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柏横了他一眼,木楠认怂观察着她的神情弱弱道:“哪等林一一会儿来找我们。”
石柏柳眉倒竖:“和着我们就干等着别人来救呗。”
见状木楠立即调转话语:“那你说怎么办,你说出个方案我照做还不行。”
“不行。”
“……”
“算了,靠你这个糍粑汤圆是靠不上了。”
“站一边,小心伤着你。”
木楠小碎步退到电梯里角,石柏身体迅速软化,变成一坨非牛顿固体。
手扒住墙用力延伸,将身体拉成厚薄相均的长条,头像捕猎的蛇般弹了出去,身子紧随其后“咚”的一声,整个人就飞出了电梯。
木楠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药剂还能这么用的吗?要不回去自己也屯点。
但转念想到,用过之后按小时收费的后果,立马摇头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驱离脑海。
就自己那微薄的家底可架不住这么糟蹋,一个世界积分统共就那么点,用了不够还得多下几个副本才能填补空缺,怕不是脑子瓦特了。
这样想着,看石柏的目光越发深沉,满是浓浓的慈爱。
石柏在外叮叮当当一通捣鼓,好不容易撬开电梯门两人对视。
“你那是什么眼神。”
石柏蹲在地上双手扒着门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不要误会,我就是进行了一次深层次的自我认知。”
“生命的价值和重量应该如何定义,面对危险是舍生取义还是苟且偷生,每一个抉择产生的背后又经历怎样的人性忖度。”
木楠面带微笑头顶佛光只差剃度受戒,不然就完美了。
面对充满睿智(智障)光环的木楠,石柏可以说是相当无情:“哦,那你出来吗?不出来我走了,你慢慢思考吧!”
说完,石柏就做势起身要走。
见她说到做到,木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没坚持就荡然无存,连忙高声唤住她:“哎,等等等等。”
“你倒是拉我一把啊!我好歹还是伤员就没一点特殊照顾。”
石柏回身以哄骗儿童的语气敷衍道:“当然有,我这样人美心善,怎么会干出丢下受伤成员独自跑路,这样没品的事儿。”
“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哒。”
面对石柏的假笑和杀伤力极大的眼神,木楠默了。
脸上笑得朗朗如明月在怀:“我相信你。”
背地里腹诽,母老虎凶死人。
石柏半截身子往里倾,向木楠伸出援助之手。
正当木楠将手搭上石柏,一直安安静静不做妖的电梯,却忽然启动。
眨眼工夫,石柏被卡在电梯和隔层之间,来了两次极限拉伸。
木楠则眼急手快地抓住扶手,被摇成了拨浪鼓。
“叮”
电梯停在五楼,扶着墙半跪缓了会儿,甩甩昏沉沉的头。
回头顿时吓破音:“呃滴妈哎,你这是咋了。”
头在五楼身子夹在四楼的石柏,闻言艰难的扭头。
“就你看到的这样。”
“别摊,先把我拔出去。”
木楠背靠冰冷的电梯,眼神惊惧块看向地上前后二百七十度扭动的人头。
石柏仰头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要显得那么没见过世面好不好?商城里啥稀奇古怪的人没见过。”
木楠沉默了一瞬:“都没你来得吓人。”
两人相对无言。
木楠率先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下去看看,看能不能把林一也拖来。”
“快去快回。”
时间退回十分钟前楼梯间,林一一路无惊无险的上了三楼。
正在林一单脚踏上四楼第二阶楼梯,她提着的麻袋里的手臂不知何时划破了袋子掉在地上。
手里一轻她折身回去捡,地面忽然冒出红光,显出一尊坐在莲台上三只鼠头四只人臂的怪物。
而她正踩在它其中一只摊开的手掌中,反应过来林一欲躲。
原是绘图的怪物顷刻间活了过来,一把抓住她脚踝。
林一眼急手快地抓起手臂砸了下去。
虚张的手肘扭头向林一袭来,林一侧身避过顾了上身顾不了下身,被四只手臂抓着狠狠往下一拽。
瞬间的失重,天旋地转林一跌落到一片荒芜寂静的森林。
跪坐在枯叶覆盖的土地上微风拂过吹起颊边散落的鬓发,灰黑色风干的叶片在身下发出细微的咔嚓声,片刻的茫然。
低头长满细长豁口的手臂安然地握在自己手里,湿冷黏稠的黑红液体粘在皮肤上将手掌染得脏兮兮的。
举目四望,无边的孤寂侵蚀内心,指甲陷进肉里林一难耐的蜷缩起身体。
你为什么要活着?像你这般爹不疼娘不爱只会给别人带来祸端的人,怎么不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
厚颜无耻,死有余辜。
是谁眼神怨毒举止疯狂,是谁大声咆哮叫嚣着让她去死。
回忆里面容素净容貌狰狞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啊!那个生她却不善她无数次想置她于死地,却又会在哥哥伤心难过时温言软语细心宽慰的母亲。
“不是的、不是的,对不起我不想的,为什么要逼我。”悲切之音响彻森林,尾音渐渐低落直至微不可闻。
林一深深地埋下头颅,手指插进头发拽得头皮钝疼。
泪珠顺着脸颊从下巴颗颗分明的淌落,洇湿了随意飘落铺陈在地面的枯叶,又顺着叶面生长的弧度聚成晶莹的一粒。
整个森林,唯有风吹叶打无边悲凉。
压抑的啜泣慢慢消失,无神的双眼渐渐恢复神彩。
林一缓缓起身,仰头无边无际的乌云坠在半山腰,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用袋子将手臂折叠包紧,回头再看来时的方向。
扭曲生长的树肆意霸道地胡乱竖立,树梢枝头挂满枯叶,连同地面偶尔冒尖的杂草都是枯黄带斑了无生机的样子。
一眼望去黑灰棕三色悍然占据视网,极尽哀凉看不见一丝绿意。
理了理衣服,转身头也不回地向一个方向行去。
既然来路已无,那便再开新路。
世上本无路,走得人多了便成了路。
山中无岁月,眼前是毫无新意的景,看得多了人便会生厌。
林一压下心底不断升腾的烦闷忍下下肢的酸胀,扶着身旁一棵纹路纵横的树干平复喘息。
走了这许多时辰,耳边连风声都不知何时消失,也不知石柏和木楠此时怎么样了。
前路漫漫不见归途,随手捡了根枯枝拄着步履蹒跚地走在这连个鬼都瞅不见的野岭。
走着走着,她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经历另一个的人生。
父母恩爱千娇万宠,陆家独女。
父亲白手起家母亲相依相伴青梅竹马,历尽沧桑一如当初。
中年得女,小女出生便为其安排好了平安顺遂的一生,不愁吃穿做一世富贵闲人。
若一切按照既定的路线走,自然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可,人哪!就是不识好。
众人眼里温柔娴静的乖乖女也有自己的理想,她不想过那被安排的一生,她想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命运的转折就在认识某一个人的一瞬间。
刚考上大学到外地求学脱离父母的掌控,就如出笼的雀鸟对外界一切都是新奇的。
在那里她认识了比自己大两级的学长赵丹阳,挺拔的身材、英俊的长相、温文尔雅的谈吐,渊博的学识。
他热爱生活对每一个人都是温柔而疏远的,他可以在球场满脸阳光地挥洒汗水,亦可以安静地坐在图书馆的角落看书做笔迹。
自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被他吸引。
随后有意地打探和观察,更是令她沦陷。
他俩在一场竞赛经验交流会上正式相识。
自两人正式有了联系方式,她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对他提出各种或奇怪或刁难的问题。
他都教养良好的给出了解决方案。
这种关系不温不火的保持了三年。
自大学毕业后,两人各奔东西。
赵丹阳进大厂当了项目负责人小有所成。
她也从父亲手中接过了小部分家业,虽然公务繁忙但两人间的联系却未从未断过。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的父母见她已经成长的可以独撑一面,自己也从公司退休,闲来无事便张罗着给她选夫。
赵丹阳沉默一晚后,第二天天不亮就发了消息,想求娶她希望她给他个机会。
其实告诉他也是经过陆雅园深思熟虑,与其嫁给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人,她更倾向于嫁给各方面都合她心意的赵丹阳。
当然若是他不做表示,她也会坦然接受。
进了社会,再是单纯的人多少也会染上些市井气。
不过,能得偿所愿她还是很高兴哒。
怀着藏在心底的隐晦心思,陆雅园带着赵丹阳见了父母,到家陆父一番考校,赵丹阳回得有礼有节面面俱到,自是很好地博得了丈人欢心。
虽然赵丹阳家世稍有不足,但高娶低嫁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本就是一桩皆大欢喜的喜事,自是无人因这些许小事反对。
很快两人就广发喜帖大宴宾客,并于两年内得一女取名赵悦,盼其快快乐乐一生无病无忧。
可天不遂人愿,世上之事总难得十全十美。
到了这时,陆雅园才知丈夫患有X染色体连锁隐性遗传病。
X连锁隐性遗传病常见的有血友病A、血友病B、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神经性腓骨肌萎缩症、肾上腺脑白质营养不良、红绿色盲、眼脑肾综合征等。
由于隐性致病基因位于X染色体上,故患者多为男性。男性患者与正常女性结婚,所生男孩全部正常,但女儿均为致病基因携带者。若女性携带者与正常男性结婚,所生子女中,儿子有50%的危险发病成为患者,女儿全部正常。
医生的话尚在耳边,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可看着自家女儿一天天长大病状逐渐凸显,她真的是求诉无门叫下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数想放弃又在看见女儿白嫩的小脸咬牙坚持。
一见终身误,为什么要报应在小悦身上,她多希望一切可以重来。
公司事务和家庭、医院多重纠缠让她分身乏术焦头烂额,整宿整宿的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对于赵丹阳苍白的安慰只做未闻。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父亲突然病倒,见了母亲才知父亲早年生意场上打拼时落下的后遗症犯了,只是看她家里事赶事堆在一起,仗着医院有人看护硬扛着没和她说。
现在病情加重已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没过多久父亲去了母亲也跟着前后脚,这段时间她不知哭了多少人也跟着麻木了。
这世上她真正的亲人就剩赵悦一人,她婉拒了父亲朋友提出的援助,将生意转让资产出售唯留了几间房铺和这座“霖雨”庄园。
这里是父母事业步入正轨的开始,亦是他们爱情历经磨难而不变的象征,父亲陆霖、母亲叶雨时合二人名字提做“霖雨”。
多方求医赵悦的病情有所好转,陆雅园欣喜的同时,面对账户里日日减少的数目又犯了难。
治病需要金钱和时间,她现在有时间却没了经济来源,坐吃山空让她有了危机意识。
于是在咨询过律师后,她和赵丹阳签订了合同,由赵丹阳代为打理名下剩余产业,她则专心到国外照顾赵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