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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出嫁

一轮江月明 飞花不见叶 3542 2024-07-11 19:42

  明别枝被一群人簇拥着,站在窗前。

  她其实什么都看不到,闭眼是一片黑漆漆,睁眼是一片红彤彤。但她知道窗内窗外全是人,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第三遍催妆乐奏响的时候,她便被喜娘引到了这里,面朝着院子。碧砌牵着她的另一只手,靠在她耳边悄声告诉她都来了些什么人,是什么表情。

  明晨曦面色苍白,一身靓丽的袄裙都没能遮挡住她一脸的憔悴。她的神情落寞而恍惚,眼睛里却藏着一丝艳羡。

  “二姑娘有什么可羡慕的呢?她又不喜欢姑爷。”

  明别枝听到这番话时心里微浮上一丝酸涩:碧砌不明白的,她明白。明晨曦痴恋太子,来日成婚时,因为她只是良娣,太子不会亲自上门迎娶。只是那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至今已无回头的余地。

  正胡思乱想间,人群中忽然涌起一阵欢呼声,明别枝诧异了一瞬,猛地听到碧砌欢天喜地地叫了一声:“姑娘,姑爷来了!”

  她的脸瞬时通红,心慌意乱地抬起头,心里想着不知道今日这样的妆他会不会喜欢,是不是太浓艳了?

  随即想起自己蒙着盖头,他什么都看不到,顿时又失落起来。一双手交叉着互相摩挲,汗水渐渐渗了出来,粘腻得难受。

  江寒月穿过人群让出的一条通道,江府的下人把喜糖喜果撒得到处都是。小小院落中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争抢喜味的手。纷乱中,他看到挂着红缎花球的窗口黑压压地站着一堆人,其中最鲜亮的那个,便是一身红衣的新嫁娘。

  他的新嫁娘,在等着他接回家。

  这样想着,他心里竟有些暖融融起来,好像只需要这么想一想,他曾以为遥不可及的温暖便近在眼前了一样。

  “姐夫,你愣着做什么?父亲和母亲还在正屋等着你呢!”

  “江老大当然是看新娘子看呆了啊!”

  人群中有人高声起哄,明清晓看到江寒月的耳后映出了一片可疑的粉色,不知道是因为喜服太亮眼还是傍晚的夕阳太热烈?

  明别枝虽然看不到江寒月,但她也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投射在身上。此刻听到外头这么一声,她即便蒙着盖头也害臊了起来,嘴里嘀咕了一句“有什么好瞧的”!

  “就是,姑爷赶紧把姑娘接回家,有的是时间仔细瞧认真瞧,爱怎么瞧就怎么瞧!”

  “就你多嘴!”明别枝使劲捏了把碧砌的手,耳边听到喜娘高叫一声:“好了,新郎见过娘子了,关窗吧!”

  原来这也是云岚城婚礼中的一环,称为“初见礼”。虽然江寒月与明别枝曾经见过多次,但这一面过后,二人再见时已是结发夫妻,意义大不相同。

  窗扇“吱呀”关上,屋里顿时安静了许多。明别枝一时之间有点无措,紧紧攥着碧砌的手,轻声问道:“他进来了吗?”

  “噗嗤”!

  “哈哈哈哈”!

  屋子里笑成了一片,有人打趣说:“新娘子迫不及待地想见姑爷呢!”

  喜娘也有些忍俊不禁,过来抹了抹有些皱褶的喜服,笑道:“大姑娘莫急,这会儿江大公子去正院行求娶礼了,马上就过来接亲。”

  “谁急了!”明别枝的脸好像被火烧着了似的,无比庆幸盖头遮着没人看见。碧砌吃吃地只顾着笑,红轩过来解围道:“求娶礼只是个过场,老爷那么中意姑爷,哪里有不准的道理!”

  “我才不在乎准不准呢!”

  “姑娘这会儿肚子空着,嘴还挺硬呢!”

  明别枝见碧砌不顾主仆情谊落井下石,恼怒道:“出去出去,烦死了!”

  碧砌笑嘻嘻的拔腿就跑,口中犹自喊着:“我这就去帮姑娘瞅瞅姑爷多早晚过来!”

  当然不会太久,主仆斗嘴的这么点功夫,江寒月便捧着明松照亲手交付的“许婚书”,兴冲冲地回了遮墨院。

  不过这次他离着院门尚还有百步的路时就被拦住了。一堆垂髫孩童堵着路,一个个伸出手来在他跟前晃着。

  “新姑爷大喜!新姑爷富贵万年!”

  这也是京城婚俗,讨钱的必得是男孩儿,数目还得成双。江寒月一行人自然早有准备,随从纷纷取出随带的红封,塞到了孩子们手里。

  娃娃们红封到手便一哄而散,就好像彩蝶飞入林间一般,瞬时消失不见。江寒月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温柔地笑了笑。将来他与他的妻也会有孩子,他必定不会让他们像他一样,从小蒙受寄人篱下的苦楚。

  “咦,这姑娘是谁?”迎亲的陪客中有人咽了口口水,“虽然穿着身宽大的男装,居然比烟溪楼的鲛绡还诱人?”

  “看着岁数不大,一脸纯稚,为什么那神色那姿态,看得人心里痒痒的?”另一位公子悄悄附耳过去,低声讨论。

  男娃们散去的同时,树丛中突然钻出个娇媚的小姑娘,身上一件青色丝缎圆领袍。此时她一脸不甘地站在那里,咬着嘴唇,望着江寒月。

  “这个好像就是明家的三姑娘,也就是冷吟的小姨子。”

  终于有人认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江寒月身上,看到他的脸色比三姑娘身上的袍子还青。

  江寒月觉得明汀兰就好像一坨湿面粉,无论如何都甩不脱,即便是她自己黏上来的。他叹了口气,放松面部,走过去道:“你又想怎么样?”

  明汀兰伸出只莹白如玉的手,天真地眨了眨眼睛道:“姐夫不该给我派个红封吗?”

  “你只是为了讨红封的话,为什么穿着这件衣服?”江寒月当然记得她身上的衣服,就是那一夜,她想要破釜沉舟,不料被他拒绝了。

  明汀兰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开始脱外袍。江寒月皱紧了眉头,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姐夫的衣服,我当然是要还掉的。我又不能跟到江家去,就只好这样咯!”

  江寒月知道她存心选在今日捣乱,于是一把扯过外袍,扔给二鲤,道:“拿个大的红封给三姑娘!”

  二鲤扁了扁嘴,他方才的确贪下了一个,谁知道这时候就要吐出来?不过没办法,只得不情不愿地给了江寒月。

  明汀兰笑嘻嘻地从江寒月手中拿过红封,柔弱无骨的手头划过他的掌心。她轻轻唤了声:“姐夫,那我走了!”

  她的那声“姐夫”酥软入骨,听得作陪的纨绔们酥倒了一片,纷纷挤眉弄眼地看着江寒月,跟着模仿起来。

  江寒月心上一片恶寒,却又不能训斥。明汀兰的心思他知道,到了今日,她已经无计可施,也就只能在这个时候恶心他一番。

  见明汀兰柳腰款摆进了遮墨院,他回头招了招手。鼓乐又重新吹奏起来,这回奏的是“凤求凰”。

  江寒月在乐声中再次进入遮墨院。此时天色已有点昏暗,院子中的树木上张灯结彩,枝头悬挂着的无数小灯笼中烛光跳跃,令人眼花缭乱。

  在迷人眼的灯火中,他看到明新霁弯着腰背着红妆女子,从主屋内走了出来。于是他停住了脚步,看着众人把他们围在中间,一步步走到了他跟前。

  “要这样背到门口的轿子上么?”江寒月从来没见过这阵势,心绪激荡之余不免有些替小舅子担心,侧头询问,“她份量可不轻,阿霁吃得消吗?”

  “啧啧,没见过不心疼新娘子,倒心疼小舅子的新郎官!”

  不知道是谁在嘲笑,院子里更热闹了。江寒月清晰地听到盖头下的明别枝重重地“哼”了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开罪了自己的新娘子。

  “姐夫放心,小弟虽然没什么本事,把大姐姐送出门的力气还是有的。”

  江寒月尴尬得脸好像烫熟的虾子一般,赶紧转身出了院子。

  明府前的大街上到处都是红色,好像蜿蜒着一条赤色的飞龙。彩焕辉煌的八抬花轿后面紧跟着一长溜嫁妆挑子,从门前一直排到了后街。

  明新霁背着明别枝稳稳地走出正门,在花轿前停下。喜娘把明别枝扶入轿子,塞给碧砌一双崭新的大红绣鞋。

  “去给你家姑娘换上,一会儿花轿抬起时,让她把原先那双旧鞋子扔出来,扔得越远越好。”

  碧砌答应了,抬头望了望仪仗的方向,忍不住问道:“那要是扔太远了,砸到马上的姑爷怎么办?”

  喜娘主持了数百场婚礼,还从来没听见过这样奇怪的问题,也愣了一瞬,道:“从轿子的侧面扔东西,怎么就能拐着弯砸到前头的?”

  “我欢喜糊涂了。”

  碧砌讪讪地笑了笑,掀起轿帘进去。

  这抬轿子颇为宽大,明别枝早听见她们在外扯皮,当下便抬脚把鞋子蹬了,愁眉苦脸道:“你还问什么扔得远扔得近的话?我都饿了一天了,能扔出轿子就不错了。”

  碧砌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塞给她:“刚从厨房偷来的喜饼,热乎着呢,你好歹垫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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