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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恶作剧

是宇宙和星辰 织和 3625 2024-07-11 20:00

  星期五的夜晚,凉风急雨,难以入眠的人太多。

  天沉甸甸的,像是一张巨大的漫无边际的黑网笼罩在桐乡上空。

  原本宁静祥和的小镇和想要平淡生活在小镇的人们被一双名为命运的手熟练地掌控着,宛如上个世纪手工制作的精美木偶娃娃,被迫牵线走到台前,跟滑稽的小丑一样开始跳舞,拙劣的舞姿。

  沈星宁的失眠症日益严重,以至于她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宿居然毫无睡意,直到窗外漏进丝丝日光,将昏黄的天花板镀上原来的颜色,她才从床上坐起来,她需要睡眠。

  超支的睡眠不足让她出现了轻微的幻象,迷失在一双漩涡般的眼睛里,那双眼睛映在天花板上,带着盈盈笑意,细看却又如此悲伤,痛苦,无助,空茫。

  她突然想问一问,那双眼睛遭遇了什么,那么漂亮的眼睛不应该蒙上阴郁的纱,如同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掩盖本真的美。

  手机上几个未接来电,白底黑字显示着——冼宇。

  除此之外,还有几条未读讯息,讯息没有文字描述,却比任何文字都更直白,冲击。

  吞了一把止痛药后,她匆匆穿上羽绒服,拿上背包下楼。

  虽然没有出太阳,好在暴雨告停,晨起的雾气浓重,迟迟未散。

  雾气穿过肇嘉浜路68号的宝蓝色门牌和旁边定做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发廊门口的发光灯牌,沿着敞开的门透进网吧一楼,网吧老板沈皎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没皮没脸地伸出一条腿,把正在补眠的茅头踹倒地上。

  顶着茅头幽怨的目光,丝毫没有愧疚感,“我tm是雇了个祖宗回来等我伺候?”

  “哦,老板……”茅头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很怂,估计小混混大哥的气魄在困和累的生理反应下不值一提,“有什么吩咐?”

  沈皎是故意的,风轻云淡地回道,“哦,给我叫份外卖。”

  沈星宁站在楼梯上,下巴压在扶手上,沈皎只是单纯的不爽,顺便把怒气发泄在茅头身上而已。这年头打工不容易,既要服从老板的命令,还要排解老板的烦躁,她觉得应该要给茅头涨工资,好慰藉他连受伤都不敢大声吆喝的弱小心灵。

  茅头悻悻地拨通电话,“老板,两份行吗?”

  沈星宁走到前台,拉过一张电竞椅坐下,“出什么事了?”

  沈皎又踹了一跤茅头,“一边儿打去。”

  茅头揉着屁股走到角落,网吧里横七竖八躺着通宵的网客,零星的机械键盘的敲击声,鼠标连续的点击声以及夹杂其中的咒骂嘲讽。

  藏匿在这些声音背后,沈皎刻意压低,“星姐,U说图纸有问题,想面谈。”

  沈星宁掰过显示屏,U的回复简单干练——图纸不实,面谈。

  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但有一个漏洞。

  没有提到钱。

  按照上当受骗者的正常心理程序,首先应该肉疼自己打水漂了的钱。至少还得恶言恶语臭骂一通,以此泄愤。

  医生的素养有多高才能心平气和的约她见面,说是另有图谋更为确切。

  指甲盖不自觉地摩擦着桌面,老旧的桌面并不平齐,许多细小长条的凹陷像一棱一棱的被风吹起的水波纹,仰面躺在桌子上。

  沈皎堆着笑脸宽慰她,“要不再让沈南舒把蝴蝶刀寄来,咱们参考参考?”

  图纸不是主因,畏惧的是U的目的。

  “不用理他。”沈星宁起身看了眼时间,一甩背包往外走。

  周六的桐乡大学校园幽静得仿佛一块画布,铺陈着各色灰调水彩。

  沈星宁的马丁靴很旧,脚背处有很深的折痕,踩在地势凹陷的水洼里,积聚的雨水四溅。

  失忆让她对孩童时代的记忆印象深刻,像孩童般顽皮,她专爱往脏水洼里踩,喜欢把自己捯饬得灰头土脸。

  福利院的老师为此总罚她站在教室外淋不到雨的廊下,只有徐院长会牵着她的手带她去洗澡。

  几日的阵雨天让学生们安分不少,离家近的周末都躲在家里,住校的学生躲在宿舍的被窝里打游戏刷剧。

  元湘不是桐乡本地人,家里只有一个远在北方打拼的哥哥。

  宿舍里有一股子不通风的霉味,元湘双臂抱膝坐在椅子上,电脑屏幕是一档时下热门的搞笑综艺。

  看到沈星宁,元湘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

  直入主题太伤人,她走到窗口,将挂满水珠的窗户拉开一条缝,冷风倒灌进室内,驱散了屋内的气味。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冷风吹得她耳朵顷刻染上红晕。

  元湘反应过来,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啊,我,我手机丢了。”

  沈星宁把一部新手机放在元湘桌上,“这……多余的手机,你可以先用着。”

  旁人眼中冷面罗刹的学姐,实则内心柔软,她将一切美好的品质掩藏在冷漠的外表下,像刺猬,锋利的尖刺是铠甲。

  每个人都有铠甲,有些人用亲和良善牢牢遮掩人性的阴暗,而她善用淡漠疏离拒绝企图靠近她的一切。

  人生是一条遥远的轴,由春至冬,三年前她的寒冬已至,注定无力携手任何人继续走下去。

  袖口下露出的一小截腕骨苍白得病态。

  元湘缓缓舒展身体,桌子上平躺的手机崭新,与她口中的多余不符,“谢谢。”

  两个字咬字极重,泪水顺着脸颊砸在裤腿,濡湿了一片布料,可惜那不是感动的泪,而是歉疚的泪。

  沈星宁调出手机新收到的讯息推到元湘面前,几张照片,她偏开眸子不愿窥视元湘的痛。

  元湘尖叫一声,随后捂住嘴巴,眼泪更凶猛地砸落。

  手机屏幕赫然显示着几张春光乍泄的照片,而发件人一栏的名字为——元湘。

  警察局销案时元湘撒了谎,在辅导员殷切的注视下,她说“没有其他行为,只是抢走钱包,钱包里财物的数目很少。”

  在巨大的悲痛中保持理智无疑为难元湘,但需要有个人点醒她,沈星宁去把窗户合上,冷风被隔绝。

  “如果是要勒索你,应该会把赎金的数目也发过来,相信他另有所图。”沈星宁试图分析劫持元湘并拍下裸照的人,以照片里的角度,元湘当时处于清醒状态,她比谁都清楚劫持她的人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是恶作剧……”

  元湘尖锐地打断,“恶作剧!”

  的确讽刺,谁能拿一个青春少艾的女孩子的胴体作为恶作剧广为传播?

  也是个聪明的恶作剧,用元湘的手机在通讯列表里发送着元湘的裸照。

  “这是犯罪!”元湘激动地站起来,椅子因为她起身的动作太大而翻倒在地。

  沈星宁并未被元湘的情绪感染,淡淡继续,“可以先和你的朋友确定,他们是否也收到了照片。”

  任谁都会耻于开口,将疮疤展露无遗。

  “这确实是犯罪,你可以报警,请求警方的帮助,如果有需要协助,可以打电话给我。”

  随后沈星宁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一包抽纸,和新手机并排摆放,将整个空间归还给元湘。

  灰蒙蒙的天和公交站台久未清洗的灰蒙蒙的广告牌互相映衬,她蹲在广告牌前用指甲扣着鞋面。

  忽地憎恶起自己的多管闲事。

  冼宇的来电尤为适时,他总是出现的恰逢其时,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像福利院行政楼的走廊……

  “你昨晚没接电话。”

  原来是兴师问罪。

  有水滴从檐篷边缘滴落在她瘦削分明的手背,无声地滑落,“不想接。”

  冼宇在看报告,她听到了纸张翻页的摩擦声,“为什么不想接?”

  她很直白,“不想就是理由。”

  对面叹了口气,无奈又纵容,“好。”他又翻了几页纸,那份文件似乎格外厚重,“明天下午我到桐乡,晚上一起吃饭。”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询问的意味。

  不知怎的,她仰头望着雾蒙蒙的天,隐约可见灰色的云朵轮廓线,蜿蜒曲折得绘在深色的画布上。她想如果有人能画出这幅画,应当是一双骨骼分明的好看的手,食指曲折,夹着一根细细长长的画笔。她甚至能闻到颜料中松节油的气味。

  忽然间就释怀了,无论是不曾相识的U,或是同住一年之久的室友,不愿被牵扯到任何麻烦中的初衷如果能守护住,她应当会好过许多,也松快许多。冥冥之中千丝万缕连线般的事令她慌张,深怕罪恶的源头瞄准的目标是自己,怕自己是原罪。

  她应该再往后退一退,再躲一躲。

  “好。”

  冼宇依旧在翻阅纸张,她能想象到冼宇抵在黑白字节中手指,与她幻想中的手意外重合。

  “阿宁。”

  “嗯?”

  他有太多问题和太多探究,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寥寥几个字,“注意身体。”

  在他打电话之前,柯晨告诉他,席池已经停止实验并销毁了所有有关实验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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