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拥而上围着草篮子啄的鸡群元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时代不光人的寿命短,很多病都束手无策,儿童的夭折率也高,就连家禽的成活率也低的很。家里二月份买了二十只炕鸡,养到现在只剩下十只了。家里还有一只母羊怀羊崽子了,之前看上去明显的营养不足,幸亏腐皮作坊里的豆渣多,每天各家都会被分一些才把母羊的营养增了上去。
怎么才能把家里的家禽都增加点营养长得胖些给家里增加收入呢?元真坐在了桂花树下的石凳上琢磨,直到两只小鸡在争同一根草拔河时才提醒了她,可以挖蚯蚓捉知了给鸡加餐。她激动的站起来跺了跺脚,自己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刚好程玉晾完了衣服,元真把一个金灿灿的杏放到姑姑手里讨好,“三叔的衣服做好了吗?”
程玉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我不吃,你吃吧。衣服还差一点,你娘正在绣。”
元真见姑姑不吃,自己尝了下杏还挺甜的,“都快大功告成了,姑姑怎么不高兴呢?”
程玉迎着阳光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杨桃姐和谷雨姐都去腐皮作坊上工了,我还只能在家里吃白食一文钱不能挣呢。”
因为这个啊,元真挠挠头劝解她,“可是你帮着我娘做家务做针线活,照顾着五奶奶还带我和姐姐去割草喂牛,这不比去作坊上工还重要?”
程玉看了眼侄女叹口气依旧不高兴,“可我想赚钱,最好是既能帮着家里干活还能赚到钱的。”
元真心里到是还有能让家里挣钱的法子,可是现在没到原材料丰收的时节,还是等等再说吧!
程玉就是有点羡慕杨桃和于谷雨,说说也就算了。等到宋氏叫时,她又高高兴兴的回屋里做针线活了,留下元真一个人站在桂花树下收回了要姑姑带自己去挖蚯蚓的话。
“你怎么在这?想让姑姑跟你去干什么?”元双走了过来问向着姑姑离开的方向伸着手的妹妹。
“想让姑姑带我去挖蚯蚓呢,觉得鸡喜欢吃那个。不过,姑姑要给三叔做新衣服。”元真收回手有点沮丧。
“就这么点事啊,姑姑没空我带你去吧,不过蚯蚓要下雨天出来的才多,现在带你去抓知了去。”元双拉上妹妹拿了个小麻袋和一个带网子的长杆子出去了,元真顺手拿了把小镰刀,抓不到知了就在割点草回来也行。
万里无云的天空微微有一丝风吹过,清澈的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像条玉带从村子前安静的流过,西边的芦苇荡偶尔有艳丽的鸟振翅飞起,远处郁郁葱葱的苍山绿的让人心旷神怡。真美,元真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
“我们从桥上过去溪边的小树林吧。”元双看着懒散的妹妹指着大路上的桥。
“好啊,如果我们再长大点说不定能从溪上跳过去呢,那样就不用去桥上绕远路了。”元真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什么时候能变成前世的大长腿呢。
“净想美事,那溪奶奶都跳不过去,你能长得有咱奶高?”元双歪着头笑妹妹,突然咦了一声。
元真顺着姐姐的目光向东看,一个挎着篮子手里拿着镰刀穿了件皱巴巴藏蓝色上衣的黑瘦女人也远远的看着姐妹俩,虽然距离远可是还是能够清晰分辨出那个女人是小芹娘。
“晦气。”元双呸了一声,把脸迅速的扭过去了。
“估计是来这边割草的吧,她可比之前瘦多了。”元真观察人是非常仔细的。
“男人被抓还可能要被砍头,她能好过到哪去。”元双觉得小芹娘活该。
“随便她,坏事做多了会有鬼敲门的。”元真也很是不屑小芹娘这种人。
姐妹俩又看了眼东边,小芹娘挎着篮子脚步飞快的离开了,因为走得太快,篮子中的草都被颠了一些出来。
“小鬼不能见正太阳,看她心虚的那样。”姐妹俩鄙夷完就往小树林去了。
一个用长杆子去扣住知了慢慢向下拖,一个迅速的抓住网子拿出知了,姐妹俩配合的十分默契,收获也不小。
“妹妹,你可要把袋子口扎好了,否则知了该跑完了。”元双抚了抚被汗水粘在了脸上的汗嘱咐妹妹。
“放心吧,我跑了都不能让知了跑了,这可是咱家小鸡的大餐,吃了能使劲下蛋的好东西。”元真把小麻袋压在一条跪下的腿底,拿了截麻绳扎结实麻袋口。
“这儿好多小花啊,我们摘一点让姑姑给我们编到柳条做的花冠上去。”元双也就是个七岁的孩子,在懂事玩心还是有的。
“多编几个,给小元月一个最漂亮的。”元真很喜欢洋娃娃一样漂亮乖巧的堂妹。
姐妹俩摘了好多红色的黄色的不知名小花,又去扯旁边的嫩柳枝子。
好疼,元真忙把手举起来仔细看,还好没被刺破,不过手上弄了些柳枝子上的青绿色汁水。
“快去溪边洗洗,那玩意沾久了可不好洗掉。”元双拿了镰刀跟柳枝子奋斗,还不放心的交代妹妹。
“那我去溪边洗手,你把这几根弄下来咱们就回家,麻袋我包着花拿走了啊。”元真麻利的抱起麻袋朝溪边去,还边走边哼着歌。
搓洗了半天手上还有一点点青绿色的印记,虽然很浅可是能看的出来。没办法了,看来要回家用娘做的皂荚丸子洗才能洗掉了。元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又抱起麻袋准备叫姐姐回家。
“姐姐,我们该回家了。”元真冲着树林里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姐姐,再不回家娘要训人喽。”依旧没有人回应。
寂静,止不住的寂静,除了知了的叫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不对,元真眼珠子转了两下,姐姐不会开这种玩笑的。是被蛇咬到了吗?那也该有个动静啊。扔掉了手里的麻袋,捡了身旁的一根树枝子就冲进了树林里。
姐姐站着割柳树枝子的地方只有镰刀扔在地上,几步开外一朵粉色的头花躺在绿色的草上很显眼,那是早上姑姑给姐姐戴在头上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元真迅速捡起镰刀环顾四周,树林后边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一闪而过,腰间夹着一个正在挣扎的小女孩,镶着黑边的浅蓝色上衣不是元双又是哪个?
“来人啊,抢人啦!来人啊,抢人啦!”元真握着镰刀边跑出树林边用尽全力的大喊。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的地方跟家里还有些距离,等娘听到叫来人时姐姐可能都被人掠走很远了。雪上加霜,元真摔倒了,镰刀也扔了出去。她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高喊着往前跑。
跌跌撞撞的到了溪边,快有人听到啊!快来人救救姐姐,快来人救救元双。元真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终于看到于小满从他家旁边的巷子跑了过来。
“真丫头,你怎么啦?”于小满一步跨过了溪边看着急切的元真。
“我姐姐被贼人掠走了,往西南方向去了,你快叫人去救我姐姐,快去啊!”元真手指着那个高大男人跑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冲着于小满喊,还用手推他。
听明白的于小满几下爬上了身边的大树,向元真指着的方向看了几眼。跳下大树抱上元真又一步跨过了溪水朝他家的方向狂奔。
咳咳咳,声嘶力竭的喊了这么久,又被抱着颠簸了几下,元真趴在于小满的肩头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小满叔你放下我,快去找人来。”
到了于家宅子边于小满才放下元真冲进了家,元真紧跟在后,还没跑两步就看到于老爹和郭氏领着一群人跟在于小满身后去追贼人了。程泽裕跟众人背道而驰向后山跑了,爷爷带着几个后生在后山砍树,估计是去通知了。
“妹妹,怎么了?我刚听到你喊了。”程睿背着元月一路小跑过来紧张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元真,身后还跟着手里拿着葫芦瓢的宋氏。
“快,快进作坊里不要出来。把元月看好,有贼人掠走了姐姐向西南方向跑了,于爷爷带着人去追了,二婶也去了。”元真边推着哥哥往于家院子里去边带着哭腔说情况。
“你姐姐被贼人抱走了?你亲眼看到了?”宋氏一把抓住了小女儿盯着她的眼睛问,“齐癞子那伙人不都被抓起来了吗?哪里来的贼人?”
“我亲眼看见的,娘快把元月看好吧。”元真着急的把宋氏也往于家院子里推。
“娘要去救你姐姐,要去救你姐姐。”反应过来的宋氏反手把元真和程睿都往院子里推,自己拿了于家大门后的棍子就要出门。
元真抱住了宋氏的腿,指着空旷的于家院子里还傻站着的于谷雨,“这儿一个大人都没有,娘要跟我们在一起,于爷爷和二婶肯定会把姐姐救回来的。”
宋氏看着眼前这几个孩子,握紧了手中的棍子全身微微发抖的站在大门口焦急的望着西南方向,元真爬上了于家门口夏天乘凉坐的大青石上也往那边看。
三叔的速度很快,爷爷和二叔已经带着在程家帮工的后生们拿了家伙往那边赶了。大西南可是一大片的芦苇荡,别说一个大人带个孩子了,就是十几个大人躲进去也难能找出来。希望大家都能快一点,在贼人没跑进芦苇荡里把人抓住,元真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怎么了?怎么了?我听见响声赶紧跑来了。”樊康媳妇岳氏拉着儿子跑了过来。
闪身把她也让进于家大门,“元双被贼人掠走了,村里的老少都去追了。”宋氏的声音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怎么会这样?”樊康媳妇又惊讶又着急,从程睿手上接过被紧张气氛吓哭的元月抱在怀里哄着,又把自己儿子和程睿往院子里边推。
反应过来的于谷雨跑去看了下自己家的后门,又从里面拿了棍子把后门顶了一道,才放心的走过来找了根棍子跟宋氏站在了一起。
如果在看不到爷爷他们回来的身影,元真已经做好了自己也跑出去找姐姐的思想准备时,于谷雨指着西南边的一群身影安慰宋氏,“文嫂子别急,看来是我爹和武嫂子把贼人抓住了。”
宋氏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突然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元真和程睿忙都来扶自己的娘亲,可是泄了气腿软的宋氏怎么都站不起来,最后还是于谷雨和樊康媳妇合力才把宋氏从地上拖起来架到了大青石上坐着,宋氏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滴在地上很快洇湿了一小块土地。
被抓的是一对男女,手被捆了个结实,嘴也被用布堵上了,脸色发青的郭氏抓着那女的头发就从溪水里蹚了过来,其他人也都跟着蹚了过来。樊纾和周根光着膀子提了锄头跟在后面,看来是没有绑人的绳索,把衣服脱了做了临时绑绳。
“文嫂子,双丫头在这。”于小满走到宋氏跟前蹲下了身子,头发散乱、身上都是土,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子的元双趴在于小满背上睡着了。
宋氏看着无恙的大女儿长长的出了口气,奔到了那个女人面前,抓着她领子质问。
“你们这对狗男女,掠走我元双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元真打量了那女人两眼,虽然瘦了很多,也没穿以往艳丽的绸缎衣服,但确实是程鹏娘,那旁边的就是程鹏叔叔喽。这对野鸳鸯不是私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掠走姐姐想干什么?
“都先进院子在好好的审他们。”于老爹劝着宋氏,挥着手让小爷几个把人弄进去。
听说要进院子里,程鹏娘立马像条蛇一样乱扭不愿意进去,郭氏哪能如她的愿,两棍子一打扯着头发拉进去了。
“看什么看?在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郭氏晃着手中的棍子指着程鹏叔叔,无法言语的程鹏叔叔怒视着郭氏一脸的愤恨。
元真凑到三叔跟前悄声提醒,“把这两人分开审,不能放在一起。”
满头大汗的程泽裕上前跟几位老爹一说,程鹏叔叔被杨贵和樊康拿了绳子来重新捆了个结实,送到有点距离的马二家里去审问了。
“说,你们掠了孩子想干什么?”郭氏把手中一直拿着的棍子换成了一根比男人拇指还要粗的柳条指着被放开嘴的程鹏娘质问。
“不干什么,吓唬吓唬你们,谁让你们不给我孩子爹写求情的文书。”过了最初的惊慌,程鹏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垂着眼皮不看人。
“瞎话,看来你是不打不知疼,不见棺材不掉泪,”马二媳妇一脚把程鹏娘踹倒在了地上。
“你们打吧,又不是没打过,郭芸娘这一路上都在打我。我告诉你们,打死我也没用。我们真的就是想吓唬吓唬你家,解解恨。”程鹏娘干脆不起来了,半个脸贴在地面的石板路上闭着眼干嚎。
“把她嘴堵上,放到后院的羊圈,明天交给族老们,让她尝尝沉塘的滋味。”刘氏沉着脸盯着程鹏娘,马二媳妇走上前利索的拿了绳子捆好了她。
突然一声女人的尖叫让院子里的老少娘们都慌了神,是魏氏的声音,刘氏拉着马二媳妇撒开步子向程家跑去。
“活该!哈哈哈,今天就要你们家再死一口人。”程鹏娘躺在地上,阴恻恻的盯着郭氏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这个贱人。”杨梅踢了程鹏娘一脚,用抹布给她嘴堵上了。
五奶奶怎么会尖叫呢?不好,小芹娘,肯定是小芹娘,顾不上看二婶怎么收拾程鹏娘了,转身也跑了出去。
元真刚跑进自己家的院子就看到小芹娘已经被奶奶按在身下无法动弹,马二媳妇的膝盖压在小芹娘的右胳膊上,小芹娘的右手里死死的握着把带着血的刀子,嘴里喊着我要杀死她,我要杀死她,样子很是疯癫。
脑袋里一片空白,这是伤到人了吗?是伤到五奶奶还是伤到姑姑了?元真抖索着跑进西厢房,程玉坐在地上神情木然的抱着怀里已经昏迷的魏氏,娘俩的身上手上胳膊上都是血。
“姑姑,五奶奶你们伤到哪里了?”元真蹲下想去把程玉扶起来,可是魏氏压住了程玉的一条腿,她又想去把魏氏拉起来却没有力气。
院子里杨桃捡块砖头冲着小芹娘的右手砸了下把刀子夺了下来,又找了绳子给刘氏和马二媳妇把小芹娘绑结实。
“刀子上的血不要擦,把这贱人的嘴堵上先打一顿。”刘氏一脚踢开小芹娘大步进了西厢房,马二媳妇收好了刀子开始整治小芹娘。
魏氏的两只手在不停的流血,左胳膊上也被砍了一刀,元真忙翻出箱子里干净的白布拿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刚从县城回来的马二提着个鞭子进来了,看到地上的小芹娘和西厢房门口的血连声问。
“拿床被子到车上快送你五婶子去和安堂。”刘氏厉声安排。
马二顾不上问情况自去找被褥了,程玉一直不哭也不说话,就是不停的颤抖,蹲在她身边的元真能清晰的听到姑姑上下牙齿撞击的声音。
“泽文娘,玉丫头也被砍伤了。”姗姗来迟的马老太太喊刘氏。
程玉的左肩衣服破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马老太太从破口处翻开查看,一道伤口从锁骨那里一直延伸到了肩膀,背后还有一道不短的伤口,都在流血。
“玉丫头,你跟伯娘说句话。好孩子,你跟伯娘说句话。”刘氏让杨贵媳妇给魏氏先包扎止血,自己来哄程玉。
“玉丫头,你要是一直这样子,你娘会死的。”刘氏扶正了程玉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吼出了这句话。
慢慢的程玉眼睛里积聚了泪水,沿着眼角流过鼻子流到了她的嘴角,程玉重重的缓了几口气看着刘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元真的心终于放了一半回去,能哭出来就好。
“娘,娘为了护着我被恶婆娘划伤了手,刀子是从娘的手中硬抽出去的。”程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断断续续的跟伯娘们说当时的情景。
宋氏听到元真的叫声带着程睿和元月去于家门口了,程玉一直在屋里做针线活,感觉到不对劲去了大门口,远远的看到老少爷们从西南边提着棍棒回来了忙去汇报娘亲。
这几天又有些不舒服正在床上躺着的魏氏就让程玉帮她穿鞋子要去于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娘俩正慌着,西厢房的门从里面插上了。
小芹娘堵在南里间的门口冷冷的盯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娘俩,等程玉看到小芹娘时已经来不及了,慌忙下把床上的薄被子抱在了怀里。小芹娘嘴里喊着都怪你、都怪你,举着手中的刀子冲着娘俩就扑过来了,极度紧张下的程玉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本能的护在了娘亲身前把手中的薄被子扔了出去,被子阻挡了小芹娘的视线,刀子砍到了程玉锁骨那里,又反手一刀砍在了程玉的胳膊上。
看到女儿被砍伤才反应过来的魏氏尖叫了一声,死命的推开女儿让她去开门,自己用手牢牢的握住了又砍下来的刀子。已经疯癫的小芹娘从魏氏手中硬生生的抽出了刀子,又在魏氏的胳膊上捅了一刀。
眼见着程玉就要拉开西厢房的门闩了,小芹娘跑过去又砍了程玉后背一刀试图阻挡她开门,紧跟在后的魏氏死死的抱住了她,程玉才打开了西厢房的门,接着刘氏就带着马二媳妇到了,否则娘俩今天是难逃非命了。
家里乱糟糟的,五奶奶和姑姑被马二赶着车带走了,奶奶和马奶奶也跟着去了,绑起来后让马二媳妇痛打了一顿的小芹娘依旧用狠毒的眼神盯着西厢房。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报官府了,地上的血,那把刀子都是证据,南里间被搬了个桌子堵住了门口不让人进出,元真头痛的看着这一切直到程泽裕回来了。
“怎么样?审出来了吗?”元真忙迎上去一脸急切的看着三叔。
“没有,就在程鹏叔叔身上翻出来一张三十两的合庆府钱庄存条。”程泽裕本想舀水洗把脸,看到地上躺着的小芹娘又烦躁的把葫芦瓢扔进了水缸里,双手捂着头蹲在了旁边。
“小芹娘这边应该不知道太多,还是要从狗男女那边下手。”元真趴在三叔耳边嘀咕了几句,程泽裕猛的站起来拉上侄女就往于家跑。
于家后院的低矮羊圈本就光线不好,此时天色渐黑,里面更是黑暗笼罩。一盏豆大的油灯放在东北角的几块乱石上,郭氏坐在于谷雨给她搬来的椅子上活动了下脖子,“程鹏娘,你要是还不说,我手中的棍子可又想打人了。”
“郭芸娘,你家里有钱有势,嫁给谁不好嫁给程泽武那个憨熊,还要天天的讨好婆婆和大嫂,你活的可真够憋屈的。”蓬头垢面的程鹏娘躺在地上眼带讥讽的看着郭氏。
“老娘乐意,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郭氏甩出了手中的短棒砸中了程鹏娘的腿骨,自己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了椅子上。
“武嫂子,泽裕说那边招了,这个祸害不用留着了。”紧绷着俏脸的杨梅领着程泽裕和元真走了进来,手上还提了根绳子。
程泽裕阴沉着脸走到程鹏娘面前把绳子打了个漂亮的活扣,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示意于谷雨把元真抱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一直坚信郭氏只敢打不敢杀的程鹏娘像被截断了一半身体的蚯蚓一样在地上挪动着身体,那双勾魂眼紧盯着绳子厉声问。
“你那野男人招供了,不用留着你了。”挽好袖子的杨梅走过去抓住了程鹏娘的衣领子,程泽裕把那活扣就往她脖子上套。
“不、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程鹏娘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
“把你们这对狗男女勒死了丢老狼沟去,就算不被狼虫啃干净,这个天气等别人发现了谁还知道你们是谁。”杨梅一把抓住了程鹏娘的头发让她动弹不得,又催程泽裕多绕一道绳子。
被眼前场景搞得有点懵的郭氏被元真推了一把使了个眼色,忙上前拿了没被打活扣的那一头就往程鹏娘的脖子上绕。
“不,你们不能杀我。”程鹏娘还是在叨咕这一句。
骨头还挺硬,元真皱着眉头给三叔做了个手势,程泽裕拉紧了手中的绳子又偷偷的放了一点力道,杨梅也作势拉不住松开了紧抓着的手。
咳咳咳,程鹏娘咳嗽了几声,程泽裕手上又用了些力气,程鹏娘的两只脚在地上猛地敲打了几下,程泽裕这次松开了手中的绳子。
“不,不要杀我,杨妹子,我说、我都说。”尿了一地的程鹏娘拼命的冲着杨梅哭喊。
“现在想说晚了,你野男人早就招供了。”杨梅根本不为所动,咬着牙又去拉程鹏娘的衣领子。
“程泽虎,老娘被你害死了。不,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程鹏娘鲤鱼打挺一样的试图摆脱杨梅的拖拽,声音都已经嘶哑了。
“那就听你说几句,如果说的跟程泽虎说的有一句不一样,立马勒死你。”程泽裕嘴角带着抹狠劲死盯着程鹏娘。
“说完了?那三十两存银程泽虎可不是这么说的。”杨梅眯了眯眼睛伸手又要拉程鹏娘。
“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程鹏娘向后躲试图躲开杨梅的手。
程泽裕把手中的绳子又打了个活扣放到了程鹏娘面前,“最后一次机会。”
咽了口吐沫,程鹏娘泄气了一样哭了,“那银子是卖人的订金,把人带去了还有三十两。”
“你们没有车子,怎么把孩子带走卖掉?”郭氏拉开了程泽裕上前追问。
“只要带到蒋村北边的土地庙里,明天早上卯时初会有人来接的。”程鹏娘全身哆嗦着,以前没看出来这个三小子这么狠,这会她怕极了,怕程泽裕下一刻真的能把她勒死。
“贱皮子,明天在跟你算总账。”郭氏把堵嘴的抹布塞进程鹏娘嘴里,又和程泽裕一起拿绳子把她绑了个结实,想想不放心又拿了块布把程鹏娘的眼睛也蒙上了。
目的达到了,程泽裕抱上元真和郭氏往马二家跑,又费了点功夫从程泽虎的嘴里得到了一样的消息。
“眼下拿住了这三人还不行,要想把卖人的证据完全拿到还要把明早来接人的买方抓住。不管买方是谁,也不管买方知不知道这对狗男女是掠了别人的孩子卖的,总归要把他们抓住问个清楚才好报官。”程泽裕心里对这买方为什么要花六十两银子买孩子有着很大疑惑,分析着给几位老爹建议。
“泽裕说的在理,我看这样吧,留两个后生看着家,其余的等会吃了饭今儿半夜就都到土地庙四周埋伏起来,等买方到了直接抓起来堵上嘴带回来我们先审。审过了再带去县衙见官。”于老爹同意程泽裕的看法,迅速做了安排,众人都忙点头。
把村里所有人都安排在了于老爹家过夜,留了周根和杨老爹、樊老爹、周老爹照看老少娘们和三个犯人,其余的老少爷们拿上绳子和棍棒吃完晚饭歇了一会就顺着云山脚下悄悄的向那早就废弃的土地庙出发了。
平日里于谷雨睡得床上挤了四个大大小小的姑娘,多多少少都被白天的事情给吓着了,现在身子贴着身子睡觉也没有一个喊热的,于谷雨抱着从下午睡着就没醒过来的元双直到下半夜才入睡,听着两位小姑姑均匀的入睡呼吸声被杨桃搂在怀里的元真却怎么也睡不着。
事情不对劲,那对狗男女哪里的孩子都能掠去卖了为什么非要大老远的跑来掠自己家的孩子?真的是要替程鹏爹报仇?小芹娘状若疯癫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她在这中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那财大气粗的买家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五奶奶和姑姑的伤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