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耀,周天缭乱——
宽阔的石砌大道上,哪怕已快凌晨,依旧人流攒动,仿佛整座驿镇无昼夜之分,而在一座琼玉楼下,有一位身着粗布长袍的男子,长发披散,不整容面,斜靠在一家酒肆的石柱上,时不时扪一口老酒,视线一直停留在琼玉楼上,眼眸中溹绕着一抹颇为复杂的柔情。
酒肆匾额上书“沁心阁”三个青色大字,大门口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容貌当打之年的酒肆掌柜身体前倾又望了眼大门外,敏锐的鼻息嗅了嗅飘香肆溢的酒香,心道这酒鬼在此站立了个把时辰,纹丝不动,莫不是想要讨酒喝?但这也不像啊,那老葫芦方寸之大,有点奥妙,也不知道其中装了多少绝佳酒酿?
中年掌柜在锦阳驿镇中开设酒肆,接手过来已有百来个年头,他只是一位代理商贾,沁心阁酒肆一驿镇一楼宇,开设于每座驿镇中,这条产业链,隶属于东珑部洲中的二等宗门,雾芏山。雾芏山盛产仙酿神酒,美名妙誉冠绝东珑部洲,其中又以迷幻人心的红尘酿、解思散愁的断念酒、心清目明的止欲春等等,十几种壶中物为佼佼,对嗜酒如命的修士而言,无一不是垂涎欲滴、望眼欲穿的极大诱惑,比之美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怎奈名酒美酿的价格实属太贵,让人心痒痒,雾芏山以仙子丽人为主,男修士根本就见不到一丝踪影,而且女子本身多少都会带有一些洁癖,心思相对细腻,对酿造美酒而言,便有着一定的先天优势。同时雾芏山掌门也是一位好酒的秋娘,她曾励志欲要尝遍天下酒酿,市井小贩的老酒、名门望族的佳酿,以及皇室王朝的玉液,她都有品尝过,同时这位秋娘也喜好广罗世间酿酒之法,几欲想酿造出天下第一等美酒,赢得中央神洲斗酒仙会的头魁。
酒肆掌柜的视线掠过长发男子,低头看了眼身后年仅六岁不足的小闺女,思量一番后,蹲下身形附耳细语。
小女孩先是满脸不情愿地摇了摇头,但仿佛听到诱惑之言时,乐呵呵地点着头。
小女孩绕过柜台,径直小跑向长发男子,站在他面前,抬头直视着长发男子手中的老葫芦,小手伸在背后交织,扭捏道:“大叔,你的酒好香呐,喝的是什么酒呀?”
长发男子置若罔闻。
小女孩看了眼酒肆掌柜,上前几步凑到长发男子身旁,伸出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长袍。
长发男子低头看着小女孩清澈明亮的眸子,笑了笑,“世间最难喝的酒,酒中道人生,万古如一霎,时倾萧瑟处,远去莫回头,徒留孑然身……”
小女孩一脸茫然。
长发男子赶走小女孩,不再理会她,目光望向琼玉楼,猛灌了一口老酒……
琼玉楼的一间雅房中,沐含香熟睡在床榻上,呼吸平缓,早些时候在荆棘古林中,精神紧绷一连赶了好几天的路,对境界颇低的旗袍女子而言,身心多少有些疲倦,之前无安全之所,她不敢放松警惕,如今有烮灵裳在门外,旗袍女子大可以放心修养一番。
此时,旗袍女子左手腕处的破穹图纹,金色符文虚影,异样纷呈……
世界天昏地暗,骇人心魄,天幕之中,雷霆肆虐,狂风呼啸,梦境中的旗袍女子屹立在虚空中,敛下目光落在了下方的渊龙洞天小镇中,而后望向远处的一抹金辉。
其中一位头戴金兜鍪盔的络腮武将,矗立在虚空中,背后白素披风掠掠,手中的降魔杵轰鸣震动,周身散发着极为刺眼的金光,宛如一轮太阳。
络腮武将脸色狰狞,双手紧握降魔杵,身形化作一道虹光,以势如破竹之威朝小镇俯冲而下。
而在此刻,乌黑的天幕云海,顷刻间被揭开一个大窟窿,幽黑深邃,一只金色虚影的遮天大手显露出来,虚影金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道家谶箓,尺寸间的微微一动,便引发天幕地域剧烈颤抖!
络腮武将以蛮横的力量轰在了小镇上,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膜,硬生生地挡住了他的攻击。
络腮武将的身形骤然拔高,显化一尊高达万丈的金身法相,将天幕云海顶了上去,肃然矗立在虚空中,威严的神色,眼眸中洞悉着天威,气息震荡苍穹!
金色虚影大手的主人显露出来,那是一尊巨大的缥缈法相,正襟危坐于虚空中,声如雷鼓,“虔垄,你与竹淑七万年前僭越老夫道家门槛,万年前又再一次僭越佛家门槛,实属逾矩不规,今日留你们不得!”
这一刻,言如雷霆,天幕云海中雷鸣暴动,若有若无的雷电几欲落下。
络腮武将沉声道:“你少在此狺狺狂吠,你们踏入上界,这只不过是你的一缕法相力量罢了,我等跻身这方天下的武道巅峰,你的法相被天道压制力量,最多也跟我打个平手。”
此刻,络腮武将轻藐一笑,“牛鼻子老道,别以为我兄弟二人不知道,你们多年苦心经营,用手段遗留在这方天下垂钓天地气运,一帮大盗贼寇,在小洞天中设下禁忌,遮蔽天道的察觉,我若破了你们的禁忌,届时天道的意志碾压而来,你们所布置的一切都将崩溃!我兄弟二人不与你们苟同,当年你便将我封印在道观中,镇守一山气运,而后又将我封印于庙宇中,看护渊龙洞天,今日,老子就要打破你们的禁忌!”
一方大天下的气运,其实早已注定有多少,而依附天下赖以生存的修士、生灵,身上所蕴含的气运,只不过是从天地之间的浩瀚气运中,瓜分出来的而已。
所谓上天的仙人垂钓,钓的不是任何东西,而是下界人间的气运!
缥缈法相显然是被真相激怒,巨手轰然下压,天幕云海剧烈翻腾,蓦然间雷霆千顷,化作一道道丝线垂落而下,每一道丝线犹如长河大小,迸射出耀眼电弧……
雷雨纷落,威势无穷!
金身法相面对头顶的雷霆万钧,丝毫不惧,手中的降魔杵虚影直指天幕云海,扶天而上,将苍穹破开了一个大窟窿!
身为第三者的旗袍女子,亲眼目睹着一场真正的神仙打架,即便是在梦境中,也能感受到那骇人心魄的浩瀚威势。
危坐于虚空中的缥缈法相,右手并指,沿着某种轨迹在划动,此时天地气象骤然巨变,雨珠如海,飓风如刃,搅得天翻地覆!
金身法相感受到凌厉至极的攻击,当即周身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在天幕地域间自成一方天地,它矗立其中,身上迸发的点点金辉,亦如山岳般大小,铺洒八方……
天地之间,轰隆声撼动苍穹,震人心魄!
而此刻,天幕云海之上,传来声音,“身为门神,不安分守己,悖逆吾道,当诛!”
云海之上,不知何时端坐着一尊庞大的云身法相,雪白如霜,全身上下刻画着字大如楼的银色敕文,它的视线从云海窟窿中俯瞰而下,停留在络腮武将的金身法相上,左手并指,沿着雷霆的走势在划动,天幕云海内游走的金色雷电逐渐消逝,由天威激荡的紫色雷电取而代之。
一时之间,云海中的漫天紫雷夹杂着煌煌天威,频频落下……
络腮武将仰天怒吼一声,自成的小天地被紫雷轰隆砸中,震颤不已,它手中那杆擎天柱一般的降魔杵飞掠而去,定立于渊龙小镇上空,如打桩一般,狠狠地砸落而下!
渊龙小镇中,所有人抬头望着这一幕,降魔杵每砸中隔幕一下,这方地域便颤抖一分。
“虔垄,你放肆!”
危坐虚空中的缥缈法相此刻站立而起,威势激荡整个天地,遮天大手一挥,云海中的紫雷在渊龙小镇上空汇聚成一座雷池,极力排斥着擎天降魔杵,让它落不得一毫。
雷池重地,不可逾越!
而就在此刻,一身银甲战袍的竹淑看了眼身旁的小女孩与少年,他身上盘卷的青蛟腾空而起,骤然变大数倍,腾云驾雾,银甲男子示意青蛟护住二人,自己则一步踏出,便是上千丈的距离。
银甲男子凌云一纵,显化成一尊万丈银甲法相,他听彻云海雷动,并指一划,一柄空灵的浩瀚飞剑穿透云海,而他也扶清风直上,气贯长虹……
端坐于云海之上的云身法相,视线凝聚在那柄飞剑上,掌心朝上一托,整座天幕云海翻腾的紫雷肆虐,违背常理地向上劈去。
剑锋滔天,雷气撼动,天地之间激荡着恐怖至极的力量!
银甲男子转瞬之间便来到云海之上,双手并指,虚空中再次出现两柄空灵的虚影飞剑,寒芒划破长空,夹带着无量雷劫,径直飞掠向那尊空灵法相……
云身法相无动于衷,右手轻轻捶了捶膝盖,这一刻虚空炸响,它每捶一下,便好似雷神击打雷鼓一般,每一道雷声都蕴含着无上天威!
三柄飞剑被虚空中无形的力量狠狠击打,飞掠轨迹有些杂乱无章,银甲法相看到这一幕,神色静如止水,它的双手再次并指一划,虚空中再次飞掠出两柄飞剑。
五柄庞大的虚影飞剑,扶摇直上,依次排开,迸发出浩然剑意,嘶鸣作响,虚空急剧颤抖,几欲扭曲崩溃!
五柄飞剑盘旋于天幕中,顷刻之间,散溢着昼阳光辉,俯冲而下!
伟岸的云身法相昂首望去,巨手擎天,掌心朝上,云海之上的紫雷滚滚,它身上遍布的银色符文脱落下来,字大如屋的符文,内涵天威的紫雷,交相辉映,转瞬之间显化成一张遮天蔽日的雷电法网,神工大作,电弧肆溢,将俯冲而下的五柄飞剑束缚住。
这一刻,仿如天幕层叠,狂暴的虚空飓风呼啸而下!
银甲法相双手捏着敕令,指尖的摩擦碰撞,搅动云海翻腾,便瞧见那五柄犹如深陷泥潭的飞剑,在雷网中四散五方,其中最中心的那柄飞剑凝聚其他四柄飞剑的剑气,以势不可挡破开了雷网,笔直冲杀向那尊云身法相……
云身法相再一次抬手,掌心朝上,云海之中的紫雷汇聚掌心,一道长河粗大的雷霆迎上飞剑!
二者猛然碰撞在一起,电光炸裂,火花四溅。
银甲法相双手合成一个道家手势,便瞧见虚空中的五柄飞剑消散,化作星粉点点,它猛然抬头凝视着前方的云身法相,双手结了一个敕决后,一手背负一手朝上托起,蓦然之间,云海中涌现出络绎不绝地细小飞剑,凝聚于苍穹之下,声势浩大,惊天动地。
银甲法相并指挥动,万千飞剑宛如浪潮,排上倒海的威势弥漫在长空中……
云身法相感受到这一凌厉至极的剑雨,雷电法网铺天袭来,想要束缚住浪潮一般的飞剑,只可惜飞剑细小,雷网洞大,根本无法阻挡漫天飞剑。
云身法相被洞穿了无数个小窟窿,巍峨的法相令人触目惊心!
“竹淑,小打小闹也够了,看你能否抵挡住本座的撼世天雷!”
雪白无暇的云身法相,全身骤然乌黑透彻,若有若无的紫电游走在它身上,恐怖的威势一而再,再而三地无限拔高。
可就在此时,苍穹之上突然降临一股浩瀚的意志,彻底禁锢住这一方天幕地域。
云身法相惊咦一声,威势消停下来,它的力量已经超出了这方天下的限制,引来天道那缥缈浩瀚意志横扫而下,思量一番后,沉声道:“虽无法再调动力量破界而来,可除掉你绰绰有余了。”
话音刚落,云身法相站立而起,周身紫电散溢而出,大改天象之威,撼动苍穹!
“大言不惭!”银甲法相冷哼一声,手心汇聚一柄长剑,一抹寒光倾泻而出,直叫人胆战心惊,它义无反顾的迎上前去……
一时之间,云海之上,强横的力量爆发出来。
云海之下,站立而起的缥缈法相,周身迸发着云屯席卷的威势,它伸出巨手在虚空中一点再点,顷刻之间,天幕中浮现一方海域幻象,汹涌澎湃的怒浪俯冲而下,地域上显化出一座座山峦青峰虚影,摇山振岳,迎上飞掠。
“雕虫小技。”万丈金身法相,何等伟岸,面对汹汹袭来的自然之力,它伸手一掌拍飞海域怒浪,而后再一脚踩塌山峦青峰。
这一刻,金身法相掌心朝上,手心骤然浮现九层天阙古楼,空灵的九层古楼层层分明,飞檐突兀的樫台上,神兽雕缕着活灵活现,金砖的砌墙闪耀霞辉,玉瓦的铺顶泛起碧光,红漆支柱上伏龙卧凤,气势恢宏。
缥缈法相脸色难看。
天阙古楼飞掠而出,与降魔杵融为一体,一时之间,神光大绽的同时,轰然砸向渊龙小镇上空的雷池!
雷霆雄踞的雷池猛然下坠数十丈,仿佛天地之间相互拉开了一段距离。
缥缈法相怒气上涌,它的巨手向上一托,雷池骤然间向上百丈,眼见天阙古楼一次次砸下,雷池愈加接近渊龙小镇,怕是不出一时半会,雷池便会破坏禁忌,无异于亲手毁了自己的心血!
“你的对手是我。”金身法相一步踏出,庞大的法相转瞬之间便来到缥缈法相身前,一拳砸中它的身躯。
缥缈法相被砸得七荤八素,被拳头砸中的位置,宛如山峰般大小的碎片脱落,而仿佛断绝了力量支撑的雷池,顷刻间下坠数百丈!
缥缈法相大惊,连忙动用力量缓住雷池的下坠速度,怒喊道:“老秃驴,渊龙小镇也有你的一份,你到底管不管!?”
话音刚落之际,一道佛唱声透过云海落下人间,一尊巨大的佛家金身法相,庄严宝相,端坐于五品莲台上,背后有大光相,散发着济世明光。
这一刻,天地仿佛无法承受几尊法相的威势,几欲崩溃,苍穹之上,一股睥睨一切的意志骤然降临,比之天道意志强了不知多少倍,正是那秩序主宰意志。
佛家法相,望了眼苍穹之上,垂怜众生道:“虔施主,勿要负隅顽抗下去,你若破坏了渊龙小镇的禁忌,届时天道的意志碾压过来,渊龙洞天崩溃在即,小镇中的庶民百姓,将无处安放,流离失所,何不放下屠刀,超脱佛地呢?”
络腮武将冷笑一声,“死秃驴,你也配在此跟我说这种话,当年你们儒释道三家发现渊龙乃第一气运洞天,便在此设立禁忌,美其名曰是护佑一方生灵,免受社稷的袭扰,不遭战乱的侵害,实则你们三人如春种秋收一般,收纳小镇中新生儿的醇厚气运!如今大势成定,天下安稳,战乱平息,我就算破了禁忌,他们也会安然无恙,哪有什么流离失所可言。”
佛家法相轻轻摇头,“绝无可能。”
“那便试一试!”金身法相的身形飞掠至九层天阙古楼上空,俯冲而下,大手透过天阙古楼,抓住降魔杵后,以极快的速度砸向雷池!
“住手!”
缥缈的道家法相正要出手,却被佛家法相阻拦下来,叹息道:“禁忌破灭已成定局,天道之上的意志袭来,你我阻挡不了,还是快些回去吧,以免反噬本体。”
道家法相心有不甘,怒视着金身法相,愤懑道:“虔垄,你们兄弟二人记住了,当你们二人被迫飞升神界之时,便是你们覆灭之日!”
旗袍女子身处的梦境变幻……
在一处竹林深处,矗立着一座篱笆宅院,茅草铺顶,以竹为墙,匾额上书“湘竹苑”三字,大院门上贴着两幅彩绘门神,正是虔垄与竹淑。
院内有一位垂暮之年的老人,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抽着大旱烟。
一位身着朴素衣裳的小女孩走在院子里,梳着两条小辫子,手中提着一个竹篮,来到院子里开垦的田圃中,蹲下身形摘取着新鲜的瓜果蔬菜。
一位布鞋少年从院外门口走了进来,腰间挂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砍柴刀,背着一个背篓,上面摞这干柴火,路过两位门神时,恭敬行礼,喊了一声师父。
老人见到少年,皱眉道:“云中君,今日为何就砍了这么一点柴火,比平日少了一大半,烧饭都不够用。”
少年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女孩见到少年,连忙起身小跑到他的身边,帮着少年卸下背篓、柴火,而后又踮起脚尖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容灿烂道:“云哥,累坏了吧,快回去歇歇,等我摘完菜就去做饭。”
少年拉住小女孩,笑呵呵道:“雪妹,你猜猜我今日上山砍柴,抓到了什么?”
小女孩若有所思,撇了眼背篓,茫然不知,少年平日里上山砍柴,也会在山林中布置陷阱,抓那活跃于山林中的山鸡、野兔等等,运气好的话,有时候能套中三四只。
小女孩不回答少年,调皮一笑,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中,飞快的掀开背篓上的粗布,里面有一只青色小鸟,青脖上点缀着些许金纹,短小的吻喙,青色羽毛斑杂不顺,喳喳叫声,仿佛一个个音符。小女孩能从它的眼神中看出担惊受怕,她俯身小心翼翼地想要抱起青色小鸟,可却被它啄了一下,小女孩飞快收回手,心有余悸地看着青色小鸟,抬头看着少年,问道:“云哥,这是什么鸟呀?我从来都不曾见识过。”
少年茫然摇头。
老人坐起身来,敲了敲烟杆头里的灰,笑道:“一只折了羽翼的幼鸾而已,估计拔了毛之后,肉没多少,虽然小是小了点,但总比每天吃斋饭,没肉吃好。”
少年问道:“湘老,您看都不看,怎就知道这是青鸾的后裔?”
老人笑而不答。
小女孩颇为不愿意地摇着头,将背篓中的幼鸾护在身后,斩钉截铁道:“湘老,您不可以吃它!”
小女孩低头注视着青色小鸟,柔声道:“它还这般小便折了羽翼,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云哥,我想将它养大。”
少年报以微笑。
老人听闻此言,差点没被旱烟呛死,这俩瓜娃子半个月前来到此处,吃的用的住的,全是他的辛苦费,如今又平白多了一张深渊巨口,他们是不知养大一头青鸾,要花费多少的精力、食物,老人此刻真想破口大骂,但又忍住了,心里嘀咕,还让不让老人家活儿了。
小女孩再次将手伸入背篓中,这一次幼鸾并未抵抗,乖巧地依偎在她的手心中,小女孩注视着幼鸾,思量一番后,笑道:“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便称呼你为朝歌吧,朝夕相处,鸣声如歌。”
少年此刻轻轻拨楞着小女孩,问道:“雪妹,我应该是你的第一个朋友才对。”
小女孩听闻此言,精致的娃娃脸上,浮现一抹可爱羞红,扭捏道:“云哥,我跟你定过娃娃亲,算是你的媳妇儿……”
少年挠头哈哈一笑,难得的脸红。
旗袍女子以第三者的身份看着一切,她的身形骤然拔高,视线从竹间小院,到翠绿满目的竹林,再到古树擎天的森林,山河壮阔,体形庞大的巨兽横岭而行,各种各样,它们奔袭而过,何处都去,唯独不敢靠近那片竹林,仿佛其中隐藏着什么古怪……
琼玉楼的一间雅房中,小姑娘、粉丝长衫少女伫立在床榻前,担忧地看着双目紧闭的旗袍女子,就在二女商议如何弄醒她时,沐含香悠然睁开双眸,茫然地看着烮灵裳和柳心月。
长衫少女看到旗袍女子醒来,松了一口气,忧然道:“沐小姐,你做了什么梦啊,一梦便是三天两夜,还在睡梦中吃惊不已,害得我们担惊受怕的。”
旗袍女子坐起身来,拾起丝巾擦拭了一下额间虚汗,深深呼出一口气,敛下目光对上小女孩的眼睛,小女孩郑重点头,显然她是知道破穹内的秘密,同时示意旗袍女子不要说出来。
旗袍女子温柔一笑,“我没事,只是梦到了一些往事而已。”
长衫少女哭丧着脸,道:“你没事便好,可马上又有事了。”
旗袍女子一脸茫然。
长衫少女指了指窗户,旗袍女子带着疑惑迈步来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隙望着下方,柳眉微蹙,只见宽阔的石砌大道上,并无任何修士过往,唯有那一排排、一行行井然有序的玉盔甲胄铁骑肃穆而立,严阵以待,将琼玉楼前后的石砌大道,百米内围得水泄不通,氛围震撼人心。
沐含香合上窗户,视线掠过柳心月,看着烮灵裳,怅然道:“人多眼杂,想不到我们藏在琼玉楼中,还是被军兵得知了。”
小姑娘神色平淡。
长衫少女神色沉重,“沐小姐,目前来看,不久后再驿镇外,必然会爆发一场恶战。”
琼玉楼下,沁心阁前,破烂长袍的长发男子慵懒地坐在围栏石阶上,喝着老酒,饶有兴致地看着琼玉楼。
远处的一座屋檐下,蹲着一位破烂道袍的小道童,他的视线也停留在琼玉楼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