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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章 雾里看花

韶凤天下 文清宁 5075 2024-07-11 19:53

  翌日凌晨。

  步临风一身疲惫的回到如园,原以为凤韶此时正睡的甜,便蹑手蹑脚的进了房,却见凤韶趴在床榻上,周围铺满了许多卷轴。

  她闻声望去,顿时喜笑颜开,叫道:“你回来啦。”

  他坐在榻边,手顺势覆她的腰间,见她一脸倦色,温声问道:“怎么到现在还没睡,在做什么?”

  凤韶将卷轴递给他看,上面是一些皇室中人及京中官贵的画像,她打了个哈欠道:“等你回来呀,顺便了解一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步临风也懒得更衣,搂着她便躺在榻上,轻声道:“趁着天没亮你快睡一会儿,巳时前还要进宫一趟。”

  凤韶从他的怀中爬起身来,她径自下了榻走到梳妆台边,说道:“你先睡吧,一会儿要进宫,我须得准备一下。”

  温香软玉不在怀,他何能睡得着,索性便撑着胳膊认真的欣赏她上妆的样子。

  约过了良久,她简单的上好了妆,对着铜镜照了一番,又看向步临风问道:“你说这样行不行啊?”

  步临风正色答道:“不行,太好看了。”

  凤韶不禁失笑,步临风随后走到她的身后搂住她,柔声道:“怎么这么紧张,这不像你的作风。”

  凤韶又点了些胭脂在脸颊上,回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是你的王妃,自然要做足了场面,不能叫你丢人呀。”

  “不会丢人,我更担心的是,别人见我的王妃如此貌美,会太羡慕我。”

  辰时初刻。

  一对贵气十足的夫妇出现在宫门口,凤韶身着金罗蹙鸾华服,略施粉黛,静然立于步临风身旁。

  二人走进宫门口后,两个人迎了上来,其中一个是宫中的公公,可另一个男子她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人。那男子穿的既不是官服也不是宫婢的打扮,但看着他穿的衣料也是华贵精美的,他个头和步临风差不多高,只是身形比步临风看着略强壮些。

  步临风先开口道:“王公公。”

  王彦恭恭敬敬的迎上前,接着道:“璟王殿下回来了,陛下在朝元阁等您。”

  随后,那男子也走上前,语气平淡的开口道:“太后要见璟王妃。”

  步临风余光瞥向他,双眼微眯,道:“哦?”

  周遭的气氛好似冷了几分,而他们二人甚至连一丝友好的目光都未曾给予,陌生而冷峻。

  步临风微微挑唇,漫不经心的问道:“顾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长霖仍满面温润,没有丝毫攻击性,也不见戾气,语气冷淡道:“昨夜。”

  步临风隐隐察觉什么,笑容阴寒几分,说道:“顾将军近来好像很忙。”

  顾长霖斯文淡笑,回道:“若论忙,自然比不上璟王殿下。”

  步临风脸上笑容顿时崩塌,他眉眼一凛,冷声道:“忙归忙,顾将军可别做些不正当的事,伤了别人,更伤了自己。”

  顾长霖笑而不语,片刻后伸手示意,道:“璟王妃,太后还在等您,请吧。”

  步临风搂过凤韶,开口道:“王公公,麻烦告诉陛下,本王陪王妃去见太后了,等会儿再去拜见陛下。”

  王彦有些为难,“这......”

  凤韶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别这样,你放心去见陛下吧,我不会有事的。”

  步临风沉默片刻,目光又一次看向面无表情的顾长霖,他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凤韶缓缓抬起头,再次对上眼前男人的目光。方才她就觉得此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在步临风跟随王彦离开后,他更加不再掩饰,他的脸上像看到了猎物一样的笑容在一点点的放大和加深。

  良久后,顾长霖饶有意味的勾起唇角,似乎隐藏着深沉的冷笑,他道:“请吧,璟王妃。”

  永寿宫。

  凤韶本以为只有太后一人,没想到还有其他嫔妃官眷聚于此,殿内有说有笑热闹一番,可当她进殿时,声音顿时静止般。她波澜不惊的上前行礼道:“臣妇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太后微微一笑,说道:“快入座吧,清歌,奉茶。”凤韶微微颔首,淡笑着入席,顾长霖也垂头走到太后身后,静声站立。

  她现下算是明白了步临风的身上为何自带一种王者气势,她瞧见的北越皇室中人都是有威严的气场。首位上的太后虽是发髻中有几缕白发,容貌也已有些衰老,可身上的威严气势不减。

  而太后身边的高位上坐的女人,发髻上凤冠加冕,赤金雕花耳坠为点缀,光泽非凡。若是常人将金色深深浅浅的堆砌在身上,必然显得俗不可耐,可这位通身的贵气却将金色的霸气和雍容彰显出来,凤韶猜着这位大约就是当朝的贞瑞皇后了。如此凤仪万千,面上丝毫没有年老色衰之样,举手投足之间皆展皇家气派。

  贞瑞皇后宋若词,镇国公宋习义的长姐,宋家自开朝以来便辅佐皇帝,当时宋若词还是宋家嫡女,尧帝也刚登基不久,江山未稳,宋家又权倾朝野,尧帝只得封宋若词为后。

  “璟王在南黎待了半年之久,还领了个王妃回来,我本以为是多么貌若天仙的女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凤韶微微回过神来,抬眸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她看着那女子的相貌顺着记忆摸索,又看她的衣着打扮并非宫里人,若是她没猜错了,这个说话的女子便是嘉妃的妹妹,白时。

  尧帝妃嫔很少,大部分都是有家世背景的,而嘉妃不同,听闻她的美貌和已逝的安宸公主有几成相像,而她到底也是手段了得,她的身后没有可以依靠的家族,却能一步步从宫女爬到如今的妃位。如今嘉妃地位稳固,恩宠不减,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嘉妃的一干兄弟姊妹自然也跟着享起荣华富贵。

  待凤韶思量沉默之际,又听一妇人附和道:“妹妹说的是呀,你看着她通身哪有什么温婉可言。”

  顾长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只是一闪而过,所以没有人察觉。他也是出入生死过的人,自然看得出来凤韶身上的戾气,这种戾气很重,她一定不简单。

  白慧笑着拿起茶盏,正要饮下时漫不经心的瞥向凤韶,却恰好和凤韶的眼神撞在一起。凤韶沉寂幽深的目光投向白慧,那眼神太过杀气十足,她顿时感觉自己掉入冰窟之感,心头猛地一惊,手中的茶盏掉在桌案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待白慧镇定后再去看,凤韶已经恢复淡漠之态,她来不及思虑其他,自知殿前失仪,忙起身赔礼道:“太后恕罪。”

  太后淡笑着摆了摆手,此时嘉妃连忙岔开话题道:“既然聊到这里,也恰巧璟王妃在,那不如就见见可岚吧。”

  说罢,一妙龄女子从嘉妃身后走出来,站到殿中央行礼道:“奴婢可岚,拜见太后,拜见皇后。”

  太后笑得意味深长,接着问道:“这是...?”

  嘉妃答道:“这位可岚本是璟王府中的一位婢女,专门伺候璟王起居的,前不久璟王快要回来时遣散了一部分家中仆人,其中便有可岚。可岚离开璟王府后竟要割腕自尽,恰好她与我宫里的玉芝相熟,玉芝同我说起这件事,原来璟王早已霸占了可岚,可岚失了女儿身,又离开璟王府无处可去,便寻了短见。”

  “我瞧着可岚是个可人儿,相貌也不错,伺候人更是不用说,正好今日璟王妃在这,就做个主,把可岚带回去给个名分什么的,让她好生在璟王身边伺候着。”

  凤韶默不作声,专注饮茶。她爬着跪到凤韶面前,泣声乞求到:“求王妃开恩,给可岚一条生路吧!”

  青桑和易念皆脸色一变,哪有新婚就给人塞妾的,可她们却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垂头静待。

  许久后众人见凤韶还是面色清冷一言不发,白慧递给可岚一个眼神,可岚接着就道:“谢王妃成全!”

  直到凤韶掌心这盏茶水见了底,她将茶盏掷在桌角,冷笑一声道:“你谢我什么?”

  可岚一愣,嘉妃闻言表情突变,问道:“璟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凤韶唇边凝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冷笑,语气也凉飕飕的,“臣妇也想问问,嘉妃是什么意思。可岚寻短见也好,无处可去也好,与璟王府何干?若是府里每个婢女都以死相称,无处可去,那便都要收做妾室吗?”

  嘉妃没曾想璟王妃竟如此直接回怼她,她脸色越发难看,正思量如何开口,只听凤韶继续道:“嘉妃娘娘是宫里人,还是为陛下分忧便好,至于璟王府内的事,便不劳烦嘉妃娘娘操心了。”

  凤韶眉目温和,说话的语气却字字寒厉,噎的嘉妃不知如何回怼。就连高位上一直垂头饮茶的皇后,都提起了几分兴趣,饶有意味的看向凤韶。

  可岚只是个成日呆在府里伺候人,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她方才里凤韶那么近自然感受到了凤韶身上散发着的戾气,吓得她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大殿内的气氛陷入冷凝,皇后打破尴尬,笑盈盈地说道:“璟王妃是从南黎来的,到底不懂我们北越的规矩,太后莫要怪罪。哎,说起南黎,听闻南黎人能歌善舞,不如璟王妃为我们展示一二,让我们也领略一下南黎的风情,如何?”

  这样已是再明显不过的羞辱和看不起了,她贵为璟王妃,却要她像一个低下的舞妓一样在众多人面前出丑。

  嘉妃轻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瞧璟王妃的样子,怕是不乐意呢。”

  白慧随之附和道:“璟王殿下怎么会看上这样不懂规矩的女子?能为太后舞上一曲是何等的殊荣,真是不识抬举。”

  凤韶的眸色微微一沉,她从容回道:“既然白夫人觉得是殊荣,那白夫人为何不为太后献上一舞?臣女不才,愧不敢当这份殊荣,见白夫人言之凿凿,那本王妃便把这份殊荣让给白夫人罢。”

  “你....!你把我当什么了,竟在殿前这般羞辱我!”白慧气急脱口道。

  “白夫人怎会这样理解?不是您说的吗,在太后面前献舞是殊荣,本王妃好心把殊荣让给你,你怎么还曲解本王妃的意思呢?还是说...白夫人一开始就觉得跳舞其实就是羞辱人的意思?”凤韶坦然且从容的应对道。

  白慧无言以对,太后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她轻咳一声道:“来人,备纸墨。璟王妃殿前失仪,目无尊长,寡恩善妒,罚抄三遍女诫。”

  凤韶正要福身行礼,却被人拦住,她惊讶的望去,只见步临风一脸冷肃的站在她身旁。他目中的寒光一一扫过众人,随后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一群老女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厉害?也是,在座的各位年老色衰了,嫉妒本王的王妃年轻貌美,本王可以理解。”

  太后不悦斥道:“璟王!”

  步临风顿了一顿,语气转而阴恻恻的,“但是,本王还活着呢,你们就合起伙来这么欺负我的王妃,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太后撇了撇嘴,淡淡道:“怎么,越发没规矩了,见到哀家也不行礼。”

  步临风勾起唇角冷笑一声,说道:“那太后也要说我殿前失仪,罚我抄女诫吗?”

  太后冷哼一声,道:“哀家这是为了她好,身为璟王妃,言行举止都代表的也是皇家的体面。今日她敢在哀家面前顶撞长辈,若是不加以管教,以后不定嚣张跋扈成什么样子!她既然已经嫁到了北越来,就该得好好学学北越的礼数和规矩,璟王你公务繁忙,不如就把她留在哀家这,哀家帮你好好调教调教。”

  “本王的王妃即便有不好,也是本王来管教,轮不到太后。太后年迈,还是别多管闲事了,保重身体吧。”

  太后脸色险些绷不住,她刚要发怒,璟王竟牵着璟王妃转身离开了。

  可太后对璟王如此目中无人到底也是无可奈何,自从汴京忽然多出一个璟王之后,她找过几次皇帝,皇帝给她的答复就是这璟王是他刚找回来的亲生儿子。这个皇帝向来残暴狠戾,前朝后宫的人都清楚,他们的这位皇帝根本没有感情可言,他很少入后宫,对待自己的一众皇子更是很少看望。好像这个人天生没有七情六欲,从未见到过他和哪个皇子妃嫔亲近过。最可怕的是,这个皇帝阴晴不定,发起火时残暴的像个魔鬼,所以那些皇子嫔妃便也不去触这个霉头。

  可自从璟王出现后,这位皇帝破天荒的竟然会和璟王一同用膳,一起下棋,这对多少皇子和嫔妃来说是从未奢望的殊荣,却让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皇子享尽宠爱。

  不止是太后,还有很多暗中的势力都有意整垮璟王,设陷阱使绊子,可没几日就反被璟王所伤。一来二去,没人敢再对璟王下手,更忌惮他背后的势力。

  什么狠招都交过手了,那些家族也自知璟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了,不能硬碰硬了,如今便换了个法子,都想讨好这个璟王。

  此时北越的朝局,正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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