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月似银,皓光洒落下方繁华的湘水古城。
古城中灯火辉煌,宛如繁星点点,交织成一幅壮丽的夜景。尤其是那车水马龙的阡陌大道,如同一条条交织流动的璀璨彩虹,不断在夜幕下穿梭。
一座名为“客家人”的酒楼,熙熙攘攘的人流门庭若市,七楼装潢优雅古典,布置称心如意,自有奢华厨房在为游人旅客烹饪色香味俱全的上乘菜品。清净靠窗一隅,沐含香、烮灵裳与龍沁围坐在一起,品尝着桌上的美味佳肴,时不时对饮一杯,一脸惬意,丝毫没有因为打了西门世家的脸而影响到心情,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管你什么武道世家。
沐含香小酌了几杯酒,脸颊泛着微红,帘下眸子微抬远处,瞧着进出七楼的客人们……
之前小侍女带旗袍女子她们要上七楼的时候,并不是走楼梯,而是搭乘一种类似悬浮梯的东西,比轿子大了不少,想来那平台底下有小阵法玄机,才能载着客人上到高楼层,沐含香抿着微笑,她对修士世界的每一件小事情都觉着新奇。
沐含香收回视线,一手托腮,一手小举着酒杯,自有服侍左右的小侍女为她斟酒。旗袍女子微抿了一口美酒,思绪恍惚莫名一笑,追忆道:“不知不觉,我也越来越喜欢喝酒,自从风儿回来了,几乎每次吃中晚饭的时间里,他都会邀请我喝几杯小酒,从小到大,我基本不喝酒,想来自己真的是被风儿给教坏了……”
烮灵裳正埋头大口吃着一个肘子,微抬眼帘瞧着沐含香,女人那红晕脸颊,古典温婉中自有几分娇柔醉意,她抹了一把嘴角油渍,正色道:“沐小姐,你还是少喝一些酒为好,再者说你家男人哪里是教坏了你,他的坏你还没看到过。”
沐含香闻言露出一抹羞笑,脸颊诱红不已,望着窗外夜景,喃喃自语,“风儿待我太过尊重,他胆子要是再大一点儿,我早就是他的人了……”
烮灵裳深深看了眼沐含香,对于这个女人,她也有所了解,风无尘跟自己叙说过旗袍女子的点点滴滴。并未成为修士之前,沐含香那圣母心,软得一塌糊涂,对差点害死她的苏浩都不忍伤害,思想也保守,从小到大都跟男性保持距离,便是对逐渐长大的风无尘也是如此,凡尘的观念,让她克制自己,不与他有过多亲密接触。可自打沐含香成为修士,凡尘的思想观念逐渐淡化,为了风无尘,她敢狠心夺人性命,她敢僭越凡尘的红线,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以前不敢做的事,不敢想的事,旗袍女子不再克制,随心所欲。
不过还好,不是随心纵欲,不然沐含香非得入魔不可。
此刻烮灵裳挥了挥小手,示意小侍女离开。
沐含香的改变,她是由衷欣慰,不过方才有一事,让烮灵裳很不满意,她沉定心神,眼眸注视着沐含香,询问道:“沐小姐,你刚才为何不杀了西门冉秀?”
沐含香瞧见烮灵裳严肃的表情,她搁下酒杯,坐直腰肢,认真道:“我想要她痛苦的活着。”
烮灵裳身子向后倚靠,右手双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座椅扶手,肃穆道:“沐小姐,你要明白何谓修士,你身为修仙人士,记住,该出手时不能拖泥带水,利落爽快,今后与人结了恩情,来日就想办法报答一番,可要是与人结下怨念,记住,心要狠,手得辣,一定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旁门八百,左道三千,修士不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手段再龌龊无耻,也得斩断因果孽缘,抹除心中的芥蒂,否则就会埋下祸根,保不齐今后就会出现变数,导致你身死道消!”
沐含香郑重点头,眼眸深处弥漫着一抹冷意,沉声道:“灵裳,方才我羞辱了西门冉秀一番,她肯定会回去喊大人过来,毕竟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若是我再见到她,一定会杀了她!”
沐含香柳眉微蹙,询问道:“可要是西门世家的长辈实力太强,我打不过怎么办?斩不断我与西门世家的因果孽缘。”
烮灵裳坐直身子,正色道:“世间斩断因果孽缘,并不是要你一下子就斩断,只要在某个契机来临之前,斩断就好。等以后我们更强大了,再杀回来,御谛不是跟我们说过吗?他们三位世外高人相聚一起时,当年曾有一次下山去收拾某个底蕴雄厚的武道世家,踏平了世家的门户,围堵祖宗堂,扯掉春联,踢翻八方聚财水,还让那个世家的祖荫气运断流,以后我们也这么干。沐小姐,现在有龍沁,还有隋钰为你护道,若是西门世家的人真找上门来,你只管杀了西门冉秀。隋钰他估计不会帮你出手杀人,可也会为你撑腰,让西门世家的长辈不敢冒然动手。至于慕容博文,不出意外的话,他估计已经死了。”
龍沁回想起御谛的话,有时需静观其变,不可冒然出手,否则会让沐含香和烮灵裳错过一次契机。思索至此的她,附和道:“小姐请放心,奴婢会站在你身后,该出手时自会出手。”
沐含香深沉一口气,喝杯酒压压惊先,笑靥如花道:“风儿也在信里说过,得罪人也好,闯祸了也罢,让我永远都别怕任何人,风儿说有他站在我背后护着我。御谛也说过,我们的背后不是有许多位得道高人,矗立在天外天注意着我们的动向吗?有这些高人在,那我们就得在这世界横着走了!”
沐含香一脸兴高采烈。
烮灵裳神情不悦,略有一丝生气的模样。
沐含香瞧见烮灵裳直勾勾盯着自己,小脸上还浮现一抹怒气,她不由噗嗤一笑,“灵裳,我跟你开玩笑的啦,别当真啦,我怎么可能会依仗着背后有人,就随便得罪人,随便欺负人。”
她目光坚定,肃穆道:“只要我们走自己的大道,不主动寻衅滋事,不乱结因果孽缘,沉心修炼,一路高歌猛进,登上巅峰,睥睨天下。”
旗袍女子侧目望向窗外苍穹,眼帘略低,眸子流转着柔水万千,呢喃道:“我也能回到风儿身边,再也不让他把我的手松开了……”
烮灵裳眼眉带着笑意,拾起筷子大口吃着荤菜,微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在说玩笑。”
小姑娘看到了旗袍女子的变化,其实她自己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二人第一次见面,烮灵裳对沐含香的态度冷冰冰,可时间一久慢慢相处下来,小姑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对旗袍女子的态度也愈加温和。
苍穹之上,皓月当空,星却不稀。
一家酒楼大厅处,道心崩塌的西门冉秀坐在春榻上,靠在美妇怀中睡了过去,不过那柳眉紧拧,神色不时惊惧,脸上干涸的泪痕让她尤为憔悴不堪。
而慕容博文,此刻早已死绝,由于烮灵裳下手极狠,力量拿捏得恰到妙处,先是以尺寸之速,击碎了他的双膝骨头,而后一掌拍在了慕容博文的后背上。烮灵裳这一掌,可是强行助人打通任督二脉的手法,她如此行径,类似于将一个门户,故意猛地用脚踹门,门看上去完好无损,但其实坏了根基,经不住丝毫风吹雨打,一但慕容博文运转体内气机,回梭体内经脉的同时涌到任督二脉,就像他这个门户的主人去开门,那这门户势必会倒塌!
慕容博文就是如此,他被烮灵裳打了一掌后,极力稳固经脉中的气机,他用了很长时间待气机稳固后,便运转体内气机想止住双膝的血不再外流,可惜被强行打通了任督二脉。
内当家的早已不见身影,方才那位叫小玉的小侍女来告诉她,掌柜的已经死了。
气宇轩昂的中年人矗立在旁,眼中杀气汹涌,他竭力遏制住愤怒,注视着西门冉秀那憔悴的脸颊,好不心疼。
中年人身为西门世家家主,对于这个小女儿,他是百般呵护,捧在手怕摔了,哪曾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敢在湘水古城,西门世家的盘踞地踢了一脚西门冉秀的屁股,听内当家的说,还用脚底重重踩着小女儿的脸,不让她起来,如此羞辱自己的心爱子嗣,在她的大道上砌高墙,种下梦魇般的芥蒂,这个噩梦将伴随小女儿一生,这如何让他不怒?
雍容华贵的美妇抹了一把眼泪,目光看向中年人,愤恨道:“老爷,那三个女的想必还在城中,我来施展秘法,追寻一下她们的踪迹。届时抓住那个女人,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美妇将西门冉秀交给老人,她此刻屏息凝神,双目微合,双手放至于虚鼎丹田处,纤纤十指在结印,一缕缕萤华萦绕指缝间,汇聚后变幻成缥缈阵法道纹浮现在手腕上,“光阴,回溯往昔。”
美妇的武道境界,跻身天阙四重,于天庭眉心处凝聚了四楼天阙,她所领悟的神通,类似于时间道则,却不能让时间倒流或前进,她能使用神通看一下方才发生的一切,而后依据沐含香三人遗留的气息,暂时追踪一下她们的踪迹。
美妇睁开眼眸,瞳孔变成了紫色,她看到仕女屏风内的一切,如同虚影幻象一幕幕呈现眼前,尤其是沐含香踩着西门冉秀的脸时,气得美妇那惊人天赋好不颤抖!
美妇站起身来,她跟随着沐含香三人的虚象走出大门外……
中年人吩咐道:“姜伯,你先带秀秀回家,收拾一下小文的尸体,我去解决了那三个女的!”
老人郑重点头,他用裹尸袋将慕容博文的尸体装好,他将西门冉秀横抱在怀中,离开了酒楼,踏天而去。
中年人八重天阙的道行,对付龍沁这一位惊世大妖,轻而易举。
老人丝毫不担心,即便双方待会儿在湘水古城大打出手,破坏城中建筑,而在古城任职府尹的正三品官家大人也不敢过多追究责任。
西门世家作为古城第一武道世家,其在城中根深蒂固,影响力深远悠长,世家底蕴强大,在这湘水古城散布着三十多座西门武堂,修道有成弟子众多,更有止境的西门老祖坐镇世家,不论是景国皇帝齊政,亦是新登基的齊赢,也不敢过分为难西门世家。至于镇守湘水古城的紫旗军一品武官将军霍赜,兵家四势之一技巧的门徒,从他任职古城将军以来,西门世家一直与他打交道。世家的子嗣在古城中哪怕杀了人,他统领的紫旗军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在城中胡作非为,闹出大动静,武官将军基本不会过多理会。
客家人酒楼七层靠窗位置,沐含香还未将碗筷放下,莫名若有所觉,两股强大的气息袭来,她暗道一声不妙,当即招呼烮灵裳、龍沁从窗户掠出……
轰隆——
旗袍女子她们原先的位置,化成了一片虚无!
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大街上的修士讶异,多数人没由来得隐隐兴奋,有好戏可看!
古城半空中。
沐含香撇了一眼狼藉的七楼窗内,她脸颊一冷,恨愤盈眼,饭都还没吃完,便被人糟蹋了,这让旗袍女子岂能不恨?
远处,中年人和雍容美妇,杀气盈天,如那汹涌海潮,席卷而来,直让所有人心神为之一颤!
美妇气势更是如同惊雷炸裂,尖峰仞起,响彻八方,“该死的女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沐含香凝视着远方二人,身子都微微颤抖,并非她胆怯,而是对方的实力太过强大,完全碾压自己的气息,不必多想,她也能猜到,中年人与美妇,定是西门冉秀的长辈。
“小姐,你们走远一些,待我打烂这货的嘴巴!”
龍沁回眸朝着沐含香温柔一笑,将腰间的令牌递给了烮灵裳,而后望向美妇,眼中杀意磅礴!
龍沁体内的天龙骨骼泛起森森骨白冷光,气势凛冽,衣袍呼啸咆哮荡起妖气万千。
惊世大妖,真以为是开玩笑的!
世间妖修境界并无初期到巅峰之分,跻身境界则是一个大境界跨进另一个大境界。
龍沁她早已身死道消,却被奇岤山锤炼成一尊侍神,实力便媲美武道五重天阙。
世间名正言顺的惊世大妖,可随着修行年月,道法领悟,以及肉体灵魂的淬炼,当某个契机来临,便可跻身惊世骇俗大妖,比肩止境修道高人。
龍沁修行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岁月,若不是契机缥缈寻不到,不然她早就是跻身惊世骇俗大妖的恐怖道行。
如今龍沁体内有天龙骨骼,道行实力暴涨,骇然威势极剧攀升……
虚空震荡,浩瀚妖气勾通八方,一头千丈有余的白骨莹龙虚影从云海中冲了出来,声势骇然,咆哮间冲荡起层层云澜。
龍沁足踏在白骨莹龙额顶,巨大的龙眼中散发森白莹光。
中年人与美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白发女人竟然率先出手了!
果然一言不合就动手!
龍沁周身散溢着滔天妖气,那一头白骨莹龙虚影席卷而来,如那枯竭凶光,如那璀璨星河,夹带着浩大的爆空声,向对面的夫妻二人冲了过去。
中年人与美妇脸色难看,这龍沁起码得是一头比肩武道八重天阙的惊世大妖!
中年人周身道气震动,精武道气如电如雷,大手一挥之间,虚空中雷鸣如战鼓,震荡无穷,化作细细雷电法网,拥杀而去。
轰——
但见龍沁踏着白骨莹龙虚影,如同撕裂虚空,破开了雷电法网,向着夫妻二人冲去,妖气汹涌,萦绕在天幕,可见有道道龙影闪烁。
夫妻二人已是退至高空,周身激荡着精武道气,罡风猎猎,气息当空怒放,伴着金霹火雳,美妇更是怒道:“你们不对在先,一言不合就动手也太霸道了,还如此羞辱我女儿,我今天要你们都不得好死!”
龍沁嗤笑了一声,挟着惊天妖气掠至高空,“我家小姐心慈手软,才羞辱了你的女儿,不然你女儿早死了,而我是小姐的丫鬟,自然得为她处理一下尾事,你们的死期,就在今日!”
龍沁傲然矗立白骨莹龙虚影首端,眼眸中再也压抑不住杀气,妖气如海,纵横着漫天威势,直教人心神剧颤。
妖火从白骨虚影口中吐出,如怒海绵延,纵横崩腾而去,激烈怒火于虚空搅乱天幕。
夫妻二人合力,浩大的罡风洪流凶去,喧天巨响在天地之间。
“好,今日准我再来领教一下惊世大妖的威风!”
中年人手持三尺青锋,战意直冲苍穹,一剑递出,犹如崩云裂霄,好似一道青虹,斩向那一头白骨莹龙虚影。
轰——
但见那分切天地的青虹,斩在了虚影上,白骨好似琉璃脆裂,莹龙虚影宛如万千星耀溅碎。
龍沁面不改色,试探既止,她纤纤玉手一拂,漫天妖气耀目刺眼,她站在滚滚红尘之中,无数龙影游曳。
虚空中一头更为巨大的莹龙虚影,龙首比之古城一半大,它怒口巨掀,势若裂天,将夫妻二人吞入口中。
“好一招吞天嗜月,剑雷开天!”
中年人周身波涛般的雷剑四散而去,在虚空中勾连激荡,逐渐在其身后汇聚为一柄巨剑,雷势滔天。
此刻天地耀得跟白昼一般,巨剑雷流绕体,冲天而起向着虚影脊骨斩去。
“剑雷虽强,却能被妖云左右。”龍沁隐匿于虚影,她小手一握,惊天妖气凝聚成一方紫霄妖云。
于虚影中忽散忽聚,方寸之间的石破天惊,紫霄妖云淹没中年人,妖气化为万千银丝电射而出,打得夫妻二人摇摇欲坠,雷剑震荡出丝丝裂缝。
此刻,湘水古城高空,盘踞着那一头巨大的莹龙虚影,而龍沁与中年人和美妇在虚影腹中激斗,恐怖的威势震荡长空。
剑意凛然,剑气激荡,爆发出的浓烈大气,不禁让人目眩神驰。
漫天妖气,妖意杀烈,纵横天幕万龙畅吟,震得世人苦不堪言。
沐含香瞧见这一幕,倒不是很惊讶,毕竟龍沁是一头惊世大妖,如此恐怖的道行实力,也情有可原,她现在挺好奇,那头骜山的惊世骇俗大妖究竟有多强。
毕竟连龍沁都曾坦言,她在那娘们儿面前,简直弱的可怜。
虚空中,美妇递剑而起,精武道气风雷幻化,无量剑气在虚影中散溢,宛如巨浪袭来,怒斩那漫天诡异妖云,金鳞光芒涌现,似璀璨烟火,未落地时便已化为虚无。
美妇眼中讶异,“这大妖竟然如此诡异?”
龍沁目中杀意凛冽,“受死吧!”
妖气裹挟着紫霄妖云,幻化成一尊烛龙妖帝虚影,百丈之高,容貌绝美,头戴冕冠,犄角彰显尊贵,一袭衣袍夹带着滚滚妖气,散发出恐怖意志,轰向那一对夫妇。
这方天地之间,中年人与美妇合力,浩瀚剑气冲杀向烛龙妖帝。
轰——
烛龙妖帝双手挥洒,杀机磅礴,妖气犹如万千电雷狂劈乱炸。
浩瀚剑气被炸得四散而消!
“剑之法,一折既灭!”
夫妻二人面不改色,剑意辉光如长河滚滚而去,虚空颤抖,剑气神威凛凛,直向烛龙妖帝压了过去,天地为之一震。
龍沁显现真身,待她与烛龙妖帝虚影融合,迸发出了磅礴的湮灭气息,这方天地剧烈颤抖,杀机漫天涤荡而来。
中年人瞳孔紧缩,气势愈加恢宏,剑意宛如寒河席卷,他忙得将美妇护在身后,沉重道:“伶曦,这女人怕是一头惊世骇俗大妖!”
美妇一脸震惊,烛龙妖帝虚影所散发的威势,让她不得不信服。
龍沁此刻彰显如此强大的实力,多亏有先前风无尘赠送的一副天龙骨骼,原主正是这位妖界烛龙妖帝。
妖界妖帝,即便只是一副骨骼,没有骨髓,可依旧强悍至极。
龍沁的妖气在极剧攀升,横亘在湘水古城上空的荧龙虚影翻腾,浩大的威势席卷天地。
天幕已无云海,妖气凝如紫霄,漫天紫霄妖云中游曳着道道血电,磅礴幽玄杀机,夹杂着威势碾压而下。
“杀!”烛龙妖帝大手一抓,声势浩大,好似长河翻转,天地颤抖得愈加剧烈,漫天紫霄妖云夹杂着遁光玄气杀向而去。
“剑雷,剑意本无痕,我心如明月!”
中年人悬立在虚空,一连斩四剑,无形剑意沸腾成一方雷霆,闪耀至极光华,虚空中呈现无数蜿蜒流转的玄痕细线。
轰隆——
烛龙妖帝漫天妖气,交织的紫霄妖云隐带冷光骨色,杀机弥漫,席卷纵横。
中年人的剑意在荧龙虚影中尽情搅荡。
道行高深的修士在激斗,可最为遭殃的还是下方湘水古城。
虽然城池建筑极为牢固,可依旧在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而城中的凡人修士更是抵挡不住惊惧威势,心神剧震,苦不堪言。
“二位莫要再打了,快快停手!”一袭大红官袍,面色儒雅,双耳垂肩的城隍神掠至虚空,他身为守护城池的神灵,本该在双方动手之前阻止,可因对方的道行境界太强,他不得不去请西门世家老祖宗,以及武官将军霍赜协助。
“停手吧!”
一位长发老人掠来,一身月白不染半尘,疾风吹拂中默然而立,却如那战鼓声声撞破了天地沉沉。
中年人与美妇当即掠到长发老人身边,恭敬道:“老祖。”
骤然间一股肃杀气息滚滚卷来,一位身披暗紫金甲胄,身姿挺拔威风凛凛,长发束冠的中年人掠来,傲立虚空中,凝视着龍沁呵斥道:“够了!再打的话,可别怪我们以多欺少!”
长发老人的目光集中在烛龙妖帝虚影,甚至他的视线直接与龍沁四目相对,他正色道:“不知能否就此罢手?”
龍沁伸手遥指着美妇,冷冽道:“可以,把这个女人还有西门冉秀交出来,我说过要打烂这货的嘴!”
长发老人一脸淡然,看不出丝毫情绪。
中年人怒不可遏,道气旋天烈烈,略有得势道:“住口!我西门老祖在此,岂能容你猖獗放肆,要打就打,真怕你不成!”
美妇玉脸冷冽,周身罡气已锐化,道气弥散开来,帘下眼子远眺虚空,心中暗自思量,对龍沁她是无力一战,可另外的沐含香还有烮灵裳,她心中思忖一番,威胁道:“你只有一个人,我家老祖在此,纠缠打斗的话,你定然脱不开身,来啊,再动手打一下试试看,待你分不开身,我就收拾你那小姐!”
城隍爷瞧着这夫妻二人那嘚瑟样儿,心中忍不住怒骂,你们他娘的不消停就罢了,还在不停拱火!
锵——
一柄三尺青锋袭来,悬停在双方之间,通体雪白,落有点点粉星,如同雪枝上点缀的朵朵梅花,剑身上篆刻着“斩仙”二字。
“那就打。”一道随意洒然却不乏傲气冲天的醇厚声音从剑身传来。
这一刻,剑气连天接地,银丝如那霞雾漫天掩来,足以威慑心神。
烛龙妖帝虚影杀机漫天,烛龙妖帝虚影的气息越来越厚重,一股蛮荒苍凉扑面而来,妖云中涤落一道道龙焰磷火,纵横如浪。
龍沁回眸一笑,“小姐意下如何?”
远方虚空。
沐含香恨意盈盈,脸颊冷若冰霜,“那就给我狠狠地打!”
“这是斩仙飞剑吗?”霍赜凝视着前方的三尺青锋若有所思,视线掠过烛龙妖帝虚影,微眯着眼打量着远方虚空的沐含香,而后凝聚在烮灵裳的腰肢悬挂牌子上,一阵愕然。
“息怒,诸位还请息怒,大家伙儿有话好好说啊!”
霍赜惊惧不已,此刻他毫无方才傲然姿态,甲胄男人是真心惧怕,若没猜错的话,那柄斩仙飞剑的主人,正是他兵家祖庭的惊世奇才隋钰,可是一位跻身止境的兵家剑修,杀力无穷。
霍赜赶紧将这一事情,以凝音成丝线传入西门老祖的听户,告知他事情的严重。
西门老祖沉思下来,瞥了一眼斩仙飞剑,而后扭头深深看了一眼美妇,心底发狠,必要时还是得取舍一番。
“今日不杀了你这货,誓不罢休!”龍沁凝视着美妇,已是凝聚满贯杀气,烛龙妖帝虚影声势骇然,妖云冲荡起阵阵波澜,汹汹而下的龙焰,化为遮天巨爪朝对方抓去。
“够了!”
西门老祖抬手之间,便见道法撕裂,澎湃气机荡起,将那遮天巨爪消磨殆尽。
止境修道高人,一出手自带道蕴,真怕你惊世骇俗大妖不成,若是肉身灵魂不强悍,也打不过止境修士。
纵横交织的气机遮天蔽地,带着冷冽战意萦绕虚空。
烛龙妖帝没有半点躲闪的意思,冷冷一笑,“正好,连带着杀杀你止境修道高人的锐气!”
烛龙妖帝虚影气势凛冽,于妖云下忽沉忽浮,漫天妖气拂来,森森映辉,令人心神巨震,龙影绰绰,夹杂着毁灭力量,涌向对方杀去。
西门老祖已让其它人退去,他独自一人应对龍沁。
西门老祖掌心朝上,手心骤然浮现九层天阙古楼,气势恢宏,呼啸起乾坤飓风,一掷天幕汹涌妖云,定立云海,宛如定海神针,镇压住了漫天妖气。
欲镇压,先破气。
烛龙妖帝纤手擎天,嗤笑道:“老匹夫,今日无论如何,你都护不了任何人。”
虚空天幕骇雷滚滚,如同龙蛇起陆,张牙舞爪,数之不尽的血雷交织闪烁,接踵而至轰在了九重天阙古楼。
浩大喧天的威势激荡,宛如天塌地陷,响彻在一方天地之间。
“试一试!”西门老祖一拂袖,直上天幕滔天妖云,犹如飞龙破云,好似一道白虹,待他没入天阙古楼之中,蓦然激荡起一个巨大漩涡,搅动云海翻腾。
烛龙妖帝虚影扶摇而上,于紫霄妖云中汇聚无量血雷,化成困杀大网,裹卷那九重天阙古楼。
古楼神光怒绽,漩涡飓风激荡八方,萦绕着万千金雷,与那困杀天网对弈而起,轰隆炸响。
紫霄妖云中激斗不分伯仲,浩然澎湃的威势震动万分。
远处虚空。
隋钰徒然出现,矗立在沐含香身旁,慢啧啧喝了一口酒,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们这事儿闹得挺大,还挺好。”
沐含香饶有兴致看着隋钰,询问道:“隋先生,你这是在怪我吗?”
隋钰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不怪你,我虽是兵家剑修,可行径如同墨家游侠,快意恩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重要的是有架打自然最好。”
沐含香闻言莞尔一笑,她似乎思量何故,收敛笑容俨然道:“隋先生,我们在湘水古城如此激烈打斗,会不会对芝芯她们一行人有影响?”
隋钰喝了一口酒,视线远眺城中某个方向,微笑道:“我为何这么晚来,当然是去护住她们。”
沐含香闻言松了一口气。
远处虚空的城隍爷,心里算是明白,那高大丰腴女人才是一行人的主心人,他当即掠到沐含香三人面前,恭敬作揖道:“小姐,可否让您家侍女停手?如今这一祸端,愈演愈烈,若是放任下去,湘水古城势必会摧残殆尽,凡人修士也会死伤众多,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住手吧。”
旗袍女子不为所动。
紫甲武将掠至而来,尤为认真打量着斗笠男人,作揖道:“在下兵家四势之一技巧武堂的门生,霍赜。我瞧见斩仙剑出来,以及这小姑娘腰间悬挂的牌子,不知您可是隋师祖?”
斗笠男人微点颔首,倒也不否认。
紫甲武将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讶得再次恭敬作揖,“晚辈霍赜,见过隋师祖。”
隋钰挥了挥手,示意霍赜无需多礼,面无表情道:“我现在是她的护道人。”
霍赜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斩仙剑出现,更是要维护这个女人,原来隋师祖现在是她的护道人。
沐含香瞥了眼一脸真挚诚恳的城隍爷,看了眼神色冷漠的烮灵裳,肃穆道:“我们住手也可以,你去告诉他们,交出西门冉秀,再让那个妇人把脸伸过来让我打,这就是条件,其余免谈。”
沐含香高喊一声,“沁儿,待会儿把那个妇人抓住,我要狠狠打她的脸!”
城隍爷好不震惊,小心翼翼问道:“您是跟西门冉秀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沐含香冷哼一声,道出其中孽缘际会。
城隍爷内心啧啧,双方之间不过是因为一件小事,便斗得如此地步。
霍赜瞧了一眼神色淡然的隋钰,好似在默许这个女人的条件,他心里一横,认真道:“我也会去告知西门家主,若是他维护妻儿,那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言罢,城隍爷与紫甲武将朝远方掠去。
隋钰仰头喝了一口酒,正色道:“沐小姐,估计你提的条件,他们不会应允,如今龍沁与西门老祖的对弈不休,而我只会为你阻挡西门家主夫妻二人对你们动手。沐小姐,你们现在道行境界很低,也许将来有一天,你可以用自己的实力,洗涮今日的委屈。”
沐含香听闻此言,她不由沉思下来,随即笑眯了眼道:“隋先生,御谛护送我们的这一路,他可是不让我们受一点委屈,而且御谛才给我们展示过一次他的无上道法,还是分别之际。隋先生既然是御谛的朋友,更是领悟了他的三招剑法,想必对付西门家老祖,应该轻而易举,我们也想看看隋先生的道法如何。也许将来有一天,我见到御谛之后,可以跟他说,御谛你说得不错,隋先生不愧是惊才绝艳的剑修,他将你传授的三招剑法展现得惊世骇俗,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的很厉害。”
斗笠男人闻言深深看了一眼旗袍女子,摇头一笑,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也罢,我就让你们开开眼,兵家剑修的杀力如何。”
隋钰屏息凝神,右手并指探出,悬停在虚空中的斩仙飞剑,蓦然雷音如潮轰鸣,迸发着无形剑意,激荡着恢宏剑气。
“这……这剑势……”对面的中年人直瞪大眼,不可置信。
美妇心颤万分,如此犀利的剑气,她生平未见一次。
剑光冷冽,犹如垂落的一点锋锐星芒,巍巍天地竟起一阵阵荡漾,直让人目眩神摇。
“西门老祖,请接我一剑!”
“斩仙一剑十分力,剑招,御风三千,若你阻挡不住,那我便提前恭祝你升天!”
隋钰并指一提,但见斩仙飞剑笔直而上,杀伐烈烈,峥嵘凛凛,漫天剑气无形却如巨海滔天,日升月沉!
紫霄妖云中的九层天阙古楼,西门老祖低头一看,顿觉毛骨悚然,剑气纵横天地,剑意凝如实质,斩仙飞剑夹带着恢宏剑势径直杀来!
西门老祖不假思索,大手擒拿,九重天阙古楼变化悬浮手中,他周身气势磅礴,俯冲而下……
天阙古楼与斩仙飞剑冲撞在一起!
轰隆——
一道响彻天地的震荡波席卷八方。
斩仙飞剑悬停虚空,此刻已经沉静下来。
西门老祖脸色一白,神色却是不甘示弱,一口鲜血喷出,全身威势散发出慑人之威。
“老祖!”中年人大惊失色,当即掠向高空中的长发老人,扶住他的身形,担忧道:“老祖,您伤势如何?”
沐含香对隋钰竖起大拇指,微笑道:“真是厉害呀。”
隋钰并指一招,但见那斩仙飞剑径直掠来,途中就变化成小拇指大小,没入老葫芦口中。
美妇掠上高空之时,紫霄妖云中的烛龙妖帝虚影冲了出来,一把将她抓住,任凭美妇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伶曦!”
中年人见美妇被禁锢住,他当即要冲过去,却被西门老祖制止,沉声道:“她不会死的,你要是帮她,那她就真的会死!”
中年人怒不可遏,紧咬牙齿,先是小女儿西门冉秀被羞辱,现在又是正妻姜伶曦被欺辱!
远方虚空。
烛龙妖帝虚影那大手抓住姜伶曦,禁锢住她的身子,压制住美妇的武道境界修为,让她无法动弹。
啪——
沐含香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姜伶曦的脸颊上,美妇那白皙娇嫩的玉脸,骤然浮现一抹红印。
姜伶曦心中怒火升腾,却是低下螓首,她不敢再言语激怒这个女人,如今她的生死在沐含香一念之间,若是出口怒骂,保不齐会丢了小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面子廉耻什么的,都没有命重要。
沐含香甩了甩微痛的手掌,不悦道:“这货的脸真难打,算了不打了。”
姜伶曦如释负重,她的下巴被沐含香轻轻挑起,瞧着这张被羞辱的脸颊,温婉动人,眼眸中泪花闪闪,旗袍女子啧啧道:“真是一位惹人怜惜的美妇,我都不忍动手了,你说你怎么跟了西门世家的窝囊废,你被羞辱了,他们都不敢阻止,也不敢放一个屁,真差劲儿。”
对于旗袍女子的言语羞辱,美妇默不作声,目光闪烁如风中摇曳的烛火。
烮灵裳面无表情,不由得白了沐含香一眼。
隋钰转过身形,目光远眺,喝着老酒,出声道:“适可而止,差不多行了。”
沐含香似笑非笑看着隋钰的背影,心中腹诽,估计他跟御谛一样,也是喜欢美妇一类的女人,所以旗袍女子不再羞辱姜伶曦,冷冽道:“你记住今天,可是你们先欺负我的,给你点教训。”
沐含香自然明白,她与西门世家算是结下死仇,即便杀了西门冉秀,也不能改变什么,所以这一件因果孽缘,待将来有一日,旗袍女子强大之后,凭她自己的力量,定要踏平西门世家,屠光所有人。
不过,杀鸡骇猴,旗袍女子很乐意做出来,冷漠道:“沁儿,杀了她!”
烮灵裳眼眸一亮,嘴角不觉上扬。
姜伶曦不可置信怔望着沐含香,女人那眼中冷冽杀意尽显,让美妇心慌意乱,恐惧弥漫心头,尖叫道:“不要,你不能杀我,不要……”
美妇将目光看向斗笠男人的背影,将渺茫机会寄托在他身上,哭求道:“前辈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斗笠男人岿然不动,甚至都没转身,漠然神色看不出一丝情绪。
远处虚空。
长发老人眉头紧锁。
“伶曦……”中年人悲痛万分,不敢置信,那烛龙妖帝虚影,当着他的面,硬是将妻子给活活捏死!
死绝身亡的美妇,让龍沁如丢垃圾一样,丢向虚空。
城隍爷和霍赜一脸讶异,他们不曾想到,这些女人这般心狠手辣。
中年人怀抱着妻子,流泪满面,滔滔气息涌出,席卷长空,一掌拍出,全力之下宛如天幕塌陷!
烛龙妖帝纤手一掌,恐怖的力量,宛如江河倒灌而去。
轰隆——
待一切尘埃落定,虚空中哪里还有沐含香几人的身影,唯有天边儿一个巨大老葫芦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