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诺显然不信,挣脱了万俟容琛便唤人上楼。万俟容琛坐在榻上,感受着下半身的反应,这会儿是起又不是,坐又不安。最终,等李嬷嬷、春雨上楼时,只得侧躺榻上,以薄被遮身。
李嬷嬷瞧见了那一幕,面对林一诺时难免有些尴尬。林一诺倒是不以为然,两口冷茶下肚,眼底的那一点心动尽数消散,“今日我出门后,可是有谁来过?”
“是定伯侯府,邀姑娘打马球。”李嬷嬷双手奉上,退下同时瞥了一眼美人榻。榻上,万俟容琛正侧躺着,手里拿了本林一诺常看的书,倒是没有出声。
春雨上前,“帖子是冷大小姐亲自送来的,瞧姑娘没在就留下了帖子,说明日再来。府里知晓定伯侯府来访,和安堂的珊瑚、云春堂的萍儿都来问了消息。奴婢想着也不算什么大事,玉春堂左右也能收到帖子,就让春杏透露给她们。”
林一诺一顿,转眼便想通今夜的和安堂是唱的哪一处。冷哼一声,摇动杯中剩余的茶水,“京城中谁的马球打的最好?林清霜如何?”
春雨福身,“回姑娘,是辅国大将军嫡子楚云天、镇国大将军嫡次子闵岳以及良景天大人。据奴婢所知,林清霜并不懂打马球,往年参宴皆是坐在席上与诸家小姐喝茶押注。”
“闵岳眼下在西北替寒风镇守,楚云天自我回京便缩在府邸不常出来。如今能打一些的,良景天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万俟容琛接了话,放下书,走到屏风前,毫不顾忌地贴着林一诺坐下。见林一诺面上神情未变,直接搂住林一诺腰身,薄唇几乎是贴着林一诺耳边,轻声道:“你要是想押注赢一把,我将他借你就是。”
林一诺没有理会万俟容琛,继续询问春雨,“除了定伯侯府,还有谁来过?”
春雨摇头,“并无其他,只是玉春堂派人去过胡府。不清楚具体交谈的内容,但可知是商议林清霜婚事的。”
林一诺垂下眸子,“那胡府可有动静?”
“派人去打听了定伯侯府马球会宾客名单。”
“我已清楚,你们下去休息吧!”林一诺冷笑了笑,眸子里的嘲讽更甚。春雨同李嬷嬷行了礼,退下的速度比上楼倒是快了许多。林一诺瞧着这两人,嘴角不经意间上扬一分。万俟容琛始终盯着她,自然没有错过这上扬的嘴角。待下间声音淡了,烛火灭了,林一诺这才转向万俟容琛,“王爷待得够久了,还不回吗?”
“我这不是回来了?”万俟容琛不由林一诺辩说,起身抱起林一诺进了里间。细心放下怀中可人儿,脱了外衫躺在外侧,拢紧林一诺,“接了春雨的信,处理完事儿就赶回来了。也不知她是怎么晓得我回来的消息,眼巴巴堵在城门口。春夏交替之际,她易患气喘,这我是知晓的。我到底答应过照顾她,故而没能第一时间来探你。”
林一诺不接话,闭上眼睛在一边思虑自己的事。万俟容琛收紧手臂,允吸这林一诺身上的清香,“你来时,我才遣走大夫。她一夜未眠,又不肯松手。我只说去换个衣裳,她都不肯……”
“王爷不必解释,我信王爷与她之间并未发生什么。”林一诺十分淡然,“睡吧!明日,我还有事要做。”万俟容琛听得这一句,眉头悄然蹙起,却也只能将人紧紧拢紧怀里,不敢松懈半分。
夜深人静之时,林一诺悄然起身。睡了三日,哪里还会有困倦。轻声下了床,就着微弱的烛光练起字来。练字时,林一诺总能静下心将思绪捋顺。透过花格窗,京城的夜极静,没有鸡鸣犬吠,没有碳煤烟火,唯有偶起的棒子声能证明这座城还活着。
日头东升,万俟容琛闭眸搜寻枕边人。当手触及毫无温度的薄被时,万俟容琛猛然睁开双眸。春雨已打好洗漱用水在屏风外候着,桌上摆有一碗清粥,三碟小菜。万俟容琛披上外衫,仅看了一眼,春雨立刻明白其意,屈膝福身,“王妃在楼下同冷小姐说话。”
万俟容琛返回里间,简单洗漱后便将粥点端到书案上,一边用饭一边欣赏林一诺连夜练的字。‘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这丫头,怎就如此不信我?”万俟容琛长叹一声,拿起美人榻上的书又读了起来。
云柳阁院中,林一诺今日穿的是唐风霜色绣牡丹嵌金丝诃子裙,外搭一件藕荷色宝相花纹广袖,腰间以南海细珠装饰,过腰青丝挽成元宝髻,仅用一只霜色堆纱簪花点缀,轻画妆容,额贴花钿,清爽又不失雅致。林一诺吩咐人在竹下摆了桌椅,放上点心与茶水,拉着冷凝香在院子里聊了起来。
冷凝香作为定伯侯府嫡女,衣着打扮自然不会差。一袭水色绣月白霜花银丝百迭裙,配以同色卷云纹上衣,腰间是月白梅花傲雪图封带。长发挽成双丫髻,用珠花点缀,活泼可爱间又显大家风雅。可当见到林一诺这一身时,冷凝香还是流露出钦羡。
冷凝香上下打量林一诺一番,一边赞叹一边叹道:“每次见三姐姐穿衣都如此与众不同,荣亲王府的财力果然不是我家可比的。”
林一诺亲自斟茶递与冷凝香:“妹妹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呢?”
冷凝香看了眼院门方向,小声道:“我听哥哥说了,王爷要娶你做王妃。我想,这尚书府对你那么不好,你的衣裳和首饰肯定是王府送来。王府给未来王妃用的,必定是上乘的料子。”
“娶我?”林一诺笑着摇了摇头,“王爷要是娶了我,玉伦郡主怎么办?玉伦郡主进京就是为了嫁给荣亲王,王爷一直未娶不就是等她守完父丧吗?不说玉伦郡主是否接受与我同嫁一人,就我这人性子要强,也绝不会屈居人下做妾。王爷那话,只是怜惜我罢了。”
冷凝香不解,却也没多问,“也对。侧妃说的好听是妃子,本质上还是小妾,连带着生下来的孩子都做不成世子。王爷要是真的心悦你,断不可能让你受此这屈辱。”冷凝香喝过茶,用了点心便让丫鬟递上帖子,“我娘亲明个儿在北郊马场组了马球会,三姐姐一起来玩玩吧!”
林一诺右手接过帖子,扫了一眼便交予冬雪,“我连骑马都还没学会,如何参加马球会?”
冷凝香耸了耸肩,“说是马球会,也就是他们那些男子喜欢,京里会打的女子少之又少,倒是不必在意是。你看那林清霜也不会,还不是年年都想法子参加。我娘亲喜欢热闹,又想着来者是客,也就不在意那些了。”
“定伯侯府原先不送帖子给林清霜?”林一诺来了兴致,“那她每次都是同谁一起去的?”
冷凝香再用了两个糕点才开口,“林大人才是个正三品,又扶了外室为正妻,我娘亲自然看不上眼。往日碍于人情往来,倒是会走动,私人开宴是不请的。我记得,林清霜去年是同太原府牧段家小姐一同来的。那个段小姐生得不错,就是没什么脑子。”
“今年,林清霜还会去。”林一诺笑了笑,瞧着见底的碟子,让秋叶重上了一盘。
冷凝香左手拿着玫瑰糕,右手捏了半块绿豆糕,“为何要带她?三姐姐不讨厌她?”
林一诺替冷凝香擦净嘴角的残留,“她到底是我长姐,我只身赴宴难免会传出‘姐妹不和’的流言。虽说坊间流言不少,可我不想这流言是由我身上所出。”
冷凝香似懂非懂地看着林一诺,而后不明白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