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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那些年,神灵有道

仙尊不太冷 雨夜行歌 19907 2024-11-10 21:54

  月色如霜,洒映在南溪小镇中,宛如一方银装素裹的别样洞天……

  此时此刻,那位佝偻老妪依靠在本草一花的门口,视线远眺,方才她注视着旗袍女子一行人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也没有收回目光,眼眸呆滞空洞,看不出一丝情绪,犹如沉浸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之中,唯有她那布满褶皱的脸庞如释负重,仿佛悬空的心,念念不舍的心,这一刻终于放下了。

  突兀间,老妪若有所觉地转身看去,视线之中,一位身着雪白色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浮现在她面前,手持一柄折扇,空灵的身形由虚转实……

  老妪注视着贵公子,神色纠结,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淡然道:“你来了。”

  贵公子轻摇着折扇,笑容柔和,“语妃,你的时辰到了,随寡人走吧,寡人帮你了了心愿,想必这世间你已了无牵挂。”

  老妪深呼了一口气,环顾四周,视线停留在贵公子的身上,感叹道:“时辰到了,也该走了,老妇有件不明之事,还请你告知。”

  贵公子微点颔首。

  老妪慢条斯理地问道:“今年开春之节,你找到还在芪岺山的我,让我来此等候一个人,告知此人能帮我了了心愿。方才我遇到了她,在那女子手中,也确有天器破穹,老妇我也深信于她,只是不知你是如何推算出这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你究竟是谁?”

  贵公子笑容和睦,蓦然间收起折扇,正色道:“六界之事,不论前因后果,亦或者过去未来,唯有天地,无所不知!”

  老妪听闻此言,神色疑惑地注视着贵公子,而后脸色阴沉,厉声道:“天公老儿,我不知你这般做是出于何故,目的是帮助方才的那位女子,还是想知道‘他’目前所在何处,劝你还是别枉费心机了。别以为你跟后土无所不知,可‘他’早已经隔绝了时光长河,无人能找到‘他’,即便是你天公也无可奈何,也休想从我口中打听出什么消息。”

  贵公子笑容和蔼,慢悠悠道:“语妃,寡人并非是要找到‘他’,将来的某一刻,寡人相信‘他’自会出现,寡人不过是之前答应了一些事,才想方设法帮一下那位女子,因为她跟上一次封天之战中陨落的雪尊,二者的最终命运,大同小异。”

  老妪听闻此言震惊万分,浑浊的眼眸死死盯着贵公子,咬牙切齿道:“天公老儿,有能耐你就念出雪尊的名字,你看会发生何事!你害了她,还一副堂而皇之的模样,去你该死的命运!到如今你天公老儿又再次让六界沉滓泛起,而此次的悲惨命运奠定在那位女子身上,美其名曰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在我看来,你无异于将一位无辜的人,亲手推入万丈深渊!”

  老妪歇斯底里地模样,在贵公子眼中习以为常,他心平气和道:“语妃,大道理你都懂,寡人也不想多言,时辰到了,随寡人走吧。当年你与你姐姐语霜,违背寡人的意愿踏入时光长河去追寻当年所发生之事,那一刻起,你们二人本就该消散在六界之中,是‘他’降下意志保住你们二人,让你们得以在这方天地弥补一下遗憾。”

  老妪闻言,眼眸泛着讥讽凝视着贵公子,嗤笑道:“大道理是何?我不懂,也不想懂,你天公老儿贵为老天爷,乃是六界上清天的永恒支配者,也许一个生命在你眼中微不足道,但在我眼中,珍贵无比!人生是一场旅途,一个生灵等了多少个轮回,才有机会去享受着一场旅途。我的旅途走完了,那位女子的旅途才刚刚启程,我相信她会走一场与雪尊所不同、且在你天公都看不清的路途上大放光彩,她的最终命运,你也奠定不了!”

  “也许吧……”贵公子依旧笑容儒雅,缓步上前走到老妪面前,伸出羊脂般的玉手,温柔抚摸着老妪的颔首。但瞧见佝偻老妪全身充斥着异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逐渐变化成了一只雪白如霜的十尾天狐……

  它十分安静地躺在贵公子的怀中,狭长的媚眼半低帘,眸瞳中萦绕着疲倦,但却始终不愿闭上双眼。

  某一刻,十尾天狐仿佛是彻底放下了,双眸微合……

  于此同时,在一处重岩迭嶂的名山地界,看那花雨霏岩,也有绿云积岭,得以一抹尘烟,烟雾缭绕,犹如千里烟波,憔悴凋落,绝句借此地无边清景,一洗尘凡……

  忽的一息,云海波澜倾倒,宛如天上垂落下一方窗台薄纱,天地仿佛一分为二!

  远远望去,但瞧见是一位女子,凤眉明眸,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玲珑腻鼻,肤若白雪,朱唇一点更似雪中一点红梅孤傲妖冶。身着一袭琉璃玉霞裳,半颦半笑炫秋水,一姿一态醉春山,长采百花饰云鬓,简直活脱脱一个从锦画中走出的人间仙子。

  那位女子柳眉微蹙,纤纤玉手挥舞,便瞧见远方将天地一分为二的云霭逐渐消散……

  女子目光远眺,瞳孔中凝结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不已,内心的阵阵刺痛,令她呼吸艰难,女子知道发生了何故,她的亲妹妹,此时已经不在这红尘世间了。

  南溪小镇——

  临近深夜时分,沐含香、烮灵裳与龍沁回到了天字号雅间,在此之前,旗袍女子出了江花街后,在街道上沿途买了一些锅碗瓢盆等零碎,以及一些香料佐料,小姑娘对此疑惑不解,直言道修士凡是跻身辟谷境界,基本不食人间五谷,以真气周天运转,收纳天地灵气,自然感觉不到任何饥饿,旗袍女子听闻此言,说道我们将来奔波在路途之中,深处绵延山脉峻岭之内,万一肚子饿了,或者想解解馋,也能自己动手大快朵颐地搓合一顿,岂不美哉。至于食材方面,旗袍女子就地取材即可,遗失世界山林钟秀,决不缺乏水陆之珍。从旗袍女子儿时蒙童懂事起,沐含香的母亲,便将一个好女人该有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深深地刻在了旗袍女子的骨子里,认为人就应该懂得相互照顾,所以沐含香从小抚养风无尘长大,一些繁琐小事她从来都不厌其烦,一步一步地做好做精,现如今旗袍女子身为修士,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心境上的修行。

  此刻在天号雅间内,沐含香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烮灵裳在房中沉浸在冥想状态,观想参悟脑海中那部属于凤凰一族的道经。

  共分天、圣、灵三卷,灵与圣两卷的奥秘在小姑娘脑海中呈现得一览了然,唯独天卷朦朦胧胧,天书文字一般迷离恍惚,让她着实模糊不清,不知该从何参悟,也许是烮灵裳的境界与磨砺不足的缘故。

  此时烮灵裳双目微合,双手归元,盘膝而坐,修炼道经灵卷,其周身一缕缕气焰冲烁,七彩虹光不停变幻,九头形态各异的凤凰萦绕在周身,助小姑娘淬炼出最纯粹的天地灵气,炼筑凤皇灵帝体第七重……

  这古老而伟大的道体,乃是六界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头凤凰,故而参与第一次封天之战中所遗留下来的大道谛献躯体,继而凤凰一族的先祖们,依据残留下来的谛献躯体,不断推演大道纹路,弥补残缺,从而将隐晦莫深的道体修炼之路凝结成了一部三卷道经,传于凤凰九脉之一的皇凤中最后一位遗孤。

  这代表着凤凰一族的处境岌岌可危,烮灵裳所修炼此道经,必须肩扛起凤凰一族的命运,统一凤凰九脉重振凤凰族群的雄风!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房间内的沐含香此刻正伫立在一面妆奁镜前,玉手撑着那柄油纸伞,身上依旧穿着风无尘所赠送的山河云霄旗袍。

  沐含香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瞧见旗袍、油纸伞上所绘制的山河云霄灵动十分,一头蕴含纯粹功德气息的紫鳞角龙在山河云霄之中吞云吐雾,随即从女子的旗袍内,一路飞掠到油纸伞当中,盘旋在灵动云霄之内,见首不见尾……

  某一刻间,沐含香抬头注视着伞骨,眼眸十分讶异,但见伞骨之中,仿佛凝聚了一座小世界,观那上清天下落云霄,大川脉络、锦绣山河别样多彩,以及一头迷你紫鳞角龙翱翔在其中,一切都汇聚在伞骨之中,无处不是这般真实!

  同时沐含香也察觉到了油纸伞的不凡,不再与市井当中的油纸伞一般平平无奇,而是如同修士手中的道宝法器,蕴含着莫测之威。

  旗袍女子感受到手中的油纸伞不仅重了几分,而且内在犹如凝聚了一座小世界的力量,天地之力高深莫测,沐含香如获至宝的笑容难掩,但她也猜不透自己这柄油纸伞在法宝中的品秩属于何等级别,旗袍女子颇为心切的想出去试一下油纸伞的威力,可这想法又被抛开了,心想还是天亮之后找阅历丰富的束衣男子品鉴一下,说不定他能道出什么所以然来。

  沐含香收起油纸伞,端坐在床榻之上,沉淀心神静入体内的药圃小天地之中……

  上清天星光璀璨,下浊地荧光霞帔,旗袍女子脚步轻快,环顾四周的药圃田垄,每一株灵药都健硕饱满,整株散发着异彩灵气,药味极其浓郁,由此可见俩人参娃娃所用之心。

  旗袍女子来到了侏儒小屋前,俯下身子从窗户看去里面,见两个人参娃娃那颇为憨厚可爱的熟睡模样,沐含香笑容柔和,有些不忍心打搅了它们的美梦。旗袍女子思量再三,还是伸出玉手轻轻扣了扣小门,她也就深夜得空了才能进入药圃小天地之中教给福娃、禄娃一些东西,其余的时间,沐含香除了修炼便是赶路,或者忙于其它事情,根本不能在白天静入药圃小天地之中,除非是需要进来采摘灵药仙草之外。

  侏儒木屋中的禄娃听到扣门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视线朝窗户看去,便瞧见沐含香正一脸柔笑地注视着自己,她当即起身踹了一脚睡得死猪一般的福娃,快步走到屋外朝着旗袍女子施了个万福。

  福娃哼哼唧唧地起来,嘴里忍不住嘟囔,起身伸了个懒腰,摸着小肚腩不紧不慢地出来,抬头看着旗袍女子打了声招呼。

  禄娃瞥了一眼还在打着哈欠的福娃,随即抬头看着沐含香,恭敬问道:“主子,您这么晚前来有什么事儿吗?”

  旗袍女子蹲下身子,笑容柔和歉意道:“不好意思,打搅你们睡觉了,我最近得到了几株神药和一些灵药种子,想在晚上有空了进来跟你们一起种下。”

  福娃听闻此言,顿时眼眸一亮,驱散睡意,连忙走到沐含香跟前,兴高采烈道:“主子,你早说嘛,你要是早点儿进来,田垄我都给你提前犁好。”

  禄娃附和点头,“是的主子,福娃犁田就跟牛一样。”

  福娃有些不高兴,伸手拨愣了一下禄娃,反驳道:“你犁田才跟牛一样呢!”

  旗袍女子看着俩人参娃娃争吵的模样,笑道:“好了,我们抓紧时间把种子种下,也好快点开花成熟不是?”

  俩人参娃娃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侏儒木屋,一会儿功夫,木屋前便堆满了农具,犁耙、锄头、水桶扁担,小铲子等等,将开垦田垄所需要的工具一件不落的取出。旗袍女子拾起水桶扁担一些小零碎,而那俩人参娃娃扛起以前犁田垄的工具,脚步轻快走到一片空地,别看它们人小精致,力气可大得很嘛。福娃扛起牛轭,而禄娃则在后面握住犁杠,使劲将犁铧摁入泥土中,短小的双脚踩在犁板之上,指挥着福娃找准方向加油犁田。看到这一幕的沐含香有些想笑,福娃扛起牛轭奋力前冲,禄娃踩在犁板上指挥,好似它手中就差一根赶牛的鞭子了。

  旗袍女子提着水桶小跑到湖边,拎了满满的四桶水,一只手提两个,边走边想,看来得问问束衣男子,他可有操控东西的术法,沐含香也能学学,这样以后福娃禄娃也就能轻松一些。

  只是沐含香不知,风无尘早已将许多东西教给了福娃禄娃,也许它们俩人参娃娃还未学会而已。

  对于开垦新田垄,福娃禄娃可比沐含香有经验得多,毕竟它们与这药圃小洞天相依为命多年,保命之事,绝对不会含糊过去。俩人参娃娃干起活儿来颇为卖力,福娃咬牙前冲,禄娃时不时用脚蹬地,使犁铧向下翻,而后上提,将土翻上来,同时用双手握住两侧的犁杠子,轻轻拍打,使泥土混合在一起并带走,再放开双手,用脚将混入的土推走,农夫们开垦荒地的本领全让它们学精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俩人参娃娃就犁好了一亩地,共十垄,长六丈有余。

  一口气犁完田垄,可把福娃累得够呛,丢下牛轭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禄娃则并未休息,拿起锄头在田垄里干活,它要把松散在田道内的泥土挖到田垄上,轻轻地压实,这样今后浇水之时,泥土才不会流失。旗袍女子见状也有模有样地学着禄娃干活儿,福娃从地上起来走到沐含香跟前,找她拿了一包灵药种子,随即小跑到田地头拿着小铲子在田垄上挖开小口子,而后将种子埋入地里,再用小手指捅上一个小窟窿,方便水能流入泥中滋润灵药种子。

  旗袍女子和俩人参娃娃忙忙碌碌了小半天儿,才将所有种子埋土、浇水。

  旗袍女子看着面前的田垄,红唇露出欣慰笑容,抬头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环顾四周找了一处空地,俯下身子拾起锄头走到空地。福娃禄娃小跑到她身旁,在俩人参娃娃好奇地目光下,沐含香蹲下身子用锄头挖了三个小坑,随即从空间戒中取出羽涅半枝莲、青冥仙与思观音三种神药。旗袍女子小心翼翼种下,轻柔掩土,当三株神药种下的那一刻,顿时散发出极其纯粹的灵气,神药香气肆溢,在这荧夜之中宛如最亮的三颗星辰,这可把福娃禄娃它们的眼睛都看直了,犹如饥渴已久的汉子,看到了丰腴美丽的女人,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禄娃、福娃跪坐在三株神药旁,凑得很近,眼睛里冒着小星星,就差把脸贴上去了,嘴里不停嘟囔着今后它们可得小心呵护好这三株宝贝,哪怕掉片叶子都得好一阵心疼,旗袍女子见状哑然失笑,说道:“看你们俩这样子,不就三株神药嘛,以后我会在外面多多收集神药以及神药种子,咱们呀争取把神药种上几大亩田垄,好好经营起这药圃小洞天。”

  俩人参娃娃听闻此言,顿时精神抖擞,禄娃看向沐含香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福娃更是对着她五体投地,一顿拍马屁也少不了,惹得旗袍女子娇笑连连。

  沐含香和俩人参娃娃收拾了一下农具,清洗干净身上的泥垢之后,旗袍女子的心神就离开了药圃小洞天……

  而此刻在南溪小镇通往汘浀河的那条道路上,一袭束衣的沐尘不急不缓地走着,面具下的双眸扫视着从他身边飘过的灵魂,老妪老翁、少女稚童,以及少妇少女男人皆有,也不匮乏穿戴破烂甲胄,手持刀枪剑戟的士卒。

  沐尘心中明了,看到这些得以引渡前往轮回的灵魂,他内心既欣慰又略微愤怒,因为束衣男子明白,这些漂浮不定的灵魂,大多数都是曙国的庶民百姓。

  沐尘自从中央神洲登天塔中出来后,横跨中央神洲回到东珑部洲,除了见一些山上修行的故人打听缘由,便从光阴长河中“抔了一勺水”,回望着曙国的历史,他要清楚地了解,故乡沦陷域国灭亡的根本原因究竟是什么。

  沐尘不相信,他进入中央神州登天塔前所留存下来的镇国古楼,为何会起不到作用,改不了曙国的国运。

  不知不觉间,沐尘已经来到了汘浀河的渡口,他矗立在渡口上,视线中有一条孤舟正朝这边驶来……

  那位手拿船桨,伫立在一叶孤舟上的蓑衣老妪也看到了沐尘,视线由远及近,待她来到渡口内后,老妪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叶孤舟上的幽魂有序上岸后,老妪那双眸颇为疑惑地注视着眼前的束衣男子,见他也注视着自己,老妪试探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要过河?”

  束衣男子并未言语,视线远眺汘浀河,但见他右手结出一个道家法决,突兀之间,汘浀河怒江翻涌,贯通东西方向的整条江河轰然震动!

  刹那之间,一道霞光自江河中央的水域冲天而起,直直飞掠到沐尘手中,便瞧见那是一座巴掌大小古朴拱桥,纹路精致细腻,雕刻得活灵活现,浑身冒着极致纯粹的江河水运,在这黑夜中熠熠生辉……

  蓑衣老妪望着束衣男子手掌中的古朴拱桥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内心久久不得平静,她能亲切地感受到,身后的汘浀江河柔缓,且无一丝一缕的江河水运流动,似乎整条江河的水运尽数被古朴拱桥封印其中!

  沐尘注视着手心处的古朴拱桥,眼眸中深深透露着伤感,呢喃自语道:“第九层的神器通天桥何故会在此处?双儿,难道你眼睁睁看着国运崩断,域国沦陷,万千庶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也不愿意用它们吗?也不愿意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双儿?这不是君主陛下的名讳吗?”蓑衣老妪听闻此言低声呢喃,努力回忆着什么,而后注视着束衣男子小心翼翼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御公子吗?”

  束衣男子的视线停留在蓑衣老妪的身上,伸手缓缓摘下面具,微微一笑,“羽穗,好久不见。”

  蓑衣老妪抬头注视着那张面孔,还是那么熟悉,依旧这般亲切,看那似浓非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束衣男子风流无拘,活脱脱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风姿特秀,好似谪仙下凡,浑身散溢着一股凉薄气息,令人避之不及!

  而在此刻,蓑衣老妪看见束衣男子将古朴拱桥放在她的头顶三尺……

  蓦然之间,古朴拱桥所散发的淡蓝色水运将蓑衣老妪包裹住,游走在她的全身上下。

  时间飞逝,老妪的容貌返老还童,身姿曼妙修长,待水运收回古朴拱桥,蓑衣老妪变成了一位容貌绝色,御姐十足的冷艳美女,身着一袭水帘江花裙,三千青丝及腰,身段修长完美,浑身气质宛如神祗临凡,于江河浪花中摇曳多姿。最为重要的则是那一袭水帘江花裙上,一缕缕鎏金色金丝萦绕在裙边,绽放着绚丽夺目的金江浪花卉。这些可都是汘沉江神数千年以来,每日引渡灵魂所积累的福源功德。这一刻尽数加持到汘沉江神身上,令她的道行跻身天阙一重境,周身内涵的气运暴涨到一个新高度。

  绝色美人怔望着束衣男子,眼眸中弥漫着泪花,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之间哽咽得道不出言语。

  犹记得那一年,绝色美人身为汘沉江神,掌管大江大河,镇守江河水运,福泽庶民百姓。

  那一年秋落,汘沉江神百无聊赖地坐在江岸边的巨石之上,玉手抵着下颚,注视着大江河面,怔怔出神……

  那是汘沉江神第一次见到束衣男子,她依旧记得,束衣男子骑着汗血宝驹,威风凛凛,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巡游山河至此,叮嘱她们这些镇守山河气运的正神,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传授身为山河正神应该避免的某些忌讳,亦或者接住顺应天时而来的福源。

  那一次见面,束衣男子的身影便深深烙印在了汘沉江神的心头……

  犹记得那些年里,汘沉江神每年秋落时节,便会在二人初次相见的地方静静等待,等待着束衣男子的出现。

  汘沉江神见到那时的束衣男子,他的道行便高深莫测,每回在束衣男子面前,她都会收敛江河正神的威严神韵,气质变成一位小鸟依人的绝色美人,陪着束衣男子走一段路,聊聊这一年中所发生的事儿,询问他帝都的情况,以及束衣男子的事情。

  对于汘沉江神所问的事情,束衣男子基本上都如实回答,也许在他的眼中,这个掌管大江大河的正神,无非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女人。

  不过后来的某一年里,秋落时节那天,汘沉江神依旧在原来的地方等待着束衣男子,只可惜日落西山,青黛铺天也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往后的每一年,汘沉江神都会在原来的地方等待,不管束衣男子会不会出现……

  一直到曙国突发变故,山河沦陷,而她汘沉江神在收到君主的嘱托后,隔开江河,护送庶民百姓逃离,而她因为断了汘沉江水运,遭受到景国皇帝的惩罚,不仅江神塑像被打烂碾碎后,筑成一盏灯放在皇宫里,每日正午时分点燃烛火,此法让她每日备受灼炼之苦,一天下来,烛火何时燃尽,灼炼之苦也就结束,而且封印金身在江河中,永无解脱之日……

  不过这些汘沉江神都无所谓,因为她的心早已死了。

  此刻汘沉江神收回心神,离开孤舟上到渡口,矗立在束衣男子跟前,泪眼婆娑委屈道:“御公子,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我询问过君主陛下,可她对你的事闭口不谈,域国消亡,我也以为你战死沙场,但我不信你会死,你的道行这么高,怎么可能会死,所以我每日除了引渡故乡的灵魂,便在每年的秋落时节,依旧在原来的地方等你,等你归来。御公子,对不起,羽穗无能,保不了域国的国运,护不住君主陛下的安危……”

  束衣男子注视着梨花带雨的汘沉江神,伸出双手颇为轻柔地为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珠,道:“你尽力了,故乡逝去是我的过错。”

  汘沉江神摇头道:“御公子,这不是你的错。”

  束衣男子微点颔首,将古朴拱桥交到美人的手中,看到她眼中的不解,轻声道:“我的事以后再告诉你,羽穗,如今我已将你的金身依附在通天桥内,你不再是汘沉江神,属于天地神灵,将来我带你前往中央神州,领你踏上登天塔,你若有幸夺得天机,以通天桥为路,再跻身神明之列,这是你应得的福源。”

  羽穗低头看着手中的通天桥,内心复杂无比,眼眸中泛着泪花,成为神明是她们这些山河正神梦寐已久的事。神灵与神明区别之大,绝不止一字之差,神灵既为后天社神,也即是她们这些死后被敕封成镇守气运之神,以凡人香火信仰之力稳固金身,不仅没有肉身,连灵魂也十分脆弱。而神明则不同,既为先天神明,亦有天地自然存在,或神明之间阴阳相合哺育而来,肉身强悍万年不朽,神魂坚固天地同寿。

  美人的视线停留在束衣男子身上,郑重道:“御公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束衣男子重新将面具戴上,视线远眺……

  美人察觉到不对劲,随着束衣男子的视线望去,但见那柔缓的河面之上激起千层江花,一位身穿一袭碎水浪花长裙的美妇极速御水而来,头顶三尺悬浮着一弯皓月,圣洁无暇,将周边的光景映射得宛如白昼……

  美妇矗立在河面之上,浑身激荡着飓风般的水气,她与渡岸边的束衣男子二人相隔数丈之遥,紧盯着二人,随即将视线看向羽穗,疑惑地注视她手心处的古朴拱桥,似乎明白了什么,娇怒道:“羽穗,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将吾国汘浀河的水运尽数盗取,你就不怕吾皇陛下将你的金身镇压,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羽穗听闻此言,愤怒道:“你少用景国皇帝来唬我,老娘可不是吓大的。霏霖,你来的正好,先找你算算旧账,我被囚禁在此,你可没少‘照顾’于我,今日非将你的金身打碎不可!改日我再找景国皇帝算账,让他亲眼目睹他的疆域国家是如何灭亡的!”

  霏霖闻言不禁疑惑,双眸死死盯着眼前的羽穗,猜不透她是如何有底气大言不惭,竟然说出这般痴心妄想的言语,心中猜忌莫不是有她身旁的面具男子?

  今日入夜之时,霏霖便收到了来自朝廷钦天监庙堂的捷报,文书上主要提及景国来了一位道行高深的不速之客,来者的境界极有可能是一位止境修士,而且对域国心怀不轨,危险度极高,特别叮嘱她们这些山河正神,一定要着重盯梢来历不明之人,保不齐那位止境修士便隐藏其中。

  霏霖的视线停留在束衣男子身上,极为细腻地打量着眼前的面具男人,内心讶异不已,以她衍神境神灵的道行,也琢磨不透束衣男子的道行深浅,这让美妇不得不警惕起来。她活了这么多年,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对越是神秘的人物、事情,则越要小心谨慎。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美妇身为汘浀河河神每日都如履薄冰,在朝廷庙堂中她的言语谨小慎微,生怕一句话不对而因此受到惩罚,在汘浀河辖区内,对每一位踏入她管辖区域的修士,能交好则已,即便不能交好,也不希望得罪对方。如她这般的山河正神,别看在掌管的地域内呼风唤雨,风光无限,可万一得罪了心怀不轨的小人,他们完全有能力在你的地盘上动龌龊手脚,亦或者去祠堂里暗中捣鼓一些正神忌讳,害得你香火断断续续,金身消散一些。

  此刻霏霖不敢轻举妄动,悄然间拟了一道书信,从脚底浅入河中,逆流而去……

  美妇凝视着美人手中的古朴拱桥,那其中可是蕴含着汘浀河的所有水运,今日若是让羽穗带走,那她霏霖掌管汘浀河的河神也绝不会有好下场,绝对会受到景国皇帝的严惩,拉下神坛,降为河婆那都是小事,严重的打碎金身,埋在山根处,永无翻身之日!

  霏霖死死盯着羽穗,厉声道:“羽穗,留下汘浀河水运,你脱离江河之事我可以不追究,还会替你在吾皇陛下面前求情。倘若你执意要带走水运,将来吾皇陛下对你下追杀令,你在吾国必将穷途末路,届时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羽穗娇愤道:“你们景国皇帝也不过是一个强盗,夺取我曙国的山河气运,如今我有能力收回来,有何不可?”

  美妇咬牙切齿道:“看来你真是冥顽不灵,不见棺材不落泪。”

  “有我公子在,景国皇帝给他提鞋都不配。”羽穗闻言嗤笑一声,而后转头看向束衣男子,嬉笑道:“御公子,我好久都没有跟你一样对别人讲大道理了,今晚让我跟她讲个够怎么样?”

  束衣男子听闻此言,哑然失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教你跟别人如何讲大小道理的事儿,你倒是还记得。”

  美人挥了挥小拳头,傲娇道:“自然记得,那年我陪你一起巡游汘沉江,我看过你对别人讲的大小道理,但凡是有人听不进去话的,就用大道理来征服先,最后在慢慢讲小道理。”

  美妇凝视着渡岸边的二人,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束衣男子环顾四周,而后看着美人笑道:“如此也好,我便割据一片小天地出来作为战场,以免惊扰到凡世尘间。”

  话音刚落,束衣男子便随手一挥,羽穗、霏霖二人顿觉一时之间天旋地转,待一切恢复正常后,她们已经身处在一方幽静的小天地之中。

  羽穗环顾四周,并未看到束衣男子的身影,想来是他此刻在小天地之外,注视着小天地之内的情况。

  美妇脸色阴沉,环顾四周一遍,内心暗自思量对策,按照束衣男子所使出来的神通手段来看,那位实力强大的止境修士,危及景国国运的不速之客,十有八九便是那位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

  不过有两点,让美妇有种骂人的冲动,一是束衣男子的道行在霏霖眼中,绝非一般的止境修士,看他随手割据天地的手段,如此的轻描淡写。二是霏霖看束衣男子的样子,好似与前朝灭亡的曙国,有着颇为深远厚重的关系,也许他来到景国,此行目的原因无它,既是找景国皇帝报那灭国之仇!

  霏霖不敢想象下去,景国的国运会如何发展下去,也许景国皇帝有手段对付一位寻常的止境修士,可若是对付一尊止境修士当中的佼佼者,那谁死谁生还不一定呢!

  霏霖的目光凝视着羽穗,迎接上她的视线,脑海中飞速思量对策,内心暗道得赶紧将这件大事传递给景国皇帝,让他想一个万全之策,以备不时之需。倘若景国灭亡,国运崩断,那她们这些镇守气运的山河正神,必将会遭受到巨大波及,无一人会幸免于难,要么彻底消散在天地间,连转世轮回的机会也没有,要不换一个新君主,山河正神的位置重新洗牌,此低谷往上爬,这一切都要看人家的态度。

  羽穗看着不远处脸色复杂的霏霖,不禁疑惑她此刻心里在打什么算盘,美人摒弃杂念,管你美妇在想什么,趁你不注意,先下手为强,反正这一架是避免不了的!

  羽穗紧握双拳,浑身金丝玉气急剧攀升,周围的一切皆在此刻剧烈颤抖,黑瞳瞬间变幻成金瞳,一股滔天气息迸发而出!

  霏霖瞳孔微缩,反应过来刹那间提升自己的力量进入战斗状态,浑身激荡着青蓝水气,不至于抵御不住汘沉江江神所袭来的强大气息而后退。

  修士世界的女人打架,可不像男修一样,讲什么儒雅仪式,摆什么潇洒造型,放什么大义狠话,说开打就开打,哪管你三七二十一。

  “雷部天君在上,聚雷!”

  羽穗屏息凝神,周身数丈内金龙一般的雷电肆虐,小天地的天幕云海受到波及,宛如被飓风翻腾搅动一般,金色雷电游走在云海之上,仿佛下一刻便要落下!

  突兀之间,数道浩大的擂鼓之声响彻天地,但见那天幕云海之上矗立着一尊顶天立地的龙身人首巨人,通体金黄,龙身鳞甲璀璨夺目,弥像庞大,獠牙外翻,背有大轮光似耀阳,周身萦绕着五个宛如小山一般大小的雷鼓,浩大的威压席卷而来,让人不敢直视其尊容!

  “水部天君接令,驭水!”

  霏霖见状,身形极速后退百丈,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飞速掐着敕令,蓦然之间,美妇头顶的天幕突然剧烈颤抖,但见有一道瀑布坠落而下,仿佛天幕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狭长的裂缝,使得天河之水倒灌而下!

  那一道由天幕裂缝中倒灌而来的河瀑,宛如汹汹而来的洪水,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天地之力,其尽数汇聚在汘浀河河神的脚下。

  霏霖头顶三尺的皓月快速攀升,屹立在天幕中大放异彩,蓦然间那道河瀑中的河水剧烈翻腾,隐约可见有一尊巨人破开河壁出来……

  那尊巨人高数十丈有余,人首蛇身,髦身朱发,铁臂虬筋,手持一杠雩戟,硕大的青蛇身浸入河瀑担心,高大的身体裸露在外,浑身流转着蓝玉一般的水气,宛如一尊敕风驭水的擎天神明!

  敕封而成的山河正神,她们的基本术法大同小异,可当道行境界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便能顺应天地而修行,对天地中无形的道运尤为敏感,她们可以感悟遥远时代先天神明们所遗留下来的天地道果,继而从中领略出一丝一毫的祈神术法,显化出先天神明们的神像,再以天地之力驾驭其中,便能为山河神灵所用。

  此刻渡口岸边的束衣男子,此时正抬头观望着悬浮在天幕中的小天地,但见整座小天地都在剧烈颤抖,他丝毫不担心自己所割据出来的小天地会承受不住二人对弈散发的力量而崩溃。所以就近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坪躺下,左手枕在脑袋后边,右手拿着老葫芦,满脸惬意地品尝着精粹江芡花,束衣男子注视着老葫芦嘀咕道:“这酒不错,劲儿也还行,就是有些贵,只可惜跟以前三钱半斤的老爷酒差了一些,罢了,将就喝吧。”

  与此同时在小天地内,羽穗和霏霖二人体内的气机犹如大鹏一飞冲天,即将接近临界点……

  美人与美妇各自以祈神之术显化而成的远古神明,它们的恐怖威势在持续暴涨,继而导致小天地内的天地情况狼藉一片,宛如飓风袭来,所到之处连根拔起!

  二位神灵的较量早已开始,就看谁处上风,谁落下风。

  轰隆——

  当某一时刻来临。

  羽穗扶天而起,听彻雷部天君的雷鼓之声撼然而动,矗立在天幕之上,一双玉手飞速结印……

  但见那一尊雷部天君大喝一声,擎天柱般的巨手奋力击打着五个雷鼓,一时之间天幕云海黑压压一片,宛如老天爷发怒一般,金色雷霆频频落下,轰鸣声震耳欲聋!

  霏霖见状身形极速后移,藏匿在河瀑当中,而那一尊水部天君神明仰天长啸一声,手持雩戟直指苍穹天幕,刹那之间河瀑之水暴涨,犹如洪水滔天,一发不可收拾,彻底将黑压压的天幕吞噬了大半!

  雷部神明这一刻双手齐捶雷鼓,伴随着一声震动小天地的雷声传来,一头全身爆炸着金雷赤电的巨龙在天幕中翻腾,速度之快,几乎瞬间冲入那道河瀑之中,随即俯冲而下,直攻那尊水部神明……

  而那一尊水部天君神明反应奇快,瞬间手举雩戟朝头顶的巨龙捅去,蓦然正中巨龙的龙首的刹那之间,一道刺目光芒四射,但见那头金雷赤电的巨龙被攻击的瞬间,它爆裂成数百道金雷齐轰在了水部天君神明身上,强悍的威势余波荡漾开来,一时之间,河瀑中的霏霖,以及天幕之上的羽穗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尘埃落定,水部天君神明受到重创的身躯黯淡了几分,河瀑之中的美妇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不已,玉手打着法决……

  那一尊水部天君神明手持雩戟,在虚空中打了几个戟花,便瞧见河瀑之水汇聚成三头灵甲巨蚺,迎着天幕水气在虚空中奔腾,几息间便来到天幕之上的雷部神明面前。

  趁着此刻,天幕之上的神灵美人凝视着三头体型庞大的灵甲巨蚺,一双纤纤玉手飞速结着法印,便瞧见那一尊顶天立地的雷部天君神明双腿狠狠地跺着虚空,萦绕在它周身的五大雷鼓飞掠至背后,而那光轮怒放异彩,牵引着五大雷鼓飞速旋转,随即爆发出刺目耀眼的雷电,齐轰那三头灵甲巨蚺……

  河瀑之中的霏霖被雷电刺眼得有些睁不开,只听闻天幕云海之中浩大的轰鸣声不断。

  当一切消失之后,美妇再睁开眼睛,顿时心头一惊,但见那一尊雷部天君神明早已来到了霏霖的面前,强悍至极的压迫感袭来,直让美妇全身不由得微微颤抖,她身形大小与天君神明比起来,还没人家一根小手指大呢,连忙念动敕决让水部天君神明攻击雷部天君神明!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便瞧见雷部神明抬手握住水部神明的雩戟,另一只手攥拳便直击水部神明的面门,力量之大,竟将它打出了河瀑当中!

  正当雷部天君神明探手伸入河瀑当中去抓霏霖之时!

  那一尊水部天君神明几乎瞬间飞掠至它的背后,巨长的蛇躯缠绕住雷部神明的身躯,全身发力硬将它甩开数十丈之远,而后驾驭着河瀑极速来到雷部神明面前,雩戟背在身后,水部神明双手握拳,先是一记冲拳攻击它的腹部,致使雷部神明微微弯腰,而后再来一记冲天炮拳轰在了它的面门,力量强大硬是将雷部神明打上了天幕,穿透云海形成了一个大窟窿,水部神明见势当即扶天而上,几乎瞬间来到雷部神明的头顶,双手握住雩戟就朝着它的首级刺下去!

  正当水部天君神明的雩戟将要刺中雷部天君神明的首级之时,它背后的五大光轮雷鼓爆裂出强悍至极的雷霆缠绕住雩戟,让其落不得半分,犹如深陷镜界当中,入不得也出不去……

  雷部神明当即就是一拳面门打向水部神明,轰隆一声,浩瀚的气劲四散开来,天幕云海彻底消散,雷部神明双手合拳击打在了它的身躯之上,全力一击之下,水部天君神明几乎瞬间砸在地面之上,坑洞之大,小天地都颤动不止!

  霏霖脸色难看。

  羽穗见状乘胜追击,口中念着敕令,便瞧见虚空中的雷部天君神明双手高举,怒吼一声,凝聚着浩瀚无垠的紫金雷霆,浑身爆发出恐怖至极的力量……

  蓦然之间,雷部神明低头凝视着地面上的水部天君神明,双手落下的那一刻,蕴含着恐怖天地之力凝聚的紫金雷霆落下数百道!

  几乎瞬间尽数轰在了水部天君神明的身躯之上!

  待一切尘埃落定,地面之上的水部天君神明早已消散……

  神灵美人面露嘲讽之色,朝着河瀑当中的美妇喊道:“霏霖,你是束手就擒,求我大发慈悲放过你?还是负隅顽抗,直到我把你的金身碾碎为止?”

  霏霖听闻此言,脸色阴沉不定,凝视着羽穗恶狠狠道:“痴心妄想!不到最后一刻,谁死谁生还不一定呢!”

  某一刻,霏霖的眼眸之内蓦然浮现一轮圣洁皓月,伴随着小天地内剧烈颤抖的同时,美妇周身充斥着恐怖如渊的水运之气,当美妇悬空在天幕之中的皓月坠落而下,并与她融为一体之时,顿时显化成一尊高达数千丈的金身法相!

  神灵有道,顺应天地而行,擒日月,抓万星,洞察天地,比肩神明!

  巍峨的河神法相顶天立地,将天幕云海顶了上去,仿佛天与地之间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雷部天君神明在这尊高达数千丈的河神法相面前,顿时显得小了许多,犹如大人与稚童之间的差距。

  不过二者力量之间的差距如何,就不好说了。

  小天地外的束衣男子伸了个懒腰,察觉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着笑意。

  而在束衣男子的不远处,黑暗中矗立着一道人影,暗中观察着一切……

  小天地内,羽穗神情肃穆注视着霏霖显化的金身法相,它不断激荡着恐怖的威势,当巍峨法相头顶再次浮想一轮皓月之时,美妇宛如一尊隐居在皓月之上的月神,孤冷的气息既令人心怜,也使人心惊,仿佛看上一眼便觉得堕入极寒风暴之中!

  “羽穗,你不是要碾碎我的金身吗?”某一刻,那一尊金身法相双臂高举,一股滔天风暴自天幕中倒灌而下,所到之处一切都化成了冰霜!

  羽穗察觉到危机,当即召回雷部天君神明,一跃而起落在了它庞大的手心当中,而其背后的五大光轮雷鼓飞掠至天幕,极速周旋起来,同时降落数之不尽的金雷赤电护住雷部神明,抵御着金身法相的风暴神通……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座小天地彻底冻结,无处不是寒冰,大地银装素裹,白雪皑皑,透露着刺骨之寒!

  唯有天幕之上周旋的五大光轮雷鼓,不断降落下的雷电护住雷部天君周围,它也不至于冰封在风暴神通当中。

  这一刻,仿佛整座小天地都为霏霖所用,不等羽穗想出对策之际,但见那一尊巍峨的金身法相缓缓抬起右手,猛然下压!

  雷部天君手心处的美人蓦然抬头,便瞧见被冰封住的天幕云海轰然坠落,这一刻犹如天塌一般,狠狠地砸在了五大光轮雷鼓之上……

  轰隆——

  力量之大,将五大光轮雷鼓砸落了数十丈!

  羽穗遭受的震动也不小,差点就跌坐在手心上。

  金身法相不等羽穗反应过来,双手再次抬起,小天地中凭空凝聚出无数的冰锥,大如山岳,散发着烨烨寒芒!

  霏霖的法相猛的双手合拢,凭空出现一道通天彻地的龙卷风,所到之处,尽数将悬浮在小天地内的冰锥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极其浩大的冰龙卷,速度之快,几乎瞬间将雷部天君神明包裹住其中……

  冰龙卷风内部的羽穗脑海快速思量对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反守为攻,当即召出古朴拱桥飞掠而出,她要凝聚全力一击,将霏霖的金身法相碾碎!

  霏霖本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但见美人矗立在一座古朴拱桥之上,纤纤玉手飞速结印,而那一尊雷部天君神明抬手凝聚拱桥力量,蕴含天地之力的黑紫色天雷滚滚,凭空出现在虚空当中,黑紫色的天雷所到之处,一切寒冰皆化作雾气。

  蓦然之间便将冰龙卷消磨殆尽!

  古朴拱桥突兀间释放一股极其强悍的吸引之力,瞬间将那一尊金身法相笼罩住!

  霏霖察觉到自己的气息正极速消失,顿感不妙,想反抗,可又无从下手,只能杂乱无章地使出神通,可她越是反抗,身体的气息就消散得越快,这无形的力量着实令人胆子寒。

  霏霖凝视着那一座古朴拱桥,察觉到了它的不凡,顿时一惊,“羽穗,你怎么会有一件顶级神器!?”

  古朴拱桥之上的美人水运滔天,慢条斯理道:“还算你有点眼力见儿,不过就算你动用全力显化出来的金身法相,也抵抗不住顶级神器的威力。况且我一开始找你算账,掰掰手腕,也只是这么多年没有动手打架而已,可不能让我打架的功夫也落后下来,如今我跻身一重天阙,作为天地神灵,天地法相都还未显化,仅凭神器对付你足够了,看你这样子,怕是快要招架不住了,也罢,跟你打没意思,还是早点结束。”

  雷部天君神明仿佛收到命令,抬手凝聚出一道蕴含恐怖至极的黑金雷霆,瞬间轰在了金身法相头顶上的皓月!

  轰隆轰隆——

  雷部天君的全力一击,让霏霖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蕴含着美妇金身的皓月破碎开来,彻底消散在了天地间,而那一尊巍峨的法相迅速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虚空中,霏霖嘴角留着金色血液,神色萎靡不振,身躯虚虚幻幻,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金身破碎带来的后果是不可逆转的,美妇的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

  羽穗抬手一挥,将那一尊雷部天君神明的法相消散在天地中,脚下的古朴拱桥瞬间缩小,静静悬浮在她的手心内。

  小天地外的束衣男子见战斗结束,随手一挥,将这方割据出来的小天地再次融入到遗失世界当中。

  羽穗身形飞掠,瞬间来到了束衣男子身边。

  而虚空中的霏霖一个身形不稳,直直坠落而下……

  正当美妇即将跌入河中之际,一道残影瞬间接住霏霖,连忙为她护住心脉,以防美妇被灵体紊乱的气机震死。

  来者是一位身姿挺拔的长发男子,着一袭柳青云山长袍,背负着一柄长约八尺的长剑,浑身透露着一股醇厚的山脉气息,不是别人,正是汘浀山脉山神烨烛。

  烨烛还在管辖的汘浀山脉巡游之时,便收到了霏霖的密信,一路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来,远远地就发现了束衣男子。烨烛找了一处落脚点,注视着虚空中悬浮的小天地,疑惑不解,可他却看不见其中的情况,四周也不见霏霖的身影,以防万一则一直隐藏在暗中。

  此刻烨烛凝视着渡口河岸上的羽穗和束衣男子,怀中的霏霖奄奄一息,虽然被他吊住了一口气,可依旧有随时消散的风险。

  烨烛的视线停留在了羽穗身上,眼中充满了疑惑,他自然是知道美人的身份,亡国曙国的山河神灵,昔日汘沉江江神,金身被封印在汘沉江河中千年。而如今羽穗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在烨烛感受中仿佛不再是山河神灵,犹如是位即将跻身神明之列的天地神灵,她与神明之间只差某一个契机。不过烨烛更加讶异的是那位戴面具的束衣男子,羽穗如今不仅破开封印,获得有望跻身神明的天大机缘,还将衍神神灵道行的霏霖打得性命难保,这一切都跟束衣男子有莫大关系。

  如今重中之重,烨烛觉得还是先将霏霖送回河神祠内的“镜月洞天”,其中蕴含极其纯粹的香火气息,而后由他淬炼信仰之力,如此也许能保住美妇的灵体不消散。

  思索至此,烨烛带着霏霖化作一道虹光冲天而去……

  羽穗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束衣男子,忧然道:“御公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会不会对我们身处景国的行程有影响?景国皇帝若是得知你会危及到他的国运安危,定然会连合山上宗门掌教一起对你施压,山上神仙宗门派别与山下域国王朝之间,都有一些斩不断、理不清的关系。御公子你也知道,倘若山下域国王朝国运崩断,而福泽山上宗门派别的山河气运也会消失,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而且特别是山上的某些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什么脸面也不顾。”

  最后一句,羽穗眼中杀气肆溢,说得咬牙切齿。

  束衣男子听闻此言,面具下神情肃穆,微眯着双眼,若有所思,而后对着美人说道:“羽穗,你现如今脱困囚笼,金身依附在通天桥之中,这件神器通天桥原本是我留在曙国与其他八件神器护国之用意,如今它何故会出现在此?难道国家破碎之际,双儿也未曾祭出九大神器护国?还是有何变故?或有何难言之隐?这一切我都要明白。”

  羽穗被束衣男子一连几问,思绪有些混乱,努力回忆着过去,娓娓道来,“御公子,君主陛下确实祭出了一至四层楼的护国上品神器,至于五、六、七楼的高等神器与八、九楼的顶级神器,君主陛下并未使用。在那一次关乎国运生死存亡的决战当中,一方面君主陛下被牵制住了,那些龌龊之人不顾修士道义,竟用庶民百姓的性命胁迫君主陛下就范,致使她左方右法都施展不开。另一方面,是暗中的敌人!君主陛下唯一能做的,则是将坐镇九楼的顶级神器通天桥交到我手中,助我隔开江河之水,护送庶民百姓们逃亡,其余之事,我还未来得及求问君主陛下,便被景国国国师给封印在了江河之中。这近千年以来,我一直在江河中打听消息,有时会询问渡船过河的修士,小道消息传出,好像当年是吾国疆域上的几个山上神仙宗门派别,暗中勾结景国皇帝,帮他一同对付君主陛下!外忧内患之下,君主陛下对抗的不只是景国皇帝,还有底蕴雄厚,实力强大的山上宗门!”

  羽穗咬牙切齿道:“君主陛下自登基称帝以来,平日里对待域国疆土上的山上宗门派别,敬重有加,想不到他们竟然在吾国最危难之际,不帮忙抵御外敌也就罢了,还在背后捅刀子!”

  这一切导致曙国灭亡的原因,当真是良禽择木而栖?还是为了景国皇帝给的蝇头小利?或者觊觎束衣男子留下的九大护国高等、顶级神器?

  高等与顶级神器的意义之大,对任何一个山上大宗门而言,都是求而不得的东西。

  在广袤无垠的遗失世界,山上宗门的镇宗之宝,非神器莫属,一般而言,不论几等宗门,但凡有一件品秩上品的神器,再结合宗门底蕴实力,傲世同处大洲之内的同等宗门轻而易举。

  至于高等以及顶级的神器,哪怕是一等大宗门都不敢想到自己会拥有一件,有一件品秩上品神器镇宗就极为不凡了。

  可想而知高等、顶级神器在遗失世界之中,那是何等的稀有。

  此刻束衣男子问道:“是哪几个山上的宗门?”

  羽穗漠然道:“晟辰关乾坤山,鸿煌关天门山,雷音关浩然山,这三个宗门势力的名字我记忆犹新,也许还有其它的山上神仙势力也有瓜葛,我没有打听清楚。”

  “我记下了!”束衣男子目光远眺,天幕已经蒙蒙亮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美人问道:“羽穗,双儿的遗屍安葬于何处?”

  羽穗听闻此言,尽力遏制内心的悲愤,道:“不瞒御公子,那一次关乎国运之战中,君主陛下她不幸身死道消!而我被囚禁在汘沉江之时,君主陛下尚存的一缕精神前来告诉一些事情给我。古楼中其余八件神器的下落,以及整个域国天地气运凝聚的国运精粹龙脉,皆在最后一刻被她隐藏在一处小洞天当中,以免落在他人之手。至于那座小洞天在何处,可能蕴藏在故土之间,也可能在虚无苍穹之上,真实在哪她并未告知于我。”

  束衣男子听闻此言,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对美人正色道:“羽穗,你暂时先栖息在通天桥中修养,时候到了你再出来。”

  羽穗疑惑不解。

  束衣男子说道:“回故乡的路上,偶遇了一位前辈,答应他护送两位小姑娘前往山海关。正好借着这趟旅途,挖掘出来更多与双儿有关的事情,到时候一并找他们算账!”

  美人闻言思量再三,一脸无所谓道:“那公子你就先将答应那位前辈的事做完,记得打架的时候让我出来就行。”

  束衣微点颔首。

  天幕渐白,一抹初阳透过牖窗的薄纱射映进沐含香的房间,盘腿而坐的旗袍女子,听闻轻微的扣门之声,随即睁开双眸,道了声请进,便瞧见龍沁端着装有热水的面盆进来,脚步轻缓走到面盆架旁放下,对沐含香柔声道:“小姐,天亮了,奴婢伺候你梳洗打扮。”

  旗袍女子闻言,呼出一口浊气,起身伸了伸腰,随即走进盥室的妆奁前坐下,接过白发女子递过来的热毛巾,敷了敷脸颊……

  龍沁取下沐含香发髻上的簪子,蓦然间三千青丝宛如瀑布垂落而下,乌黑茂密,手感十分柔顺,让人爱不释手。

  白发女子将簪子放在妆奁台上,拾起梳篦为旗袍女子梳理着秀发,动作温柔轻缓,生怕力道重了会让三千青丝受损一般。沐含香将毛巾放回面盆中,看着镜中为她梳理秀发的龍沁,红唇不由得抿起微笑,身后的白发女子从镜中看到旗袍女子的笑容,柔声问道:“小姐,你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吗?”

  旗袍女子微点螓首,笑容透露着幸福,道:“在我的小时候,有母亲给我梳过头发,长大之后,离家在外除了自己梳头,跟风儿在一起生活以后,他也经常为我梳头发。”

  白发女子一边为旗袍女子梳头,一边小声问道:“小姐,你口中的风儿,是小姐你的丈夫吗?”

  旗袍女子闻言哑然失笑,道:“风儿他目前还不是我的丈夫。”

  “是吗?”白发女子显然不信旗袍女子的话,嬉笑道:“那小姐跟他的关系定然十分亲密,在我的认知中,他既然愿意给小姐你梳理秀发,代表着他与小姐你的密切关系,寓意着一起白头携老,也有某种私定终身的意味。”

  旗袍女子红唇带笑,目光温柔,娓娓道:“风儿与我的关系,更像是一对亲密无间、密不可分的伴侣,我与他之间没有秘密可言,有时聊天,都会向对方吐露心声。以前不论是孤独、难过的时候,亦或者开心、快乐的时候,惆怅迷茫的时候,风儿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时时刻刻都想要保护我。记得有一次,我跟风儿去陵墓上完香,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地痞流氓,见四下无人就想对我图谋不轨,是风儿与地痞流氓打架,不要命的保护我。那时的风儿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他身单力薄,被几个地痞流氓围起来打,打得头破血流,满身伤痕!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他仿佛什么都不害怕,捡到什么就扔过去,用牙齿咬,用手抓,最后风儿浑身是血,硬是将几个地痞流氓打跑了。”

  回忆着痛心过往,旗袍女子的眼中不禁泛着泪花,目光坚定,肃穆道:“所以我要变强,强大到威震六界大天下!这样我才有能力保护风儿。”

  龍沁郑重点头,正色道:“我相信小姐以后的成就无可限量,当这遗失世界的所有修士听闻你的名号,无一不闻风丧胆,瑟瑟发抖,当特属于你身份的一袭旗袍出现在天地之间,无一不退避三舍,落荒而逃,咱们要的就是这种威势。”

  沐含香听闻此言,破涕为笑。

  旗袍女子略微打扮得体之后,心满意足走出房间,白发女子收拾好一切,她是沐含香的丫鬟,一言一行都要有一定的规矩,吃饭不得同桌、极时沏茶恭送、早起为主子装扮梳头、这些都是龍沁该做的事儿。

  旗袍女子、白发女子二人下楼之后,束衣男子和小姑娘等候多时,她们一行人出了南溪小镇北门。

  沐含香拿出江花街上买来的舆图,同沐尘边走边商议该走人迹罕至的燧道古街呢?还是沿着河道北上?

  束衣男子督了眼舆图,提议暂时沿着河道走一段路程,翻山越岭走个一月半旬能抵达龙泉驿站,届时在那雇一辆代步马车,沿着官道直接前往琳琅古城。

  旗袍女子三人并无异议,对于人生地不熟的她们而言,束衣男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知晓各地方世俗文化,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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