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面露愠色,孙思明的表情僵了僵,只得侧身让开了路,“恭送殿下。”
“驾!”李瑾策马打他身旁经过,看了他一眼后,领着队伍出了城。
雨比刚才大了许多,水雾弥漫着视野,能见度仅限于眼前的两三米。
隔着水幕,隐约能看到远处的吐蕃营地一片狼藉;
被火苗撕扯得破烂不堪的旌旗随风摆动着,顺着桅杆滴落的水珠,宛若粘稠的鲜血。
昨夜奇袭斩杀了悉诺逻恭禄,吐蕃军已阵脚大乱。
雨水打在李瑾额头上,顺着贴合下颌线的面具流向了脖颈。
依他的性子,昨晚便乘胜追击了;
可孙思明横拦竖挡不让,非说敌方撤退地过于蹊跷,定是有诈。
班师回城的他思忖了半夜,吐蕃营地背后便是祁连山脉,退无可退。
若他们往祁连山脉的方向撤退,多半是在其周围设下了陷阱;
但他们并未往祁连山脉方向撤,而是直奔着昆仑山去了。
昆仑背后是吐蕃生存的山区。
人在慌乱中会本能地向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移动;已经慌乱到往老家撤了,怎么可能还有诈呢?
李瑾让传令员下达布阵的命令,命陌刀手列于阵前,如墙一般向前推进。
吐蕃营地已经人去帐空;
风雨飘摇的帐篷布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宛若不小心掉进了水里的破宣纸。
“莫要放松警惕。”
李瑾带头翻了几个营帐,拔高了声音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唯!”众将士应声,四散分开,挨个帐篷检查了起来。
一连翻了三个帐篷都没有人,李瑾心里泛起了嘀咕:
帐篷里面未免过于干净了,干净得几乎看不出生活痕迹。
昨日夜袭时,分明瞧见帐篷里有许多生活日用品,如今已经被搬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营房。
“殿下,您瞧!”
乌质勒指着帐篷顶上悬挂的白色布条,脸上闪过几抹惊慌:“那是萨满教的爆破符!”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帐顶就炸飞了。
“全员后退!”
李瑾惊觉不秒,难道真中了对方的计么?
“快速从营地里撤出去,不要碰这里面的任何东西!”
“殿下着什么急呢,来都来了。”
悉诺逻恭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瑾猛然回头,这货竟从地下钻了出来!
仔细瞧、案几下方竟暗藏地窖的门。
“大唐素来有万邦之首的美称,如今贵客难得到访,愚怎么着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就不必了,”李瑾怼道,“谁承认你们是此地之主了?”
“且不说石堡城一直便是大唐的城池,单说这地窖;你倒是好兴致。”
隔着面具看不到李瑾的表情,但悉诺逻恭禄还是听出了他的冷笑:“连夜挖了地道藏身。”
“殿下不也好兴致么?”
悉诺逻恭禄的中原官话几乎没什么口音,但是说快了还是听起来怪怪的:“挖地道这事儿还是跟您学的呢!”
“彼此彼此,”李瑾白了他一眼,“水源下毒的法子也是拜你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