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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我赔给你

是宇宙和星辰 织和 3499 2024-07-11 20:00

  沈星宁换好睡衣伏在床头,被子盖到腰,探身到床头柜的灯光下逗小司玩,小司扑她的手指,奈何圆滚滚的身材配上小短腿跳起来着实费力,被逗了两下就不肯了,赌气地背对着她坐到灯的另一边。

  她戳小司的水桶腰,“你一四只脚的小兽脾气还挺大。”

  小司被她戳得歪倒一边,忿忿不平扯嗓子叫唤。

  结果又被吐槽,“公鸭嗓。”

  一道颀长的身影斜依在门框,走廊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背光而立,有些辨不清眉眼,不过光凭骨相也能看出他长得清隽朗逸,懒倦的姿态掩盖几分矜贵,手里一捧茎杆掐得很短的花束,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野。

  即便穿得不够正式,他手捧花束而来,廊下暖光浸在他周身,冒出一小圈毛茸茸的光晕,像极了典礼仪式现场,而他蹲在床头的时候沈星宁看清花束新添的丝带上系着的不是圆环而是一只钢笔。

  “还生气呢?”

  她不确定冼宇有多喜爱白花,她随手摘的一小束花他居然走哪儿带哪儿,连晚餐时也特意让服务生找了个敞口玻璃瓶插起来,就摆在桌角,时时刻刻都得盯着。

  沈星宁接过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慷慨大方地回了一句,“我没生气。”

  冼宇不置可否,这姑娘的脾气有多臭他见识过。

  “那就是等我来解释?”

  她那张毫无芥蒂的脸稍稍令冼宇疑惑,头一回生出看不懂她的距离感。

  这样的她真的看不透,唇边挂着温良无害的笑,“解释什么呢?”

  小司爪子攀着灯柱探头探脑往他们这边望,发觉生气生太久反而被冷落,于是屁颠屁颠跳到沈星宁腿上蹭。

  她无意将这件事搪塞过去,不过她需要点时间,至少不是今晚,“景瑟说我对你而言是最特别的。”

  冼宇坐到床沿,把被子从后面包粽子一样把她包裹起来,“是,独一无二。”

  她拎着被角把小司丢出来,一系列动作导致睡衣的扣子挣开两颗,领口斜到左侧,露出一根银色的链子和嶙峋的锁骨,她低头系扣子的瞬间冼宇还是看到了她左肩有一条淡粉色的疤,不规则,疤痕增生,是没有好好护理导致的。

  她整理好衣服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就够了。”

  就够了,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明明很介意却找到支撑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压抑本我调节自我最终展现出的超我的境界?

  “我保证那副拳套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也好,她没有沈皎的收集癖,一杂物间收废品都看不上的破烂玩意儿,削到握不住的铅笔头,没了盖子的文具盒,锅碗瓢盆,装龙虾的破铁皮桶都要留下。

  有些旧物的确不够值得留念。

  “嗯。”

  他一双满眼星斗的眸子戚戚凝着她,本该郑重其事的誓言却把她弄的有点分裂,“我会把她的东西都收好,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也会整理好,只到这儿为止。”

  坐久了没有支撑物腰疼,她在打一篇繁杂的腹稿准备把这些不够好又弯弯绕绕的故事尽量以一种轻松的文体讲述,想了半天觉得差了点儿什么,懈怠地躺下来慢慢想。

  那些皱眉眨眼的小动作在冼宇看来是绝无仅有的可爱乖觉,对女孩子爱玩洋娃娃表示完全理解,这么可爱的洋娃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冼宇帮她掖被子,又把多余的靠枕丢远些。

  小狐狸极其享受这种待遇,明目张胆指挥道,“下巴。”

  冼宇提着被角轻轻盖住她冷白的下颚,盯着她睫毛沉甸甸地坠落又高高翘起。

  窗帘半敞开,外头森冷寒光漏进来,在地面铺开一大片,与另一边橙黄的暖色形成鲜明对比。

  忽然福至心灵。

  只差一点。

  被子要盖到下巴,这个习惯,相似的惊人,他缓缓开口,是坦诚,“你和她很像。”声音缥缈的不像话,像星空的夜,像蔚蓝的海,“这么描述比较恰当,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熙攘的人群中,为数不多的,令我印象深刻的人。”

  等这长句说完,沈星宁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她用下巴蹭了蹭被角,不明白他解释的意义。

  大约是陷入五年前极为痛苦的回忆,糟糕到只剩糟糕的回忆里,有那么一个人,像一盏灯,拂去了他眼前的黑暗,可灯亮的太短,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举灯的人,人走灯灭,黑暗复而席卷,吞噬着他的理智和灵魂。

  “再见到那个人的话,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想着见一见,远远望上一望,她也是个糟糕到不行的人。”

  床边留下一盏不会影响睡眠的小夜灯,色温偏暖,混浊的光影交织在他侧颜的轮廓,将另外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下。

  他舔了舔后槽牙,“我欠她一颗牙,得还。”

  那颗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洁白的小臼齿,跟了他五年,放在强心针的盒子,那时候怕丢,随手一放,没想到却放在了心尖上。

  心尖,比命重要的东西才准放在那里。

  他还在思考小臼齿的归属问题,如果重新选个地方安置它,是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是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而那头,沈星宁的呼吸声平稳而匀称,明明是重度失眠症患者,却在他身边异常安稳,几句话的时间就睡着了。

  他低头凝着她的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移到额头的位置,不甘心,又往下,到鼻尖,再往下,是女孩子柔软粉红的唇,压低身体,嘴角能感受到她轻缓吐出的热气。

  干脆再近一些,怕吵醒她,两瓣唇相触的瞬间,他便落荒而逃,喘着粗气,一手压住左胸,狠狠地一抽,疼得他耳尖脖跟红了一片桃花妖艳,脖子两侧青筋凸起,像是被迅速注射了一管试剂,甚至能明显地感受到注射器推进皮肉,液体进入血管的痛感。

  如若爱她必须承受这钻心之痛,那么命都给她好了。

  翌日早起,沈星宁起床气很大,祸及沈皎,闭着眼睛扶墙下楼时还顺口骂了句,原因当然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沈皎一大早就打了十多个电话催她起床去考试,还不忘嘱咐她仔细审题,不会就蒙,绝不留白,最后还大放厥词要是再挂科的话他就黑进教务系统帮她改成绩。

  她觉得沈皎欠揍又啰嗦,主要是蠢。

  刚买早餐回来的慕白义正严辞,“皎皎不蠢啊。”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演绎得登峰造极。

  她按了按太阳穴,“慕白,做人要实事求是。”

  一道清冽悦耳的声音盖过来,“那你呢?”

  慕白摸了把脑门上的汗,脚底抹油溜了,昨晚柯柯被留在茶室说了大半宿的话,城门失火,在还没被烤成熟鱼前就溜之大吉绝对是明智之举。

  早起两颊是突兀的苍白,大多数血凝功能障碍患者伴随贫血,毛绒帽子盖住额头,愈发衬得她一张巴掌脸煞白。

  冼宇神色间是浓浓的倦意,对比往日讳莫如深的窒闷,今天他的眼睛里像含着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他总将情绪敛放得当,眸子里不掺杂多余的热络,冷漠克制。

  关于那个未说出口的秘密,他只怪自己参透得太晚。

  他等了一宿,在等她醒来。

  “是不是我猜不到,你就永远不告诉我了?”

  温沉脉脉的眸子里溢满浩瀚星海。

  “你是不是在怪我,这么简单都猜不到。”

  “冼宇是天底下最蠢的笨蛋。”

  人间路遥马急,他不想再慢慢来,还要怎么慢慢来?

  他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下一刻就把她揉进骨血里。

  “那个人就在眼前,他却视而不见。”

  清澈的黑眸迅速蒙上一层雾气,他抬手覆住眉眼,嗓音夹杂轻微的喘息声。

  “阿宁,他找了你很久很久,他种了很多很多白花,四季不谢,只为时时预备献给你。”

  慕白进门匆忙没将门锁好。

  不知所措的风扑倒了一丛白风铃,钻进门缝敞开门,攒着沁鼻花香扑红了一只小狐狸的耳尖,谁在她心里藏了一把手风琴,风箱鼓动,震得她忐忑悸动。

  像在嘴里衔了一只知了,荡得脑袋发木,褫夺了思考的能力。

  有温热的液体沿着侧颈滑落,沈星宁僵硬得一动不动,任由他紧紧搂着肩胛骨。

  她学着他曾经安慰小孩子的模样抚摸他的后背,顺着衬衫单薄的布料触到他脊椎的棘突,看似身长体硕高到需要被仰望的人,也脆弱得一碰就碎。

  她瓮声瓮气道,“谁让你……害得我牙疼。”

  伏在她肩头的人明显怔松片刻,好一会儿才松开她,摊开的掌心里是一只玻璃瓶,透明液体浸泡着一颗小臼齿,“我赔给你,拿我的一切赔你,用我的命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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