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与盛庸两军在夹河打了一整日,收兵回营后,夜里朱棣只身带着燕云十八骑又冲杀一阵,夜黑不能及物,就地夜宿。次日破晓,朱棣早早醒来。纪纲见朱棣醒来,连忙推醒刘鸣等尚在熟睡之人。朱棣起身环顾四周,百步之外,白色的帐篷林立,营帐遍地。
行军宿营,往往分为几个军部分别扎营。比如前军,那么前军设一营,该营由主帐居中,周围分布一系列大大小小的营帐,或围绕而立,或阡陌相间。兵卒分为百人或者五十人,由总旗统领,安置于帐篷内。朱棣这一行人夜宿之地,正好处于盛庸五军大营中间的空地。一侧阵营之中挂着帅旗,上书“盛”,那便是盛庸所在。
朱棣不但哈哈大笑,并且吹响腰间号角,丝毫不以为自己身处险境。他令众将上马,趁着南军初醒无备,扬长而去。燕军的马蹄踏过南军帐篷的门口,引得兵卒纷纷出来观看,心中暗暗称奇,却无人敢引弓射箭。洪彦远远看到这一幕重现,心中失望非常。
朱棣回到大营,对众位将领说道:“谭渊昨日出击太早,敌军阵型尚未散乱,故而失败。今日当变幻作战方式,先使步卒冲其两侧,再以精骑穿插敌阵之间,游而击之。旦见敌阵被我部牵扯散乱,方可冲而杀之!”
众将领命。
朱棣继续慷慨陈词,说道:“两军交锋,将勇者胜!昔日光武帝刘秀,率军一万七千而破王寻百万师!所凭借的,乃是刘秀不畏生死,率精骑冲阵,更领三千死士直捣黄龙!今日尔等当与我共同进退!”
纪纲率先抱拳喊道:“誓与殿下共进退!”余下众将亦纷纷抱拳立誓。
燕军再度进发,陈列于东北方,南军列阵于西南方。
朱棣一声令下,步卒朝着盛庸军两侧冲杀而去,朱棣亲自率领骑兵,在盛庸各军之间来回冲杀,左冲右突。只是盛庸调度有方,麾下兵卒固守阵型,始终不溃。
刘鸣随着燕云十八骑,跟在朱棣身后,四处侵袭,可是始终没有找到能够将南军阵型击溃的缺口。他放眼望去,只希望不要与洪彦兵刃相接。
两军交战许久,从上午拼至下午,互有胜负。可兵士疲劳,难以为继,双方各自鸣金收兵,退回本放阵营,原地歇息,以待恢复气力再战。
方才盛庸部防守,燕军冲阵,因此盛庸部众得以原地修整。他们直接坐倒在地,纷纷拿出干粮。而燕军则要拖着兵器往回走百步之外才可回到自己的阵营。
朱棣领着骑兵慢慢走回,只见吴名迎面赶来,说道:“殿下,请莫松懈,此刻气流汇聚于东北向,待我运气引之,吹向南军,殿下可趁风势掩杀,敌可破也!”
朱棣大喜,从怀中掏出令旗,向各军挥动。
盛庸见了朱棣这般举动,迷惑不解,正待要观察燕军动向,忽然一阵邪风自东北方向吹来,瞬间沙石飞扬,眯住了双眼,盛庸暗叫不妙!
大风来势甚猛,南军坐在西南方向面对东北方向的燕军,因此这东北风直吹南军!南军兵卒刚从囊中拿出干饼,就着唾沫便咽,可霎时间,黄沙漫天,手中的干饼被沙土附着,倒似成了酥油饼。兵卒们只好将饼揣回怀里,撇过头去,承受着狂风呼啸。
盛庸想起朱棣挥动的令旗,知道燕军定是要发动进攻,扭头对着身旁的令官,刚一张开口,话还没说,便吃了满嘴的黄沙,连忙遮面吐口水。无奈之下,他运起轻功,纵身急奔,来到战鼓一旁,敲响了战鼓。南军将士被东北风吹得撑不开眼,虽是听闻战鼓擂起,但是整个战场一片黄沙,根本看不清形势,只能原地待命。
相反,燕军坐镇东北,面向西南,背对着风向。众燕军乘着风势,从南军两侧冲杀过去。朱棣一马当先,突入南军阵中,飞沙走石之间,只要见到南军便挥剑砍下。
南军虽是闻声拿起了枪械,但往往是冷不丁便被燕军刺中。众军士只听得周围响起一片惨叫声,夹杂着燕军的呐喊:“杀南军!”,心中惶惑非常,恐惧之心大盛,拔腿便跑。
盛庸见形势已经极难扭转,只得让令官吹起撤退的号角。南军拼死逃命,唯恐落于人后,更有甚者,直接跳河逃遁,溺死者无数。
平安与吴杰二将从真定出兵赶往夹河,本是打算与盛庸夹击燕军,可是行军至距夹河八十里的地方,便收到盛庸惨败的消息,只好还师真定,打算继续固守城池。而盛庸折损数万人马,只好退守德州,从此黯然消沉,再也没有往日声势。
朱允炆得闻盛庸于夹河之战大败,再次罢免当初力主削藩的齐泰与黄子澄,并将两人贬出京师,身边智囊只剩方孝孺一人。但这只是作势给燕王看,暗地里叫此二人奔赴各处,招兵买马。齐泰奔赴广德,黄子澄奔赴苏州,另有练子宁,黄观等人在杭州募兵。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儒生忠臣,但只可惜,忠臣并非能臣,空有一腔热血。
洪彦趁着溃败,远遁而去。此役之后,他对南军诸将深感失望,不愿再与这些人为伍。后来得知齐泰在广德募兵,便领着柳青,奔赴广德。在他心中,齐泰大人敢于三番五次下令刺杀朱棣,定不是那种囿于功名而束手缚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