓依将自己查探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这消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莫名难辨,还是不信的好。”

  玉单临笑着转身,看着跪地的苓依,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换上的是满脸阴寒。

  “但苓依认为也不可不信,若是流言有真,那源山圣女真与陆家有关系,这对陛下的下一步计划也有所助益。”

  苓依坚信这事肯定是真,并且认为她们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利益关系。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便去查吧!另外,四弟那边可有什么供述?”

  见她如此坚持,玉单临心下也是有疑,便随了她的意,却想到玉非诚在被抓后一直与云倾有所亲近,就心下愤怒,因为他始终认为玉非诚已经倒戈,甚至与天晋达成某种共识,所以金值域才这么容易放人。

  “四皇子那边还未有任何消息。”听到玉单临的问话,苓依想到还在大牢里的玉非诚,面容随即变了变,好在她一直低着头,玉单临并未瞧见异样。

  “你去,无论用什么方法,朕都要知道他到底与天晋交换了什么?”

  玉单临说着,脸色越发阴沉不已,“这事不能再拖了。”

  “是,”苓依虽然心下有异,却也还是忠心的,毕竟她的命是眼前人所救,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苓依,所以即便有些事情在苓依看来是极其违背本心,但也还是要遵从。

  苓依起身行礼,转身离去,远去的背影落在玉单临的瞳眸里,直到消失不见。

  地牢的牢房里,玉非诚闭着双眼坐在干草堆上,背靠着墙壁,白色的里衣已经被血迹染红,里衣之下,血肉模糊,墨发散落,凌乱地耷拉着。

  随着地牢大门的打开又合上,苓依停了一秒顺应了黑暗后,才抬步往玉非诚所在的牢房方向走去。

  空荡的地牢里时不时传来阵阵老鼠的“吱吱”声。

  在转了两个弯后,苓依来到牢房外停下,看着里面闭目沉思的玉非诚,即便内心多有不愿,也无可奈何。

  “来人,”随着苓依的一声令下,就有人过来打开牢门把玉非诚拖了出来。

  狱卒拖到刑房里,将玉非诚架上刑具绑好才退下。

  “四皇子,只要你说出你与天晋的所有交易,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你看可好?”

  苓依离玉非诚不远,身影落在暗处,只听得到她的声音在地牢里幽回。

  “我堂堂玉金四皇子,七尺男儿,又何须与旁人有所交易?何况还是天晋。”

  玉非诚此时此刻要得就是死不承认,当做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更何况,他知道玉单临不会让他死。

  一旦自己因此丧命,玉单临在朝堂之上就难以给百官一个交代。

  而只要自己不死,现在无论受多少苦痛,他都会忍着。

  “陛下已经下令,若是四皇子不说,那就只能等三日后的示街游行了,那个时候,即便四皇子是曾经的战神,如何多得民心,陛下也会给四皇子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到时,民心只怕会倒向陛下这一边。”

  苓依试图用心理战术去攻破玉非诚的底线,她知道,眼前的人杀敌无数,要的就是玉金百姓的民心,一旦失去民心所向,便再也无法争夺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苓依,你可否记得,当初是谁救了你?”

  玉非诚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换了个苓依最关心的话题,而这个话题还是在他未回玉金时,云倾与他提过,本意是等他回到玉金后,若是有其他事,可以先将玉单临身边的人收复,倒没想到在这用上了。

  “当然记得,我的命是陛下救的,没有陛下,就没有现在的我。”

  听到玉非诚的问话,苓依自是毫不犹豫地开口。

  她想起那年,只有十岁的她,在冬日的夜里,蜷缩在潮湿的巷子里的杂物堆旁瑟瑟发抖。

  她饿,她冷,她害怕。

  她穿着单薄破旧的粗布衣裳,已经一连两天滴水未进,还被乞讨的乞丐打断了一根肋骨。

  瘦弱的她躺在杂物堆旁,天上下着雨雪,滴落在她那灰扑扑的小脸上,冰冷无比。

  乱糟糟的头发黏在一起,贴在脸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过往的行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也或许看见了却当作没看见。

  她害怕,恐惧,痛苦。

  她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去,恐惧自己的尸身被喂了狗。

  就在她奄奄一息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一条恶狗跑了过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嘴里流着哈喇子,试图想要等她一闭眼就冲上去撕咬她。

  她害怕,却又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眼睛瞪大了盯着那条凶狠的狗。

  那条狗却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下一瞬间就张开嘴朝着她咬去,她拼了命地抬起手挡在眼前。

  那锋利的尖牙刺穿了她的手臂,只见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肉体撕裂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胸口和手臂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再也没了力气去挣扎,去反抗。

  只是在一刹那间,那条恶狗却突然倒地而亡,嘴里的鲜血直流。

  而她在昏迷前,却看见一个白衣少年自马车上走了下来,来到她的身边。

  迷迷糊糊间,她看不清前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只看见那个少年的腰间挂了一枚通体翠白的圆形玉佩。

  …………

  “苓依,你真的相信,他就是救你的那个人吗?”

  玉非诚见她面露犹疑,便知道,她一直存在疑惑,她有质疑过。

  “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

  苓依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然后直直地盯着玉非诚,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如果不是玉单临,那会是谁?还有谁?

  “我知道当初他给了你一枚玉佩,那枚玉佩通体翠白。”

  “四皇子不必再多费口舌之争了。”

  见他将要说出真相,苓依却直接打断了他。

  因为她知道,如果真相在她意料之中,她无法接受那个真相。

  这么多年来,她奉他为天上月,亵渎不得,可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苓依,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一直都在怀疑不是吗?”

  玉非诚却没有放过她,每句话都是直戳戳地戳在她的心上。

  “你还记得你手臂上的伤吗?”

  “你还记得你的肋骨是怎么断的吗?”

  “你还记得你是在哪里醒来的吗?”

  ……

  “够了,不要再说了。”

  那些话,一字一句都让苓依崩溃,心痛不已。

  她记得玉单临问过她,她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记得玉单临说我不记得自己救过你。

  如今,这一切都快要明了了,可她却不愿意去面对。

  “苓依,救你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他,那枚玉佩,是另一个人赠予他的,可他却杀了他。”

  玉非诚依旧没有停下,将真相揭露出来,放在她面前。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苓依早已跌坐于地,撑着地面,哀默。

  原来,她自认为的救命恩人其实是个凶手。

  杀了她恩人的凶手。

  这么多年,原来只是一场骗局。

  欺骗她,利用她,将她训练成杀人的工具。

  她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刺向无辜人的利器。

  她的手上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

  她只是个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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