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直陪着青年进了武侯府,待青年入了卧室她才离开,走到正院与沈芯告别时,被侯府夫人拉着手留了下来,说是今日家里来了几位贵客,等东房偏院里的那位睡醒之后,一起上桌吃顿饭,见见长辈,熟络熟络感情,日后遇到麻烦也能互相帮衬帮衬,人生在世,总有他乡为客而家里人管不着的日子。
后脚跨进武侯府大门的春桃,正巧碰到有说有笑的姑侄二人,出身差距让女人低下头不敢直视姑侄二人看过来的目光,停顿的脚步刚刚抬起,沈纤不知和沈芯说了什么,沈芯望了望春桃又看了看少女,撒开少女的手走进正厅,少女则是出声叫住了欲往东房偏院走的春桃,春桃欠身施了一个府内丫鬟见着林霄夫妇才会做的万福礼,这是两人自认识聆挽尘以来的第一次面对面。
春桃想的是少女多半会用言语逼迫她离开武侯府,并肩同步入留园的少女与青年,在别人眼里,与寻常夫妻的不同就差一份聘礼、一纸婚约,她再厚着脸皮赖在武侯府不走,与青年同住一个院中,似乎怎么都说不过去,自己是什么根底,眼前的沈家嫡女一清二楚,没有人会养虎为患,等到东窗事发想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少女拿出了两锭银子:“这些钱你先拿着,当初我与姑姑商量只是雇佣你一个月,现在已经过去四五月了,多出的这些时间,虽然侯府一直在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但该补的工钱我会命人给你送过去,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他了,作为补偿,以后我会拜托几位文人雅士多捧捧你的场子,他们都很舍得在这方面花钱。”
春桃没有接下沈纤递过来的银钱,“沈小姐,这份辛苦钱我不能收,这几月都是我自愿留下来照顾公子的,我现在是公子花钱雇用的侍女,做得很开心,每月的工钱都是公子按时给,得到了很多优待,你我互不亏欠,如果沈小姐不想在武侯府看见我,你可以去找公子谈谈,让他解雇我就是了,我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不敢随意提出离职,惹公子不顺心。”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本以为这个混迹风尘的女人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钱就能使唤她推磨,自己沈家嫡女的身份也摆在这儿,没有端着架子恶语驱赶,就已经是留够了情面,要说聆挽尘会花钱雇用一个侍女,她不相信,想要侍女,早在刚进侯府时就雇了,何必等她和姑姑为了试探其性取向硬塞一个进去,逛青楼花银子都没碰女人的男人,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聆挽尘很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即便是她这种才貌双全的,也没见青年主动过。
收回银子,她小看了眼前的女人,不过有一点沈纤很确信,虽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聆挽尘还没与这个女人灵肉交合,至于聆挽尘花钱雇用女人一事,春桃应该不敢在这种事上欺瞒她,只要她向聆挽尘求证,谎言不攻自破,到时候既得罪了她这个沈家嫡女,又讨不了武侯府与聆挽尘的好,这三者任何一家的怒火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能承受得住的。
只不过沈家嫡女实在想不出聆挽尘留一个青楼女子在身边的原因,又不是暖床所需,偏院里的家务粗活本都是武侯府丫鬟壮丁的本分工作,无需别人代劳,要说是为了赏心悦目,不论是她还是王家的王湘意都要更胜一筹,春桃前凸后翘的成熟风韵对于那些寻花问柳之人确实是一顿美餐,不过她自身的山水虽谈不上波澜壮阔,但也不是一马平川,不会妄自菲薄。
正好待会有个饭局,下桌之后问问聆挽尘,打听一下口风探探虚实。
春桃不想走,沈纤也没为难她,放她进了东房偏院。不过看到春桃进了偏院后径直走到桃花树下的躺椅上小憩,心中疑云更浓,之前一众世家子弟在牢狱门前试睡躺椅时,聆挽尘可是立下了付高价用躺椅的规矩,一个青楼女子在他这里就这么金贵?两人之间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猫腻,就看聆挽尘愿不愿意说了。
红日西沉,之前,府里的丫鬟好几次来东房偏院请君,得到的回应都是青年还没睡醒,侯府夫人特意交代丫鬟给春桃带个话,让她不要生火做饭,并让丫鬟提前给她送了一份糕点果腹,晚饭是一定要请聆挽尘同桌的,不劳春桃操心。
青年睁开惺忪睡眼,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他是被饿醒的,睡意也消得差不多了,衣冠不整出了门没闻见肉香味,心头觉得奇怪,这个时间点春桃应该知道他会饿,做两道硬菜等着才是,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春桃姐,春桃姐。”唤了两声,无人应答,院内也不见人影,倒是一直等在院门口的侯府丫鬟听见这两声叫唤后如释重负,赶紧露头对聆挽尘说了夫人交代的事,一并告诉青年,偏院里的那位小娘子已经进房睡下了。
办好夫人交代的事后,丫鬟又火急火燎地赶往正厅那边,他们这些下人都吃饱了,正主一家十几口还等着青年睡醒的消息开饭呢。青年整理好衣冠赶到正厅的时候有些受宠若惊,饭菜已经做好,十几口人为了等他补齐空位,颗粒未动。
多出了七张陌生面孔,今天与他告过别的沈纤也在,加上林霄一家六口,总计有十四人,临时换了一张很大的圆桌,没见过的那七口人是三个孩子和四位中年男女,看起来是两对夫妇,虽然心中已大致猜出几位陌生人的身份,青年还是没有自作聪明贸然开口,规矩入座等着林霄夫妇做介绍人。
几个孩子对他投来幽怨的小眼神,特别是林霄膝下的闺女,两个腮帮子鼓鼓的,青年回了一个瘪嘴挑眉的表情,两人熟络之后小女孩没少对他发脾气,林霄不在府里而青年有空时,常常抱着小女孩瞎逛,一来二去,成了除沈芯之外与小女孩最亲近的人,比亲大哥更亲,小女孩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可是聆挽尘出山之后唯一宠溺过的异性,偏偏这小丫头脑袋灵光鬼点子多,青年好几次不依她的无理要求,被她抓耳挠腮捏鼻子,一方无理取闹,一方乐在其中。
其实青年这么宠溺小女孩并非只因为她是武侯府唯一的千金,小女孩的名字也沾了一些光,另外三个孩子的名都是单字,大哥名为林奇,二弟名为林辰,三弟名为林都。只有小女孩的名是双字,姓名连读叫林挽初,小女孩与青年姓名里的中间字完全相同。
青年的位置不变,还是安排在林挽初左边,小女孩右边是沈纤,只不过这次坐在青年左边的不再是林霄,而是一位身体单薄的中年男人,看面相比林霄与林霄身旁的另一位中年男子还要年长。聆挽尘进门时,其起身行了一个书生礼,头上也是一条丝带配玉簪束发,看得出来是一个读书人,面白无须,五官很端正,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被欺负了也不会还手的老实人。
林霄右手边那位,身材精瘦,面色黝黑,脸上还有一些半脱半落的皮屑,用刀子刮一刮,估计能铺满整个掌心,嘴唇还有些开裂,这些都是常年戍守边关,受风吹日晒落下的体征,特别是荒无人烟的大漠一带,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林霄的兄长,常年戍守边关的林槿楼。
聆挽尘落座之后,给他当介绍人的不是林霄,而是侯府夫人沈芯。
“今天等你吃这顿饭,主要是给你介绍几个人,日后在他们管辖的地盘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合乎情法,他们都会伸手。这位是大姐夫,李庭睿,断鸿县县丞,主管断鸿县的私塾乡试和文物馆藏。这位是大姐,林芝。这位是他们的小公子,李安,一家三口为了能进留园一观,连续赶了几天的路。”
“这位是大哥林槿楼,因为常年戍边,很少回家,这次回京的原因和姐夫一家相同,每次来侯府都是有事顺带,家里几个小家伙想见一见大伯堂亲至少得等一年半载,这是大嫂,苏蓉,这是他们膝下的两个孩子,林平,林若萱。”
李庭睿作为一城县太爷,最拘谨,偏偏是在场之人年纪最大的一个,夹在青年与林霄中间,坐姿端正,两手放在大腿上轻轻摩挲,像极了被夫子斥责乖乖坐在凳子上受罚的学生,青年没动筷子,他也不敢伸手,倒是身为将军的林槿楼先夹了一口肉进嘴里,几个小孩子也陆续往嘴里扒饭,今日是一家人齐聚,没有人先吃东西垫肚子,都在等着聆挽尘上桌。
李庭睿对聆挽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本想开口套套近乎,但他发现不知道叫青年什么好,叫女将后人,太过生分,直呼其名,不是很礼貌,沈纤不是林家人,小了他一个辈分,叫妹夫更不合适,思来想去好像叫“聆兄”最妥当,可青年又比他年轻十几个春秋,干脆不叫了,免得闹出笑话。
林挽初那小妮子吃着吃着冷不丁又瞪了聆挽尘一眼,刚好被偏头夹菜的青年看到,青年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夹了一颗小女孩最爱吃的地瓜糯米团子放进她碗里,谁知这小妮子一点也不领情,端起碗把地瓜糯米团子赶到了青年的碗里,今天是她饿得最惨的一次,青年莞尔一笑,夹起丢进自己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几位长辈的眼睛,看起来最老实的李庭睿也在一旁忍俊不禁,心里大赞青年是一个妙人,真性情不遮掩。
林槿楼天性豪放,笑出了声:“哈哈哈,这小妮子仗着弟妹的宠爱,在家里就是一个小霸王,我都不敢惹,今天因为你挨了这么久的饿,你可得好好哄哄才是。”
沈纤在一旁帮腔:“可不是嘛,我母亲总说我小时候调皮,与她相比,我算是乖乖女了,小丫头一天到晚不消停,鬼点子多得很。”
李庭睿家的小子李安似乎对林挽初很亲近,从座位上站起来绕了半个圈,把盘子里最后一颗地瓜糯米团子夹到了林挽初的碗里,小妮子不知是通达人情,还是因为是最后一颗,这次没再拒绝,用筷子叉起来当糖葫芦吃。
听说林芝向林霄夫妇提过给两人定下娃娃亲,被林霄夫妇婉拒,夫妇二人的婚姻不想被父母包办,全靠自己争取,自然不想把老一辈人的思想强行禁锢在两个孩子身上,不管以后进了哪个男人家的门,都是她自己的意愿,恩爱有加自然最好,遇人不淑也怪不得父母,姻缘际会皆有造化。
吃饭期间,青年与李庭睿交谈甚欢,打得火热,问了很多关于断鸿县的风土人情,说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断鸿县走一遭,有意无意地提到断鸿县里那口无门能入的卧龙窑,连上面题的几句小词也一字不差地完整背了下来,李庭睿对聆挽尘越加青睐,他在断鸿县又是这方面的行家,卧龙窑正是由他看管,滔滔不绝地将自己所知倾泻而出。
据李庭睿所说,上次南陈山河摇动,处于版图边缘的断鸿县也没有幸免,在那次地震中,卧龙窑的龙口主动张开,吐出了一大口白雾,奇怪的是那团白雾在烈日的炙烤下并没有烟消云散,而是旋转升空成了一朵乌云,后来断鸿县连续下了四天的小雨。
路过卧龙窑有幸目睹这一幕的村民以为是神仙显灵,跪地诚心叩拜,天街小雨过后,官府准备修建土墙木梯进龙口一探究竟,但雨停之日,也是龙口闭拢之时,又恢复了之前的老样子。
不过窑体四周的颜色浅了几分,千百年来的首次变化,极为难得,这次进京除了去留园观战,也是为了将此事上报朝廷,请两位能人去摸摸情况。
青年心里打定主意,宫里那边是要跑一趟了,大凉山武夫没辙,其他人去了也只能干看着,既然自己心里始终放不下这断鸿县的卧龙窑,不如遂了李庭睿的意,卖他一个人情,去宫里请一道圣旨,亲自去看看。
聆挽尘:“李大哥在侯府多住两日,明日我去宫里向皇上揽下这个差事,随你一道回断鸿县瞧瞧那口卧龙窑,以前大凉山那边也派人去过,无功而返,不知道我的先祖可有去看过?”
李庭睿:“根据县志记载,当年大凉山派人去了,无济于事,宫里便想着请女将后人帮帮忙,但之后的几位女将后人都拒绝了当朝皇帝,民间甚至有传言说这口卧龙窑就是女将沈清所造,毕竟能让大凉山束手无策的事物不多,几代女将后人的抗拒,大凉山武夫又一直败在女将后人手下,这个谣言在不少人心中已经不是谣言了。”
两人的谈话落在另外几位大人的耳中,素来性子清淡的沈芯也生出了许多好奇,她平时并不看这些地方县志,晓得的志怪杂谈很少,这次竟也想入宫请旨陪青年一同前往断鸿县,看看两人口中传得神乎其神的那口卧龙窑,不过这只是她的一时妄念,先不说皇上会不会准许,丈夫那关就过不了,这可不是逛街观景陶冶心情,从京城去断鸿县,披星戴月也要五天才能赶到,虽有女将后人护航,但一路上的水土不服、蛇虫蚊蝇,一个不慎,足以要了她这副弱体的命。
几个小孩子还听不懂这些,沈纤和林槿楼也不是很懂,去断鸿县看卧龙窑何至于向皇上请旨?大凉山弟子都可以自由来去,何况女将后人,但他们也不好意思问。
只有林霄清楚聆挽尘为何要请旨,恐怕到时候还得辛苦一批千卫跟着他,断鸿县处于南陈版图边缘,披星戴月要五天,夜间休息就要十天才能到,一旦无人掌握青年的行踪,跨出断鸿县边境线就是其他国家的境地了,皇上可不想多年后看到一个像沈清的异国大将横空出世,整合南陈外的小国部落,训练出一支令行禁止的铁骑,打得他南陈溃不成军。
女将后人若有心,不出三十年,就可以带领一个几十万人口的小国扩张到人口逾千万的大国,这并非是痴人说梦,而是有前车之鉴,南陈就是这辆车。
大凉山里那群醉心锤炼筋骨的武夫虽然战力奇高,但他们很少会参与世俗争斗,只要不波及大凉山,静看南陈被别国所灭,他们也不会出手,被选进大凉山的弟子,有一件事会始终伴随筋骨锤炼,那就是山中长老会用一些润物无声的道理,磨去弟子心中的国别种族壁垒,十年如一日的重复强调,一滴水看起来微不足道,可当千万滴水接踵而至,再坚韧的顽石也能滴出一个漏洞。
这就是南陈入选大凉山的弟子,随领路的师傅进了山后,很少有愿意回乡为国效力的原因,像那位乡绅儿子的大凉山弟子,很少很少。
饭局过后,三对夫妻各自领着自家孩子回房休息,下午是少女一路护送青年进武侯府,这次轮到青年送少女回沈府,月明星稀,两人走在板石官道上,青年也算是表态了,他愿意尝试这段关系,至于最后的结果是甜是苦,神仙难料,他一介凡人就不去问心占卜白费精力。
沈纤:“你为什么将她留在院中?”
武侯府的东房偏院就住着两个人,少女问的是谁,青年心知肚明。
聆挽尘:“她刚进院时,我撵过她,但她脸皮很厚,又不敢得罪某些大人物,给她银子,她也不走,在你未与我坦白之前,我一直以为她的作用是监视,是林霄找来的,没想到是你们姑侄二人为了试探我有没有断袖之癖。几个月的相处,每次从牢狱回来,院子里都有一盏灯为我亮着,忘记整理的被褥书籍,也都归置整齐,还很细心地帮我做了书签,侯府的佳肴吃腻了,想尝一尝山野原味,她就拾柴生灶,一锅清炖,累了乏了,她会给我捶肩拍背,我自小没有兄弟姐妹,不曾与人这般相处过,她年长我一岁,我认了她做姐姐,青楼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给她赎了身,对外宣称是我的侍女,从此来去自由。”
随着青年的娓娓道来,少女脑海中构想出了很多画面,与自己亲如姐妹的贴身丫鬟,又何尝不是这样,别说他们这些良家男女,那些十恶不赦的过街老鼠,心里也总是藏着一块不为人知的柔软,总有一个人、一桩事、一件物,让一个人念念不忘,一经提起,必有回响。
少女:“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前往断鸿县,会带上她吗?”
青年:“此事我不会主动告诉她,长途跋涉对身子不好,都城与断鸿县之间四季交替,十里不同天,如无必要,你也别跟着来。”
少女:“怎么,怕我这个沈家千金吃不了跋涉之苦,拖累你,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娇弱吗?”
青年笑道:“是,也不是。”
虽有千卫护航,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异地乔迁难免会水土不服,武夫身体坚韧,不惧四个气候的突然转换,更不怕山高水长,但沈纤还只是二八年华的女儿身,从小娇生惯养,能不能吃气候变换的苦,暂且不论,一旦水土不服,定会大病一场,就算有御医随行,此病也没有立竿见影的药方。
少女皱眉,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去与不去,在于她的意愿,因为青年,她才愿意去蹚这趟浑水,至于断鸿县的那口卧龙窑,她是半点兴趣也没有,明知青年不让她去是为她着想,可心里就是不愿领这个情,患难见真情,这是个加重自己在青年心中分量的机会,况且长这么大,也没出过都城,见识浅薄,枉自己年少时还想以沈清为名。
问了两个问题,解开心中疑惑,之后一路无言,夜色降临,凉风乍起,少女把两只手拢在袖子中,一旁的青年无动于衷,双手负在身后,目视前方,少女瞥了一眼青年的神情,轻轻嘀咕:“真是木头!”
青年听得很清楚,在十山里摸鱼,都是听声辨位一个猛扎,鱼尾在水下的摆动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何况少女近在迟尺,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索性知之,装作不知。
到了沈府附近与少女告别,也没有什么依依不舍,更没有目送少女入府,挥完手转身就走,气得少女直跺脚,心中腹诽不已。感情一事很难无师自通,特别是对于一个在隔绝于世的山野中长大,且从书中见识过很多蛇蝎美人的孩子,父母未生白发之前,他去巡山也是挥完手转身就走,除非少女开口喊住他,否则在青年这儿,告别就是离开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青年套上官服进宫请旨,林霄随青年同行,他知道这趟断鸿县之行少不了他,与其等着被皇上召见,不如提前做好打算。
不出所料,皇上听到聆挽尘请旨前往断鸿县查探卧龙窑一事,面现犹疑之色不肯批,青年费了一点口舌,通晓其中利弊才拿到圣旨。命林霄率千卫陪同,也在意料之中,下午就动身。
不知为何,自从看了断鸿县的县志,断鸿、卧龙这两个名字就一直魂牵梦绕,静坐沉思也挥之不去,其他地方县志里的壮丽山河一个也没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