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斯年感激地看一眼她,而后艰难地用手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张雨星见状让他半倚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承接了他大半的重量。
钱影儿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娄斯年也看着她,手脚几分无措,显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最后干巴巴地问:“你不信我吗?”
这算什么事儿?钱影儿抿着唇想笑笑不出来,都这样了你让我怎么信你?是不是等我发现你们俩脱光了躺床上,你还告诉我你们只是盖棉被纯聊天。
“今天不适合谈事情,我改天再来看你。”她闭了闭酸胀的眼眶,不想再去看两人的互动,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都忍不住往两人脸上呼几个大耳刮子,狗男女,宰了他们的冲动都有。
“钱影儿你站住!!”娄斯年大喝,脸上是他从未有过的胆怯与慌乱,还有……失望。
他失望什么?被绿的明明是她。
“我想我该重新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钱影儿没回头,走吧走吧,不过是被绿而已,大草原敢绿你,你就昂起头把大草原全铲平就可以,不过就是秃头几个月,再长回来依旧是这条gai上最靓的仔。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她摸了摸平坦的肚皮,它的存在好像成了笑话,真的要杀死它了吗?
她犹豫了。
真正到了割舍的时候,才发现下决定那么的难,她要亲手杀死这个生命,而不是亲眼见证它健康成长,而孩子的父亲,他知不知道,同不同意,已经无所谓了。
她走出医院,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都说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这雨就跟料准了她的处境似的,说下就下。
“真晦气。”她忿忿地抬手抹了把眼。
“钱小姐,等等。”张雨星撑着伞追了出来,钱影儿在雨中狼狈不堪,张雨星安稳地呆在伞下格外体面,雨丝眷顾似的,甚至连她头发丝都没打湿。
她站在离钱影儿两步远的地方,头顶的伞面被豆大的雨滴砸得砰砰直响,而钱影儿耳边,全是凌乱的雨点声,重重地打在脸上、身上,生疼。
钱影儿努力地站直身子与张雨星对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她在等着张雨星开口,她倒想看看她怎么给娄斯年圆了这个谎。
没想到张雨星开口第一句话竟是:“我喜欢娄斯年。”
钱影儿讽刺的笑了笑,这忒么算什么事儿?姑娘你能醒醒不,当着正牌女友的面,这正儿八经的告白算几个意思?
“你可能不会明白娄斯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张雨星这样说的时候,眉眼间透着一份柔情,弥漫的雨雾湿润了她的眼睫,哀伤使她耷拉着肩膀,难得的,她从她的“王座”上走了下来。
张雨星和她的丈夫卓永新是包办婚姻,两个家庭看中的都是对方的财力,她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麻木地披上婚纱,麻木地拜见公婆,例行公事般的过着夫妻生活,直到生下孩子,她才像是完成了所有使命般,可是生命却更无趣了。
知道那个男人出轨的时候,她隐隐地,居然松了口气。面对周围人冷嘲热讽,八卦她婚姻失利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从没那么自由过。
离婚那天也像这样,暴雨倾盆,她从民政局走出来,茫然地望着不知通往何方的交叉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
突然一柄黑色的雨伞遮去头顶无情的雨滴,一双纯粹至极的眼睛猝不及防地闯进她的视野,他那样干净不惹尘埃,雨珠打在他身上镀起一层光晕,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久居上位多年的她在这人面前居然感到自惭形秽。
她原以为那是一眼万年,有缘无分。
没想到在一场选秀之后,娄斯年签进了自家公司,那天她像个十几岁的小女生一样彻夜无眠。
张雨星想这就是爱情了,在麻木的过了小半生后,“娄斯年”这个名字以蛮横肆意的姿态在她的生命中横冲直撞。
他只需一个眼神,她的世界就能填满色彩。
她派给他手底下最好的经纪人,给他最好的资源,她的感情没有宣泄的出口,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为他保驾护航。
她想,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没有人生来不喜欢谁,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你诚意不够,没能感天动地。
短短一段话,她犹如跑完三十公里的马拉松,捂着胸口喘得不行,她缓了缓,慢慢地望向眼前青涩的女孩子:“我喜欢他,比你还早。”她的语气颇为凌厉,倒有几分指责钱影儿才是第三者的意思。
钱影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一刻她于她来说不是一个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女上司,而是一个为爱疯魔的女人,在爱的人面前卑微到尘土里。
真可怜,只是此刻的自己,和她一样可怜。
“张总若是只想跟我说这些,那么抱歉,娄斯年不是一个会对感情将就的人,他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不论多久都不会爱。”钱影儿说。
张雨星浑身一震,雨伞啪嗒掉在地上,随着强风滚出很远。
“感情没有对错,更没有施舍,在你决定付出的第一天起,你奢望过他回应你同等的感情吗?”
“你之所以追出来,不就是希望我和他分手吗?张雨星,记住我说的话,我就是和他分手了,也轮不到你。”钱影儿也不知哪里来的狠劲儿,或许是气糊涂了,也或许是想自欺欺人,她就是不想在这时候落下风。
雨势太大,她的身体冷得没有温度,胸口刺啦刺啦的疼,腹部也隐隐不适,她深吸口气,转身离开。
她一定会记住今夜,记住这些伤痛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冰凉的感觉遍布四肢百骸,她提起脚,一步一步踩入积水的泥洼,捏着拳头强迫自己不要倒下去。
“你滚,你去死!”
就在钱影儿即将踏出过道的时候,身后传来踢踏踢踏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身,身体猛地被推倒在地,腹部一阵尖锐的疼,她捂着肚子,哆哆嗦嗦起身,还没站稳,不远处一辆黑色越野刹车不及,钱影儿扑通摔倒在地。
张雨星始料未及,她当时只想推她一下,没想到居然真的让人出了车祸,怎么办?她死了吗?没死吧?
“张总还愣着干嘛?赶紧走啊。”身着黑色雨衣的人猛地将她拉进雨衣里罩住,只片刻,街上除了肇事车辆和躺在地上的人,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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