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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王叔英

明朝杂记 斗笠熊猫 4183 2024-11-11 16:38

  刘鸣带领释加奴等女真部众从金陵出发,不敢怠慢,急赶往嘉兴捉拿黄子澄。此次刘鸣只身带领百名轻装精骑,一路上风驰电掣,午间便行至溧阳县的燕山脚下。刘鸣一看,行程已经过半,傍晚时分便可到达嘉兴,当下也不再急着赶路,令众人驻马用饭。

  白衣女随影一直在军中跟随刘鸣,此行嘉兴亦是跟随在侧。刘鸣曾问过她,到底为何总是跟着自己。随影总是指指自己,左手呈拳,右手于左拳之上一护,再指指刘鸣,意思是我保护你。除此之外,若要再问,她便扭头走开。

  便在众人用饭完毕之际,路上一阵马蹄翻飞的声音。释加奴回报说,是一名骑士,手持令旗,快马加鞭赶来。

  话音未落,便见那名骑士纵马直穿众人身旁,在刘鸣身侧勒马停下。马势尚未站稳,人却早已从马身滑下,只听他说道:“建州女真,其疾如风,果然名不虚传,我连续策马疾驰,若非你们于此歇息,怕是要追不上了。”

  接着他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刘鸣眼前,抱拳说道:“刘鸣!许久不见,你却是越发清瘦了!”

  刘鸣一瞧,此人黑袍黑甲,竟是“燕云十八骑”中的一员!朱棣登基之后,十八骑剩余的七名骑士,俱是加官进爵,唯有一人对封赏固辞不受,坚持自己黑袍黑甲,仍旧做他的“燕云十八骑”——便是眼前这人。

  刘鸣抱拳笑道:“杨天宝!”接着他一蹙眉,好奇地问道:“现在已无征战,为何你还要戴着面甲?”

  只听杨天宝说道:“我自觉面目可憎,不愿惊扰他人,故而常戴此物。闲话少叙,圣上有谕,黄子澄藏匿于杨任家中,现已被人出首,将此二人双双绑缚,送往京师。现着你部率队转而捉拿齐泰!”

  刘鸣问道:“那齐泰何在?”

  杨天宝说道:“据锦衣卫报传,齐泰一行三人,在金陵出没。此刻金陵已破,三人未曾停留,便又折出城外。按说现在大概在淳溪县境内,你们可以去淳溪县驿站查问,锦衣卫的暗探会于沿途驿站留下讯息。”

  刘鸣不满意地嘟囔说道:“这不是大海捞针么!锦衣卫的暗探都派上了,为何锦衣卫不去拿人!”

  杨天宝说道:“刘鸣!这是圣旨!不可妄言!据我所知,自纪纲从真宁县归来后,此番锦衣卫再度倾巢出动,已然奔赴长江沿岸的池州、安庆、九江等地,他们可比你要辛苦得多呐!”杨天宝意味深长地说道。

  刘鸣思忖,锦衣卫这般密集的动作,究竟为何?真宁一县,村落为之一炬,天下莫不惊惧,现在又往池州而去——啊!这是在剿灭白莲教啊!他心中一顿慌乱,旋即又想,白莲教与我何干!强行将思虑切断,不去想它。

  杨天宝又说道:“我所知不多,只知道齐泰是个骑白马的中年人。”然后他跃回马上,对刘鸣抱拳说道:“我回去了!刘鸣,珍重!”随即拉转马头,策马扬尘而去。刘鸣跟在他身后走出两步,对着背影挥喊道:“你也一样!”

  刘鸣率队赶到淳溪县一顿好找,却仍是不见齐泰,只好往县西方向找去,直走到一处木桥前。刘鸣见这座木桥不过是由直条的木板铺成,年久失修,驰马过去很是危险,当即令众人牵马过桥。一行人你一个我一个,小心翼翼过桥,踩的桥板吱吱作响。

  刘鸣过了桥,见一旁有块石碑,刻着三个大字——飞马桥。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人偕同乡亲筹建此桥,桥成可驰马,故名飞马桥。刘鸣心道,这哪里是飞马,骑马的人还要下马步行,明明是马步桥嘛!

  他们一路往前行去,边走边向沿途村民打听有没有见过一队三人旅客,却是无人见过。再往前走便也到了漆桥镇。

  漆桥镇此处,乃是汉朝时期留下来的古镇,处于连接苏州与皖南的古宁驿道的必经之路上。金陵的旅人都是经由漆桥镇去往皖南的宣城,或是广德。因此,齐泰从金陵去广德,而王叔英从广德去金陵,恰好便在漆桥镇相遇。而刘鸣等人,也正是因为漆桥镇作为交通枢纽,更有可能遭遇南来的齐泰,因而前来。

  漆桥镇南北都有一座城门,不过北端的城门已经坍塌。

  因人马繁杂,不宜入城,刘鸣便领着众兵士露宿于小镇南端的城门旁。天色不早,刘鸣令部众好生修整过夜。

  第二天一早,刘鸣想起这里有驿站,当即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地上的毯子中爬起,想着去镇上吃点热的早点,顺便向驿官打探消息。

  镇上的地面都由石块铺成,这在京城以外的镇子中倒是少见。或许是因为孔子的后人定居在此处,漆桥镇古色古香。

  刘鸣走在镇中流淌着的河流边上,顿觉诗意盎然。他指着河边的青草,突然想要作诗一首。可是腹中所存的都是些杂文、小说,对诗词甚少钻研,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池草青青天气明……”对于后半句,一顿抓耳挠腮,忽见河塘中蹦出一只小青蛙,对着刘鸣呱呱叫。刘鸣与它大眼瞪小眼,忽而以手连指青蛙,脱口而出说道:“小小青蛙大眼睛!——”随即把口一闭,声一收,心中暗觉惭愧,面上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走了。

  走到一处河段,上面一座木桥,有人在望着水面发呆。刘鸣看去,此人浓眉大眼,身材笔直,不正是洪彦么!

  在这清晨宁静时刻得遇旧友,他惊喜万分,急忙喊道:“洪彦!”或许是声音喊得小了,未见回应。他也不再喊,运起轻功,一个纵身便跃到桥中央。

  洪彦此刻也才惊觉有人,以为是有人发难,连忙转身欲出招相抵。却见来人是刘鸣,他不禁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你!”随即面色微微一变,心中一阵酸溜溜,方才刘鸣这一跃足有五丈,可见他的轻功竟是这般了得!哎,想当年,豪气万丈,只觉得自己凭着天资聪颖,做什么都会拔得头筹!却不想,眼前之人,今时今日,处处比自己强上许多!

  刘鸣说道:“洪彦,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死了呢!”

  洪彦指着刘鸣戏谑道:“你这家伙还在,我又怎么舍得死呢?”两人相视一笑。

  刘鸣说道:“走吧!我们去吃碗豆浆油条,边吃边说——”话音还未落,却见桥下奔上来一个青色人影,乃是柳青。她喊道:“洪彦!出事了……”她见到洪彦身旁的刘鸣,便将后面的话隐住不说。

  洪彦一惊,心想难道是官兵来了?当下与同着柳青便要回去。刘鸣一听出事了,也不管什么事,便要跟过去看看。洪彦走出几步,突然站定,回身对着刘鸣说道:“你我……现在阵营不同,有些事,还请见外!”

  刘鸣一愣,停下了脚步,回头桥头,走回原路,到驿馆寻那驿官去了。

  洪彦与柳青回到落脚的宅院内,只见王叔英的屋内门洞大开,隐隐有哭声传来,心生不安,急奔进屋内。

  洪彦忙向坐在案前垂泪的齐泰问道:“齐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柳青在一旁对着洪彦小声说道:“王叔英大人自尽了!……”洪彦一惊,皱眉思忖着,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么……

  只听齐泰详细说道:“昨夜我与王大人秉烛夜谈,可惜我连日奔波劳累,实在匮乏,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睡意朦胧。当即我便与王大人分手而归,胡乱睡去。第二日,我再来寻他,见屋内无人响应!向他的亲随张汉打听,才知道王大人昨夜沐浴更衣,去玄妙寺上香,彻夜未归。”

  齐泰将桌案上的一张纸条摆到桌案正中,接着说道:“我们久等不见他回来,推开房门,见了桌案上的这张纸,才知道,王大人是心存了死志!”他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说道:“我们赶去玄妙观,果真见到王大人自尽于观内的银杏树之下!”

  洪彦看向那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生既久矣,愧无补于当时。死亦徒然,庶无惭于后世。看来这个王叔英,觉得建文帝业大势已去,复兴无望,才生出自行了断之意,洪彦心中想道。

  只听屋外传来一个声音,喊道:“原采的尸身何在!?”

  齐泰听毕,连忙站起。原采乃是王叔英的字,来人必是亲友,他边往外走边说道:“来人者谁?”

  还没跨出门槛,却见抢进来一个身手矫健的道人,那道人一身蓝色道袍,脚踏麻鞋,头顶道簪扎成的发髻,背后一把拂尘。只听他说道:“贫道盛希年!吾与原采同为台州人士,因此相交相熟。他曾托书于我,言及要与建文皇帝共生死!如今建文已崩,我料想原采若是得知,必定殉死!彻夜赶来想要劝解于他,谁知终究是晚了!”

  齐泰一拍大腿,痛惜地说道:“原采真乃实诚人!”

  盛希年说道:“他现在何在?”

  “他的尸身安放在屋内。”齐泰指着屋内的床上说道。

  盛希年刚要走向那床,又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我在路途之中,曾见锦衣卫的探子鬼鬼祟祟!我将他拿下,却听他说在跟踪朝廷钦犯齐泰,你们可曾得见?”

  洪彦指着齐泰,接口说道:“这位便是齐泰人大!”

  盛希年抱拳对齐泰说道:“齐泰大人博学之名,久仰!久仰!”齐泰也忙回礼。盛希年继续说道:“大人在此处不宜久留,那暗探虽是被我绑了,但料想此处不久便会有追兵跟随而来!大人不妨早些动身,免得身陷牢狱。”

  齐泰说道:“多谢道长提醒,只是原采……”

  盛希年说道:“原采的后事我自会料理,他曾告诉我,要我将他安葬在­——”

  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却是张汉。他站在院中央,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大人不好啦!”他缓过一口气,又快步走进来,尽可能平缓说道:“方才我去给王大人置办灵柩,却见到镇上南面有一群女真野人在用早饭,大人……咱们还是想办法快些撤走吧!”

  齐泰一听,揪着胡子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盛希年略一思索,说道:“你们只能先从镇东出去,迂回一下,兴许可以避开这些蛮兵。你们不必担心,原采……我会按他的遗嘱,在广德城外寻个好地方盛殓、营葬,你们只要小心照顾自己便是!”

  齐泰喃喃说道:“好!好!”然后他对着张汉说道:“原采已经逝去,你们将何去何从?”

  张汉抱拳说道:“大人!我等一百二十四人,皆是相邻村镇的儒生!如今聚集在王大人麾下,誓血为盟,早已将生死抛置脑后!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个凶险之境,以后的事以后再定夺!”

  洪彦也说道:“齐大人,女真野人马术精湛,若是被他们发觉追赶,极难摆脱!时不我待,越是早些出发越有脱逃的机会!”

  齐泰这才说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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