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刺客?
孙南枝忽地兴奋起来。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打过架了,手正有些痒。
她的动作比脑子快,长腿一动,便将那人给踢到一旁。
那人被踹了一脚,不声不吭的,一仰头便倒在路边不动了。
还是冬杏惊呼一声,捂着胸口,一脸的骇然:“孙姐姐,他,他,会不会被你踢死了?”
倘若他不死,待会死的便是你。孙南枝毫无波澜地睨了冬杏一眼,只可惜,后者压根没领会到她的意思,只将脑袋从窗户钻出来,好奇万分地去瞧那人。
车夫早就勒停下马,乌铜跑过来,去察看那人的状况。
这一看,却甚是怪异地瞧了孙南枝一眼。
孙南枝照旧面无表情。
乌铜心中叹了一口气,讪讪道:“这,可不就是您之前吩咐要好生伺候着的病人嘛……”结果如今还被正主儿一脚给踹翻了。这孙大佛,果然是喜怒无常啊。
噫?是那人?孙南枝这才从车辕上跳下来,吝啬地瞧了一眼地上那人。她这一脚其实踢得并不重,但倘若那人原就病重的话……她毫无愧疚地看了乌铜一眼:“你们没看住他。”
乌铜连连点头:“看来此人从病榻上爬下来,是想寻您。”
是这样么。孙南枝再瞧了一眼那人,胸口还微微地起伏着。
她望了望正挤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又掂量了自己怀中前东家才发的银钱,正想寻几个人将他抬回去,那人忽地咳嗽几声,微微的睁开眼,挣扎着起来,一瞧见她,灰暗的眼睛一亮,声音沙哑:“女侠,小的总算找到您了……”
乌铜的脑瓜子突地一痛。这人是来报恩的?可一副病体,怎地报恩?该不会还要蹭吃蹭住蹭伺候,还蹭马车罢?
孙南枝神情冷冷:“用不着。”
那人似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剧烈地咳嗽着,以头磕地:“女侠,小的崔立万得女侠相救,实在无以为报,就让小的跟随在您身边,做牛做马……”
崔立万?他便是崔立万?冬杏方才还看得兴致勃勃,闻言眼神黯了黯。这些日子她过得太安稳了,差些都忘了那些黑暗的过往。
不远处看热闹的那些人倒是议论纷纷起来。
“这小子艳福不浅啊,被这天仙般的女子救了,是我我也得死皮赖脸的跟在身边……”
“啧啧,就是,说不定哪天就得手了……”
什么艳福不浅,孙南枝有些不明所以,但听着却是让人不喜,她抬眼,冷冷的扫过那些人的面容。
天仙虽美,但眼神却是含着一股杀气,让人无端的打了个寒颤。
却是有一道甜美柔和的声音道:“孙姐姐,这个人好可怜,但又懂得报恩,不如我们将他收留了罢。对了,我身边正缺一个跑腿的,就让他在我身边当差好了。”
冬杏说着,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孙南枝。
里头的喜鹊嬷嬷花白的脑袋也挤出来,一双老眼看着地上那人,顿时也饱含泪水:“如今世风日下,懂得报恩的人可不多了。这小伙子,定然是个好的。”
孙南枝还没有说话,崔立万便剧烈地咳着,喘声道:“多谢小姑娘,可,可女侠并没有答应,小的不敢造次……”
乌铜的脑瓜更疼了。
虽然冬杏是王爷的表妹,也算是半个主子,但孙大佛没点头……
冬杏狠力一拧自己的大腿,一双杏眼便含了泪水:“这一去西南府,人生地不熟的,这崔大哥,一同去……倒算是自己人……孙姐姐,你便答应杏儿罢。”说话间便带了鼻音,好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
乌铜嘴角一抽搐:这意思是他们西南府是虎狼之地?她这一朵可怜巴巴的小白花进了西南府便没有活路了?不过,她似乎说得也对。相信他们的路程还走不到一半,西南府的那些人早就蠢蠢欲动了罢,只等着王爷回去,厮杀个你死我活的。哎,他真的只想与豆花好好的在一起,生几个傻乎乎的小孩而已……
孙南枝奇异地看了冬杏一眼,又垂下眼皮看了仍旧伏在地上的崔立万一眼:“乌铜。”
他就省得,他就省得,一切善后的都是他。乌铜将崔立万扶起来,感叹道:“你倒是福气不浅。”
崔立万回答他的,是震天的咳嗽。
十辆马车倒是还有空余,要安置一个身无长物、病歪歪的男子不过是小事一桩。
乌铜行动也快,很快将崔立万给弄到一辆车上去了。
车队再度出发,这一走三十余里,倒是再也没有横生枝节。预想中的大雪也没有落下来,只一直飘荡着细小的雪花儿。
虽有几段道路泥泞的,但总体来说,还算一路顺当。
冬杏又隔着帘子与孙南枝说话:“孙姐姐,你是怎地救了那崔立万的?可否与杏儿说一说?”
孙南枝仰着脸,任由冷冰冰的雪花落在自己脸上。
她有些想念段王爷了。
倒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那种思念。
而是,冬杏真的,很鸹噪。一路上她不是在低低地纠正喜鹊嬷嬷,便是在问她关于崔立万的事,要不就是问段离燕的事。
她真的想念段王爷那张冷冷冰冰的脸。她在段王爷身边的那段日子,听到王爷与她说的话加起来怕是还没有冬杏今儿说得多。她有点儿想将冬杏打晕。
但,好像有些不妥。
段王爷没有下令。
而且,她答应过秦太妃的,要将冬杏给护送到西南府去。倘若后头段王爷没有来,那她照旧要将冬杏护送到西南府去。同样也要忍受冬杏的鸹噪。
见孙南枝压根儿没理她,冬杏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恼恨。孙南枝武艺再高强,容颜再美丽,那也只是表哥身边的一个女侍卫。她刚知晓此事时,是惊愕不已的。表哥那等清贵的人,怎地还会用女侍卫呢?况且还是这般貌美的女侍卫。莫不是,表哥受了孙南枝的蛊惑?她向来听说,有些貌美的女子,是很擅长一些媚术的。假若,假若表哥也是那般的人,事情倒也好办……
她初初,还特地跑到表哥房中,去观察二人的相处模式。
后来只见二人保持的距离甚远,待上一日的时光也不说一句话。表哥是冷清的人,大约孙南枝也是自恃美貌,亦是冷冷清清的,她才放了一半的心。另一半的心,自然是嫉妒孙南枝能日夜与表哥在一块。之前表哥应诏进宫时,带的也是孙南枝。而她这个名正言顺的表妹却没能在那等正式的场合见皇帝一面。要省得,她可是做好了给之前曾经欺负过她的人高高在上的眼神准备。可表哥,竟然没带她进宫!
如今的冬杏,已经将孙南枝视为最大的假想敌。
但最要命的是,孙南枝压根不想理她。
冬杏气得要命,但又不得不低头。她向来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瞧见便是表哥身边的乌铜普洱等人,对孙南枝也是恭敬有加,自然也不敢造次。
毕竟,说不定孙南枝瞧她不顺眼了,一掌将自己打死……
好可怕……
但冬杏,是在掖庭里打滚摸爬了十年的人。
“孙姐姐,孙姐姐……”冬杏压根儿不想放过孙南枝。硬的不行,她便来软的。
孙南枝的眼神幽暗起来。要不,直接将冬杏打晕得了。
能让她有这般想法的人,是小战。
就在孙南枝的手蠢蠢欲动之际,普洱打马过来:“燕爷有令,就地打尖!”
孙南枝蓦然松了一口气。
冬杏很欢喜,就地打尖,那她便可以去寻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