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广陵王刘胥沥酒于洛阳南宫，与凌未然刺臂出血为誓，即日将纵枭骑，奋锐卒，西略函谷关，为故卫太子伸冤，诛奸逆为天下所怨毒者。消息传入都中，武帝怒甚，急遣使者造府，宣召进宫。剑武卿不敢稍迟，于是策马飞舆，直奔未央宫，适会延熙朝亦至，乃相与入宣室决事。武帝南面高坐，将尉俱着介胄，侍立阶下。剑武卿环视北军七校尉俱至，独不见胡骑校尉，也知武帝天性雄猜，矧凌未然倡乱关东，嫌疑之际，沮渠骕亦免不得见禁营中，如防寇盗。
武帝预问战略，诸将发言盈庭，莫衷一是，惟剑武卿默坐无言，若有所思度。武帝召至前，询问道：“何所思邪？”剑武卿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淮寇未必攻函谷。”武帝奇其言，问道：“卿何以知之？”剑武卿道：“函谷关隘险固，素有强兵拒守，寇若攻关，势难遽拔，一击不效，汉军援至，必有败军覆师之祸。凌未然终是宿将，熟知利害，岂肯知不可为而为之耶？”
武帝问道：“夫用兵必须审敌虚实而趋其危，以汝之见，寇将何策以攻之？”剑武卿道：“昔高皇帝使虎贲令周勃引步兵潜逾蒉山，绕出峣关后面，径袭秦营，一战即克，此假途灭虢之计也。臣窃恐淮寇效之，佯攻函谷，奇袭武关。”别置一喙，满座皆惊。武帝意似怫然，道：“汝素未经战阵，岂可妄议军机重事？”剑武卿默无以对。
武帝乃谓诸将道：“贼不日将寇函谷关，望诸将受命徂征，恭行天讨，殄寇勒功，配祭庙庭。”喉咙格外提响，道：“特命延熙朝为卫将军，镇抚南北军，率师东指，挥戈讨逆。阃外军事，均归将军节制，如违令者皆斩！”乃付之印绶斧钺，颁诏发北军七校尉及三河骑士东征平寇。延熙朝拜受，对众宣言道：“臣必当竭尽股肱，扫靖寇氛，以报国恩。”武帝又封剑武卿为左将军，其余将尉俱赐封号，皆以军礼拜卫将军，相誓讨贼。誓毕，各自散讫。武帝独宣卫将军留步，且密嘱数语，并付敕书。延熙朝自然遵嘱照办，拜受敕命而去。
次日拂晓，晨曦微透，天宇澄穆，铙鼓俱振，响遏云表。延熙朝上登将坛，向北而立，高置旌旗，谨饬军众，乃麾师出都，至鸿门下。先遣侦骑返报，探得“破军将军”翦骞躬率步骑出雒阳。延熙朝恐其西取崤函以逼关中，遂唤剑武卿近前，饬令道：“左将军，今加汝征东都先锋，领三河骑士，赶速驰往函谷关，据关拒敌。过午不至，以军法论！”剑武卿承命将行，延熙朝授与一锦囊，附耳言道：“将军东去，当领此锦囊，到关乃发，依计而行。”剑武卿将锦囊缚在腰间，一声号令，麾众齐出，沿路不复耽延，长驱无阻，一直驰至关下，已是日午天中，望见城楼旌旗云飘，关卒警备不虞，乃整列军骑，气象巍然，复取出符节，交与近卫通报消息。关都尉闻大军至，自来迎接，验过符节，拜见毕，引剑武卿登关东望，但见深山幽谷，杳无敌踪，于是屯戍兵师，牢守关隘。
俄闻马蹄声近，眼望尘埃起处，翩翩两骑疾骛而至关下，一人苍头鹤发，器宇轩昂，另一人光头秃脑，伛偻负笠。关吏叩其来历，二翁声言军情至紧，急欲入关。关吏令示关繻，二翁无所凭据，当此外虞孔炽，内乱方殷之秋，无繻不得入关。秃脑翁无奈，以杖击地，身即离鞍腾起，飞上关来。关都尉见之愕然，拈弓在手，欲射下城关。
忽听有人嚷道：“休得放箭！”一声未毕，羽箭离弦。秃脑翁见飞箭来势凌厉，急切之间，挥杖击之，将箭拨落在地，眼看肥躯沉落，势难复起。忽有一缕罡风劲急而至，剑锋电转，疾挑杖腰，秃脑翁借力翻身，又复继起，始得安然登关，回身欲谢，不胜惊喜，长揖拜呼：“少主！”关下皤翁闻讯长笑，振袖扬枹，翩然如舞鹤飞鸣而至，向执剑武将揖拜甚恭。原来并骑扣关者正是龟、鹤二翁。剑武卿顶胄贯甲，穿戴殊异常时，二翁乍见威仪，且惊且喜。
龟虽寿忽悲叹不乐，道：“容儿窈窕丽质，偏不永年……”语尚未讫，止不住双泪流落。鹤羽青亦愀然为之不悦。剑武卿问道：“容儿安然无事，公何出此言？”龟、鹤二翁错愕相觑。鹤羽青道：“凌未然驰檄各郡，声罪致讨丞相，为女报怨……彼爱女如珍，何虚假之有？”剑武卿道：“事变猝来，展转波折，一言难尽。”二翁尽信不疑，当然转悲为喜。
剑武卿问及军情。鹤羽青道：“广陵王既克雒阳，将攻函谷，皇帝檄兵赴救，以致天下郡国骚然，人怀异望。吾人自宛而来，偶遇敌师西行武关道中，其去函谷关亦远矣。”剑武卿入朝参决军议，言惊四筵，不想竟一语成谶，明知堕敌计矣，奈何非奉将令，不得移师往援。鹤羽青道：“但恐广陵王声东击西，佯从雒阳攻略崤函，却暗中移兵潜袭武关，出奇捣虚，直抵都下，悔无及矣！故走间道，扣关告急！”
剑武卿问道：“兵几何？”龟虽寿道：“足有四千之众。”剑武卿又问道：“将为谁？”龟虽寿忽嗤笑道：“广陵王性无武略，虽得凌西府之才而不能用，竟使无名下将统军寇关。”剑武卿闻言惊寤，道：“君勿欺我！”鹤羽青然其言。剑武卿因自忖道：“广陵王未使凌未然统兵，当是‘破军’翦骞领命而行。”一时大喜过望，便语二翁道：“今凌未然尚居雒阳，城孤兵稀，若火速东略，一鼓可下！”一时战意方厉，跃跃欲试，忽念军戎事重，不敢稍与军令有违，正踌躇未决，猛省道：“卫将军临行付与锦囊，嘱令到关乃发，依计而行。吾几忘却！”发囊视之，颇深诧愕。
却说广陵王刘胥悉起国中步骑精锐，使中尉庞洪将之，以“破军”翦骞为裨将，刀戟交光，烟尘障空，浩浩荡荡，杀奔武关而来。庞洪得侦骑还报，总道汉军驰赴崤函，又问是何将引兵？侦骑报知乃故东府将军之子，剑武卿也，今拜左将军。庞洪不识其人，询问来历。翦骞乃据其所知者言之。庞洪忽于马上仰面大笑不止。翦骞问道：“将军何故大笑？”庞洪道：“吾一笑皇帝身边别无大将，剑鸿轩勇名素著，而其子一介武夫，不习兵事，未经战阵，比赵括犹且不如，皇帝深加器异，固宜其自取灭亡也。二笑汉军移兵东向崤函，正堕吾彀中，今武关必然空虚，乘此可一鼓而下，直捣京畿，一战而天下定矣！”
翦骞忽念一事，因即询问延熙朝行踪。侦骑声言未见踪影。翦骞越发动疑，道：“某素知南府智勇盖世，与吾主相匹，今钦承诏命，督统诸军，如虎生翼。刻下行踪未明，虚实未辨，不可不防之！”饬令再探。庞洪止之，道：“汝何畏之甚也？休道延熙朝，纵使皇帝御驾亲征，有何惧哉！吾军乘锐而来，尚不速攻，将待何时？”乃奋蹄当先，引枭骑驰击武关，令翦骞率锐卒继后。
武关都尉登关巡阅，猛见淮兵扬尘遮道，江潮海浪也似推涌前来，急报知卫将军。延熙朝亲领诸校尉登楼督战，见敌势甚盛，而任将非人，忖道：“广陵王既举大事，将非其人，兵虽众不足恃。”关下敌骑数止千余，尚不足为虑，遥望东南，烟腾尘起，不知何处兵马杀到，所忧者此也，当下也不明说。
淮兵军临关下，庞洪麾劲骑攻关。延熙朝一声号令，炮石飞空，弩箭交射甚急，致令敌马惊惶跳踯，冲锋士卒多中矢石而覆，自相踏藉，死伤数百。余骑逡巡不前，拨回马走。武关依山傍崖之地，高竖敌楼，延熙朝早令楼上多置弓弩炮石，严设战具以待。庞洪欲在破军前建功，迫令枭骑进攻，犹不肯退，不期被符应龙箭射中颊，只得带箭而逃。萧虎见淮兵败绩南奔，欲出关追击。延熙朝道：“穷寇勿遏，归众莫掩。敌虽暂去，势必复来。凌未然、翦骞皆长于攻取，若来犯关，必有一场恶战。”即传号令：“军伍整备，据险固守，为长安屏障之计，静待援师。”
却说翦骞见枭骑已去远矣，步追不及，乃长驱西指，路入商山，军次丹水之浦，环视奇峰错列，势斗太华，远眺关楼屹然雄峙，称赞道：“武关束水襟山，诚御冲之所！”语迄，忽望烟埃晦暝，听得马嘶声响，不知是何军马，遽令锐卒皆执刀以备斩伐，俄见黄尘影里，大旆高悬，方知是枭骑来归。庞洪惊魂甫定，复自拔矢，流血覆面，道：“侦骑不审虚实，妄言误我！”乃叱令斩之，竟无一应命，转顾翦骞仰腰挺胸，按剑睨视，自思出师不利，愧无面目见王，深怀羞愤，顿感胸痛气窒，堕马碎脑而死。
翦骞将其草葬路隅，乃亲秉旄钺，整饬戎伍，麾师毕渡丹水，列阵分屯，风翻连旗，日照霜刃，军令严肃，行伍齐整。武关诸将临高瞰下，莫不惊奇。延熙朝见群逆毕至，众寇咸集，惟嗤然一笑，道：“广陵王大逆不孝，尚鳃鳃然欲窥窃神器，据有天下，致令江淮戍卒有破斧缺斨之劳。将军习兵善战，武勇冠世，为汉室所倚重，奈何今日弃明投暗，自取恶名，岂非愚哉？”翦骞望见南府擐甲临瞰，竖鞭仰指，高声与语道：“余尝与将军共涉深险绝域之地，所向克获，论功当封，奈何皇帝阿徇不公，汝遽沐侯封，开府置官，而余止得金帛之属，汉之薄待功臣久矣！”
延熙朝道：“广陵王倚任左右，岂不计及亲疏耶？将军豪侠任气，有将帅才，奈何疑而不用，反使一无可取之徒，出总戎麾耶？皇帝之广，任贤如彼，叛王之狭，嫉能如此。”翦骞听说，惹起一番郁愤，也觉今事变至此，流落无归，栖迟可叹，奈何一心事凌氏，执志不移，不肯置身事外，乃执定屈卢矛，指关上道：“今日你我皆受斧钺之寄，掌劲锐之卒，愿率众力战，与将军一决雌雄！何乃一见兵锋，辄自畏缩之甚邪？”延熙朝笑而谢之，道：“将军锐盛，强悍奋猛，有不可遏止之势，吾若不避其锋芒，何以自全乎？”
翦骞求战不得，乃麾兵奋击，推云梯临关，攀援欲上，这般锐卒勇悍矫捷，如猿猱以登。虞云龙遽令汉兵用炙箭注射，梯尽焚毁，敌皆坠死。翦骞破关心切，更遣锐卒以冲车猛攻关门，复将千尺铁绠，贯以大钩，授以熊罴之士，牵曳楼堞，毁坏崇墉。符应龙遽令汉兵以强弩射之，奈何敌去远莫及，乃亲挽劲弓，以狼牙箭射之，孔武之敌无不应手立毙。
严世龙指挥敌楼，乘高抛下檑木炮石。锐卒被击死者甚多，急拥盾为蔽，冲车犹攻之不已，涧谷为之震动。争奈木石已将告罄，而羽箭之射，势不能穿铜盾。翦骞发动李曦所造发石车，轰击敌楼，炮无虚发，战不数合，左右敌楼皆坍塌倒坏。严世龙方镇戍楼中，忽遇炮石飞击，迫不及避，竟中胸前，遽死墟中。淮军望见敌楼倾摧，乱石泻下，止不住失声喝彩。萧虎至此悲愤填膺，还顾甚么将军令，便要麾动部兵，出拒淮寇，乃语谓南府道：“吾宁奋剑决死，不能作壁上观！”延熙朝犹不许出战。
忽见人影一跃下关，落敌盾上，照定盾牌，一顿拳锤。盾下锐卒登时筋断臂折，倒于地下，吐血斗余而死。余敌尚然未觉，俱被天降来客劈手一拳，疾击其盾，铜盾就势倾侧，中脑毙命。翦骞见汉将独饶胆量，也觉称奇，无如容貌生疏，径出阵前，持矛问道：“壮士，愿通姓名。”那人倚仗锐气，使转神威，不过一翻掌间，复击杀锐卒数人，始道姓名，乃利御寇也。翦骞闻知乃萧山盗魁，吃惊不小，只道是为汉廷招抚新附。
利御寇拽起千寻铁绠，挥舞甚疾，望发石车抛去，大钩勾住独杆，乃尽生平神力，屏一口气，喝声：“倒！”蓦听得轰然一声，发石车倾翻地上，唬得淮、汉两军瞠目结舌，一时无措。未几，汉军欢呼相庆，士气复振。翦骞惊怒交并，连声疾呼锐卒围住厮杀。锐卒以盾障身遮面，以目从盾窍中窥敌，欲四面合围，眼见利御寇手中铁绠旋风飞舞，一阵纵横扫荡，稍被触着，非死即伤，未免怯惧，裹足不前。
利御寇抛绠勾杆，曳车既倒。锐卒从旁觑定，即拥而上，以刀盾夹之。利御寇松钩收绠不及，只得腾空两手，运足奔雷之劲，照着铜盾，奋力猛击数下，掌印透进铜盾，痕深寸余，声响如鸣铙击鼓，震彻山道。锐卒方挺刀欲刺，骤觉震雷殛身，旋即翻倒尘埃，喷血命绝。
翦骞见锐卒阻拦不住，急令枭骑遮道，亘列如垣，霜戟林耸，其比如栉。利御寇深知孤身独战，决难冲破敌阵，乃举盾掷击发石车，一阵疾响破空，铜盾风驰而去，把独竿当腰截断，中声铮然。不及欢喜，忽闻众声嚣然，原来冲车攻破关门，枭骑乘势冲杀，阚如虓虎，恰遇萧虎麾兵奋击。
翦骞跃马横矛，当先突出，直向汉军阵内杀入，所向披靡。萧虎槃槊，截住厮杀，眼见翦骞挺矛猛刺，亟侧身避之，回首奋槊击刺。翦骞把槊枭在一边，还转屈卢矛，往着萧虎前心刺将过来。萧虎款扭狼腰，就矛影里闪过，用长槊左冲右掠，一缕寒光，竟奔翦骞面门。翦骞见萧虎把浑铁槊使得劲猛力沉，堪堪抵敌不住，忖念道：“南府六龙，雄健跷捷，猛武善战，无出‘七杀’萧虎之右者。以此见称，信非虚矣。”惊觉眉心寒光一缕，急将身体一闪，掣所佩步光剑在手，离萧虎悬隔尺余，奋力劈落，把浑铁槊砍作两截。
锐卒疾步直冲入战阵来，一霎时间，一片刀光起于马足之下，马负痛惊嘶，翻倒尘埃，两股俱为血迹所污。萧虎滚鞍堕马，拔刀一斩，砉然一声，锐卒首随刀落，四顾一望，翦骞远去无踪。正寻觅间，不防锐卒轻步蹑足，袭其背后，抡刀照定萧虎劈头就剁，忽觉风雷贯耳，额颅痛裂，顷息命绝。萧虎闻声急顾，见利御寇一双雷掌于刀光盾影中盘旋飞舞，迹逾多，影逾疾，势若冲风欻起，惊涛涌激，益发目眩神移。利御寇素性果决，动无滞思，杀手狠厉，连毙剧贼，逮身周围敌俱尽，方肯束手止攻，影灭迹绝。萧虎正欲拱手言谢，利御寇道：“叛兵倡乱，罪固当诛，不杀何待，毋庸言谢！”
萧虎与语道：“昔夜一掌之威，吾实当不起盗魁神力！”乃振奋威武，执数尺断槊，横挑强寇，毙敌无算。利御寇不屑谀美，道：“汝乃敢战之将，吾为江湖之盗，彼此交恶，达于极度。不期今日敌忾御侮，共赴前驱。若传将开去，世人闻此奇谈，何其诙诡！”说话间，夺刀乱挥，复毙贼数人。
未几，刀砍缺不堪用，利御寇撒手弃刀，道：“此刀锋利，不及径路远矣！”萧虎问道：“径路刀何在？”利御寇道：“吾自见擒于丞相府，径路刀日久遗失。”萧虎道：“季龙誓为汝寻刀相还。”利御寇问道：“尔我兵匪殊途，何以慷慨如此？”萧虎与之意气相投，大笑道：“季龙好勇喜胜，专好结交材武骁猛之士，愿就此结为昆仲，汝意若何？”利御寇一诺无辞，因见萧虎襟怀豪爽，立誓还刀，特垂青眼，与之并力拒战，一个槊刺刀砍，一个拳击掌毙，彼此声势相倚，未尝一挫，杀伤锐卒过当，积尸盈途，丹水为之尽赤。
翦骞一声叱咤，挺矛跃马，驱动枭骑，奋勇冲杀，破入汉军中坚，如入无人之境，矛影横处，鲜血溅飞，剑光迸起，身首分离。任凭汉军校尉如何骁勇，竭力抵御，尚不能敌，被屈卢矛戳伤，被步光剑刺死者参半。汉军雄威顿挫，安敢招架，纷纷倒退。枭骑得占便宜，骤向汉军纵横冲荡，奋刃击斩，猛厉非常。汉军眩怖失措，虽蔽盾为阵，俱被枭骑驰突击却，为刀下之鬼者枕籍。
翦骞冲围直入，驰向武关，延熙朝未尝下令截击，一任来骑入关。翦骞勒马，谕诸骑道：“延熙朝沉谋勇断，莫非用诱敌入伏之计？若不审虚实，行险冒进，此取败之道也！”正疑虑间，“天梁”闳骏挺戟骤马，冲出关来。翦骞纵骑迎击，手中屈卢矛飞来直取。萧虎方喋血百步之间，跃刃重围之下，惊闻长鸣响彻，回望骐骥骧首临风，超腾逾曳，翦骞扭腰舒臂，挺矛回刺，但见寒影横空，星辉电耀。闳骏措手不及，被屈卢矛透甲洞背，刺死关前。萧虎愤眦欲裂，向空长啸一声，激成异响，惊得锐卒心寒胆裂，臂颤股栗，手中刀险些堕地。
延熙朝使闳骏挑战，诈退诱敌，激动翦骞怒意，不意被杀得手法散乱，刺中一矛，戳于马下。翦骞骁勇绝伦，屡摧汉将，于是骄心转盛，勇气弥厉，顾谓诸骑道：“今日之举，决在一战。延熙朝道尽途殚，计穷势蹙，吾誓取灭之！”长矛一指，枭骑俱与之径奔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