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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庄得

明朝杂记 斗笠熊猫 4457 2024-11-11 16:38

  燕军营帐内,朱棣与众将围在沙盘前,谋划策略。

  朱棣说道:“南军吴杰、平安二将驻扎在真定,而盛庸驻军二十万于德州,互为犄角之势。此二城,皆是城高粮广兵多,无论攻打任何一处,必会耗时良多。若另一处趁机出兵支援,两相夹击,我等必遭重创。再者我部骑兵居多,擅长平原野战,不擅攻城,因此,攻打此二城,皆无益处。”

  朱棣手指着战略图,继续说道:“真定与德州相距二百余里,我军当在两城之间诱敌出击,凭着骑兵的来去如风,将二者各个击破!盛庸现在声威渐显,必定不会畏战。朱允炆曾下旨,言‘勿使负杀叔父名’,南军将领害怕一旦将本王杀死,便有把柄落于人手,唯恐日后遭到清算。而盛庸此人甚是爱惜自己的功名,必不会暗箭伤我,此敌可先破之!”他一时情急,竟将真定与德州相距的四百余里说了成两百余里。

  当下,分派游骑兵两股,一股奔赴真定城方向,另一股则奔赴真定城东北部的定州,用以迷惑吴杰与平安,牵制他们固守在真定。同时,余部移师真定与德州之间,伺机待发。

  果不其然,盛庸首先率军在武邑县北部的夹河驻扎,燕王探听到消息,便率军直赴夹河,在盛庸部四十里之外的地方停驻,预备次日发起进攻。

  第二天,朱棣令众军徐徐前进,自己率领部将纪纲、三保二人先去侦查。

  庄得的游骑兵位于盛庸大军的外侧。此时,洪彦正在营内刷马,只听军营之外人声鼎沸,他觉得好奇,便快步奔去观看。因为没有鸣鼓,所以料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跑到军营口,挤入人群向外看去,心中甚是好奇,这荒野之外还能出现什么令人驻足观望的景象?

  可当他看清楚的那一刻,他惊呆了!眼前当先一骑黑马向着大营疾驰而来,马背之上,那人金色战甲,四十岁上下,一张国字脸,一脸威严,此人不就是朱棣么!

  便在洪彦正瞪大眼睛震惊之余,朱棣同着身后的两骑快速从洪彦眼前飞掠而过,洪彦的鼻孔闻到马蹄之下翻飞的泥土发出的土味气息,这一刻他永远都忘不了!

  疯了!真是疯了!火器营呢?!他脑中想着,脚下没有停顿,拔腿便追。他全力运起轻功,想要抓住眼前的那匹马的马尾,可是追出五十步,不但距离越来越远,身上还溅了一身黑泥。

  纪纲落于最后,他见身后竟有一个傻子在追着跑,狞笑一声,从怀中掏出马鞭,一抖一甩,抽向身后。洪彦正拼命追赶,心脏急速抽动,哪儿有余力去躲避。那马鞭带着啸响,“啪”的一声抽在他右眼框之外的太阳穴!洪彦痛叫一声,双手捂住右眼眶,整个人无法掌控平衡,整个身子向右旋转,滚倒在泥地中。他在地上连着翻了三个身,然后右肘在地上一撑,顺势站起,勉强没有摔得那么难看。纪纲回头看着洪彦,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冷笑。

  洪彦一边捂着脸,一边对着军营内火器营的方位呐喊道:“火器营!火器营的人呢!?”整个军营一片糟杂,看热闹的大有人在,想着拔出火铳对着朱棣的却是没有。

  朱棣绕着盛庸大营转了大半个圈之后,终于从一处营内驰出一股近千人的骑兵追击而去。结果可想而知,这支部队追过了一个山头便纷纷勒马不前,洪彦看得出来,他们只是作势驱赶罢了。

  他心中恼火,耳边却听到战鼓的声响,他急急忙忙回去穿戴战甲,准备出阵。

  朱棣侦查完毕归营后,立即换上新马,率领全军向盛庸军进发。

  两军再度对垒,朱棣仍旧使用老战术,一万骑兵冲击盛庸左翼,同时步兵亦向左翼发起冲锋,但盛庸军有备,无法击溃。

  燕军大将谭渊见侧翼已经发起进攻,心中立功心切,手中的武器已经难以按捺,当即一马当前,向着中军冲杀而去,他的部将董真保亦率领部众随他发起冲锋。远处的朱棣见到谭渊出击,眉头一皱。

  南军中一员虎将坐在马背上翘首而望,此人正是庄得。他见谭渊奔着中军而去,也率领洪彦等人冲过去,与中军汇合到一起,夹击谭渊部众。但庄得并不急于上去砍杀,而是对着谭渊喊话,说道:“兀那燕将,沧州三千降卒,可是你杀的?”

  谭渊遥望庄得,轻蔑地说道:“不错,正是谭某!”随即,他亮出他的兵刃——一把精钢锻造的长柄阔刃利斧!他咧嘴一笑,猖狂地说道:“我手中利斧,亲自砍下百颗头颅!”

  庄得不再说话,策马疾驰而去,双手握住斩马刀向谭渊一刺,谭渊暗叫‘来得好’,偏着身子躲过。不料一击之后,庄得将斩马刀收至半途,立刻一个轻快的斜劈。谭渊横过长柄斧,架住斩马刀。

  谭渊的副将董真保从旁驰马杀来,马刀横扫,砍向庄得脑袋。庄得一个燕子飞俯,低身躲过,手中斩马刀收回,急转身向后双手挥斩,使了一个回马刀。董真保此来乃是夹着马势挥砍,庄得躲过,而他自己却难以收势,将背后露给庄得。庄得这一记回马刀使得甚快,劲力却是不大,因还要留出余劲回防马前的谭渊。但斩马刀的刀口却不偏不倚,正好斩在董真保脖颈,只见董真保脑袋垂倒,身子被手中马刀余势连带着,一个旋转,倒毙在了地上。

  谭渊见董真保身死,怒目圆睁,口中暴喝:“直娘贼!”手中利斧竖劈而下。庄得一个侧俯身,斩马刀收回,顺势架住已经砍到脖颈边上的利斧。谭渊力大,斧子又沉,庄得本就是俯着身子,一时间竟被压得快要落下马背。便在庄得龇牙咧嘴,难以抵挡之际,忽见谭渊胯下战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谭渊正与庄得角力,双手持斧施压,被马儿这一撅,竟是仰面落马。庄得感到手上劲力突然消失,连忙正起身子,斩马刀左手单持,向左俯身,只一刀,便将谭渊面部斫烂。庄得向谭渊的尸首啐了一口吐沫,骂道:“滥杀之人,死不足惜!”

  庄得看向谭渊的马儿,原来马儿下体中了一箭。他回头望去,想看看是哪个机灵鬼做的,只看到远处的洪彦对他扬了扬手中的弩机。庄得淡淡一笑,可是随即便面色一紧,他看到洪彦身后一个黑影拍马赶至,手中一把绣春刀带着寒光斩来。他想要出声呼喊提醒,冷不防右侧箭羽呼啸着射来,他连忙举刀舞动格挡,右臂仍是中了一箭。

  洪彦见庄得面色一变,也是警觉身后,剑也不及换,提着弩机便向后架去。谁知背后那黑影刀已高高举起,却缓缓放下。

  就在洪彦惊疑不定之际,那黑影摘下面罩。待瞧清此人面貌,洪彦好不震惊,脱口而出:“刘鸣?!你……你怎么会当了……‘燕……云十八骑’?!”

  只见刘鸣热情地喊道:“洪彦!时别三年——”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变得低落,说道:“没想到会在战场上相见!”

  洪彦盯着刘鸣手中,问道:“绣春刀!你怎么会有绣春刀?”

  “我本来没有兵刃,因为要上沙场,燕王便将他的绣春刀赠予我!”

  洪彦心中五味杂陈,思忖道:初见之时刘鸣不过是个没有本事的小子,本以为自己日后成就功名,可以提携他,却不想此人今日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黑甲,竟成了闻名天下的‘燕云十八骑’,还握着圣上御赐才会有的‘绣春刀’!刘鸣到底有什么神通,能得燕王如此青睐?

  这一切,令洪彦几乎喘不过气来!半响,他勉强咧嘴笑道:“你过得很好!”

  就在此时,刘鸣身后一个身影突前,手中剑出,飘向洪彦喉头。刘鸣大惊,喊道:“随影!使不得!”手中绣春刀伸出,贴住随影的软剑,以内劲一吸,将剑尖偏转回来。

  随影在马背上急作手势,先指着洪彦,比划着以弩箭瞄准的姿势,瞄准刘鸣。洪彦见这个人,使一把软剑,甲袍之下隐隐有白衬显现,心中已经猜到,这个人极可能是曾经那个白衣女子。他心中思忖,这个女子果然是与刘鸣有关系!刘鸣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他那一手功夫,真是漂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竟有如此功力?

  他又看向刘鸣的黑色战马,额头一撮白毛。上次自己射杀的人,难不成便是刘鸣?!心中震惊之余,又联想起,那日随着锦衣卫一众追捕破庙的两人,那个身穿赤袍,腰悬白玉牌的人,难道也是刘鸣?他倒吸一口凉气,暗叫糟糕,面容愁云满布,心中一苦,竟是说不出话来。心里责怪自己竟是三番两次加害于他!

  刘鸣对着随影,手掌作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拍拍自己的心口。他相信,洪彦绝不是有意加害自己。

  便在三言两语之间,那边庄得大吼一声:“燕贼!好胆!”,只见他背心血流如注,斩马刀立刻回手将身后一名偷袭的燕将从中切成两半。洪彦瞧见庄得被围攻,急去救援。

  原来朱棣见谭渊冒进,急率朱能等人绕至庄得部背后,从后冲杀而来。庄得勇猛,接连斩杀谭渊,董真保,不知不觉间,身位脱离本阵,便被燕军团团围住。众燕军围着庄得,你一枪,我一刀。庄得虽是武艺高强,气力过人,终究不是三头六臂,不但手臂中箭,后背中枪,前腹被划破,头顶帽盔也被扫落不见。朱能此刻从旁蹿出,手持长枪尾部,长枪似长蛇猎杀般递出,快如闪电,一枪贯穿庄得喉头。

  庄得被刺,喉部鲜血满贯,呛出一口鲜血,头颅不住微颤。他左手紧紧抓住喉头长枪,右手斩马刀运劲就是一斫,闷哼一声,将长枪斩断。这一阵甩动,头发披散下来,眼中凶光闪现,竟如凶神恶煞下凡,燕军纷纷震惊,后退不迭。只见庄得,浑身颤抖不止,眼睛死死盯着朱能,终于力不能支,垂倒马下。朱能被他眼神所慑,气息凝滞,见他倒毙在地,才终于将那口气呼出。

  洪彦刚向庄得驰去,便见庄得惨死,长啸一声,眼眶中泪水溢出,长剑左突右刺,连杀两名燕军。

  燕军此刻已经将庄得余部团团围住,洪彦暗叫不好,自己死不足惜,可是柳青便在身侧,自己亏欠她甚多,怎能让她随自己赴死呢?他冷静下来,勒马停留,回头看向刘鸣。刘鸣此刻也看向洪彦,他头微微一侧,示意洪彦从他身旁突围。

  洪彦眉头紧蹙,眼光变得阴沉,眼神中有感恩,有愧疚,有愤恨,不一而足,难以名状。他回头喊上柳青,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头也不回地从刘鸣身侧驰出,没有多说半句话。

  朱棣眼看着洪彦从刘鸣身侧驰过,而刘鸣没有半点拦截。他冷冷看着刘鸣,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盛庸见朱棣带着精骑绕后围杀庄得,心中大震,此刻也领着部众,亲自上阵砍杀燕军。

  天色已晚,双方损伤相类,难分胜负,军士皆生罢战之心。盛庸军先行鸣金收兵,燕军亦紧接着收兵。朱棣在马上看着正在撤退回营的南军,心中恼恨。因两战先后失去张玉、谭渊两员大将,义愤难平,遂令朱能领着全军部众自行回营修整,自己则领着剩下的十一名燕云十八骑,对着南军冲杀而去。

  朱棣的金甲在余晖之下,仍旧泛着光。南军将领见朱棣杀来,急报盛庸。但见盛庸皱眉不语,半响才说道:“加紧回营!”众将愕然。南军兵卒见朱棣杀来,慌不择路,因己方将领只是呼喊撤退,并无分毫抵抗之心,只想着杀了一整天,困乏至极,赶紧回营歇息。

  朱棣领着燕云十八骑驰骋冲杀,直杀到夜色益深。他自感杀得乏了,南军也已尽数归营,天色又黑得分不清方向,便令众人原地下马,吃了一些干饼,随即夜宿于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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