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言棠迷迷糊糊睡着了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士卒的禀报声。
“启禀李将军,东北城门的角门处有异动,有一小队敌人偷偷潜行过来。”
李言棠闻言,立即开门。“可有抓捕?”
“遵照李将军吩咐,在他们没有爬上城楼之前,我军将士并未擅自行动。”
“好!带我去!”李言棠本就没有脱衣,飞快地冲下台阶,奔往东城门。
达到城门时,薛军士卒已经押着二十二位刺客下了城楼。
“就这些?”
“是!李将军,这些就是全部今夜前来偷袭的敌人。”
李言棠在敌人面前走了一圈,接着微弱的灯光挨个看了一遍。走到最后一位时,她猛得拔出剑来。
“说。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李言棠厉声问道。
那人叽里呱啦说了些李言棠听不懂的话。
李言棠一抬手,就把他抹了脖子。其余的刺客有好几个被吓得瘫软坐地。
“你们既然敢深夜前来刺探军情,就应该是敢死队的,怎么?还怕死不成?”
说罢,李言棠挥剑又将一个说着胡话的人毙命。
“就没一个会说人话的吗?”李言棠手起剑落,又斩杀一人。
“我会!我会!我和他都会说汉语。”其中一人连连点头,指着自己和另外一个少年。
“哦?”李言棠走到近前,看了两人一眼。“那你说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这位将军,我们是奉命来秘密入城的,按照原计划,我们今晚后半夜就突破城门,与我大军里应外合,夺下西凉城。”
“你!”身旁那个被指着的少年不屑地朝叛徒身上吐了一口唾沫。“该死的叛徒!枉费我哥哥那么栽培你!”
“信公子,我是不想死啊!”那男子对着少年,满口哀求的语气。
李言棠瞅了瞅两人,又抬起剑。
刹那间,那个老实回答的壮汉被一剑斩死,而那个宁死不屈的少年,却还活着。
“你也杀了我吧!反正,今夜行动已经失败。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李言棠掂了掂手里的剑,笑了一声。“倒是有几分骨气啊。”
她命人将这少年押到大牢看守,还特意叮嘱,别让人死了。
“李将军,这其余的人怎么办?要不要也一起押入大牢?”成宇问她。
“浪费粮食养他们干嘛?都杀了。杀完,城墙上曝尸,让胡人看看,他们的能耐,也就这点!”
这冷酷的话一说出口,不由得让人感到三九天的酷寒。从未想到,这看似柔弱娇小的李言棠,到了战场上,也是这样的冷酷无情。
李言棠说完,又去军营集结人马,排兵布阵,准备迎敌。
眼前一片迷茫,努力睁了睁,薛将军才勉强睁开眼睛。他感到亮光刺眼,缓了很久,才适应白天的室内光线。
外面传来械斗和厮杀声。
“来人!”他喉咙干哑,没有喊出多大声,但钱伯就在不远处,立刻进了屋。
“将军,你醒了!”
“外面,是不是又打起来了?”薛将军挣扎着要起身。
“哎哎,姜大夫说了,你得静养百天才能活动。”钱伯立即搀扶住薛将军。
“李言棠呢?”
“她已经提剑杀敌去了。昨天后半夜,敌人大军袭城,亏得李言棠部署周密,胡人愣是没能闯进来。后来,她让司空将军到城墙指挥,自己亲自去应战敌军首领了。”
“什么?”薛将军一听,心里害怕起来。昨天他和那敌军大将交手,他都没能赢得上风,纵使当时确实是很多敌人围攻他,敌多我寡,但那大将的身手,似乎不在薛将军之下。李言棠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快带我去!”
“不行!大夫可说了……”
“钱伯!”薛将军低吼。“带我去!”
薛将军被钱伯搀扶,挣扎着坐上马车,又爬上了城楼。
“你醒了呀!你怎么来了呢?”司空将军立即迎上薛将军。“李言棠要是知道了,可得骂人了!”
“她人呢?怎么样了?”薛将军面色惨白,气喘吁吁。
“不算好,不过,也不算坏。”司空指着城墙下交战的李言棠和敌军大将。“你看,对方用的是长刀,李言棠用的是剑,近不了他的身。但你仔细看,那大将昨天和你对战时,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胳膊抬起来十分费力。李言棠只要坚持下去,从体力上来说,有获胜的可能。”
薛将军不用他讲解,也在专注地盯着对战的两人。两人如今难分伯仲,各自都没有慌张畏缩,进攻和抵挡都差得不多。
忽然间,那对方大将原本欲从上砍下去的长刀,半空中一晃,横劈了过来。李言棠骑着凛风转头躲过,但那刀尖忽然从空中划过来,她向后弯腰,躲闪不及,腹部挨了一刀。
“啊!”这声音却不是李言棠发出来的,而是站在城楼上观战的薛将军。他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谁知,这一用力,挣裂了手臂上的伤口,鲜血忽然迸出。原本就虚弱的他,只觉脑袋一沉,四周都归为寂静。
“薛兄!”
“将军!”
钱伯和李若谷手忙脚乱地将薛将军抬下来,立即将他送回到床上。另一边,姜大夫被士卒叫来,已经候在门口。
他直摇头。“不是告诉过你们,百日内尽量不要动的吗?”
钱伯也是后悔。“唉,他自己硬是要去的。”
姜大夫手里利落地拆掉绑带,在伤口上撒了药粉,等伤口凝固了,才又绑上绑带。
夜凉悠悠,薛将军感觉到嘴边有汤食入口,勉强地睁开眼睛。
“将军,你醒了啊。”钱伯正在给他喂晚餐。“昨天可把我们吓坏了。你这一昏睡,就是一天一夜,昨天言棠担心地守在你身边,我看烛火一直没熄,怕是昨夜她一点都没睡。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她还好吗?受的伤严重吗?”薛将军虚弱地说。
“我听姜大夫说,不太严重,有铠甲护着,只是划破了一点皮,没有伤及腑脏。不过,她心情不太好,全是因为你,她对下边的将士动不动就大吼,下边的人有一点懈怠,她都要严罚,简直是又一个活阎王啊。”
薛将军扯起嘴角,惨淡地苦笑了一声。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薛将军连忙示意钱伯不要出声。
“不要告诉她我已醒来。”薛将军小声地叮嘱。
钱伯会意,微微点头,在李言棠推门进来时,仍在面不改色地往薛将军嘴里送汤。
“怎么样?他有没有好点?”李言棠走过来问。
“伤口不出血了,但人还……还没醒。”
李言棠接过钱伯手里的碗,自己坐到床边。
“钱伯,你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他。明早你再过来就行。”
钱伯慢慢退出门去,偷偷藏着笑意。
李言棠喂薛将军喝完了汤食,又用空心草,喂他喝了药。
已是深夜,外面不再有战事,夜就显得出奇的静谧,只偶尔有打更的人呼喊而过。
静静凝视薛将军很久的李言棠,想起自己也该换药了。她走到柜子旁取出托盘,里面放着药和纱布。她卸下铠甲,脱掉外衣,又撩起中衣,用牙叼起衣摆下沿,解开沾满血迹的绑带,露出腹部的横向伤口。
薛将军微微侧头,看着她为自己换药。洁白的皮肤上,那道血痕如此触目惊心。他心疼得湿了眼眶。
李言棠抹上药粉,又用新绑带一圈又一圈地缠到腰部。许是胳膊转动幅度过大,咬住的衣襟掉了下来。李言棠想都没想,又拽起来,咬住。她不知道,这次,她拽得太过,衣服被向上撩起得太多,露出两颗雪白的半球。
随着她的动作,那若隐若现的半球让薛将军脸上一阵红。他一连吞下好几口口水。
换好药的李言棠,又穿上了外衣,敌军不知是否还会前来夜袭,她只能和衣而睡。
她轻轻来到床边,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过了一会儿,她微微俯身,吻上他的唇。
她闭上了眼睛,所以,她没发现这一吻让薛将军刹那间睁开了眼。随即,他也闭上眼,沉醉其中。
“你放心,这次敌军被击退了。我把那大将又刺了两剑,估计他最近不敢再贸然行动了。你快醒过来吧。快点好……”李言棠侧身朝他躺下,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你应该把绑带系松些,系那么紧,伤口不容易好。”薛将军嘶哑的声音忽然从她的头顶传来。
“你醒了?你早就醒了?”李言棠满脸惊喜。忽然,想到他刚才的话,她又责怪地撅起了嘴。“你!你偷看我脱衣换药!”
“不是偷看,我是光明正大地看。”薛将军少有地露出坏笑。
“你!”李言棠抬起手,扬起了半天却没落下。“流氓!”
“舍不得打我?”薛将军笑问。
“我是看你身受重伤,你若好好的,我自然要打回来!”李言棠为自己找借口。
“你根本就是舍不得,那天在大街上,鞭子举那么高,不也没打吗?”
“我哪像你,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不就打掉你的头盔嘛,哪能舍得真打到你身上?”薛将军把她一把搂在怀里。“嘶——”
李言棠立刻向后缩了缩,她记得他胸口的肋骨已经断裂,应该会很疼。
“对不起,我压疼你了吧?”
“是我自己忘了,怎么能怪你?”薛将军摸着她的脸。李言棠很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还能主动道歉。
她撑起胳膊,悬在他身上半空,不触碰他身体半点。
“你这是干什么?”薛将军觉得李言棠的举动有点奇怪。
李言棠没有回答,垂首送过来香唇。
感受到她柔滑的双唇主动送入自己口中,薛将军闭眼享受起来,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销魂的时刻。
双唇交织,痴痴不肯分开,好似只有这样,才能一解心中执念。
就在两人沉沦在绵软的深情亲吻时,门外有人来报。
“启禀李将军,城外似有敌军前来。尚无异响异动,但远处有黑色人影攒动,请李将军到城楼主持大局。”
“好。你把钱伯叫来。”
李言棠利落地起身,套上铠甲。
钱伯急匆匆赶到屋内。
“钱伯,你好生照料薛将军。别让他——”说到这里,李言棠看了一眼满脸焦虑的薛将军,他似乎担心战局,也担心她的安危。“算了,我还是锁上吧。免得他乱走。钱伯,雨樱会从窗户给你们送来吃食和药,屋内有恭桶,你和薛将军先暂时委屈一下。”
说完,她把房门狠狠关上,直接在外头上了锁。
“言棠,你别这样,别把我锁在这里啊!”薛将军着急的喊声,丝毫没有挽留住李言棠越跑越远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