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医院病房里闹钟响起,楚汝侠翻身拿过手机关了闹钟,丧尸般地坐了起来,眼神呆滞地坐了几秒。
“矢衷送你?”钱锦睡意朦胧地躺平看向她。
“嗯,你继续睡。”楚汝侠下了床穿上衣服,拿起化妆包,掀开帘子走进卫生间,一阵捯饬。
微笑着和警察打完招呼的矢衷敲门进来,脸上带着疲倦。
收拾好的楚汝侠看了一眼又睡过去的钱锦,拿着东西走向矢衷。矢衷自然地接过楚汝侠的包和袋子,看着楚汝侠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扯掉绷带的手,无奈地笑了笑,紧随其后出了门。
“睡得还好吗?”矢衷问到。
“嗯,还行。”楚汝侠看向他微笑。
矢衷温柔地点点头,两人离开医院上了他的车。
“麻烦你了。”楚汝侠系上安全带,看向一脸倦色的矢衷。
“应该的!”矢衷宠溺地笑了,开车往楚汝侠的公司而去。
“午饭!”矢衷停好车,从后座拿过一个装了食盒的袋子递给楚汝侠。
楚汝侠一愣。“你昨晚不是值班吗?”
矢衷温柔一笑。“昊文准备的。”
楚汝侠接过袋子。“那要谢过程兄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好,下班我来接你。”
“好。我东西就放你车上了啊!走啦!”楚汝侠拿着包和食盒下了车。
“嗯。”矢衷笑着目送楚汝侠步伐嚣张地进了楼,打了个哈欠,强撑的精神没了,脸上更显疲惫,开车离开了。
一路听着“新婚快乐!”的楚汝侠假笑着挨个道了谢,走进人事部办公室。
“副经理新婚快乐啊!”人事部新人笑着打招呼。
闻声,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起身一一道贺。
“侠姐新婚快乐!”金朝笑着祝贺到,表情很自然,显然已经释怀。
“汝侠不厚道啊!结婚不请我们就算了,说都不说一声,太见外了吧!”吴羽萱阳奉阴违到。
“很‘汝侠’了不是?幸福就好!新婚快乐汝侠!”丁敏笑道。
“啥时候带来给我们开开眼啊汝侠?都可劲儿好奇了,什么样的男人能拿下你。”郭爱也笑着开玩笑到。
“谢啦!有机会就让他来给大家问个好!”楚汝侠笑着挑挑眉,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走进办公室的楚汝侠一秒变脸,一脸冷漠地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午饭时间,三人惯常坐在冷清楼层的茶水间吃饭。
“你倒是好,请了婚假就跑路,我在办公室那叫一个难做人啊!”田心一脸幽怨地瞪着楚汝侠。
冷清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楚汝侠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难得能带薪请假,不请白不请嘛!”
“蜜月怎么样?”冷清坏笑着挑了挑眉,伸出胳膊捅了捅楚汝侠。
楚汝侠看向两人坏笑着扬起一边眉毛。“怎一个爽字了得!”
田心无语地扯了扯嘴角,突然注意到楚汝侠手上的伤,蹙眉道:“你手怎么了?”
冷清这才低头去看,也是一惊。“怎么弄的?”
楚汝侠云淡风轻道:“度蜜月不得玩一玩儿火?”
“认真问你呢!”冷清担心地蹙起眉头。
“就是玩儿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小伤!”楚汝侠低头吃饭。
“真的?你们不是去滑雪吗?怎么看着像烫伤?牙印又是怎么回事?”田心一脸不信。
“我一个恶龙翻身的时候栽雪里了,雪崩被埋了一会儿,怕失去知觉就咬了两口,还好我老公及时赶来救我,不然这会儿就坐在阎王殿的宝座上耀武扬威了。后来在酒店烤火,太冷了等不及,直接把手伸进去,就成这样儿了。”楚汝侠头脑清晰逻辑有条地信口开河到。
冷清一脸惊呆地愣了片刻,又觉得这事若是发生在楚汝侠身上也并不奇怪,且可能性极高。
田心是同款的表情和思路。
“吃饭啊!要冷了。”楚汝侠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两人,一脸淡定地提醒到。
“人没事就好!你这人啊!真是没救了!”冷清开口道。
“对,人没事就好。以后可小心点儿!”田心也不再追问。
“奥啦!”楚汝侠挑眉。
临近下班时间,矢衷发来消息:你在办公室等我一下。
矢衷向来准时,这么一说,楚汝侠想当然地觉得他是太累起晚了,回复了一个“好”便继续工作了。
在楚汝侠公司门前停好车的矢衷下了车,身上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关了车门绕到后方打开后备箱,提出两个超大的袋子,锁车提着东西走进大楼。
他微笑着走向左侧的保安,放下袋子说了几句,又从外套兜里拿出两个小红本子,完成登记,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递给保安,礼貌地微微欠身,往内部走去,上了电梯。
保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离开,盯着盒子上的两个名字惶恐地眨了眨眼,开朗地笑了。
矢衷提着东西走向人事部,站到门口看向内侧,放下右手的袋子轻轻敲了敲门。
坐在最靠门的人事部新人转头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心道:卧槽!哪儿来的大帅哥!
田心闻声往外瞟了一眼,顿时瞪起一双圆滚滚的眼睛,腾地站了起来。四周的人都看向突然站起的田心,又扭头看向她视线的方向,俱是眼前一亮。
靠门的人事部新人已经走过去打开了门,端出人事部的招牌笑容,脸红心跳地故作镇定道:“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矢衷扬起笑脸,一双含情眼摄人心魂,冲站起的田心微笑点头,继而转向来开门的人,礼貌道:“打扰了!我是楚汝侠的丈夫。因为我的原因,我们婚结得很匆忙,所以没能请大家过来见证,真的很抱歉!只能过来给大家送送喜糖,聊表歉意。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这话一出,原本就安静的办公室顿时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所有人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
田心小跑着冲过去想帮忙,矢衷笑着摇了摇头,婉拒道:“谢啦!我自己来就好!”
“方便方便!快进来!”丁敏笑着起身走向矢衷,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他从头到脚地打量着,面露满意的神情。
“叨扰了!”矢衷提着袋子走进办公室。
散落在办公室的人事部职员这才逐渐缓过来,纷纷起身走向他。
毫不知情的当事人感受到外面的骚动,一脸木然地扭头看了过去,瞬间呆住。被一群女人围住的矢衷微笑着一一回话,礼貌又耐心,余光扫视着办公室寻找楚汝侠,很快接上了她惊呆的视线,灿烂地笑了。
惊得张开嘴的楚汝侠眨了眨眼,确认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腾地站起身往外走。
“汝侠真够意思,一说就让人带着东西过来了!”吴羽萱笑着看向楚汝侠。
楚汝侠走到矢衷身旁,扭头看着他。矢衷温柔地笑着,眼神示意自己的来意。
楚汝侠笑了,伸手搂住矢衷的胳膊介绍到:“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老公,矢衷。”
“幸会幸会!”众人兴奋地看热闹。
两人和田心一起给大家发了双份的喜糖,发完也还剩不少。矢衷把剩下的喜糖放到一边,笑道:“汝侠受大家照顾了!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会的会的!”丁敏带头回应。
“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见!”矢衷看向楚汝侠。
“我拿一下包。”楚汝侠往办公室走去。
“以后多来啊!”吴羽萱笑道。
“好!”矢衷笑着应承。
“下班了,大家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楚汝侠背着包走到矢衷身旁。
“好!两位走好!”田心笑着凑热闹到。
楚汝侠无语地笑了笑,和矢衷并肩离开了。
“卧槽!太帅了吧!不愧是汝侠!”郭爱感叹地摇了摇头。
“可不是!”身旁的人附和。
金朝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面露羡慕。
能让她愿意结婚的人,想必,十分优秀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走出电梯的楚汝侠小声问到,身后还是从两人进电梯就粘上来的炙热视线。
矢衷温柔地笑了。“突然就把你拉过去结了婚,又请了婚假一起出去玩儿,同事知道了你自己不好应付。虽然知道你不在意,但我还是得把礼数尽了,多少给你省一些麻烦。不过,就怕会不会传到你家人那里。”
楚汝侠灿烂地笑了。“不会的,没事!”
矢衷点点头。“嗯,不过就算传过去了也没事,我能应付,放心交给我。”
楚汝侠微愣,继而笑着点点头。两人一起朝矢衷的车走去。
楚汝侠越来越清晰地从矢衷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让她畏惧的心情:安心。
“我打包好饭菜了,直接去医院了啊!”矢衷启动车辆。
“好。你做的?”楚汝侠系好安全带。
“嗯。下午的手术结束得早。”矢衷把车开了出去。
“辛苦了老公!”楚汝侠坏笑。
矢衷粲然一笑。“荣幸之至!”
两人抵达医院,矢衷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和楚汝侠并肩去了住院部。
“来啦!”程昊文笑着起身,拿出饭桌摆到床上。
“嗯呐!”楚汝侠坐到床边,拿出饭盒和碗筷开始装饭。
“午饭从食堂打包的?”矢衷把装菜的大保温盒放到桌上,摆出小菜,最下面是排骨山药汤。
“嗯,我那会儿在做手术,后辈替我送过来的。”程昊文接过楚汝侠递的饭碗。
“程兄辛苦!”楚汝侠把饭递给钱锦。
“不辛苦!就是委屈钱钱了。”程昊文满脸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平时我也是瞎凑合,有什么委屈的!”钱锦笑了。
“夫妻恩爱,生活和睦,甚好!”楚汝侠把饭递给矢衷。
钱锦一脸无语地瞥了楚汝侠一眼,矢衷哈哈笑了。四人有说有笑地吃了晚饭,程昊文和矢衷收了东西。
“矢衷昨晚值班挺累的,赶紧回去休息吧!”钱锦看了一眼躺在他腿上玩消消乐的楚汝侠,抬了抬腿示意她带人回去休息。
“没事,不累,坐一会儿。”矢衷把盒子装进袋子。
“我今天也该洗澡了,走吧老公!”楚汝侠起身。
“不坐会儿了?”矢衷微愣。
“程兄在这儿呢!走吧!”楚汝侠拿起包,跟两人示意。
“嗯,路上小心!”程昊文温柔地笑了。
矢衷看了看楚汝侠,转向另外两人。“行!有事叫我们。”
“好。”程昊文点头。
“能有什么事儿啊!放心回去休息吧!”钱锦微笑。
矢衷点点头,和楚汝侠离开了。矢衷把车停在了钱锦的车位,下车去往后备箱。楚汝侠也下车,从后座把几个袋子拿了。
“给我吧!”矢衷拖着一个行李箱走过来。
楚汝侠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挑了挑眉。“不用,不重。”
两人往电梯间走去,下电梯进了1701,换上拖鞋。
“次卧的衣柜里塞了些东西,不够放就把东西扔出来。”楚汝侠看向矢衷。
“没事,没几件衣服。”矢衷笑着去次卧放行李。
楚汝侠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放下东西跟了过去。
“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来就行。”矢衷微笑着打开行李箱,滑开衣柜门放东西。
“床单被套有一段时间了,我重新给你换一套。”楚汝侠走向衣柜的另一侧,拿出一套干净的四件套。
“我来吧!”矢衷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楚汝侠眨了眨眼。“行!”说完去了客厅,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莫名有些精神恍惚,注意力根本没在电视上。
放完东西铺好床的矢衷拿着洗漱包进了卫生间,出来时看向瘫在沙发上的楚汝侠,笑道:“你不是要洗澡吗?太累了不想动?”
“有点儿!主要是懒。”
矢衷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楚汝侠,笑着坐到一旁的贵妃椅上。“快去吧!一会儿该晚了。”
“行!你自便啊!别客气。”楚汝侠说着一脸痛苦地托起自己的身体,坐起后叹了口气,把水喝完放到茶几上。
“可以到处看看吗?”矢衷笑着询问。
“就这么大个地儿,随便看!”楚汝侠烂笑。
“好。那我先去书房玩玩儿。”矢衷起身。
“行!不过我的书房可比不了你的,无聊着呢!”楚汝侠起身去了卧室,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
矢衷笑着进了书房。
楚汝侠衣服脱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动作顿了一下,猛地穿了回来,撒野般地往外跑,冲进书房。
表情变幻莫测的矢衷一惊,扭头看向她。
楚汝侠看向他视线原本停在的地方,眉头一蹙跑了过去,打开玻璃柜把自己几乎一丝不挂的写真扑倒,转身尴尬一笑。“年少无知,钱贱越不让我做的事情我就越想做。不好意思啊!”
矢衷的表情很难形容,但并没有不适,看到楚汝侠的反应后彻底恢复了,开朗地笑了。“没事,好看!”
楚汝侠微愣,挑眉道:“你是被卸妆油迷了眼睛还是猪油蒙了心?”
矢衷笑眯了眼,认真道:“真的好看,那会儿还有点儿婴儿肥,很可爱!”
楚汝侠无语地眯了眯眼。“得了,老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旁边的写真集也别看啊!烂眼睛不算,让你不舒服了我可就罪过大了。”
矢衷笑着点点头。“好。”
楚汝侠一脸不放心地确认了矢衷的表情,确定无事后松了一口气,转身关了书柜门。“我去洗澡了。”
“好。”矢衷目送楚汝侠的背影离开,看了一眼被扑倒的相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浴室传来流水声,却盖不过他胸口的碰撞声。
我想再确认一次。
矢衷张嘴释放出自己急促的呼吸,刚才拼命压制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将手伸向玻璃柜,眼神闪烁地拿出那本写真集,眼神恍惚了几秒才打开。
矢衷的眼睛逐渐清明,随后染上极致纯粹的爱意,和欲望。
那是二十出头的楚汝侠,和此时相比,身材更丰盈一些,也仍是万里挑一的好身材。照片里的楚汝侠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神虽然是一贯的冷清,但比现在有神一些。因为极尽卖弄风骚,所以把她肢体不协调的毛病表现得淋漓尽致,原本应该让人恣心纵欲的画面,瞬间带上诙谐感。
布景是清一色的灰白,一头方便面卷发的楚汝侠什么都没穿,只在要紧处盖了不算宽的红布,和她琵琶骨下的纹身相得益彰。
没有,没有任何不适感。非要说哪里不适,就是他前所未有的强烈生理反应几乎就要吞噬他的理智。
矢衷难以置信地翻阅着那本写真集,从头到尾,眉头微蹙。
他关上写真集,放回原位,长吸了一口气,表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在酒店泳池时,即便楚汝侠套着衬衫,他也仍然感到不适。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适感彻底消失了?
在他以往尝试的感情里,纵使是接受度最高的前女友,也没有让他的不适感完全消失,一直以来对楚汝侠也是如此。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矢衷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眉头慢慢松开。
大概是从看到新闻的那一刻。楚汝侠的疯狂让他感到了一股极致可怕的失去感。是楚汝侠的疯狂,磨灭了他最后的不适感。
他看向走廊的方向,苦笑。
原来真的只有疯子,能降得住另一个疯子。
可是,两个灵魂残缺不全的疯子,该怎么相爱?
如果无法相爱,却逃不开,躲不掉,更舍不得,那又该怎么办?
如果我这么问你,你会怎么回答?
矢衷走出书房,来到卫生间门前,听着淋浴声,低头笑了。
此刻几乎无法压制的来自身体最本能的极致欲望,和与之冲撞的最温柔也最疯狂的爱意,替楚汝侠回答了:撞了南墙再说呗……
十年前,和钱锦坐在食堂吃饭的楚汝侠查看着自己实习用的工资卡,扯起半边嘴角坏笑一声。
“青天白日的,又在看什么不要脸的东西?”钱锦一脸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楚汝侠傲娇地一甩长发。“老子要去拍一套写真,把我二十岁绝代风华的盛世美颜记录下来。”
钱锦冷笑一声。“还没几个钱呢就开始跳,你说你以后怎么攒钱?”
“攒钱干嘛?”
“养老!”
“那是你的事,跟老子有毛关系!”
“你大爷的!先说好,别拍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老子偏要!”
“你要敢拍,老子就传到网上黑你!”
“哼!谁怕谁啊!”
“你大爷的!”
“你小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