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将军发现，当李言棠忙军务的时候还好，可只要她一闲下来，司空就立即缠上她，导致薛将军和李言棠一直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为了保持战斗力，李言棠亲自督导，操练士卒，她的神态尤其像教薛将军教她练剑时模样。
训练完毕，李言棠见薛将军出现在队伍后方，便在士卒散去后，走到近前。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好，站起身不那么疼了。”
李言棠欣慰地点点头，问：“你看到我练兵了吗，我教得可还行？”
薛将军用袖子给她擦去额头汗珠。“我的言棠教的很好。”
还未等他说第二句，司空将军不知从哪冒出来，非要拉着李言棠去看弓箭队的新队服。
李言棠感谢他帮忙筹建弓箭队，又不无担心地问他一直留在西凉城的话，长城巡防任务怎么办？
“嗨，这个你就不用费心了。我早已上书奏表皇上，说西凉城大捷后仍危机重重，我留在此处帮忙筹建弓箭队。”
听到这里，李言棠有点觉得奇怪。“经过大战，西凉城已无大忧。司空你是不是夸大了言辞，皇上才准你留在此处的？”
司空挠挠头，说：“没有。我就是……夸大了薛兄的伤势，说他身受重伤，久久不能动弹，军中又事务繁多，我愿留下帮忙打理。”
李言棠说：“军中事务还有我帮他呢啊。你是不是……上书时，没提到我？”
司空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点点头，说：“这不是为了我能留下来嘛。”
薛将军和李言棠都只留给他个白眼。
薛将军觉得李言棠是因为太忙才无暇来找他，因为他总是能看到她在他屋门上、凛风的马鞍上别着小黄花。他知道，她来过，但却与他错过，未能见面。
他心疼李言棠的忙碌，于是默默地帮她处理公事。李言棠去伙房核对粮草余量，士卒答说：将军已核对。李言棠去查兵库的日常损失与添补，士卒也答：将军已查看，已下令给军工司，六日后补齐。李言棠去东西城门查防，城墙上的士卒答说：将军刚查看完走了。
这下，似乎李言棠好不容易终于得了空。她想去见薛将军，走到半路，但被薛将军隔壁的司空瞧见，半道拦住。“薛兄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李言棠觉得今日反正有时间，就坐门口等他回来，不料，被同样闲来无事的司空硬拉去城外散步。李言棠倒也没拒绝，一同出去。
在正北门查防的将军看到二人在城外散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一直站在城门口等李言棠。
近一个时辰后，两人才回来。走到城门处，李言棠见到薛将军，露出久违的笑容，将军仿佛看到那个欢脱明媚的言棠丫头回来了。就在这时，司空将军故意用气人的口气说：“这城外的风景甚好，可惜了，薛兄你有伤不能前去。”
薛将军没说什么，转头发现李言棠不见了。司空也奇怪：这李言棠去哪儿了，怎么忽然就没了踪影？
忽然间，两人听到城墙上头有李言棠的声音，原来，她刚才趁两人说话时上了城墙。
李言棠正在告诫巡守的李伍长。
“近两个月没有战事，我方收复的失地许久没有胡人的牛羊吃草，草长得太高，这样敌人若骑马还行，若是步行弯腰，便可轻易隐藏。从今日起，通知各伍，每天派一支二十人的骑兵巡防队城外巡视，随身备信号烟火，若有敌军出现，立即发出信号。”
李伍长得令，出发去通知部下。
薛将军侧目，对李言棠露出赞赏的微笑，而她则肃穆专注地看向城外。
一旁的司空不大乐意，说：“我是让你陪我去散步的，没成想，变成我陪你去看地形、查城防了。”
闻言，李言棠转过头安慰他说：“我查防是顺路嘛。”
薛将军走到近前，问她：“言棠，你这是可有什么忧虑？”
李言棠收回远眺的目光。“这一个多月来太安静了，不太正常，我怀疑敌人要么是被重创一蹶不振，要么是在暗中筹备，要在寒冬来临之前大战一次。很早就听说这里冬天来的早，这样一来，暂居户外的胡人留得备战时间已不多。我想，我军驻守在此，倒也能守住城，保城平安过一冬，但若不能探听敌人虚实，我始终不放心。”
薛将军点点头。“确实如此，我方对敌人的一举一动，了解得太少。”
他见李言棠表情严肃，但眼神有光芒，他知这是李言棠已有主意。之前她每每与他谈及她看书有什么重要发现，她都是这个表情。
薛将军问她：“你已有了主意？”
李言棠露出短暂的微笑，点头，但没有说出她的想法，吐出一半话：“只是……”
“你是有何担心的吗？”
“我不知道你的伤势恢复如何了，你能独自打理军中事务吗？”李言棠满脸关切。
“无妨，虽然现在我还不能提剑，倒是可以做其他事，练兵这样的事情，可以暂时交给伍长，我在一旁监督即可，凡是需要动用体力的，我再劳烦一下底下人就行。你有什么计划，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听完，李言棠“嗯嗯”地点头，说：“那就好。城门往西一百二十里处有个林商小镇，那里是各地商贸往来的入城枢纽，西域北胡和鞑靼的商人一般都是经那里再入附近的悬平关入中原。宣平关就在西凉城西侧，因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敌人才换做西凉城为攻击对象。”
薛将军点头。“没错，从地图上来看，西凉城比悬平关更易攻破。那个贸易小镇，不知有没有受到之前夜凉城大战的影响。”
“我昨日还听街上的人说借道宣平关去林商小镇进货归来，所以，应该未受多少影响。”
薛将军问：“那你打算如何？”
“我打算亲自去那里查查北胡人有没有异动。”
薛将军听闻她亲自去，立即表示不同意。
“你方才明明说全力支持我的。”
“那是不知道你要以身犯险。”
“不是你说的嘛，我现在功夫一般人近不了身的，你担心什么？”
薛将军没有言语，但不松口让李言棠亲自去。
李言棠侧头拽了拽他衣袖。“将军？”
见她难得撒娇，薛将军有些心软，但想到她要涉险，仍不同意。“不行。”
在一旁许久未说话的司空插了句话。“我同意让言棠去。言棠她见微知著，定能有所发现，若是薛兄你担心言棠的安全，我愿随同前往。”
薛将军一听，好像更急了。“若要随言棠一起去，也得是我自己我才放心。”
司空难得严肃地说：“主将离军，军心必涣散，不可！况且，你还重伤未痊愈，更不能贸然出行。”
薛将军仍是顾虑，不肯放准许的话。
“你看，若要保护言棠安全，此次必须暗中探访。所以，我们可以乔装成卖胭脂的汉族商人。我记得浣沄曾说过，塞外女子最羡慕中原女子的皮肤通透白皙，胭脂水粉一定会很好卖。如此一来，不会引起注意，而且符合李言棠的女子身份。”
李言棠一歪头，问：“那岂不是我要改头换面穿女子衣服？”
司空一抖眉。“这是问题吗？你本来就是女子啊。对同行的我来说，才是问题吧，因为，我也得乔装成女子模样啊。”
闻言，李言棠和将军大吃一惊。司空要扮女子？
一行人来到夜凉城中最大的成衣铺。
“几位客官，你们想要点什么？”店家殷勤地接待着便装的几人。
“雨樱，你也挑一套衣服吧，你的衣服都旧了。”李言棠挑了一套粉色襦裙，还有一套白衣与水紫色半臂罩衫。
“帮我把这两件包起来。”她对店家说。
“不用，将……小姐。我有这身衣服就够了。”雨樱连忙拒绝。
“收着吧，你也来帮言棠挑选两套。”薛将军对雨樱说。
“我吗？小姐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雨樱转头问向李言棠。
“挑两套最便宜的就好。”李言棠没有抬头，目不转睛地角落的一架织布机。
“我觉得那套白色的纱衣不错，你觉得呢，雨樱？”知道李言棠从来不在衣饰上用心，薛将军直接问了雨樱的意见。
“好看。我觉得小姐穿上一定特别美。”
“再挑一件吧。”薛将军看花了眼，也不知道哪套更适合李言棠。
“这件怎么样？”雨樱拿出一套浅橘宽袖长裙。
“嗯，挺好。就这件吧。”薛将军点头。
雨樱收好这几件裙子正打算付钱，被司空拦住。“等等。我还没挑呢。”
店家一听，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态。
“公子要买衣服？那请移步二楼，二楼有男装。”
“不不，我就是要买女装的。”
店家为难地打量了一下司空将军的身形。“恐怕，我们店没有公子能穿得下的……”
雨樱歪了脑袋，说：“无妨，挑两件宽领大袖的，其余的，我可以改。”
买完衣服，几人又到香粉店买了好多胭脂水粉。雨樱算是半个行家，没让其他人多费心，没费多少时候就买了两大箩筐回来。
第二天临行前，薛将军在屋里等着他们几人试衣换装，闲得太无聊，他就研究起屋里的那一大堆胭脂水粉来。
他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打开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仔细看了看，墨一样的颜色，却有着淡淡的清香。他猜想这盒应该是描眉的，又拆了两个大小不一的盒子，一个是殷红带着透亮的胭脂，一个是白色的细细粉末。
“这都是干嘛的呢？”他不明白，不过，想着李言棠也没有，他就把已经拆开蜡封的这三盒都拿了出来，以后可以送给她用。
等了半天，楼上似乎还在走来走去的。还没换好衣服？他有些等得不耐烦，直接走上楼。
来到李言棠房间的门外，薛将军抬手敲了两下。
“请进！”雨樱的声音响起来。
难道是换好了衣服？从未见过李言棠穿女装的薛将军，心里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他轻轻打开门，看到里面的人影已经等在门边。
长裙挡住了双脚，再往上，淡橘色的纱衣笼罩在白色长裙外，似柔光镶嵌着仙羽，分外妖娆。腰枝上缠着的橙红绸带，十分相配。
难道言棠最近太累吃得太多？薛将军心想，这腰怎么比之前他偷看到换药时粗壮了不少呢？
在向上看去，宽袖丰领，把人衬托得越发妖娆。再向上……
“怎么是你？”薛将军看到司空着了粉黛的五官，顿时一个趔趄，差点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