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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回 茶楼说书

择南枝 二阿农 3003 2024-07-11 19:32

  却是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瘦削中年男子,他外面披着一件崭新的袍子,与他面上的沧桑甚不匹配。

  程涛不认识中年男子,此时警惕地望着那人:“你是何人?又怎地识得我?”想了想又恍然道,“我随我阿翁来的,你自是识得我。”他正欲转过头去唤程老头,中年男子拉住他,往他手上放了一个荷包:“请转交与你家阿翁。”

  程涛下意识地捏了捏,荷包硬梆梆的。是何物?

  一晃神之间,那中年男子早就不见了。

  程涛扯开荷包,差些被里头那黄澄澄的物什给闪花了眼。

  当然了,里头不止有一块金子,还有一方折叠得极细的纸张。

  程家一家不管老少,都是识字的。程涛虽然下场过一次不第,但高低是个读书人。他虽然素日里玩心重,但亦省得这荷包不是他能独吞的。

  那中年男子搞得这般神秘又这么大方,害得他一颗心怦怦直跳,顿时将阿爹的殷殷嘱咐抛之脑后,轻轻唤起自家阿翁来:“阿翁,阿翁。”

  一个说书人最大的尊严是甚?自然是听众……们的赏钱。今儿程老头说得神情激昂,可偏生底下的听众今儿十分的不捧场,总是在交头接耳。程老头心中不虞,觉得今日收入危矣,面上却努力地维持着。其实方才那中年男子朝自己的孙儿程涛塞东西时,他全都看在眼中。又听得程涛唤他,他见压根无人听书,当即装作人有三急的样子溜到一旁:“何事?”

  程涛不敢怠慢,将荷包塞与程老头:“里面有一方纸张。”

  程老头先看到了那黄澄澄的金块,眉眼顿时敛了几分笑意。待再展开纸张一看,更是眉开眼笑。程涛也是好奇心甚重,正要伸头去看,程老头已经将纸团成一团,竟然直接吃了下去。

  程涛吃惊地看着自家阿翁的疯狂举动,这才想起自家阿爹的嘱咐来。他忙拉了程老头:“阿翁,您这是作甚?”

  程老头没理会程涛,他虽是说书人,又贪财,但骨子里还是有些读书人的傲气与不羁,对朝廷的不作为分外的不屑,否则那日他早就将段离燕供出来了。他将荷包塞进怀中,拍了拍程涛的手,附着程涛耳边说了几句,又大步迈上台。

  程老头的一举一动自然全落入二楼雅座的贵客眼中。

  端着点心的跑堂伙计战战兢兢的进了雅座,半分不敢出错地将点心放下,行了礼,才又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出得门来,伙计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气。

  妈呀,雅座里头的气氛可真冷!他们茶楼虽然比不上天下居,但是窗子关起来,也是挺暖和的!不过里头那几位客人……伙计压根儿不敢回想。他头一回暗暗希望,雅座里的客人不要再点单了。他,他可以少收些分红!

  同样战战兢兢的还有秦家阿翁。

  裘三不在,里头只有他,段离燕,还有那名叫做小枝的女子。

  段离燕虽然戴着面幂,但他便是坐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还不如自个在外头吹冷风。冷风虽冷,但它不吓人啊。

  还有那小枝,面无表情的站着,虽然很像一尊石像,但也没有那么冷的石像罢。

  秦家阿翁觉得自己轻信了秦婉柔的话。

  那秦婉柔说,他的孙儿,最是老百姓放在心上的人。他悲天悯人,内心柔软。

  呸,老百姓才瞧见他,就已经跑得远远的了罢。

  秦家阿翁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的苦大仇深。

  下头却是清脆的梆子声一敲,程老头精神抖擞,将手中折扇摇得疯狂:“各位听官,可要细细听好了。今儿老夫,可是要细细分说前朝秦家与西南王府的密切关系了。”

  “好!”程涛冒充听众,给自家阿翁疯狂捧场。方才阿翁说了,待会收了工,便分一半的钱与他。

  那黄金,可是沉甸甸的重手呢!刚好他最近有一对看中的鹦哥,品相极好,就是价钱不大合适。他磨了阿娘好几回,向来疼爱他的阿娘东拼西凑,拢共才凑了三成的银钱。

  三成的银钱管什么用,一只鹦哥都买不到。

  求阿爹自然是不肯给的,说不定还要赏他一顿竹鞭子吃。而自家阿翁,向来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过程涛还是能理解自家阿翁的,毕竟他们程家虽然自诩为书香门第,但寒门小户,纸张笔墨等物又甚贵,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哪有什么余钱学别人家遛鸟。但他就是喜欢啊!那对鹦哥,乖得不得了,会背诵许多诗词呢!若是带出去遛遛,定然惊艳八方。

  为了这事,他已经好几日茶饭不思了,在家中读书也读不下去。

  想不到自家阿翁,很是省得自己的心事啊。

  为了那对鹦哥,程涛豁出脸去,使劲儿地喝起彩来。

  还别说,他这一喝彩,方才还交头接耳的客人顿时鸦雀无声,齐齐看向程老头。

  程老头心中对自家的孙儿很是满意,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趁着众人看向他,程老头提高声音,将方才那句开场白再度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众人脸上的好奇心顿时呼之欲出。

  不过,他们更兴奋的是,这程老头,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高谈阔论此事!他就不怕顺天府的官差再来擒他吗?

  程老头眯着眼,摸了一把胡子,咽下口水,趁热打铁,高声道:“当年西南王的军队并不弱,却为何偏偏将天下拱手让给了姜太宗?世人皆说是西南王无力抵抗姜太宗的大军,是以才甘拜下风,甘愿在西南府那小小的一隅为小小的异姓王。”

  在场的好些子弟,可都是当年追随在姜太宗身边的将士后代,闻言嘘声一片:“程老头,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程老头拱拱手:“老夫这把年纪,早就一脚踩进了棺材板,死亦不足惜。只是不将老夫心中所想一吐为快,老夫死不瞑目。”

  有人哄笑:“说罢说罢,好让程老头死得安心。”

  程老头微微一笑,继续道:“倘若西南王的军队如此式弱,为何这异姓王都做了近百年了,他段家,还是割据西南一方的西南王呢?虽年年有进贡,可那些物什对于物产丰饶的西南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我们姜国已建国百年,为何不在国力最强盛的时候,派兵直接薅夺了西南王的头衔呢?”

  又有人道:“程老头说得竟然还有几分道理。阿七,赏钱二十文!”

  程涛眼儿一亮,捧着托盘就上前,哐当一声,一串儿铜板落在托盘上。哎呀呀,怪不得阿翁年纪一把了,还要风雨无阻地来茶楼说书。这钱响起来的时候,还怪好听的呢。

  程老头仍旧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楼上雅座,面幂里的俊脸眉头挑了挑。

  这程老头,果然有几分本事。汴京城中,果然人才济济。他不过是写了些许提示,这程老头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事情串连起来。

  是得赏。

  他冷然道:“小枝,赏说书人。”

  孙南枝也不作声,从袖中摸出那荷包,随便从里头拣出一块银锭,款款走出隔帘,也不说话,对准楼下程涛的托盘,便轻轻巧巧的扔了出去。

  秦家阿翁看得可真切,那块银锭,还挺重的。他瞬间有些肉痛,又有些不甘。自家孙子穷困潦倒,但秦婉柔的孙子却财大气粗。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楼下程老头眯着眼,正说道:“咱们朝廷,不但不敢动西南王,甚至在四十多年前,西南王求娶前朝遗老秦家的嫡女,先帝也不敢拒绝。”

  话音才落,就听得哐当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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