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代言情 凤乱天下之公主复仇记

第67章 三人成众

  “公主,宫里来人了,急召您入宫。”

  元靖云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听见婢女敲着房门急声说道。她的心砰砰狂跳,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坐起身来,看向窗外浓黑的夜色,这么晚了,陛下会有什么事?一种不详的预感,霎时笼在她的心头。

  元靖云来不及细想,立刻让婢女进门服侍自己穿衣梳妆。很快,她收拾妥当,骑着马朝皇宫驰去。

  等她到皇宫的千秋门时,天色一片浓黑,宫灯照出一圈圈暖黄的光晕。虽说宗室可以到万春门再下马,但她还是遵照礼仪,轻轻勒着马缰,放缓了速度。

  在宫门口,元靖云一眼就看到身穿三品甲胄的叶昂。

  今晚卫尉亲自值守?她微微一惊,心中的不安,越发令她心惊肉跳。看到她骑马过来,叶昂抱拳一礼,然而他的脸上,仍然带着一如往常的桀骜。

  这时,元靖云注意到,在叶昂的身后,站着一个面色白净的男子。

  他年约二十七八岁,身穿一套丧服,头戴齐衰丧冠,丧冠外围着一条麻绳做的首绖,散开的绳头垂在他俊秀的面容旁,丧服的麻质毛边磨红了他白皙的脖颈。他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元靖云不由得眉头微蹙,露出不悦的神情,又是他——梁妃的兄长梁绍成。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的眼神,总让她想起某种蛇,即便他满脸笑容,也是让她感觉阴恻恻的。以往遇到他,她都尽量少打交道,这次也不例外,趁他还没上前行礼,元靖云转过头,手一扬鞭,骑马朝万春门而去。

  没过一会儿,她来到皇帝的寝宫太极殿,殿中灯火通明,殿外的台基上,跪着二三十个殿中省尚药局的医官。

  元靖云心下一沉,快步走上台阶,历来贴身服侍陛下的曹克,站在大殿门口,苍老的面容悲痛至极。她的喉间像是有一块石头堵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公主,请随老奴觐见。”曹公公揖了一礼,嘴唇颤抖着说道,“陛下……陛下前夜里突发急症,只怕……只怕……”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击在她头上,震得她心口一紧。

  怎么可能?陛下才三十岁!对了,这些年来他不理朝政、沉醉酒色,尤其是去年下半年开始,他的身体屡屡抱恙……

  元靖云胡乱想着,跟着曹克疾步走进寝宫,穿过一片轻纱幔帐,来到一张紫檀床榻前。元宁熙躺在床上,凹陷的双眼紧闭着,瘦削的病容隐隐泛出青灰色。

  她凝神看着他,仿佛怕打扰他一般,慢慢跪坐在床榻前,轻声唤他:“二哥。”

  元宁熙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她以后,病容上泛出几分欣喜:“自从大哥死后,这是你第二次这样叫我。”

  元靖云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沉默着。

  元宁熙苍白的嘴角露出一个苦笑,说道:“阿云,你还在记恨我吗?上次将你除名的事,是我不好。”

  元靖云摇了摇头,刻意缓和了表情,看着他说道:“二哥多虑了,那件事早就过去了。现在你只管好好养病,别再胡思乱想了。”

  “算了吧……你是看我快死了,这才可怜我。”元宁熙抬了抬瘦削的手,曹克俯身一礼,带着随侍在旁的医官和宫女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二人在殿中。

  元靖云觉察到这一点,心中隐隐有了几分预感,又对他说道:“怎么会呢,二哥你正当壮年——”

  “我已经立了遗诏,”元宁熙打断了她,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怜稚子啊,焜儿孤苦伶仃的,连路都不会走,这样的小娃儿,能当什么皇帝?我实在放心不下,在遗诏上列了三个托孤重臣。”

  “三个?”元靖云在心中暗暗盘算了几个名字。

  “对,三个。”元宁熙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第一个自然是你,我在遗诏中,册封你为镇国长公主,以便辅政监国。”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戚太尉,自从裴家倒了以后,戚家已然成为士族表率,理应有戚太尉。”

  “那第三个是谁?”元靖云问道。

  “第三个,是……是梁绍成。”

  梁绍成?!元靖云心中一惊,立刻想起刚才在千秋门看见的那双阴恻恻的眼睛,便对元宁熙急声说道:

  “可是,梁绍成是外戚,外戚干政为本朝大忌,二哥你怎么这样糊涂?”

  “我……我没办法……”元宁熙嗫嚅着,慢慢垂下眼帘,“梁妃哭着求我,说他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现在遗诏在哪里?”

  “在你来之前,遗诏已经封存了。”

  元靖云不禁眉头紧蹙,既然遗诏已经封存,就绝无回旋的余地了。二哥素来耳根子软,要是梁妃以襁褓稚子为筹码,稍稍用些手腕,也由不得他不听。

  元靖云想到这里,一时有些气恼,便盯着他质问道:“这样的大事,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我……我只是……”元宁熙仍旧支支吾吾的。

  “对了,你瞒着我,就是知道我肯定反对这一点。”元靖云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揉了揉胀痛的额头。

  看来,熬夜扰乱了她原本清晰的思路,今晚突如其来的事太多,几乎令她应接不暇。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太对劲。

  元宁熙捂着嘴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她虽然有些气恼他,可终究还是不忍心,从几案上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来,再把杯子递到他苍白的唇边。

  元宁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有些歉疚地看着她,说道:“阿云,你别怪我,焜儿才刚满周岁,哪里当得了什么皇帝,我就想着,要是能够多一个人帮衬,那总是好的。”

  “周岁?”元靖云一愕,紧盯着元宁熙,急声问道,“你刚才说焜儿刚满周岁?”

  元宁熙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有些迟疑着说道:“我……我说过吗?没有吧。”

  “你说了的,我听得很清楚。”

  “我……我病得昏昏沉沉,”元宁熙垂下眼帘,避开了她凌厉的目光,“我吃了药,脑子有些糊里糊涂的,想必是一时口误,一不留神就说错了。”

  “不对,”元靖云缓缓摇了摇头,突然冒出了一个离谱的念头,刺得她头皮一阵发麻,“今日是六月十六日,倘若焜儿刚满周岁,那他的出生日期,就不是天显七年的八月初九,而是在天显七年的六月。”

  元宁熙一愕,苍白的病容显得越发慌乱,急急分辩道:“这怎么可能呢?太子的生辰早就昭告天下了,我都说了,只是我一时口误,你别想太多了。”

  元靖云凝神注视着他的眼睛,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她慢慢开口说道:“你如此关心焜儿,又怎么会记错他的生辰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你刻意隐瞒了他的真实生辰。”

  元宁熙一着急,又咳嗽起来,额上开始沁出细细的冷汗。他喘着粗气,对她说道:“真的是你想多了,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元靖云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此前梁婕妤有喜的事,皇宫上下瞒得密不透风,就连我也一直蒙在鼓里,这是为什么?明面上,是说裴皇后跋扈善妒,怕她加害梁婕妤,照现在的情形,果然另有隐情。”

  元宁熙有些惊骇地看了她一眼,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看着他继续说道:“去年我最后两次见裴文仪,头一次是在二月,那时天气尚冷,就算她怀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也不容易看出来。自从裴泰起兵以后,她一直被软禁在深宫,完全有可能在此期间秘密产子。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七月,也就是她自尽的那天,孩子应该已经被你抱走了,她在我面前只字未提,想必也明白,为了焜儿能继承大统,他绝不能有裴泰这样谋逆的外祖父。”

  元宁熙长叹了一口气,疲倦的病容上显得非常痛苦,他喃喃说道:“阿云,你要明白,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那么,这就说得通了,你对外宣称梁妃是太子的生母,梁绍成便趁机游说你,让你觉得,他出身寒微,他的荣华富贵全都仰赖这个‘外甥’,必然会尽心尽力帮扶太子。”

  元宁熙抬眼看着她,露出脆弱的神情,喃喃说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二哥久居宫中,知道梁绍成在外面做过的好事吗?去年,他打着皇亲国戚的旗号,骗娶谢氏为妻,如今还不到一年,他的夫人已经不堪折磨,自缢而亡。像他这般心术不正之人,你怎么会放心将焜儿交给他?”

  元宁熙略一迟疑,又说道:“梁绍成的夫人过世,这我是知道的,可是,我看他提起亡妻,时时泫然欲泣、悲痛欲绝,又每日穿着丧服、手持丧杖,诚心诚意为亡妻服丧,我就以为他们伉俪情深,他也必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这都是他在做戏!他的夫人对他一往情深,可他做的那些罄竹难书的恶事丑事,早就在郁阳传开了,这才逼得谢氏含辱自尽。”

  “可我……我不知道这些……”元宁熙伸出枯瘦的手,紧紧拉着她说道,“阿云,你一定要帮我,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你要我帮你?”元靖云一把甩开他冰凉的手,心中骤然一寒,冷冷看着他说道,“你在托孤遗诏中,重用梁绍成,不就是为了防着我吗?”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