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老相识
“哇,原来你们是老相识了?”
钟勤刚一出园,冷不防肩上一疼,挨了块小石子。他回头一瞧,原来那边树上隐着个人,便是秦钟。
“你不是不舒服吗,干嘛又赶来了?”钟勤没好气地说。
秦钟道:“不赶来,这场好戏可不就看不到了?”笑着跳下地说:“老兄,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我姐夫的姑奶奶,你可真会挑啊!”
钟勤叹道:“你知道也没什么,先说这事情怎么办吧!”
秦钟笑道:“欠帐还钱,天经地义。但你那两个字未免也太直接了一点。‘还钱’只可对他哥哥说,对她就该委婉一些,不然叫人家姑娘家一时怎么下台?况且这欠债的人如今既是我的亲家翁,又是你未来的岳父丈人。。。。。这事可就不那么好办。”
二人边走边谈,都是一筹莫展。
却不料渺渺二人见钟秦两个久去不归,心下好不耐烦,说:“臭小子,把我们晾在一边,走,我就不信离了他们,就收不到帐。”一同摸黑到了大观园的院墙。
“这么黑,你咋个不带根蜡烛呢?”
“蜡烛太贵了,改天带盏煤油灯来吧。”
“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二人自怨自艾,摸黑在房顶上走了半天。这大观园真是非常之大,绕来绕去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渺渺出了一身臭汗,肚子更是贴紧了背心,他说:“不管了,先找厨房吧,吃饱了再算帐。”
于是,他们胡乱向一处略有微光的房舍走去。
“喂,厨房在那边!你们走的这头是稻香村!”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近在咫尺。
二人吓了一跳,瓦都踏碎好几块。渺渺真人回头说:“什么人?不出来我要放暗器了!”
及至看清楚说话的原来是个小姑娘时,才放了心。但见她坐在不远的一处房上,披着长头发,穿着白寝衣,仿佛传说中的女鬼,渺渺胆子陡然又吊起来,问:“你,你怎么会在房顶上?”
小姑娘笑着说:“你们不也是在房顶上吗?”
茫茫说:“小娃娃,深更半夜不去睡觉,坐在房顶上看星星?要下雨了,小心着了凉。”
小姑娘说:“没事,我才洗了头,头发还没干呢。”
茫茫问:“头发没干跟坐在房顶上有关系吗?”
小姑娘说:“当然有关系了。屋顶高,风大,头发自然干得快了!
如果没有渺渺在背后扶持,我想茫茫早已栽下地,晕死了。
渺渺强自镇定,说:“小姑娘,你很有趣,我们交个朋友吧。你知道有个叫贾珍的人住在哪里?”
小姑娘说:“我出两条脑筋急转弯,只要你们猜对了,我就告诉你们。”
“脑筋急转弯?”
渺渺和茫茫对望一眼,不知她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心想,大概是另一条道上的黑话吧,因此答应一试。
小姑娘就说:“你脚下踩的是什么?”
渺渺低头一看,说:“瓦啊!”
小姑娘摇头说:“错,明明是鞋子嘛!”
茫茫说:“他笨,让我来猜,说个复杂点的。”
小姑娘便说:“和尚为什么朝北参拜?”
茫茫想啊想啊,光头都抠破了还是没猜出来,只好放弃。渺渺冷笑一声,说:“老鸹笑猪黑,自己不觉得。”
小姑娘说:“你们不用争,慢慢地想,想好了,那天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一语未没,只听屋下有人娇声说:“琴儿,你在跟谁说话呢?还不下来睡觉!”
那小姑娘便坐不住了,冲他们扮个鬼脸,扶着后边搭好的一张长梯子,下去了。
渺渺二人听得分明,那声音正是贾府三大镇山太岁之一的薛宝钗的声音,心里不由一寒,说:“不好,冤家路窄,怎么跑她房上来了?”吓得大气不敢出,身子也不敢乱动。无意中又被那小姑娘一扰,受此波折,真是信心大减。眼见离天亮还远,秦钟二人又不知去处,无可奈何,便摸黑走了几个屋顶,也不知走到何处,气力用尽,背靠背的在房顶上挨了一夜。正自朦朦胧胧之间,忽听得下面人声鼎沸,一家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头等都窜进园内,登时园内乱麻一般。
二人惊醒,扒着瓦当向下看,正自疑惑之间,只见一个女人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砍进园来,正是巡海夜叉王熙凤,茫茫吓得说:“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快跑。”
渺渺瞥见那王熙凤见鸡杀鸡,见狗杀狗,不像是发现屋上有人,便扯住渺渺说:“先别慌,看情形不大对劲,这会子一跑准让人发现。”
茫茫再看时,果见园里还站着男男女女好大一帮人呢。有几个力量大、胆子壮的婆娘上去抱住那持刀的妇女,夺下刀来,抬回房去。屋里传出哭声,震天动地。
茫茫忽然一笑,说:“渺渺,这下子可有了脱身之法。”
渺渺还在问为什么,只见茫茫已从怀里取出木鱼来,敲了一回,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崇者,我们善能医治。”
屋里人听见,命人快请。及至请下人来,众人举目看时,原来是一个瘌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
那道人身得“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和尚是“破衲芒鞋无住迹,腌臜更有满头疮”。怪模怪样,惨不忍睹。
渺渺二人却不以为意,早已暗暗认清了门道,并且看清屋里是躺着一男一女,那男的没见过,女的却是方才舞刀的王熙凤!两个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一个品貌端正,家长模样的人站出来说道:“我是本宅的主人贾政,你道友二人在那庙焚修?”
茫茫笑道:“长官不须多话,因闻得府上人口不利,故特来医治。”
渺渺说:“你宅里有什么稀世奇珍,拿出来自然解妖除魔。。。。。。”忽被茫茫扯了一把,方才醒悟:“这话不能说,像强盗。”
那贾政却以为这话深有意味,便说:“小儿落草时虽带了一块宝玉下来,上面说能除邪祟,谁知竟不灵验。”
茫茫说:“你哪里知道那物的妙用,取他出来,待我们持颂持颂,只怕就好了。”
贾政听了,便向躺着的那个公子哥的项上取下块玉来递与他二人。那茫茫接在手中,见是一块绝美的宝玉,不由心花怒放。
渺渺笑道:“善哉善哉,救苦救难!”
茫茫摇头说:“盗可盗,非常盗!”二人打着隐语,意思是说,时机不成熟,还不能冒然下手。
贾政见和尚念道经,道士念佛经,疯疯颠颠,莫名其妙。那茫茫又摩弄一回,递与他说:“此物已灵,不可亵渎,悬于卧室上槛,二十三日之后,包管身安病退,复旧如初。”说着回头便走了。贾政赶着还说话,让二人坐了吃茶,要送谢礼,他二人早已出去了。
出了贾家,渺渺大笑,茫茫也是乐不可支,说:“今天真是走运,虽然饿了一夜肚皮,可打听出这么一件宝贝来,要是能弄到手,怕不有成千上万的银子,哈哈哈!”
茫茫说:“那贾敬怎么办?先前走得快,连谢礼都没要,便宜他们了。”
渺渺说:“贾敬的帐照收不误。至于谢礼,那是吃小亏占大便宜,我们要争取更大的胜利!”
二人洋洋得意,一路说笑着往水月庵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