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代言情 江山乱之此恨何时已

第三十六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

  谢宁一在墓室里坐了很久,久到她以为时间都要静止了。

  她说:“你可不可以,带我回京城?”

  钟离慕目光倏然变冷:“你要去找他?你要他给你答案?你还是不死心?”

  “你都已经看到我的心思了不是吗?为何还要问?”她抬头,看着他。

  “说到底,你还是对他恋恋不舍。”他冷哼。

  谢宁一却是惨然一笑:“不是恋恋不舍,而是不能只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我只想问问他,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只想,最后亲耳听他说。”

  “你心里分明已经有答案了!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钟离慕恼了。

  谢宁一却猛然攥紧衣角,鼻尖泛酸,大声吼着:“我就是要问,就是要问怎么了!我只要他的答案,哪怕他骗我也好……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说完这话,她终究是骗不过自己,蹲在地上呜咽抽泣。

  就这样,她跟着钟离慕日夜兼程回到京城,找到了他。

  那时侯他正在昏黄的烛光下,看着她送他的蓝田水晶玉,他的目光那样温柔,似乎连他的影子也度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晕。

  那一刻她心头一紧,他怎么会,怎么会做那些事呢?

  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他如同孩子一般害怕她离开的眼神那样脆弱,他们曾经那样缱绻缠绵,他那样温柔地吻过她的每一处肌肤,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这些,都是那样情真意切,又如何作的了假?

  可是一件一件事实摆在眼前,阿圆青黑的面容,谢怀宣那声惊呼,她身边这个陌生的慕哥哥,还有,还有梦中那个黑衣少年,谢北舜。

  她又如何能说服自己呢?

  所以她终究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了,她为什么要拔剑呢?她不知道,她只觉得心里有恨,有怒,有苦,刀剜般的痛苦让她举起那把剑。

  举起以后呢?若是他承认这一切皆是他所为,那么,她要杀了他吗?

  当然不可能啊,他武功那么高,她又如何杀得了他?

  又或许,只不过是他逼迫自己狠下心来的手段,逼自己去冷静地看待谢北舜这个人,逼着自己去承认,他不是钟离慕,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否,连他的感情也是假的呢?

  她还未曾来得及问,他便已经给出了答案,他那样坦然自若地承认自己的身份,那样毫不留情地在背后偷袭她。

  他粉碎了她好不容易粘贴起来的对他最后的信任,她的心里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子,翻滚,搅动,搅得她浑身抽疼,搅得心脏也早已经血肉模糊。

  她看到他手中的蓝田水晶玉,绝望,冷笑,都这样了,何苦要它?她怒极,抬手便将那玉挥开,任由它随着自己的心支离破碎。

  她又岂能白白吃这闷亏?他无情,她为何不可?所以她赌气说了那最后一句话:我到底,还是爱错了人!

  天终于亮了,谢北舜看着怀中终于安静下来的人,沉沉地闭了闭双眼,眼下是一片青黑,他几乎是彻夜未眠。

  她在睡梦中呼唤的名字太刺耳,刺耳得他恨不能杀了她,可是低头看她时,嘴唇上还沾有他唇上的血迹,他俯身,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舔掉,细致而又温柔。

  他的动作终究顿住,额头紧紧抵住她的,肩膀抽动着,脸上的笑容却极其讽刺和无奈。尽管已经这样了,他还是想要吻她,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呵护,他当真是拿她丝毫没办法。

  他就这样让她继续睡下,原本是把她和陆麒谢怀宣一同留在玄阴城,待一切解决后再来告诉她事情的原委。如今却是不可能的了,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沉睡。

  而他现在还有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那就是她到底是如何知道那些事的?又是谁带她回的京城?

  陆麒和谢怀宣是不可能的,他们二人不会告诉她,更不会带她来这里。而就从她昨日悄无声息便能潜入戒备森严的成王旧府来看,带她来的那位武功必然深不可测。

  他为谢宁一掖好被子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天空依然被阴霾笼罩,仿佛永远也不会有太阳刺透了。今日,该行动了。

  “师兄!”

  “阿舜!”

  老远的越清影和楚幽冥的声音便传来,他惯常地拧着眉,只是今日拧得越发的紧了。

  “阿舜阿舜!”仍旧是一袭红衣的楚幽冥率先奔来谢北舜身边,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满:“我们回玄阴城吧!这京城不好玩儿!没有美人儿,也没有小毒虫!还要整日里和这个凶巴巴的女人见面!我快要难受死了!师父为什么非要我来这里!”

  谢北舜自然明白,楚幽冥口中的“美人儿”就是陆麒,当初若不是碍于师父的威力,楚幽冥是八匹马都拉不开,死活要在玄阴城和陆麒在一块。

  至于小毒虫,其实那是楚幽冥的日常消遣,他从小很有炼蛊的天分,后来拜入无垠门蛊王门下,成了如今的新一任蛊王。

  谢北舜依旧抿紧了唇一言不发,越清影无奈地翻了楚幽冥一个白眼后方才正色道:“师兄,今日谢怀宣从玄阴城赶来了,他此刻正在醉仙楼等你。”

  谢北舜点点头便铁青着脸离开了,楚幽冥觉得无趣便撅着屁股在草丛里翻找点蜈蚣蝎子玩玩。

  越清影回头看了一眼谢北舜的房间,眸中透露出几分怨恨后终究是转身追上谢北舜去了醉仙楼。

  谢北舜进入醉仙楼之时谢怀宣正坐在那里,却没有喝酒,只是慢慢的喝茶。他一时不由得诧异,此时的谢怀宣竟然给他一种孤独寂寥之感。

  今日的他很是不同,他没有穿往日那些光鲜亮丽的衣服,相反的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下巴上也多了一层青胡茬,本来就垂在额前的发丝更显得他狼狈。

  他也没有从前那般咋咋呼呼地扯嗓门,也不会有八个姑娘前拥后绕,更没有张扬地把半个身子挂在窗台上眉飞色舞。

  到底是时光改变了他还是某些人某些事改变了他?又或许他从不曾改变,这才是真正的他呢?谢北舜不禁叹息,怕是都有吧?

  同样的酒楼,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两个人,却已经与半年前大不相同。

  谢怀宣瞧见谢北舜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余光不由自主地瞟到他身后,空无一人。

  谢北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开口道:“她在楼下门口。”

  谢怀宣黯然冷笑,是嫌恶到不愿见他吧?不过,她真的很喜欢谢北舜吧?喜欢到心甘情愿地默默跟在他身后,心甘情愿在冬天的寒风中等他。

  谢北舜坐下,伸手握住茶杯,杯子的温热传到他的手心。他开口道:“说罢,怎么回事?”

  谢怀宣余光最后瞟了一眼楼下那个身子单薄的黑衣女子,这才收回深思正色道:“状况就发生在我们得到太子夭折消息那晚,第二日我们便发现谢丫头不见了,刚开始找就看到谢丫头的帐篷里不知谁送来的一张字条,就写了四个字——回京,勿念。”

  谢北舜皱眉,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低声道:“字条带来了吗?”

  谢怀宣随手捻出字条丢过去,示意谢北舜自己看,他没有开口,只看到谢北舜骤然发青的脸色就已经知道不用开口了。

  谢北舜怎会不认识那字迹呢?曾经为了扮演好这个角色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去模仿他的字迹、穿着、声音甚至很多生活习惯。

  这个人,不是钟离慕还能有谁呢?

  他又想起谢宁一打落他手中的玉佩,说爱错了人,想起谢宁一在梦中不停地喊“慕哥哥”,想得越多,他的神色便越是冷了几分。原来,是她的慕哥哥回来了啊。

  可是,钟离慕虽然没死,灵魂却被越清影封印在他身体里了才对,越清影是无垠门三大主教之一的巫影,巫影一族的巫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钟离慕竟然冲破封印,悄悄跑了出来,还去找了谢宁一。

  谢怀宣又瞟了一眼窗外,端起茶杯目光很是悠远:“钟离慕已经醒了,谢丫头便已经知道一切了罢?你打算怎么做?”

  “让阿宁睡下去,至于钟离慕……我不介意再封印他一次,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谢北舜的目光越来越冷,如同一只想要吞噬猎物的狮子,路过的店小二也吓得绕道跑过去。

  谢怀宣叹气:“只能这样了,我会尽快回玄阴城的,先走了!”说着便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就要离开。

  谢北舜不解:“走这么快做什么?”

  谢怀宣抬脚踢了谢北舜的腿上一下笑骂道:“大冬天的,她一直在外面等着你,你他妈的不心疼她我心疼。”

  说完他阔步昂扬地走了出去,谢北舜愣怔过后莞尔一笑,原来谢怀宣不是不细心,只不过看对谁了。

  他侧首看了一眼窗外,越清影仍旧在底下站着,如同一块石头,谢怀宣仍旧是那副昂首阔步的模样在她身边走过,瞧也没瞧她一眼便离开了。

  谢北舜终是放下茶杯,起身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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