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严一只手搂着她,闻言眉峰微微蹙起,眼底透着疑惑,“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
其实她也不是心血来潮,她有很多问题问的,担心问太多,楚严会反感,这问两个问题的权利不是他给的吗,她就想利用这个好好了解他而已。
自从他们确定心意后,这个事情就被抛掷脑后了,一到晚上,白楚严要她要到不行,哪里还有精力问问题。
“楚严,有些事埋在心里,我还不如直接问你,我也不想我胡思乱想,就两个问题,也不问多,也不用每天晚上都要问的。”言木偏过头来看他。
白楚严默了默,似有若无地轻点了头,手臂搂紧了些,“嗯,你想问什么?”
“那说好了不能生气?”言木顿时来了兴趣,半起身,正对着他。
“不生气。”
“要说真的,不要忽悠我,你可以保持缄默,但是不能忽悠我,你夫人我聪明着呢。”
白楚严抬起一手轻轻掐了她的脸,唇边浮上了浅浅的笑意,“嗯,就你聪明。”
言木双手圈住他的腰,脸靠在他左边的胸膛,有意无意地听着他的心跳,抿了抿嘴,温温软软的声线。
“楚严,你,”她顿了顿,“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
白楚严秒懂了她的意思,能感觉到她颤颤的声音,“十八岁之后。”他回答了她。
言木身体微怔,水润的眼睛蓦地浮上一抹忧伤,现在的他快二十九岁了,意思就是十年多了。
她喉咙有些酸涩,清了清嗓子,“为什么?”
白楚严抚着她的背,云淡风轻地说道:“可能是我的病吧,再多的一部分也可能反抗白正豪,做着与他不一样的事情,能够宣泄一些。”
她听着好心疼,轻轻喟叹了声,眼眶红红的,双手搂紧了他些。
闷闷的声音,“楚严,以后别去了,我们什么都别管了,你的病现在有我,我就想好好跟你过日子,行吗?”
他黑眸闪着一丝阴沉,想说,不是所有事情陷进去了,就那么容易脱身的,何况他还是那个领头的人。
他一死,最大的后果分崩瓦解了整个地下组织。
可言木还是太善良了,他不想破坏她的善良,尤其是她经历了那件事后,他对她更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她是他的光束啊,不可熄灭的光束,怎么可以在那些阴暗冰冷的地方点燃?
可他呢,不就是个代表吗?
想起了俞野对他说的,她再怎么纯洁,都会被他一点一点浸染。
他身上是洗不掉的阴暗与肮脏,怎么还自以为是地幻想着能够还她一片光洁呢?
可他是个自私残忍的人,他舍不得放开,就只能竭尽全力让她不再去经历那些事情。
他轻启唇,“言木,我答应你,我好好的。”
言木觉得他的话模棱两可的,她怕强硬地询问下去,关系会变得不好,她不再出声。
静默了半响,“不问了?”白楚严垂眸盯着她的头顶,有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问了,两个问题了。”
甚至有一刻怀疑,是不是她的身体真的有些弱,只是以前她没有发现。
白楚严做完一切,接近了凌晨两点钟,关了头顶着上的灯光,只留了床边的一小盏,他掀开了被子,躺在了熟睡的人旁边。
伸手穿过她的后背,抱着她甜甜软软的身子,刚阖上眼,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白楚严皱眉,低头看了眼身下的人没有醒来的迹象,一边反手去拿手机,一边抽出另一只手掀被下了床。
他离床远了些,才按下通话键。
俞野急促的声音传来,“白爷,不好了,黑子,燊爷,许器被条子带走了,说是收到了证据,
白楚严看着床上的女孩,压低了声音,“幻影阁呢?”
“暂时还没触及到,现在我只是在查了些,稳定了些局面。”
“先按兵不动,我马上来。”
白楚严挂了电话,轻轻的走到衣柜里取衣服,脱了身上的睡衣,开始急速地穿衬衣外套,裤子套上后,拿起皮带熟稔地戴好。
早就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言木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睁开眼,侧头看着已经穿好衣服的白楚严。
白楚严转身就对上她的目光,身体一怔,眸子往下沉了沉,下颌紧绷着。
言木双手往后撑着,半起了身,目光灼热的看着他,嘶哑的声音,“楚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白楚严几步走到床沿,神色镇静着,摸了摸她的头,“公司有点事,我现在去一趟,很快回来,言木先睡觉。”
“这么晚了,公司能有什么事情?”言木咽了口唾沫,声音平静道。
白楚严低低沉沉的声音哄着她:“言木,乖,我去一下就回来了,公司一点事情。”
“那我陪你一起去,”言木作势要起来,白楚严双手按住她的肩,“言木,听话好不好?我处理完我就回来陪你,听话。”
言木佯装不下去了,眼睛湿湿的,带了些哭腔,“楚严,你是不是又要去那个幻影阁?你答应我不去了的,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的,楚严。”
言木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臂,跪在了床上,面色难受仰着头看他。
“言木,我真的去处理一下,我很快回来,好吗?”白楚严看着她可怜的眼睛泛着泪光,轻轻的哄着她。
言木倏地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哭腔道:“不好,不好,楚严,我们睡觉吧,好吗?”
言木拽着他的手臂,要把拉回床上,眼睛红红的,张嘴就要哭的节奏。
“言木,听话,先睡觉,等我回来。”
白楚严别开了脸,手掌扯着她的双手,下一秒,用了一把力气挣脱开了她的双手。
不管不顾,转身就走,拉开了门,一眼都没有往回看。
言木哭着急忙推开被子往床尾爬去,被子绕着她的脚,双膝摔在了铺了毛毯子的地面,伸手哭喊道:“楚严!”
看着紧闭的门,言木觉得心如死灰,哭声大了起来,眼泪如洪水般落下,嘴里无力的喊着:“楚严,楚严......”
白楚严边听着她的哭声急忙下了楼,白行和白泽显然是最先接到了电话,早就在楼下客厅等候。
隐约能听到夫人的喊声,两人相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转头看着下楼的男人。
白楚严回头看了眼楼上,再看再听,他怕他忍不住回去哄她,厉声对着两人吩咐,“白泽,留下,看管夫人,哪里都不要让她去,白行跟我走。”
白楚严身穿一席黑色大衣,千里不留行,两袖杀气,三尺凌厉,拂衣而去。
事态远比之前的要严重,警察明显的不知道从哪里掌握证据,
要是留下了把柄,很可能就会涉及到了幻影阁,那么白楚严当然不能够坐以待毙。
前几个月,他不是没安排事情,他交代俞野,把他们的人渐渐地潜入了山本的内部里,扮作了山本的人。
其实,只要再等待一些时日,就可以把山本连家底一起抄起,白楚严认为不会是山本提供的证据。
他不会那么笨,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他的目的是要取代他,只要死了,山本取而代之即可。
若是把支部三大组织送进局里,他不会得到什么好处,那么就是有人暗中调查他们,难道又是卧底?条子卧底?
白楚严先到了总部,与俞野碰面,江越也在,三人表情难得一致的严肃。
“事情怎么样了?”
“他们三个被捉进去了,警察是晚上十一点多来的,不少人来到他们的家门口,摆出了证据要他们配合调查。
除此之外,抓了不少人,都被关进去的,我查了一下,那份证据好像是一份资料的记录表。”俞野三言两语把事情陈述给他听。
“带队的是谁?”白楚严眯着眸问。
“秦向东,不得不说,我们好几次被捉的,都是他带的队,证据也是在他手里,捏得死死的。”
白楚严薄唇紧抿着,黑眸透着冷光,阴鸷的视线望着前方,沉思了好一会儿,沉声吩咐道:“江越,你去查查秦向东什么家底,还有他最近的行踪,跟什么人暗中见过面,尽快。”
“知道了,白爷。”江越沉冷的应了声,便转身出去了。
俞野看了眼离开的人影,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嘴角邪肆一勾,“山本干的?”
白楚严冷若冰霜的面庞黑沉沉的一片,“他没那么傻,应该是有人暗中收集了我们的证据,送给了条子。”
俞野冷笑,从后腰那里抽出了一把枪,手抚摸着,“最近还真是烦事多,山本来了之后,就没什么好事。”
“他活不了多久了,我们的人都进去了?”白楚严清冷的视线侧头看向他。
“进去了,就差个时机,要他死还不容易,他还真的以为这几个月我们什么事都不做啊,山本就是太自信了,老头一个,还想跟我们斗。”俞野边摸着枪边说道。
“等他们出来之后,就动手,是时候该了了,山本这个人筹划了五年,还真是用尽心机。”
俞野挑眉,冷笑了一番,“毕竟别人鸿鹄大志呢,这么老了,就靠着这点幻想活着了,这次他们能够出来?”
白楚严掀了掀阴狠的眸子,薄唇轻启,“就一份资料,能把这么多人定罪,那说明收集这份资料的人花了很长时间,而且极有可能危害到我们,所以这人不能留,俞野,你找几个律师,替他们争辩。”
俞野蹙眉,手里的动作顿了下,“律师?能行吗?”
“总归要顺他们的意,走走法律程序,不然保释不来,我们局里安排的人怎么说?”白楚严说。
“暂时没有什么讯息,就一个小警员,能拿到秦向东手里的东西么。”俞野讥讽道。
新的一年,元旦之日,冬日晨光,破晓而出。
江越是到了早上回来的,手里拿着几份资料,褐色风衣浸染了深夜的寒霜,痞气的俊脸上硬邦邦的。
白楚严坐在椅子上微眯着双眼,听着脚步声渐近,掀开了眼皮,没有半点温度,冷漠阴鸷。
“白爷,野哥。”江越喊了声。
“查到了?”俞野唇角勾向一边,看着他问。
江越点了头,递上了资料,“秦向东是警队的队长,有十多年的经历了,有老婆两个孩子,局里很多任务都是他带队执行,至于收到的证据,好像有人给他的,手机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查了他最近的行踪,最近跟一个人见面,但那个人还没有查出来是谁。”
说到了这里,江越抬手挠了挠头发,舌尖抵了下后牙槽,泛着迷惑的脸看着平静至极的两人。
“不是,白爷,野哥,那个人不会又是个条子卧底吧?”
俞野眯眸沉思了会,视线朝白楚严看去,“白爷,确定上次十一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吗?这个蛰伏了这么多年,会不会有同伙?”
白楚严捏了捏眉心,默了默,才低低沉沉出声,“给我抄,都要抄到这个人,还有,山本那边的人除了我们的,看一下有没有新的人加进他的。”
“你的意思是也有可能蛰伏在山本那边?”俞野不得不惊讶了一下,嘴巴微微张开。
“靠,”江越爆了句粗口,难得严肃认真,“白爷,最近频繁出事啊,来了一又一个。”
俞野也微微蹙眉,明白最近的麻烦不小,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暗处,别人也在暗处。
“要是我们的兄弟出不来了,要不要把山本那事提前?”俞野问白楚严。
白楚严紧抿着薄削的唇瓣,手搭在把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思索了许久。
等着他命令的俞野和江越看着他,下一秒便传来他阴冷的声音。
“有人盯着,不行,现在把跟秦向东接头的人抄出来,然后再进行山本那事,如果黑子他们出不来了,那你觉得他们的口风有多紧,他们会出来的,保释不了,最多关个48小时。”
俞野和江越了然,点了点头。
……
偏僻海港,冷风袭来。
“耗子,我昨晚把他们捉回去了,不过就那一份资料,恐怕也只关48小时而已,这一次我们算是打草惊蛇了,以白楚严那样狠辣警惕的人,或许现在就派人来查你了。”
声音粗犷,带着几分沙哑,来自秦向东。
男人手指夹了跟烟头,往嘴里送,吸了两口,吐出了白色烟雾,侧头睨着身旁比他矮半个截的人。
“秦队,十一死了,我最后的同僚也死在了他手里,做了这么多年,还差一点就能够收网,本以为十一能和我一起呢,他留下的资料不多,但总比没有要好,山本最近和他斗得厉害,我伏在山本那里,也听到了他不少的资料,按我推测,山本活不了多久。”被叫耗子的男人云淡风轻的语气。
秦向东挑了挑眉,“怎么说?难道白楚严要把山本全灭?”
“应该是吧,这我也不能确定,秦队,昨天打算把黑子、燊爷、许器三大头目捉回去,我就想到白楚严最近一定会加紧他的动作,我猜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找到我,而他的能力,也会很快查出来是我,”耗子说,“我不会回山本那里了,我要想办法见一个人。”
“什么人?”秦向东看着他又吸了吸烟头。
待男人拿开了烟头,吐了口烟雾,才缓缓说道:“白楚严的夫人,言木。”
秦向东拧眉,“她?十一死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说来也气,白楚严居然利用自己的夫人来替他洗脱嫌疑,这样的男人,心狠手辣,没有半点心。”
耗子勾唇一笑,丢了剩下的半根烟头,“你觉得是白楚严利用她?”
“难道不是?那女人看上去人畜无害,杀十一她做不来的,其实当时有些疑点证明她说谎的,只是不足,这件案子也到现在被搁着。”
“秦队,言木是个好女孩,就是嫁错人了。”耗子说,目光落在了被风挑起的海面,接着说:“而且她很聪明的,看起来傻傻的,其实一点都不傻。”
“你很了解她?”秦向东问男人。
“还行,只是很久没见了,我现在见她有些困难,白楚严把她看得紧,而且如果我见了她,下一秒,我很可能就被白楚严捉去了。”耗子突然神色有些担忧。
秦向东拍了拍他的肩,顿了一下,“要不别见了,证据的话,从山本那取吧,这样一来,我们也有证据起诉白楚严。”
耗子侧头看向他,低头笑了笑,“秦队,打从我做卧底起,就没有想过活命的,我只是为我爸不值,我爸的命死在白楚严手里呢,做儿子怎么能够那么不孝呢,公道总得讨的。”
秦向东垂眸沉吟了半会,顿了顿,掀起眸子看着他,“锋哥有你这个儿子,值了,找到幻影阁的基地,搜到证据,就可以收网了,一切都步步为营,耗子,我秦向东等着你归队啊。”
“归队我是不指望了,就死得好看一些,葬在我爸身边,还有秦队,帮我照顾好我妈,她挺不容易的,我怕是回不去了。”
秦向东拍拍他的肩,“别这样说,就剩你一人了,你给我好好活着,见言木要帮你吗?白楚严把她看得紧,你要见,恐怕不容易。”
“确实有点难,我再想吧,”他侧了侧身体,正对着他,“我们最近不要见面了,白楚严查你才查到我身上的,你不要出什么危险啊,我要是没死,还指着你给我正名啊。”耗子低头看着他。
“行了行了,”秦向东强颜欢笑,“还担心我呢,干了五年了,从一个小青年看到现在,耗子,我......”
耗子像是知道这个大老爷们要煽情,打断了他,“行了,秦队,又不是你逼我的,我爸总不能白白死吧,找到幻影阁基地,一切都好说,
“我知道,耗子,你秦叔我等你回来。”
两人沉默,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