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这么惊讶作甚？渡县虽远，但背靠雪山，灵气充沛，可是滋长药材的好地方。”席玉不解问道。

　　陈长毓心中顿时疑虑重重，渡县这个地方，不过是北疆一座小县城，平日里毫不起眼，怎的现在却桩桩件件都指向那处？

　　究竟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渡县近些时候颇不太平，”陈长毓神情严肃，劝阻道：“两味药材已寻齐，不急着这一时，不如过些时日再去渡县？”

　　莫说席玉，陈长毓这般态度，就连庞谌和福伯都觉出了些许不对劲，“渡县可是出什么事了？”

　　看来不说不行了，陈长毓捏了捏眉心，将在江仁府中听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几人。

　　“大致便是如此，只是那支箭矢，云康左瞧右瞧，都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

　　厅内又是一阵寂静，无人开口说话。

　　“说起来，那件事情过去也有十几年了，”庞谌眼神复杂地看了席玉一眼，“如今连席玉都已经长这般大了，太平的日子过的久了，便渐渐忘了——是狼，便总是野心勃勃的。”

　　陈长毓直觉庞谌话里有话，十几年前，江仁还是庞谌的部下，江仁能知道的，庞谌只会更加清楚！

　　“外公，到底是何事？”陈长毓心急地问道。

　　庞谌叹了口气，抿紧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当年，我带着三十万大军从京城支援北疆，不出数日便将狄国军队逼退，这场战争，我军大获全胜。”

　　“毓儿你口中的那支平平无奇的箭矢，箭头应当刻有繁琐的花纹才对，正是当年狄国军队所特制的箭矢。”

　　什么人会用狄国特制的箭矢，暗杀渡县总兵齐远？

　　“这种箭矢可有何特殊之处？”陈长毓最先问道。

　　庞谌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面对这段十几年前的往事，陈长毓的种种提问总是让他难以回答。

　　“无甚特殊之处，只是这带着花纹的箭矢关系到一位故人罢了。”庞谌摆摆手，身姿依旧挺拔，面容却陡然沧桑了不少。

　　这支箭矢，镌刻着充满秘密的花纹，划破空气而来，重重插进了跟十几年前有关的人心中。

　　“故人？”陈长毓还欲追问，但见庞谌这幅疲惫不堪的模样，她只能忍下了心中的疑惑。

　　方才的喜悦就这么被冲散，陈长毓叹了口气，劝席玉道：“眼下的状况，你还是莫要去为好。”

　　席玉犹豫了一番，仍旧坚定道：“无碍，我不过是一位闲散郎中，想来应当不会与此事有太大的牵连。”

　　“况且师傅也说了，天南星每年就出现那么些时候，好不容易等到了，再拖又得耽误庞大人治病了。”

　　席玉笑呵呵的，显然是没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陈长毓皱眉，不赞同道：“这事还是先搁着吧，明年等有消息了再去也不迟！”

　　“让他去。”庞谌背对着二人，不容置喙道。

　　陈长毓正欲再度劝阻：“外公……”

　　准备好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庞谌打断：“让他去，十几年过去了，也该有个了断！”

　　说罢，庞谌便独自一人回了卧房。

　　陈长毓盯着庞谌的背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外公这般态度，让她的心中很是不安。

　　听到庞谌方才那番话，席玉的表情有片刻的不自然，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日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郡主，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了。”席玉将手中的折扇展开，嘴角轻勾，向陈长毓告辞道。

　　说完，席玉又转身面向福伯，从胸前摸出一张叠好的方子递过去：“庞大人每日的用药，在下已经记在这张方子上面了，还望福伯能好生照顾庞大人。”

　　“等等，我派些人一路照拂你，也好多个照应。”

　　见席玉转身便要走，陈长毓忙扯住了他的衣袖，急切地说道。

　　席玉摇摇头，轻轻将衣袖扯出，“多谢郡主好意，只是在下一人独来独往惯了，带些人反倒不方便了。”

　　说罢，席玉再度朝陈长毓福了福身，独自一人大步朝国公府大门走去。

　　陈长毓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个小小的渡县，一朝出事，竟让她身边的人都变化如此之大，着实太过蹊跷！

　　被渡县的事情这么一闹，庞谌也没了吃饭的兴致，一个人关在房里，任福伯怎么劝都不肯出来。

　　陈长毓无奈，只能抱着许呦呦先行回陈府。

　　“放开我，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去！”

　　自从来了素练和谟伽二人，陈长毓这内院是一天赛一天的热闹，每每回府，才刚靠近内院便能听到里头的喧哗声。

　　好在她住的院子位置偏僻，平日里便格外清幽，不然叫那帮好嚼舌根的姨娘听见动静，怕是又有的什么传了。

　　陈长毓牵着许呦呦，踏进内院，“这又是怎的了？”

　　碧辛忙快步上前，将陈长毓身上的披肩替她拢了拢，“郡主，絮儿你可还记得？今日午时三刻，那姑娘便要问斩了。”

　　“素练姑娘这会子定是接受不了，嚷嚷着要劫法场呢。”

　　“噢……”陈长毓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怪不得素练现在这般激动。

　　絮儿的罪行，断然不至于到死刑吧？

　　陈长毓疑惑道，但又想到依程坤在朝中的权势，打发个丫鬟简直轻而易举。

　　何况这个丫鬟不仅让他在寿宴上丢了面子，还伤害到了他夫人。

　　素练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头发凌乱，清冷的面容因挣扎太过激烈的缘故，也染上了些许绯红。

　　陈长毓默然，缓缓走到素练身旁，“素练，冲动行事万万不可，法场周围定有重兵看守，你一人前去，也只是贸然送死。”

　　“呸！”素练冷冷一笑，对着陈长毓啐了一口，“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了，这会子劝什么劝，若不是你，絮儿会落到今日的处境么！”

　　“放肆！你可知是在对谁讲话！”碧辛上前，冷眼瞧着素练，不爽地呵斥道。

　　“不过是一个杀人凶手，还能是谁！”素练也毫不退让，双眼猩红地叫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