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名的寺院叫法禅寺,庙里除却当日拍板收留我的住持,还有统揽四班首职能的首座,知客、典座、衣钵三位执事,以及十数名僧众,当然,现在又多了我这么一个小沙弥。
我在寺院里每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简单梳洗后跟着僧侣们去清扫殿堂、庭院、后园。尔后开始早课,一般诵楞严咒,十小咒,心经,大悲咒等,直到典座执事来唤我们过堂。上午一般是修行,包括诵经,或打坐,或念佛,或讲经听经,除却典座执事等有杂事的可以提前退出。午间用膳完毕后少时歇息,午后根据安排除开教习戒律还要负责劳作,也会有统一的外出化缘。晚间通常是晚课修行、听法或者自习,于亥时止大静就寝。
起初我也觉得是苦,可能对于这么大年纪的孩童,每天束缚着自由算是大不幸了。但一想到阿爸为了送我进来而耗费的粮食,我就熄止了杂念,满口只诵佛禅,终日拂拭佛身。
寺里的和尚比我要大许多,每日除去统一的课习,其余都是由知客执事负责我的作息。原来知客执事在皈依佛门前是位教书先生,姓宋,难怪举止谈吐都与其他师长们不同。
于我来说更喜欢唤知客执事为宋先生,他教我识文断字,数理方学,玄奇志异,更紧要的是为人典事之道。纵使道心佛骨,也修生老病死、世事红尘。宋先生待我最好,也待我最严。
首座身兼数职,简而言之,即是负责寺内所有僧侣修行。我最畏惧之人便是他,浓眉面胡、虎背熊腰,还有一把神出鬼没的戒尺,可没少让寺里师兄们遭罪。
典座执事是最不像和尚的和尚,头大耳肥,当真是伙夫相。法禅院的和尚斋素居多,间或也享肉食,只不过重清淡。而典座每次都会往我的碗里多盛一点,这也使我对他尤为亲近。
衣钵执事是方丈室负责人,相当于是住持的代理人。由于人员规模较小,寺里的诸项杂事通常由宋先生与衣钵执事统筹处理。衣钵执事眉毛须髯都染上了灰白,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一派慈眉善目的长者模样。
至于住持,我其实并没有见过。当日住持虽然首肯收留我,甚至破格赐我法号,但我太小不得受具足戒,充其量算个小沙弥,没有烫戒疤,且没有住持许可是不准我私自归家探亲的。
我在寺里最苦恼的是听经修行,本身杂务农活、固体健魄就是疲乏的,初听讲经的我时常大梦周公。而最欢喜的则是跟着宋先生外出化缘,这全赖于少年人心性。
百姓未必信佛,但于佛报有敬意,于佛门子弟施有善意,通常对我这个小沙弥格外关照。
“宝玉,你记得寻斋的路罢,我有些事要办,你且自求缘,到得山前古树下等我。”宋先生的神情颇为庄重,简直同他教我训诫时一般。
“是的,先生。”我双手合十,目送他离去。
抬眼处,黑砖、白瓦、细雨、清风,似是谁人凭楼轻唱,且吟且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