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里的睡莲已尽数开了;
波光粼粼的湖面托举着青翠欲滴的荷叶,娇媚的莲花随风飘荡着,颇有几分仙境的意味。
小昙引着安庆阳到太液亭时,已然到了黄昏。
“仁姣,快来!”
一看到二人前来,武落衡立刻亲切地招呼她往身旁坐:“今儿就留下来,陪姑姑住几日吧;大热天儿的来回跑,也怪折腾你的。”
“姑姑客气了……”
自打崔苒苒落水早产,她就被安禄山关在了宅里,闭门思过的这些日子里,多少学乖了些:
“阿爷说我心性不定,这些日子罚我抄写女戒呢,我怕他不许我住……”
“这事儿你放心吧,我已拆小昙与阿兄说了,今夜你就安心留在我这儿吧。”
虽然只是结拜的兄弟,挽着安庆阳的武落衡俨然亲姑侄儿般亲昵。
“若是能留下,自然最好了!”安庆阳喜上眉梢,“仁姣斗胆,不知可否能在禁中多留些时日?”
“自然可以,”武落衡正愁没理由多留她住几天呢,闻言心花怒放,“这就是你的家,你想留多少时日便留多少时日。”
“多谢姑姑!”
一想到李瑾还有半月便班师回朝,安庆阳就忍不住弯了嘴角:定了亲又如何?我有的是机会!
近水楼台先得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跟我还客气什么?”武落衡笑眯眯地拍着她的手背,“阿兄近日来可好啊?”
“这段日子圣上新纳了几位妃嫔;姑姑毕竟是后宫之主,缺了这个短了那个的,恐遭人闲话。”
“这一忙吧,就闲不下来了,故而这些时日都不曾去宅上走动。”
她的声音里不无懊恼:“我想着再有些时日便是阿兄的诞辰了,往年总是金银珠宝、玉器翡翠的,没有一点新意。”
“不如你与我讲讲,阿兄这些时日都爱做些什么吧,我也好参考一下,寻个别出心裁的礼物送。”
“阿爷这些时日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安庆阳扶着太阳穴想了想,还真没注意过自家老爹平日在家里都做什么:“硬要说特别的话,阿爷近日似乎迷上了射箭。”
“成日里拿着连羽毛都没有的箭矢在靶子上射来射去的,我瞧着都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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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阳坊外躺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乞儿。
仁宗老远便驻了足;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高力士,略有些浑浊的眸子闪烁不定。
“大家。”
见他这般模样,高力士知道他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城中百姓皆是您的子民;平日里您日理万机抽不得空,今日恰巧有时间,奴以为还是应当慰问一番才是。”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仁宗垂眸看着地面,深吸了一口气后、转了回去,“当真要进去吗?”
“娘子已薨逝十五载有余了……”
高力士走到了他身侧,与他并排站着:
“这些年您一直在试图弥补与殿下的关系,可若奴是娘子的话,还是希望能再见您一面。”
“我哪有颜面见她呢?”
仁宗仿佛被瞬间抽光了力气,说起话来气若游丝:“萍儿不会原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