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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北平府刺杀

明朝杂记 斗笠熊猫 4595 2024-11-11 16:38

  刘鸣从永定河继续往北平城内赶去,终于找到一间名唤‘悦来客栈’的宏大客栈。

  巧是的客栈内尚有一间客房,不巧的是这间客房的隔壁鼾声震天,好似在肆无忌惮地向旁人示威。无奈刘鸣在永定河泡了那么一下,身心俱疲,也就理会不得那鼾声,倒头睡过去了。

  次日清晨,他走出房门,正巧碰到隔壁那人也出门。只见那是名年近中年的男子,一张大脸很是夸张,简直使人眼里只有他一人,而容不得别人。他身材并不高大,只是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气势却似要把门框挤破了,同时还歪歪着嘴巴嚷道:“睡得真香!”楼梯又走上来一个人,对他拱手行礼,殷切地道:“大人,您醒啦!”

  刘鸣只觉这大脸官人的行为举止颇为傲慢,心中不喜,便快步下楼,早餐也不在客栈里吃,免得瞧见那俩人讨厌。

  街上人流涌动,不远处,有一个小贩推着一架小车在摆摊,车身嵌合着一只火炉,车头挂着一条竖幅,写着“隆庆火勺”。

  那小贩先将面揉好,揪下来一块揉成手心那么大的面饼,再于其中间嵌入一块蘸了花椒油的小面团,之后再把这巴掌大的面饼团成一个球,最后用擀面杖一擀平,面坯就成了。揭开火炉盖,将一片片扁扁的面坯贴着内侧炉壁放好,不久温热香绵的火勺就出炉了。

  刘鸣觉得这一个个掌心那么大的圆圆的烧饼甚是可爱,也甚是便宜,便多买了几个。正待离去,却发觉一旁有个人盯着自己手中的火勺,刘鸣朝他看去,那人却偏转过头去。

  那人是个小年轻,穿着一双破漏的鞋,一件不合身却又很是干净的旧衣,头顶则缠着一块布。刘鸣猜想:“他大概是个刚上街乞讨的小乞丐,虽然肚子饿,却不敢上前向我乞讨。”刘鸣走到小年轻跟前,递上火勺。

  小年轻忽闪忽闪的眼睛看了刘鸣一眼,低头拿了两个火勺,轻声道:“谢谢。”刘鸣想道:“这人还真是害羞。”他仔细盯着小年轻看了一眼,却见他皮肤倒是白净,颧骨处的脸颊还有些许雀斑。小年轻被刘鸣盯着,甚是窘迫,偏偏一个不小心,又吃噎住了,蹙着眉僵在那里好一会儿。

  刘鸣又从一旁的小摊端来两碗老鸭粉丝汤,分给小年轻。小年轻愈加不好意思,无奈噎着难受,只好接过汤,轻声啜饮着。

  刘鸣没什么胃口,淡淡地啃着火勺。火勺入口有回甘,咬到深处还伴有椒盐的香咸,细细品尝倒也有滋有味。那小年轻不多会儿便喝完一碗老鸭汤,刘鸣见他似乎意犹未尽,便将自己那一碗也奉上。

  刘鸣觉得眼前之人行为举止无一不透着可爱,不由得时时打量他。

  正当两人默默啃着火勺时,身后街道上的人流却是阻塞了,逐渐在悦来客栈门口形成一个人流的漩涡。

  原来是客栈中住店的那位大脸官人被一名小贩撞倒了。

  那名小贩是一个瘦高的庄稼汉,挑着两筐的甘蔗去赶集。街上人流太多,他为了快些赶路,见客栈门口人少,便长腿一迈,跳到客栈门口的石阶之上。偏生那大脸官人目中无人惯了,出门时看也不看就往外迈步,正好被满载甘蔗的箩筐绊到小腿,摔倒在地。

  庄稼汉一瞧撞倒了一个贵人,连忙上去扶人,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可这大脸官人,脾气上来了,五官纷纷皱成一团,倒显得脸又大了一圈。他尖锐的嗓音嚷道:“刁民!胆敢暗算本官!你可知本官乃是即将赴任北平府七品照磨!?哼!知道照磨所吗?”他低头一看袍子破了一个口子,又喊道:“看!一个碗大的口子,怎么办?”别看他只是七品的官职,倒是喊出了一品的官威。

  那庄稼汉一听,又是七品又是什么“折磨所”,心里惧怕,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他又是磕头又是讨饶,横流的眼泪鼻涕,反倒是逼得大脸官人倒退了一步。大脸官人的那名伙计一把将那个庄稼汉拉起来,粗声喝道:“走吧!见知府老爷去!”庄稼汉自然不肯去,倘若去了,官府内只有自己一个是外人,岂能讨着好!

  他颤颤巍巍地从衣袖里摸出十一文钱,数了两遍,双手捧着递给大脸官人。大脸官人初见他掏钱,脾气略缓,可一见递过来的只十一文钱,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手一挥,将庄稼汉的手撞开,十一文钱尽数散落人群。又见他破口大骂道:“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他双手叉腰,深吸口气,大口吐出,语速飞快,凶悍地道:“这是上好的锦袍!一件要一两银子!你懂吗!?”

  “银子我帮他给了!”一名脸上有一条浅浅刀疤的年轻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刀疤从左眉毛切到脸颊下沿,几乎到了下巴,可却并未影响他的英俊。他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大脸官人的肩膀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大脸官人一看是一锭十两的纹银,心里乐开了花,要知道他一个月的俸禄六石,也才合六两不到。这下圆脸官人脸上泛起了笑意,他从肩膀上拿起银锭,笑眯眯放入袖子里,然后双手袖子一摆,负着手,也顾不得袍子上那个口子,昂首阔步走开去了。他那个伙计也不再说什么,只从庄稼汉的箩筐里抱了一把甘蔗,凯旋而去。

  刘鸣身边的小年轻看到这一幕,嘴中恨恨道:“气死了,这样的人都当官!”他的声音有些别样的稚嫩,反而有些好听。

  “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王爷呢。他不但白天声音响,晚上声音更是轰隆隆!还有,那个大侠也真阔气,一出手就是十两!”刘鸣一脸敬佩的模样。

  “你怎么会知道他晚上……”小年轻诧异地问道。

  “我住他隔壁呀!”刘鸣解释道。

  “你……你当真住在他隔壁?在这间客栈里?……那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吗?”

  刘鸣狐疑道:“你想干嘛?”

  “没……你带我进去看看就好!”

  虽然刘鸣心中疑惑,但他转念想道,反正就是看看嘛,又能有什么呢?

  小年轻随着刘鸣上到客栈二楼,店小二见他虽然着装古怪,但浑身干净,又是客人自己领着,所以也未阻拦。

  刘鸣打开自己的房门,却不料那小年轻居然偷偷潜入了隔壁圆脸官人的房间。刘鸣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又不能高声呼唤,怕引来别人的注意。当下将自己的房门敞开着,在屋里静坐等待。

  果不其然,那小年轻在那屋里一阵搜索,提着一个包袱进到了刘鸣的屋内,刘鸣识趣地关上门。那小年轻打开包袱,里面明晃晃有一件绿色的官袍。

  小年轻笑道:“我便知道他在吹牛,一品至四品穿绯色,五品至七品穿青色,八品九品穿绿色,这个人分明就没有七品!太可无耻!”他把官袍拿起来翻过来看了看,念念有词地道:“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雀,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八品黄鹂,九品鹌鹑,哈!这衣服的补子是两只鹌鹑,原来他只不过是九品而已,却充作七品!无耻至极!”

  刘鸣心里一震,这小年轻居然对这些官场的位介如数家珍,实在不同寻常!奇怪至极!但他暂时不提,而是问道:“你拿了他的衣服,待要怎地?”

  小年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将刘鸣往屋外一推,说道:“你且在外面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

  刘鸣只好在门外左等右等,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房门终于打开。

  只见走出来一位风姿卓越的官人,仔细端详此人,面若冠玉,嘴若樱桃,眉若山黛,凤眼翻飞,妙不可言,要说美中不足,那便是鼻子过分精致,反倒缺了男子大丈夫那般威严。刘鸣瞠目结舌道:“你……你……你是那……那……”

  那位官人双手正反拍了两下,双袖一摆,负手在后,迈出门槛,欢笑道:“没错,下官便是赵颖!”他笑起来很好看,璨若莲花,神采飞扬,刘鸣不禁被他的气派所折服。

  随后,赵颖拉着刘鸣去集市乱逛,二人在集市中穿梭游走,很是活跃。赵颖笑道:“你看这里人人摩肩擦踵,然而我们却是畅通无阻,好似穿着这官袍,气场都膨胀了一尺!哈!原来做官还有这等好处呀!”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歇歇脚。刘鸣指着附近一家店面对赵颖道:“这竖幅上面写的‘羊蝎子’,到底是何物?”

  “爹爹甚少允许我出来,我来到北平许多时日,他偶尔会给我带一些烤鱼回来,却未曾听过什么‘羊蝎子’。”赵颖答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尝尝这‘羊蝎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走吧,将近午时,也该用饭了。”刘鸣同着赵颖便入了馆子,找了一个窗边的桌子坐下。问过店家才知,这‘羊蝎子’,原来便是羊的骨架,砍去头骨,剔去精肉,倒挂起来,像极了一只只的蝎子,便有了‘羊蝎子’的称呼。

  馆内空间较大而客人不多,三四十张小桌,仅有旁边一桌有客两人,屋内贴墙一桌也有两人,只是画面很奇怪。这两人面对面而坐,一人黑色劲装环手于胸,手中似乎还握着一把小剑。另一人身着褐袍,吃得缓慢,而且边吃边流泪。

  刘鸣与赵颖一顿好吃好喝,实在快意。便在吃得差不多时,门外稀里哗啦冲进来五名身着锦衣,腰悬牙牌的官差,将靠墙的那桌团团围住。

  赵颖对刘鸣偷偷使了一个眼色,用若有似无的声音说道:“锦衣卫!为首那人身穿绯红飞鱼服,此人身份非常!身旁那黄色飞鱼服是指挥同知,其他三个黑色飞鱼服是千户。这些人无一不是锦衣卫重要人物,看来所抓之人亦是非同小可!”

  靠墙那桌的褐袍人见到锦衣卫到来,面露喜色,连肉也不吃了,对着锦衣卫便要开口说话,可又碍着对面那黑衣人,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黄衣锦衣卫指着坐着的黑衣人率先开口道:“你便是‘一点红’?”

  黑衣人看也不看他,说道:“我不认识什么‘一点红’,在下专毕,浑身没有半点红,阁下莫要认错人。”

  黄衣锦衣卫怒道:“你还否认!天下谁不知道刺客专毕,手中一把鱼肠剑,一击刺出伤口仅有寸许,所以人送外号‘一点红’!”

  黑衣人这才转过脸来对黄衣人说道:“虽然我很有名,但我从来不是什么‘一点红’。”刘鸣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个黑衣人便是今早在客栈门口为那庄稼汉子解围的疤脸青年!

  黄衣锦衣卫还要再说,但见那赤袍锦衣卫一伸手掌,便不再多嘴。红衣人一口圆润的嗓音,甚是好听,只听他说道:“以往你在江湖上拿钱替人消灾,犯下命案,并非我锦衣卫职能所辖,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此次事关重大——”他手指着那褐袍男子,继续说道:“葛诚此人,乃是朝廷重要的证人,你杀不得。钱虽好,终究还得有命来花!”

  专毕转头看着红衣人,淡淡道:“说的好,可惜,钱我已经收了!”话音刚落,他右手便将整张桌子掀向红衣人,继而手中鱼肠剑出鞘,刺向那褐袍人葛诚,嘴里还冲他嚷道:“吃也吃了,该上路了!”

  红衣人后撤一步,腰间佩剑出鞘,一剑将桌子劈成两半。又见葛诚危急,他忙使一招‘太公钓鱼’,手腕向下一甩,剑尖冲着鱼肠剑的剑尖撞去。

  专毕见剑光打来,立即劲贯双足,一跃而起。他将手腕反转,同时鱼肠剑手中一转,由持剑变成反手握剑。专毕这一跃直扑向葛诚头顶,剑尖往他的天顶盖刺落!

  可是红衣人几乎同时做出反应,脚下勾掉葛诚坐着的条凳,使他一屁股坐倒在地,恰好躲过专毕的剑尖。

  一旁的黄衣锦衣卫长剑瞄着专毕落下处刺去,若专毕直直落下来,必然要被他的长剑刺死。哪料到专毕艺高人胆大,双脚脚尖踏在他长剑的剑身,稍一借力,便似飞鸿踏雪一般飘然而起,蹿上屋顶横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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