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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起风,大道之行也(三)

仙尊不太冷 雨夜行歌 6541 2024-11-10 21:54

  斗笠男人慢悠悠喝了一口老酒,面无表情娓娓道:“景国镇守国门的八位护龙正神湮灭,国运崩断,已呈回天乏力之势。北漠王朝已经收到我的飞剑传讯,待此次在山海关一统南下的军演落幕,不出半旬便可挥兵南下,届时一个王朝域国的大争之势到来,不知又会死多少人,又会有多少山上神仙宗门派别、山下武道世家深陷其中沦为大争之势的牺牲品。”

  闻人芝芯听闻此言,眉宇间凝结着一缕忧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烮灵裳神色平淡。

  沐含香疑惑问道:“隋先生,既然两国之间的战争会死很多人,会导致无辜百姓流离失所,那为何没有侠义之人去阻止?比如墨家游侠一脉?或者那些道行修为强大的修士站出来说一句话?”

  上官浮书父女二人一脸怪异看着旗袍女子。

  隋玉笑着摇了摇头,淡然道:“天下国运,山上山运,从来都是此消彼长的规律,群雄角逐,谁也无法干涉,即便是御谛前辈这般世外高人,也无法保住昔年的曙国不灭亡,因为天地之间有各种大势之争,再加上不可预估的惊天变数,天涯海角洞天的阴阳家,以及深究运势的修士,他们所能做的只有推迟,推迟将来的大势之争,可该来的迟早会来,天地之间的命运一事,太过诡谲莫测。好比如当年我听兵家祖庭的师祖提起过,神嶽洞天三大世外高人,曾一同联袂出山前往某一处遗址,为遗失世界冲击某种大势,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不得而知。”

  隋钰的语气顿了几息,又道:“沐小姐,你要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兼爱天下的墨家,仁者爱人的儒家,包括侠义道义的修行中人,这些锄强扶弱、救济天下、帮助弱国,不受强势王朝欺凌的道理他们不知道吗?但他们更知道,一味扶持弱国,无济于事。天下盛世还好说,若是天下乱世之争,那扶持弱国对抗霸道之姿的强大王朝,最终死的人,要远远多于强势王朝一统江山的伤亡人数。我身为兵家修士,游历天下这么多年,翻阅各朝各代的正史野史,走过无数王朝域国,种种一切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而且此次北漠王朝挥兵南下,出师有名,谁也不得干涉,简单而言,景国皇帝当年若是守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不去侵犯别人的地盘,也就不会有今天这局面,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天怨地就是不能怨人,因果轮回。”

  沐含香听闻此言,沉默下来,轻叹一声,“大争之势,乱世格局,最后苦的还是那些无辜之人。”

  斗笠男人喝了一口老酒,道:“沐小姐,这不过是两国之间的大争之势,我曾听兵家祖庭的大师祖提起过一件老黄历。在许多许多年以前,久远到儒家八十一座天涯书院,墨家七十二座海角学府还未建立之前。讲述着北琥觐洲有一位野心勃勃的王朝帝王,率麾下千万禁翎军,东征西讨,望图吞并整座北琥觐洲,成为一洲共主。如此大争之势,死的人数不胜数,那位王朝帝王依靠着坚甲利兵、装备骇人,一路横推,霸道之姿势不可挡,国运淡薄的域国弹指可灭,底蕴深厚的大王朝也不太够看,家底用不了多久便捉襟见肘。而在这一场谋划已久的大争之势背后,既有诸子百家的修士身影,其中就包括我兵家,大都是一些叛出师门,愤世嫉俗之辈,为那位王朝帝王出谋划策,几欲将北琥觐洲缔造成一个理想世界,难听一些就是满足内心私欲。这一惊世消息,纸包不住火般人人皆知,一但北琥觐洲沦陷,那么极有可能其它大洲也难避免战火波及,为了生死存亡,为了传承延续,北琥觐洲的王朝域国不得不联手紧急成立联盟,号召其它大洲的王朝域国出兵北琥觐洲,同时传递消息给诸子百家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联袂前往北琥觐洲。当年那一场大争之势,有多少无辜庶民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山上宗门派别、山下武道世家葬送传承,又有多少王朝域国灭亡,根本数不过来。呵呵,这一件老黄历,在诸子百家的前辈们眼中视为禁忌,无人敢提及。如今这天下有儒家、墨家的书院学府坐镇各方,墨家游侠一脉鼎盛,侠义心肠的修士越来越多,便再也没出现过当年北琥觐洲一般的大争之势,嗯,如今的天下也算半个盛世吧。”

  大家伙儿听闻此言,有些匪夷所思。

  斗笠男人喝了一口老酒,蓦然紧盯着旗袍女子,肃穆道:“沐小姐,你可知我们为何要护送你前往山海关?之前是御谛前辈,如今是我隋钰,当然不止是为你引路,为你解决路上的某些意外这般简单。”

  沐含香一脸疑惑。

  隋钰严肃着脸色,沉思良久,如释负重一笑,“惊天变数,天机不可泄露。”

  旗袍女子一头雾水。

  隋钰递了一个眼色给烮灵裳,小姑娘明意,有些话不得说给沐含香听。

  斗笠男人将老葫芦别在腰间,伸了伸懒腰,指了指远方,笑道:“我们要在渡界飞舟上呆个十多天,你们若是烦闷,可以随处走走,用不着一天到晚都在阁楼中。”

  旗袍女子闻言若有所思,于是跟大家伙儿商量一下,一同前往渡界飞舟的头舷地段,瞧一瞧有啥好东西。

  斗笠男人并未附意,不打算前往头舷地段。

  沐含香这些女子们也不强求,纷纷离开了湘乡阁楼。

  景国京城——

  那座祭祀高台上,景国皇帝在台阶上坐了一天一夜,目光远眺万里江山,眼眸深处萦绕着一缕不甘与不舍……

  墨家机关道一脉的邝埜天,那位身受重创的白袍老人神色凝重,调养一番好多了。白袍老人低头观察掌上山河,内心叹息连连,身居兵部安监司司主,可与兵部尚书平起平坐的他,在皇帝陛下的心中地位甚至更高,京城阵法自然也是由白袍老人负责,固若金汤的大阵即便是止境修士也难以攻破,却不曾想到对付的人是御谛,神嶽洞天的三大世外高人之一,还是他墨家祖庭的大人物,儒家祖堂的君贤侯卿,墨家、儒家的后辈们谁见了都得叫一声师祖。然而这一座耗费邝埜天半数心血、景国三分国力的京城大阵,在御谛面前形同虚设。当那一道凶悍长虹破开大阵的同时,镇国重楼自然会显露面目,潜伏在京城内的别国谍子,可能还未来得及震撼,重楼就被御谛一指碾碎,连同九龙地运也不能幸免于难。

  白袍老人凝视着衮服男人的背影,叹息一声。

  衮服男人回头看去,瞧见老人又言欲止的模样,苦笑道:“邝埜天,如今朕的生机正一缕缕流失,朕十分清楚,若想续命,恐怕难于登天。朕只是心有不甘,万事齐全,北上之势日之方中,打下一个强势宏伟的北漠王朝,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可现在呢?朕的时间不多了,而且国运崩断,重楼成墟,八位镇守国门的护龙正神消亡,如同国门大开,任凭哪个国家都能进来。”

  白袍老人沉思良久,严肃道:“陛下,依臣推测,这一桩泼天大祸,极有可能是暗中某位大人物的谋划算计,而你我乃至景国,皆是暗中之人所算计的牺牲品。”

  衮服男人眉头紧锁。

  白袍老人捋清思绪,娓娓道:“陛下,前些日子在荆棘古林坐镇天域的镇域云神,察觉到苍穹天幕被撕裂开来,随即便落下三人,险些导致那一方天运崩溃,而其中二人便成了我国的通缉要犯。在锦阳驿镇中爆发的大战,那名女子与那小姑娘背后有得道高人相助,莅临锦阳驿镇。而凑巧之事,依据暗中谍子一路上的调查通报表明,御谛师祖也是那个时候陪同那名女子与小姑娘,一路北上。她们二人连护谍關文都没有,所以不像是遗失世界之人,而是来自天外天。按理来说,御谛师祖与她们二人不相识,没理由会陪同着一路北上,极有可能是……”

  衮服男人抢先道:“极有可能是暗中之人提前跟御谛打过招呼,让他陪同那名女子与小姑娘一路北上。如此说来,他一手遮天所算计的一切,连御谛也在其中,朕的景国也在其中,所以才有这一桩大祸!”

  白袍老人郑重点头,“那名女子与小姑娘一出现,吾国便出现这一桩大祸,如此看来,暗中之人一定在时刻关注着她们二人。陛下,当年吾国铁骑南下,浩然山、乾坤山等等几家山上宗门,不仅不帮助昔年的曙国,反过来帮助我们,给的回答也都一致,天下分久必合,我等只是在做明确之举。如此说来,暗中之人也一定是与那几家山上宗门有过交涉,警告他们不得透露出这件事的任何一个字,否则……”

  衮服男人醍醐灌顶,阴沉道:“好得很呢!怪不得当初朕命铁骑南下,吞并曙国的途中,会有那么多的山上宗门相助,一路畅通无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不到连曙国也被算计在内,好一个亘古未有的大争之势,乱世格局!”

  衮服男人紧握拳头,仰天悲凄一笑:“跟那暗中之人比起算计,当真是自愧不如啊!”

  白袍老人重重叹息一声,即便如今明白过来了一切又如何?

  此刻,衮服男人平静道:“邝埜天,你去把齊赢找来,朕有话要跟他说。”

  白袍老人微点颔首,御空而去……

  齊赢身为景国齊氏的皇太子,从小便跟随在景国皇帝齊政身边,深究帝王之术,驭臣之道让衮服男人颇为欣赏,在行军打仗方面也是一位权谋家,文武百官纷纷赞誉其为“瑚琏也”。景国皇帝自登基称帝,他并未设立后宫,同样也没有立后,他这一生只爱一个女人,也只有过一个女人,便是碧云宫靖夫人,相比较其它王朝域国的帝王君主们那后宫嫔御佳丽三千,景国皇帝却实有些独树一帜。碧云宫的晴夫人为齊政生下二龙一凤,皇太子齊赢,嶄王齊衍,公主齊心,前者居住在皇宫,齊衍就藩于景国北蛮地区,齊心则出降于大轩王朝。嶄王齊衍相比较皇太子的性格成稳,便有些爽朗不羁,我行我素,生性好战的他在就藩封地中也是位居高位,可是统率北蛮百万铁骑的至高统帅,如一道天堑横亘在山海关,防备虎视眈眈的北漠王朝。至于公主齊心,下嫁给了大轩王朝的三王子帝景,他身为景国的国婿,自然非等闲之辈,在就藩地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倘若景国出现危机,大轩王朝的三王子帝景,极有可能出兵增援,毕竟他与嶄王齊衍很对胃口,二人很早便在东珑部洲兵家四势之一的形势武堂结识,性格也都是放荡不羁之人。

  此刻,祭祀高台的石阶上,邝埜天身边有一位而立之年容貌的男子,他身形挺拔,着一袭钦湘衮龙袍,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梳成一束束整齐的发髻,显得端庄典雅,额头宽广,眉毛修长而浓密,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嘴角自始至终挂着微笑,给人一种自信与智慧气质。

  二人拾阶而上,来到齊政面前,恭敬行礼。

  齊政笑道:“邝埜天,你先退下吧,我们父子俩要单独谈谈。”

  白袍老者微点颔首,御空而去……

  坐在石阶上的齊政伸手拍了拍石阶,示意皇太子齊赢坐下,男子正襟危坐于景国皇帝身边,静待下文。

  齊政微笑道:“赢儿,不必拘谨,现在我是以你爹齊政的身份跟你聊天,而不是景国皇帝的身份。”

  齊赢听闻此言,内心依旧有些惴惴不安,他身为皇太子,面对文武百官,面对邝埜天、霄星子这两位景国皇帝的左膀右臂,皆能做到内心古井无波,可面对他的父皇齊政,委实有些害怕,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个中年人对景国的掌控力。平日里对任何人大度和散漫,实则骨子里充斥着近乎自负的自信,纵观景国历代君主,从未有哪位继位君主能将景国,从一个四面八方皆是强大王朝域国中打出一条出路,摆脱在夹缝中求生的命运,先是踏平富甲一方的大清王朝,而后南下吞并曙国,直到如今景国国运可与那些强势王朝平起平坐,这不得不让他心生敬畏。

  齊政伸手遥指,随意道:“赢儿,如你所见,眼下我们这一方域国正在跨一个大门槛,一个始料不及、谋划已久的大门槛。我和域国,皆没能有惊无险地跨过去,所以找你来,便是要你带领景国去跨这个大门槛……”

  齊政话锋一转,严重道:“倘若此次跨不过去,我们的景国便会彻底消失在东珑部洲这方大地上,彻底沦为历史!”

  齊赢听闻此言,并未有何变化,他远眺了一眼被夷为平地的九龙山脉,深深陷入沉思,肃穆道:“爹,我知道九龙地运与重楼对于我们域国在东珑部洲格局走向意味着什么,只要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任何王朝域国的兵马也别想踏上我们的国土。依我之见,如今国运崩断,最受益之者便是北漠王朝,而且山海关传来军情,北漠王朝在山海关集结了大批兵马,一直在推演军武,想必他们是在为什么做筹备,可能近期便会有所行动。至于周边的王朝,并未有所异样,所以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面对北漠王朝的骠骑大军。”

  齊政微笑道:“千年的繁华昌盛,我域国兵强马壮,怎么的也要跟北漠王朝掰掰手腕,看是北漠王朝的骠骑大军厉害,还是我的七旗军强大。”

  齊赢有些不解,不明白如此危机关头,中年人的心态还能这般好。

  衮服男人目光远眺,望着那一片琉璃宫阙,喃喃道:“身为一国之君,可以站着死,绝不跪着活,不要怕天大的麻烦,有麻烦就代表着有出路,一条能让国家变得更强大的出路。咱们已经够幸运的了,那位墨家大人物御谛,可是神嶽洞天的三大世外高人之一,出手截断了我们的国运便离开这里,倘若是换成别的止境修士,恐怕我会当场殒命,京城就此沦陷,届时国家分崩离析,那有给你喘息的机会。”

  齊赢微点颔首,道:“来时邝前辈便将此事的始末告诉我了。”

  景国皇帝注视着男子,认真道:“赢儿,爹的毕生夙愿,便是将景国缔造成一个众生平等的国家。放眼万里江山,那些坐落在我们疆土上的山上神仙宗门派别,传承已久的门阀世家,豪门家族,画地为牢,无论善恶,皆需要我们敕封的山河正神、城隍神去盯梢。山上神仙在山上修道,武道世家在山下磨砺,景国绝不干涉,反而乐见其成,甚至可以帮点一二。可一个国家必须有其底线,至少要让修行中人,在国家的规矩之内行事,不能随心所欲越过底线,不能仅凭个人喜好,便动辄在域国疆土上搬山掀水,随随便便的一场争斗,最后伤亡最惨重的还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庶民百姓。我要让我景国的世俗百姓,之所以愿意礼敬修行中人,不单单是出于畏惧害怕。将来有一天,即便是一个活在最底层的市井百姓,若是因为修行中人的打架而无辜死去,届时我们国家就得有底气和本事,为修行人士眼中蝼蚁一般的那个百姓,讨回一个该有的公道!”

  齊赢眼神怔望着衮服男人,道不出一句话来。

  齊政伸出右手,拇指掐着一截小拇指,笑道:“现在我能为域国庶民百姓讨回来的公道,也就这么点儿大。目前我也就能做到这么多,域国疆土上坐落的大宗门大世家太多了,可是比起东珑部洲的其它王朝域国,那些个给山上神仙宗门为奴做婢、成为山下武道世家傀儡的王朝域国,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齊政随即自嘲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他隐藏得极好,颇为欣慰看着齊赢,正色道:“所以说我们景国选择的这条路,还很长,任重道远。”

  齊赢欲言又止。

  齊政拍了拍齊赢的肩头,肃穆道:“赢儿,爹的时间不多了,这一道大门槛,得靠你带领着景国跨过去了。你身为储君,手中权势只在我之下,可依旧得靠你的弟弟齊衍,不为别的,国运崩断,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攘外必先安内,你们俩兄弟一定要先解决那些就藩亲王,若是他们安分守己,可以不用理会,要是借机兴风作浪,该下手时绝不能顾及亲情而心慈手软!”

  齊赢郑重点头。

  齊政接着又道:“昭武大将军薛必安,他是黑旗军的总旗统帅,此人跟随为父征战沙场多年,东征西讨,大大小小的战争数不过来,忠诚可见于心,你可以依靠,有他辅佐于你,下边这些武官不敢忤逆你。可要是想让这些总旗将军对你诚服,七旗军的兵权一定要握在手中,便可不必顾及任何变故。还有就是万一边疆发生战事,不可让齊衍出师征战,要让他带领北蛮铁骑退至中部战区长荆关,以防域国其它边疆方位出现危机。”

  齊赢郑重点头,“爹,孩儿明白。”

  景国皇帝仰天望着朗朗长空,洒脱一笑,他还是低估了御谛的手段,以为那腐蚀长生桥的道法可以在让他活个一月半月,想不到诡异力量太过深奥,齊政的生机正以一种瀑布俯冲而下的趋势流失,以目前来看,可能活不过三天!

  齊政起身伸了伸懒腰,微笑道:“我走了,去看看你母亲,接下来的路,就看你怎么走了,我相信你。”

  齊赢怔望着父亲齊政拾阶而下的背影,高喊道:“爹!”

  衮服男人并未转身,边走边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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