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抓着未时尾巴悠悠醒转,还是不见少年身影,其中一个狱卒小跑上前告诉少女一些话,都是聆挽尘临走时特意交代的,原意大抵是那日发现她跟踪,不得已出手伤人,两人不存在利益牵扯,既然她已言明并无恶意,只是想了解,少年早就不怪她了,不必为了一些莫须有的揣测过多纠缠。
心结解开,少女长舒一口气,突然瞥见狱卒手中还夹着一张小纸条,以为是聆挽尘特意留书,其实不是,这张纸上写着少女几时上椅入睡,又是几时醒转,是典狱长交代的另外一件事,狱卒也摸不着头脑,但估摸着是和几天前的树下立规有关,不是什么机密要事。
在沈纤的一再逼问下,狱卒也只得坦白交代,少女利用自己沈家千金的身份威逼扣下纸条,给了几两银子利诱做封口,让两位狱卒告诉聆挽尘,她只在躺椅上睡了不到两刻钟,既能交差,又能赚点外快,狱卒自然点头称是。
皇宫
一位老太监正小心地说着一件事,关于聆挽尘和沈纤走得很近,只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刚入国都不久的少年,也就和林霄一家走得比较近,还没有踏进过其他世家的门槛,几次逢面,也都是沈纤主动,继四祖秦不止之后,皇室虽有心,却再也没有向女将后人推销自家儿女。
其实自十山六祖后,南陈的国力早就达到顶峰,既没有逆流而上,也没有急流勇退,平平稳稳几百年无战事,庙堂里的争权弄势、民间的商帮匪寇,没有掀起过大的动荡祸乱,之所以隔着两百年坚持去十山接人,只是不想给周边小国崛起的机会,沈清这颗珠玉的光芒,实在是过于亮眼。
其实少年并不知道,源自沈清的千卫,千人同行接一人,也是存了得不到必杀之的心思,不论女将后人的本事大小,死活都得留在南陈境内,这也是林霄得知聆挽尘主动上奏,想入住武侯府时找上门洽谈的缘由,他怕少年猜到了那位这般安排的深意,寄于自家篱下伺机报复。
人心隔肚皮,测不出,日久才能见,只是图个心安。
自知道聆挽尘住在武侯府后,沈纤往侯府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沈芯也乐意撮合,几个小家伙夹在中间添了不少柴火,可惜聆挽尘没有扎根京城的打算,对所有女人都保持一颗敬畏之心,不敢随意招惹,与人亲近,整天与牢狱中关着的那群大老爷们打得火热。
牢狱之外,就属林霄与其膝下几子和他最投缘,少女的刻意接近,他始终一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面容,既看不出欢喜,也猜不出厌烦,不过沈纤每次来都只是和几位孩童打闹逗趣,从不明说自己的真正来意,侯府内的少年除了练功用膳,其余时间都在东院偏房打发,比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还内敛。
沈芯托丈夫探一探日渐融入侯府的少年,是不是有断袖之癖,毕竟自家侄女的音容样貌还要胜她一分,又正值花样,丑女送抱,能坐怀不乱,不算本事,倾城绝色主动接近,还能不失分寸,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重金招来一位貌美小娇娘,送进了东院偏房服侍少年,聆挽尘撵了几次,也没把小娇娘撵出门槛,只说是赚钱不易,求他收留,不会无端坏了公子的规矩,泫然欲泣梨花带雨卖了惨,才松了松少年的坚决,说是自己急需侯府夫人给的这笔用工钱,为家中二老寻医问药。
聆挽尘拿出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递与她,钱是接了,只是人还是不走。
少年微怒,要回了银子,心中大概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娇娘是何来路,有何用意了,身不由己,全凭别人差遣,一个俗世里可怜的红尘客,估计不是沈纤就是沈芯的主意,林霄不会分心在这种琐事上,进府第一天,聆挽尘就与林霄这位武侯府府主明说自己不需要任何婢女奴仆,有需要的时候会主动知会他一声。
林霄之所以答应夫人做这种事,也是想看看聆挽尘是不是真的像夫人猜测的那样,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不出端倪,若真坐实了少年对女人不感兴趣,也好劝沈纤半路改道,将目光转回到那肖家嫡子的身上,莫要白白浪费了光阴,到头来吃力不讨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日后也要仔细叮嘱几个孩子,不要过于接近不干不净的人,防止被聆挽尘带偏。平心而论,聆挽尘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确实有不小的吸引力,不管是女将后人的身份,还是从十山里带出来的一身本事,性情也像一盆温水,很是怡人,如果膝下小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恐怕也是要想个法子招一招这个女婿。
聆挽尘住进武侯府,沈纤隔三岔五往武侯府跑的消息,在小道上传开,各个世家名流圈里常有人提起,沈家见势,不但没有禁锢沈纤玉足,一副此女所作所为与我沈家无关的泰然样式,任由她来去自如,只要武侯府的门见她不烦,让她进。
肖家府内,肖珏从下人口中听说了这个消息,轻摇折扇,方寸不乱,只是另一只端起茶杯喝茶的手,握拢的力道比往常大了点,他与那位沈家千金虽然一直被赞郎才女貌,自己也是这么认为,不过确实没有半句媒妁之言与一纸婚书作约束,良禽择木而栖,无可厚非。
就算女将后人不一定是一块比他更好的良木,挑选最符合心意的那块也是人之常情,就像是平常进店买玉,敲敲打打,看看摸摸,有了一番计较,才会挑选出最想要的那一块,作为活人,他还能争取一下,要是一件死物,就只能任人摆布了。
下药迷奸,利用大家闺秀视若命根的贞操名节,把两人强行捆绑在一条绳上,这种戏文里的下作手段,他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除非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刀已见血!
真那样做了,往后的几十年,恐怕肖、沈两家都不好过,沈家的女儿扶持夫君是一把好手,前提是出于自愿欢喜,如果是搞窝里斗,很多男人都不如一个沈家女人。
也不知是不是沈府风水转换,致使阴盛阳衰,自沈见秋锒铛入狱后,时至今日,沈家男儿在朝中的表现一言难尽,沈家女儿却继承了沈见秋之前的男儿志,嫁入的世家门户不仅门脸越发荣光,人丁也极为兴旺,晚生之中常出大才,皮囊更是生得前凸后翘,眉脸羞花,京中鲜少有人能与之比肩,皇家不小心诞下的几位公主、郡主也稍有不如,而当这份心思反转过来的时候,就真的很要命,况且需要用那种手段才能得到的女人,早就已经不值得。
本以为早就两情相悦,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便能修成正果,没想到被一只半路飞出来的野鸭子截了胡,以前母亲总是劝他说,早日准备聘礼进沈家提亲,把两人的婚事敲定下来,心气高傲的肖家嫡子不想依靠父母的权势威压,想全凭自己魅力,收获一份不掺杂家族利益纠葛的感情,现在看来,这个算盘有些不如人意。
不过对于那个女人钟意的男人,再怎么下作的手段,他都能做得出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让那个女人回心转意自愿与他结合,至少不是带着恨与不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偏偏不信这种鬼话,这天下很多事,己为了,而人不知。
女将后人的本事再大,还能以一己之力破开千百人组成的杀阵?能经得住见血封喉的剧毒?事成之后,全部灭了口,天知、地知,中间只有一个他,要想抓住把柄,除非天开口,地张嘴!京都内用不了杀阵,动静太大,容易给肖家招祸,女将后人现在是武侯府的座上宾,那位大武侯的地位虽不是一人之下,能调动的武力却是万万人之上。
暂时也找不出什么严惩必究的由头构陷聆挽尘,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毒杀一法最为稳妥。不论是巩固自己在肖家的位置,还是为将来仕途铺路,沈家嫡女是他的不二人选,两家一直有意撮合他与沈纤的婚事,只是两人的心气都很高,想循序渐进先处出感情,不想纯粹为了家族利益结合。
若非庙堂最高处的那位降旨赐婚,两家长辈还真没有什么合情合理,合南陈国律的法子逼两人就范,肖家可以下聘,只要沈纤不同意这门婚事,沈家便不会收彩礼,虽说两人结合于两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但沈家儿女从小学习驭人之术,心里主意大得很,别说婚姻,生死也是由自己拿捏,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肖珏并非不可替代,只不过他是除皇室几位皇子之外,最理想的人选而已。
偏偏自沈家封侯拜相以来,从未有过女子嫁入宫闱,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沈氏一门自朝中崛起后,也有过皇室宗亲追求过沈家女儿,但沈家女子无论嫡出、庶出都要求自家男人要从一而终,不管有何逼不得已的缘由,都不得娶沈家女儿后,享受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一旦自家男人与别的女子有染,即使怀有身孕,不顾孩子落地后无父庇佑,受苦受难也会毅然决然离开伤心地。
很久以前,沈家受人提携,刚在朝中站稳脚跟时,为稳固自家权势,当时那代打小学习驭人之术的沈家嫡女,一路扶持德才兼备的三皇子登上了皇位,新皇登基后,也没有辜负沈家期望,备重礼下聘并昭告天下,立当时的沈家嫡女为后,母仪天下,打理后宫。
但当时扶持新皇上位的沈家嫡女有言在先,娶她入宫之前,需得解散后宫六院,要她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还得想方设法与别的女人玩弄心机,争风吃醋,她宁可常伴青灯,也不愿深陷泥潭,此话一出,震动朝野内外。
一路走来,两人互相搀扶,风雨兼程,早已情根深种,但南陈开国以来,还未曾有过为一女子废除后宫六院的先例,在文武百官看来,更是荒唐至极,虽有几个文人武将对那位沈家嫡女竖起了大拇指,心中钦佩,也不敢进言上策废除后宫之事,毕竟皇室血脉传承,可不敢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要是沈家嫡女进了宫一生不孕不育,没有名正言顺的皇子荣登大宝,天下恐会生出不小的动乱,即便沈家嫡女能为皇室诞下一儿半女,可若是先天不足,脑子不灵光,又如何能担起护佑黎民苍生的大任,届时废帝重推,又是一场损耗国力的腥风血雨,那些个血脉稍淡的外室亲王,谁不是对这把龙椅虎视眈眈。
各方奸人谄臣纷纷以此事为由,上书请求新皇罢免沈家在朝中的一切势力,当时的沈家人如蒙大难,以为就要因此失势,将那位提出废后宫要求的沈家嫡女绑了,由当时的沈家家主亲自押送至宫中请罪,幸好那位刚上任不久的新皇,虽不敢忤逆百官坚持的祖制,却修炼出一副好德行,没有因此降罪沈家。
为平百官之怨,收回了立沈家嫡女为后的谕旨,沈家受了牵连,族中所有在朝任职之人官降一级,停俸三月,当时的沈家家主走出宫门,看到天边垂挂的几朵晚霞叹气:“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没想到我沈家才入朝百年不到,孤注一掷,想以小博大跻身皇室宗亲,最后弄巧成拙,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骚,一个女人的性子怎么比武将还烈。”
那位扶持三皇子登基的沈家嫡女,被贬回家禁足思过后,隔了不久就传出小腹隆起,怀了龙胎的消息,她极力隐瞒,想将孩子留在身边,甚至在察觉到自己怀了那位的骨血后,搬出了沈家,住在一偏僻寂静的小山村。
沈家为了扳回自家在朝中的权势,还是在不经意间把这个消息“说漏嘴”,流进了宫里,沈母不想看女儿委屈自己吃苦,对丈夫的做法虽颇有微词,却也没有横加阻拦,那位换下龙袍,素衣打扮,出宫查实了之后,沈家在朝里的话语权才一步一步升温。
孩子才呱呱坠地吃了几口奶,未满岁就被宫里来人接了去,认在新任皇后的膝下做长子,其实在孕期,新皇托沈家人几次三番劝说那位沈家嫡女入宫,穿上凤袍掌管后宫,只是其一直不为所动,孩子被强行接走后,不过十年便郁郁而终,长达十年的时间没踏进过沈家和皇宫半步,享年不到四十岁。
沈母最后一次探望,看到女儿静静地坐在一片清池边,两鬓的白丝,竟比她这个虚长二十岁的老一辈还要浓密,老人抹去眼角泪花,换上笑颜,上前轻轻拍打女儿的肩膀,像往常一样,带了女儿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地瓜蒸鱼,想与她小叙,说一说心里话,不成想,女儿纹丝不动,仿若未闻,转至其身前,发现女儿的面容毫无血色,但双眼依旧望着池面,本以为是感染风寒,脑袋迷糊,这才肢体迟钝。
摸上额头时,如坠冰窖,很是凉手,也不见女儿有任何反应,将手慢慢移动到鼻头下探时,哪里还有活人气息,老母亲另一只手里提着的桂花地瓜蒸鱼,陡然从手中滑落,打翻在地,一声悲怆刺心的痛哭回荡在山水间,久久不肯散去,忍着剧痛将女儿的双眼皮抹下合拢,紧紧把这副已经冷如冰锥的残躯抱入怀中。
哭声停了,可眼泪流得更狠了,冷冰冰的肩膀也因为合流汇聚在下巴尖滴落的泪水,而渐渐变得温热,孩子被接走后,十年不肯回家。这位老母亲也没通知家里人,更没有把女儿的遗体往家里运,自己一个人刨土挖坑,把女儿葬在了清池边,无助地坐在无名坟头前,把沾上不少泥灰的桂花地瓜蒸鱼,一点一点地擦干净,擦得很仔细,自己吃了一半,留了一半在坟头,细如针尖的鱼骨头也被剃了个干净。
白发人送黑发人,沈家家母回到家后,不过几日功夫,本来占据半壁江山的青丝,悉数染雪,时常看着女儿小时候的玩物发呆,吃饭也总是有气无力,没什么胃口,民间的郎中,宫里的太医,能请的都请了个遍,把脉抓药诊治后,毫无成效,只说是心脉郁结,一心求死,并非是什么怪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沈家急忙派府里管家驾车去山村接人,管理回府时,人没接到,只带来一张字条。
“我已迁至别处,不想再被凡尘俗事打扰,勿寻,勿念!”纸条是沈老太太写的,她不想女儿死后还不得安宁。
老婆子撑到了万家灯火通明、放鞭炮、穿新衣、孩子伸手要压岁钱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可惜是昙花一现,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这位沈家家母笑过,或许在另一个地方,有一个人正与她有说有笑,甚至在她怀里撒娇,询问儿子的近况,她已经想好了回答:“说来惭愧,自家的亲外孙,娘也没见过几面,是娘对不住你。”
这样的光景,活人是见不到了。
自此之后,沈家女儿就再也没染指过皇室争斗,皇位之争,沈家也都是派男人站队,即便之后助亲外孙登基,也没有破例,被接走的那个孩子进宫认皇后为母,打小聪慧过人,行事稳妥,长得也像当朝天子,甚是讨人喜爱,被文武百官交口称赞。
但自从皇后诞下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龙子,就慢慢疏远那个孩子,直到成年也是如此,不知自家生母已死的沈家外孙,一口一个母后地叫着当朝皇后,但“母后”对他越来越厌烦,甚至起了杀心,这种不明所以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他而立之年也没有消散。
但因为他是“嫡长子”,龙椅上的那位对他偏爱有加,在预感自己大限将至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立下遗诏定了后事,免去争端,待他驾崩之后,由“嫡长子”继承皇位,旧帝寿终正寝,那位沈家外孙顺理成章地坐上龙椅,中间虽有一些不平不忿的暗流涌动,却也没掀起多大的浪花,荣登大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正书史要册子,这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自从听说每一任正书史的手札上,记载的都是南陈国内实实在在发生的英雄伟迹和奇闻趣事,他就一直想尽各种办法纠缠正书史要手札看,可惜每一任正书史成文的手札,只有当朝君王能阅,其他人不论是何身份、对南陈有何重大贡献,都无人能从正书史手中要到手札,除非能一力降十会,打得正书史毫无还手之力,亲自动手搜刮,否则即便是当朝皇帝下令让正书史将手札借与旁人阅览,正书史也有权利拒绝。
把前几任正书史的手札熟读通背,有鼻子有眼,描绘得很是详尽,让人闭册之后还久久回味其中,故事和文笔更胜民间话本一筹,就差当朝这一位了,从那位脾气秉性像他亲娘一样倔的正书史手中拿到册子看完后,才知道自己并非皇后所生。
自己生母与父皇的恩怨情仇,全被正书史一字不落地记录在册,包括母亲思念成疾郁郁而终,坐死在一偏僻山村清池边,此次合上册子,不再有回味,而是苦涩无奈,也有恍然大悟,怪不得“母后”自二弟出生后就对自己疏远生分,原来她一直知道自己并非是他与父皇的骨血,是二弟荣登帝位最大的绊脚石,原来他偶尔从“母后”那儿感受到的杀气,也不是错觉!
换上一身素衣,让正书史陪同,去了那个当年母亲避世隐居的偏僻山村,清池还在,坟头却已看不见了,正书史随手指了一个位置,得知真相的沈家外孙,也是当朝皇帝,扒开齐腰的杂草,看到一个早已面目全非的土包,行了孝跪之礼。
隔了三十年,虽知地下长眠的女子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但记忆深处无一点印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迸发,只是想着身为人子,当尽孝道,前来祭拜祭拜。
沈家真正的时来运转,也是从新皇知道自己是沈家亲外孙开始,原本已沦落到中流势力,一跃成为朝中数一数二的权贵,一直延续至今。
…………
武侯府
聆挽尘像往常一样早起与几个孩子晨练,舒展筋骨活络经脉,用了早膳后按例进狱上工,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挑几个人坐下来谈谈心,听一听别人的喜好、故事,攒一些见识、阅历,会面最多的自然是两个胡子眉毛都白了的老人,他问过沈见秋:
“沈家是否与沈清有关?”
沈见秋只说是都姓沈,同为南陈效力,进京的这些日子,聆挽尘看似无所事事,其实暗地里把朝中各个势力的来头底细都摸了个遍,这些家族的表面黄历不难查,难的是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发现当朝几十股势力中,有四家的姓氏刚好分别与助南陈开疆拓土的四位先祖的姓氏对应,不多一撇一捺,读音写法完全相同。
但又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证明二者之间有联系,而且这四家平日里很少有往来,从古至今更是没有族中男女通过婚,以四祖放浪形骸不甘约束的性子,不太可能会创立家族,毕竟要将一个普通人家扶持为朝中权贵,不是一件易事,之所以敢确定是普通人家,是因为同为十山人,知道自家历代先祖一生只育一子,不论男女,血脉外流之事,是断然不可能会发生的。
前几任正书史的手札里也没有提到过这些事,以当时沈清在南陈的影响力,女将创立家族继续为朝廷效力,必定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后三位在女将光芒的掩盖下,也都混出了自己的风采,但是四个同朝为官的世家,千百年来既不交好也不交恶,甚至没有任何利益牵扯,说不上来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