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家中,刘白妈妈带着孩子在客厅玩儿,老人家用蹩脚的普通话说着话,可可笑嘻嘻地摆弄手里的玩具,一脸童真,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刘白和老公在厨房做饭,平和的对话渐渐变得大声。
“我都说了几遍了,你怎么就听不懂呢?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沟通起来怎么还这么难?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刘白生气地把洗好的菜扔到砧板上,怒气冲冲地切菜。
“刘老师,我怎么就没听懂了?就是按你说的做的啊!”刘白老公一脸无奈道。
刘白一听这话更生气了,切菜也更用力了。“你这意思是我没说清楚是吧?我说得不清楚吗?怎么就这么难理解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刘白老公无奈一笑,默不作声地去往水槽洗青菜,偷偷瞟了几眼生气的刘白,手里不停忙活,片刻后握着一把被撕成花朵模样的菜叶放到刘白眼前。
刘白一愣,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浪费钱是吧?”
“还不是为了博妻一笑。”刘白老公温柔地笑了。
刘白被气笑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怒火却被浇灭了,气氛缓和下来,两人继续做饭。
匆匆忙忙赶回家的田心小跑着往自己家门而去,还没开门就听到了老公的声音,面露喜色。他已经一个月没回来了。
正要插钥匙,就听到老公有些生气的声音,于是趴着门听了起来,两只圆圆的眼睛眨巴着,一脸认真,可爱极了。
“妈,心心生完孩子你就只顾着给她吃下奶的,为了孩子她什么都不说,我也就没说什么了。现在都断奶这么久了,我也发了很多营养均衡又能瘦身的食谱给你,你怎么还是按着老样子做?”
“孩子的吃食也是她回来自己准备。我知道你带孩子不容易,但心心也很辛苦啊!你就在带孩子的空挡学一下,我回来也会教你的嘛!心心那么年轻就给我生了孩子,我不要求你像对亲闺女一样对她,但好歹把她当成我老婆好好疼爱一下嘛!我也会尽我所能地照顾你们三个的嘛!”
“那你让她把工作辞了,回来好好带孩子嘛!”
“心心她也有自己的生活的嘛!她能为我辛苦生这个孩子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还要让她抛弃一切守在这个家里熬吗?你当初也没因为要照顾我就把工作辞了吧?”
“那会儿不是条件不允许嘛!花钱的地方多了,你爹一个人顾不过来嘛!”
“我又能赚几个钱了?还不是得和心心一起努力养家啊!我这工作又常年在外,都不能好好陪她。本来就是我亏欠她,以后这种话你提都别提!不然我跟你急啊!还有啊,今年得回我丈母娘家过年了啊,你别又跟心心……”
趴在门上的田心鼻头一酸,嘴角一颤,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她退了回来,靠到旁边的墙上,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低头哭了,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容。
生活总是满地鸡毛,充满痛苦和煎熬。只是,如果人对了的话,一切就显得那么值得,也没那么可怕和恼人了。所以,选择那个你愿意一起纠缠挣扎的人,就是极好的……
人事部办公室内,临近下班的办公室里空气隐隐躁动。
六点整,一群人腾地站了起来,笑靥如花地互相打了招呼,急不可耐地离开了办公室。楚汝侠嚣张跋扈地从办公室走出来,和田心一起走了。
“你们怎么过去?我老公来接我。”田心看向身旁的楚汝侠。
“谁还没个来接人的老公了!”楚汝侠伸手一撩长发,扬起下巴迈步走进电梯。
田心偷笑,在电梯里不方便说话,所以凑近放低了声音。“冷清呢?”
“她自己开车。”
“她,朋友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住她家。”
田心嘟起嘴眯眼瞪她。
楚汝侠瞟了她一眼,一脸坏笑。
两人一起在一楼下了电梯,上了各自老公的车,往同一个方向去了。
一群人聚在刘白家,可可笑嘻嘻地跑到楚汝侠怀里。
“可可,叫干爹!”
“干爹!”
矢衷笑着温柔地应了。
“叫姐姐!”
“姐姐!”
冷清热情地揉了揉她的头。
“叫阿姨!”
“阿姨!”
田心捏了捏她的脸蛋。
“叫叔叔!”
“叔叔!”
田心老公笑着点头。
“叫哥哥!”
“哥哥!”
程昊文对可可抛了个媚眼。
“叫贱人!”楚汝侠抱着可可面向钱锦。
可可乖巧道:“贱人!”
众人哈哈大笑,钱锦白眼。
程昊文笑得直抖。“女侠,你这辈分,排得有点儿乱啊!”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楚汝侠不以为然地抱着可可直接去了餐桌。
一群人挤挤攘攘地坐了下来,两张餐桌拼起来的桌子也显得不够。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后,一群男人吵吵闹闹地收拾了厨房。
“你,男朋友呢?”田心终于忍不住好奇看向冷清。
冷清拿着玩具逗着坐在楚汝侠腿上的可可,笑着云淡风轻道:“分了。”
田心下巴都快塌到地上了。“你们才和好没多久啊!”
“事实证明,不听恶鬼言,吃亏在眼前。”冷清坏笑着看了楚汝侠一眼。
楚汝侠挑眉。“人嘛,都是要自己摔得鼻青脸肿才会清醒,正常,不丢人。好看的哥哥千千万,不行咱就天天换!总能换到顺眼的!没事儿!”
“什么鬼!”刘白冷眼。
田心和冷清笑得人仰马翻。
“多谢款待!”一群人对着刘白一家人鞠躬,给刘白都整懵逼了。
“大家客气了!下次再来玩儿啊!”刘白老公热情地笑着说到。
“好嘞!”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刘白夫妇抱着可可送大家出去。
“你下周就不来上班了?”田心看向楚汝侠。
“嗯。我去度蜜月了,你们辛苦!”楚汝侠坏笑着挑了挑眉。
田心叹了一大口气,一脸衰的样子。“好羡慕!”
“你又不是没度过。”冷清笑道。
“那也羡慕!话说你们去哪儿啊?”
“欧洲。”
“欧洲哪儿?”冷清追问。
“奥地利。”
“现在应该挺冷的吧?”刘白老公开口道。
“嗯,在下雪。”矢衷笑着回答。
田心一哆嗦。“为啥不找个暖和的地方?”
楚汝侠扬起下巴。“我们两口子哪儿能走寻常路?要的就是别具一格!”
“是没事儿闲得慌,找冻!”钱锦白眼。
楚汝侠不爽地瞥了他一眼,一群人欢乐地笑了起来。
“回见啊!”一群人互相道别,上了各自的车。
“东西都收好了吗?”矢衷开着车问到。
“嗯,钱贱不辞辛劳地审阅过了,放心!”
矢衷开心地笑了,点点头。
两辆车在星辰大海小区外停下。
“明早他俩送我们去机场,快到了我打电话给你。”楚汝侠解了安全带。
“嗯,明天见!”矢衷看着楚汝侠,眼里是隐藏不住的开心和轻松。
楚汝侠烂笑。“明天见!路上小心!”
“好!”
楚汝侠下了车,蹦上钱锦的车。程昊文打了声喇叭,开进了小区。矢衷开车回家。
第二天一早,钱锦把楚汝侠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楚汝侠一脸幽怨地把人压倒扭打了一通,这才解气地去洗漱换衣服。吃早餐的时候给矢衷打了电话,确认对方已经起床吃东西。
程昊文开车,钱锦把行李放到后备箱,楚汝侠坐到后座,狂打哈欠。
“不愧是女侠,阴天也不放弃机场走秀。”程昊文笑着看了一眼戴着墨镜的楚汝侠。
楚汝侠扬起下巴。“那必须的!”
钱锦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作不死你!”
三人抵达矢衷的小区,矢衷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坐到楚汝侠旁边。
“哟!”楚汝侠放荡不羁的抬手打了招呼。
矢衷温柔一笑。“早!让你起这么早,辛苦了!”
“好说好说,辛苦的是钱锦,我还好!”
“亏你还好意思说!”钱锦摸了摸还在疼的头皮。
程昊文和矢衷哈哈大笑,楚汝侠无所谓地耸耸肩。
抵达机场,三个男人配合地戴上墨镜,一起托运了行李,在安检处道别。
“我家的智障就交给你了啊!记得啊,无论何时何地,绝对不要松手啊!她能分分钟给你表演个大变活人!”钱锦把楚汝侠往矢衷身上一推。
矢衷伸手扶住,笑道:“放心!一定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楚汝侠不爽地扯了扯嘴角,一脚蹬向钱锦,钱锦躲过。
“玩得尽兴啊!记得给我们发照片!”程昊文笑得阳光灿烂。
“噢啦!”楚汝侠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和矢衷一起排队安检。
钱锦叹了一口气,和程昊文往回走。
“有矢衷在呢!放心!”程昊文安抚地握住他的手。
“哎!希望如此!”钱锦满眼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安检处。
“没事的放心!”程昊文笑着把不停回头的人拉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楚汝侠和钱锦他们出去玩儿没什么两样,矢衷负责带路,楚汝侠负责犯晕和睡觉。登机、下机、转机、转车、入住酒店,再登机、下机、转车,楚汝侠全程不是睡觉,就是拖着行李乱跑。矢衷只顾着安排行程和拉着楚汝侠,其他事情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连自己是谁干嘛的都忘干净了。
几经波折,两人终于抵达基茨比厄尔。
此时正值当地傍晚时分,早已换上最强装备的两人下车,落地就踩在一层厚厚的雪上。他们拿了行李,用英语和司机道谢。
“Have a good time in Kitzbühel!”司机大哥说着一口酷似德语的英语。
“Thank you!”两人笑着再次道谢。
出租车离开,两人拉着行李一起仰头,看着从暗下来的天空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雪花,入目皆是雪白,令人心旷神怡。这里没有高楼耸立,没有过分的熙熙攘攘,没有过于熟悉的建筑风格,一眼就能看到远方。
就像是,私奔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乐园。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到两人的身上,很快给两人染了白。
楚汝侠闭眼吸了一口气,扬起嘴角。矢衷看向楚汝侠,雪白染了她的眉毛和睫毛,停在她的睫毛上微微颤动着,泛红的鼻尖也尤为可爱。矢衷笑了。他牵过楚汝侠同样戴着手套的手,楚汝侠睁开眼睛看向他。两人在一片雪白中相视一笑。
“走吧!”矢衷开口。
“好!”
两人踩着积雪牵手走进矢衷订好的酒店,顺畅地办好入住,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行李放进了两个房间。
这是老城区很有当地特色的一个酒店,温馨舒适,很安静,旁边有一家中国人开的餐吧。矢衷想带楚汝侠感受当地的人文风情,又怕楚汝侠的脾胃不习惯这里的食物,所以折中选了这个地方。
放好行李的两人一起出了门,去了隔壁的餐吧。
“哟,见到亲人了!”老板眼睛亮起,走过来亲自招待两人。
“幸会!”脱了外套和手套的矢衷微笑着和他握手。
老板微愣,笑了。“你给我打过电话。”
矢衷咧嘴笑了,点头。“老板好记性!”
“这位就是你老婆吧!”他看向楚汝侠。
楚汝侠烂笑着摘下手套伸出手。“正是在下!幸会幸会!”
“真是个大美女啊!郎才女貌!你们先喝口茶水,马上给你们准备几道正宗的中国菜!”
“谢啦!能把茶水换成温水吗?”矢衷道谢。
“客气!马上给你换。”老板笑着给两人换了一壶温水,去了后厨。
楚汝侠脱了帽子和外套,看向忙着给她倒水的矢衷。这一路上,虽然在赶路,但矢衷都把吃住安排得妥妥的,没一顿落下,每一顿都热腾腾的。虽有意外,但他都想方设法地解决了,没有苦到楚汝侠半分。但其实楚汝侠自己出去玩儿的时候,总是很随意很粗糙,所以经常把自己搞得到处不舒服。
他就像钱锦,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但又不像钱锦的自然而然,而是一种,十分珍重的小心翼翼。
矢衷把水杯递给楚汝侠,注意到她的视线,一脸认真地问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楚汝侠拿着矢衷倒好的水,暖暖的,笑了。“我又不是什么尊贵的小公主,哪儿那么容易不舒服?好着呢!”
矢衷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谢谢你!带我出来,辛苦了!”楚汝侠灿烂一笑。
矢衷微愣,随即开怀地笑了。“乐意之至!就怕哪里没安排好苦了你。”
“哪儿都好!”
两人看着对方笑了。
身处异国他乡,周围的一切都是未知和陌生。这会让人释然,让人放松,也会让人更加靠近身旁的人。
“来啰!”老板带着人来上饭菜。
“哇,太地道了!谢谢老板!”楚汝侠浮夸地道谢。
矢衷宠溺地笑了。
“不客气!缺什么尽管叫我啊!”老板开朗地招呼完两人,和服务员说着德语离开了。
两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矢衷拿起筷子就往楚汝侠碗里夹菜,到现在,已经成了习惯。楚汝侠垂眸笑了笑,夹起番茄鸡蛋放到矢衷碗里。
矢衷愣住,吃惊地看向楚汝侠。
“辛苦你了!多吃点儿!”楚汝侠灿烂地笑开了。
楚汝侠吃饭就如恶狼进食,根本无暇他顾,更别说给别人夹菜了。这是楚汝侠第一次给他夹菜,夹的,是他最喜欢的一道菜。
她,有留意过。
矢衷国内国外的呆过,因为家里的原因,也确实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道再质朴不过的番茄鸡蛋,会让他有一种最温馨最好吃的感觉。
但是因为程昊文不喜欢吃番茄,楚汝侠又很随便,所以钱锦很少做这道菜。
那她,是什么时候留意到的呢?难道,只是巧合?最近钱锦做这道菜的频率好像也增多了,是错觉?
“快吃!”楚汝侠打断了他的思绪。
矢衷笑了,点点头,吃饭。
楚汝侠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和矢衷边说话边吃,不时就给他夹个菜。矢衷就更没闲着了,夹菜、倒汤、递纸巾……
在吧台后面招呼客人的老板看着两人的样子,笑了。
真够恩爱的!但感觉却不像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妇。更像,举案齐眉的老夫老妻。没有让人发麻的腻歪和火热,却有时间沉淀过后的自然与和谐。
“呆几天啊?”给两人结账的老板问到。
“七天。这段时间就麻烦老板了。”矢衷笑道。
“客气!随时过来!这里十点过后就是酒吧,会更热闹,记得来玩儿啊!”
“好嘞!”楚汝侠套上帽子。
两人和老板道别后离开了餐吧。
天色已完全暗下,暗淡的路灯映照在洁白的雪上,天空中还飘着小雪,安静的小镇静谧祥和,路边的植物上缀满纯白的雪,不堪重负时便撒下些许,发出“刷刷”的声响,很是惬意。
矢衷向楚汝侠伸出手,笑道:“答应钱锦的,随时随地不放手!”
楚汝侠“噗”地笑了,伸出手。矢衷笑着握住,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两人慢步走在小镇里,看着四周不同风格的建筑和人们,安静地陪伴着彼此。
矢衷握紧楚汝侠套着手套却依旧冰凉的手,偷偷看向专心看风土人情的楚汝侠。
钱锦叮嘱他的消息里说到:楚贱人虽然喜欢滑雪,但怕冷,也不耐冷,天生体寒,脾胃虚弱,所以每次呆的时间都很短,滑过瘾就走人。这次呆的时间有点长,记得让她保好暖,吃热食,吃药。
她应该滑过很多次了。矢衷知道,会选择这样的蜜月方向,不过是体谅他罢了。
矢衷认真的眼神里带着暖暖的笑意,还有深深的爱意。他不着痕迹地隐了眼里的情绪,把视线移向别的地方。
两人紧贴着对方,在雪地上留下两串深深浅浅的脚印,缓慢向前,身影不断被染白……
在农民大叔家吃饭的时候,矢衷给楚汝侠夹的第一道菜就是番茄鸡蛋,给她夹完菜后筷子同样伸向了这道菜。
去NMG时也一样,明明二哥炒的番茄鸡蛋那么重口味,矢衷还是无意识地先给她夹了这道菜,他自己也很买账,吃得很多。
后来,她不时就会对钱锦说:“儿子,我想吃番茄鸡蛋。”
“真是见了鬼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番茄鸡蛋了?”
“你管我!”
“你大爷!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大爷,我想吃番茄鸡蛋!”
“……”
后来钱锦也发现,喜欢吃番茄鸡蛋的其实是矢衷,所以,即便楚汝侠不说,他也开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