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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流水无情

一轮江月明 飞花不见叶 3551 2024-07-11 19:42

  明别枝第一次发现,原来看着瘦弱的尹爰息,他的手臂也可以这么让人觉得心安。

  这是她被他捞起来时一瞬间闪过的念头。当她的脚底踩到实地时,她又立即想起那天在惊鹊楼前的一幕。

  “他要是又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怎么办?”

  孰料这回尹爰息倒是十分守礼,一见她站稳便立即撤手,好像她身上长满了刺一般。

  “谢谢你啊!”明别枝红着脸,忽略掉心头的一丝失落。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吓到了,想法有些不着边际。

  尹爰息闷声道:“好好走吧,别又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园外走去,明别枝更是小心翼翼。尹爰息的眉头拧得都快滴下水了,可见他对她有多不耐烦。要是再摔一回的话,说不定他还以为自己行止不端,存心勾引。

  “我呸,我勾引他!”

  明别枝愤愤不已,盯着他挺直的脊背翻了个白眼。

  “我过几日要去竺州一趟,可能还会顺道去看看祖母,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他在竺州时深受明老太太照料,因此也同明别枝一样叫祖母。

  “你去竺州做什么?”明别枝诧异道。他家在竺州一无商铺二无旧识,唯一的熟人,也就是她本人,如今又常驻京城。

  尹爰息没吭声,反倒加快了脚步。明别枝皱眉望着他清瘦的背影在绿荫中逐渐淡去,猛然醒悟过来:他哪是顺道去明家,他分明就是特意看望祖母去的。

  “不用你带,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了!”明别枝高声笑道。

  尹爰息萧然的身姿好像被狂风吹过的风筝一般,猛地晃了晃:“出了红轩的事情后,她终于想起带江寒月回去拜见老人家了吗?”

  “她是真的爱着江寒月的吧?不然以她的脾性,恐怕早就恨不得离开江家了,如何会一反常态,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哭泣?”

  这些日子以来,他时常梦见小时候在竺州度过的时光。醒来时,满心满眼的失落。他经常会想,如果当初自己能让她多点信心,是不是她可能就不会拒绝得那么干脆了?

  半溪阁前些日子的事情传到他耳中时,他好像堕入了冰窟一般,冷得发抖。他以为她嫁给了想嫁的人,以为江寒月会如他一般,将她奉若至宝。如果这样的话,她一生无忧,他也认了。

  然而不过短短半年,江寒月便暴露了本性。当他遣人打听详情时,又意外得知为了江寒月的背弃,他的心头血竟然小产卧病!

  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就连明新霁也无奈地同他道:“父亲瞒着大姐姐的病,把她嫁入了相府,这事本就理亏至极。现下大姐姐被姐夫气得小产,偏偏事情的缘由又是陪嫁过去的丫鬟。我们如果上门理论的话,传扬开去,难免被人嘲笑大姐姐心胸狭隘,连个通房都容不下。”

  “可那是蝉儿的错吗?”

  “谁的错有关系吗?”明新霁苦笑道:“女子的清誉比命还重要,何况家里还有两个未曾出阁的妹妹。若非你我两家世交,这些话我都不该跟你说。”

  两个人坐在高高的雾横亭上,推杯换盏,一直到了深夜。半醉的时候,明新霁告诉尹爰息,下个月他就得把张侍郎家的小姐娶进门了。

  “这么早?”尹爰息有点诧异,明新霁刚满十七,京城的公子哥儿通常过了十八才娶妻,极少有例外的。

  “曦儿等不住。”

  他是长兄,他不娶妻而明晨曦却先出了阁的话于礼不合。尹爰息多少也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当下便不再追问。

  “大姐姐那里还望你帮忙留意着点,我和阿晓都感激你。”

  尹爰息仰起脖子灌下一杯酒,点点头,心里明白明新霁这是真的醉了。就他与明别枝之间的关系,偶尔遇见了躲避都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多看一眼?况且,听说江寒月酒后收了红轩之事就发生在言儿大婚之日,那天他记得很清楚,他与她说了几句话,被江寒月看到了。

  他知道男人间的嫉妒,有时候比女人更甚。可是他的心常常管不住他的腿,他知道她在那个方向,两条腿自己就过去了。

  碧砌探头探脑地站在池边的桂花树下。她看到尹爰息一个人出来,并没跟着明别枝,终于不放心了:“尹大公子,没见着我们姑娘吗?”

  尹爰息有点头疼。看她那动作神态,完全就是望风的架势。即便他与蝉儿什么事都没有,落在别人眼里那也有极大的想象余地。

  “你等着,一会儿她就出来了。”

  碧砌懵懂地晃晃脑袋,尹爰息恍惚听见了流水的声音。想到她身边两个丫鬟,一个忠心有余精明不足,一个聪慧娇美满肚子坏水,他就又忍不住叹气。幸好,蝉儿身边如今不是只有碧砌和红轩。想到这里,尹爰息还是有些满意的。

  扶香池水缓缓流淌着,新粉色的花瓣如一艘艘小船般,轻盈地打着转漂向不知名的远方。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再是牵肠挂肚又如何?她才不会在意。她让江寒月陪她去竺州,必定是打算趁机收拢他的心——即便收不回心,收回他的人也是好的。”

  “在你的心里,他就那么要紧吗?”

  尹爰息就好像一个伤春的姑娘版,又心灰意冷起来。她将他弃如敝履,却对一个将她弃如敝履的男子倾情以待。

  “过不了多久,属于我和她的关于竺州的记忆,想必也会被她与他的记忆所取代吧!”

  他一时喜一时悲,茫然无措地出了相府。

  明别枝对尹爰息的迂回心思当然毫不知情,她回到半溪阁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西耳房看望红轩。

  碧砌十分不服,絮絮叨叨地跟在后面:“姑娘你这不是给她脸了吗?就凭肚子里那块儿肉,生不生得下来还不一定呢!”

  “你说我是希望她生下来好呢还是生不下来好呢?”

  明别枝站住脚,她看到青禾从耳房中迎了出来。

  “碧砌姐姐别担心,红轩姐姐胎像稳定,自然事事如意。”

  “谁吃饱了撑的担心她!”

  青禾抿唇一笑,朝着明别枝行了礼:“夫人那边送来的东西都归置好了,安排了人一日三顿地熬给红轩姐姐吃。”

  “你是个伶俐的,省了我多少心。”正午的大太阳十分热烈,明别枝走出了一头的汗,便拿帕子压了压额头。青禾见那帕子上到处都是污痕,贴心地从自己袖中取出张干净的递过去。

  “我自己留着就好。”明别枝见她过来接脏帕子,面上一红,讪讪解释道,“不算脏,还能用。”

  她一边说一边把帕子攥到了手心里,进了红轩的屋子。

  西耳房三面开窗,倒也亮堂。红轩歪在榻上,见明别枝进门便作势要起来,看得青禾一阵冷笑。她们主仆三个在外边说了这么久的话,她要起来早该起来了。

  “你歇着吧,不过阿狐往后是不方便在你身边养着了。不然无论是你怠慢了它,还是它抓伤了你,娘娘那儿都不好交代。”

  那只狸猫正懒洋洋地趴在红轩脚边,抬起头喵呜了一声。红轩面上闪过一丝不舍,眨了眨眼道:“一切全听姑娘的。”

  “嗯,往后你就是大爷的人了,你也不必照着家里的规矩一口一个‘姑娘’,还是改称奶奶吧!”明别枝回头对碧砌笑道,“等爷回来,我同他说了后,你们就该改口叫姨奶奶了。”

  “就你着急!”碧砌面色微微发白,扭头出了屋子,“那边该摆饭了,我先出去了。”

  “多谢......奶奶!”桃色飞上红轩的面颊,这时的她眼中才有了真切的感激之色。明别枝知道她这一声谢实在是发自肺腑,她在明府没得到的东西,进了江家还不到一年就拥有了。

  “谢什么,你应得的。”

  明别枝轻飘飘地出了门,青禾揣起阿狐对红轩道:“姐姐好好儿养着,奶奶等着抱哥儿呢!”

  到了傍晚时分江寒月才从宫里回来。这些日子明光帝终于发现内侄对侍卫一职毫无兴趣,便让他近身随侍,在御书房听些治国之策。今日君臣们商讨江南即将到来的雨季,工部计划尽快加固河堤,户部却以钱粮不足为由,建议将日子往后挪一挪。

  “如果姑父决定近日便派人下去固堤的话,我就趁机讨旨随行,这样你能在竺州好好陪老太太多住些日子。”江寒月喝了口茶,兴冲冲地道,“我看姑父的意思,将来他有意让我进工部任职。”

  明别枝认认真真地听他说完,接过茶杯递给青禾。

  “你不开心吗?”江寒月见她并不如预想一般笑逐颜开,不由愣住了。

  “怎么会,相公前程似锦,妾身再是高兴不过了。”明别枝站起来笑道,“刚巧还有一桩喜事,要说与相公听。”

  “什么?”江寒月伸手去拉她,明别枝好似无意地将身子转了过去,留给他一个背影。

  “红轩有身孕了。过不了几个月,相公就该当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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