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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吴名

明朝杂记 斗笠熊猫 2453 2024-11-11 16:38

  在紫竹林之侧,便是“不肯去观音院”。相传唐朝年间,慧萼法师登五台山求得观音大士像归来,于此处登船归赴日本,却遇天象阻止,舟行弗能,故曰“不肯去观音”,乃是观音不肯离去之意。从此观音大士像便留于普陀山,由岛民供奉,建“不肯去观音院”。

  在此院附近的一处民宅内,吴名正在引气吐纳,忽觉有人在内堂走动,脚步声甚是轻微,似是轻功了得。吴名不敢小觑,立刻从床上起身,飘至门口,轻轻打开门,脚下飘忽,不多会儿便赶至内堂。

  果不其然,内堂此刻背立着一人,此人素钗云锦,打扮并不华丽,却有一种富贵气质傍身。吴名猜测此人定是哪家的夫人,然而自己身在这穷乡僻壤之间,究竟何人会来拜会?他朗声说道:“女施主为何到此?为见何人?”

  只见女子转过身来,莞尔一笑,仿若芙蓉花开,微笑说道:“吴名,好久不见!”

  “姊姊!”他心中巨震,脱口而出,又说道:“姊姊不是在楚雄府,怎会千山万水寻到这里?”他心中虽是欢喜,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暗想,宅子外门关闭,她是如何进来?她身上所带杀气,竟是相当浓重。吴名又问道:“姊姊怎的习了一身好轻功?”

  那女子说道:“三姊传书于我与四姊,偏偏四姊走不开,只好我独自连日赶路来寻你!”她环视四周,说道:“可有茶水?我知道你爱喝茶,特地带了正宗的普洱,你来品鉴一下。”吴名想道,五姊往日冷若冰霜,不喜言谈,今日倒是颇为健谈。

  他提来一壶热水,又拿来茶具,然后坐下。说道:“姊姊此来所为何事?似乎很是严峻?”

  五姊拿出一个黑黑的茶饼,掰下一块冲开,然后将第一泡茶水倒掉,再泡。不多会儿,便为吴名递上一杯普洱茶。她说道:“燕王朱棣已经登基了,你可知道?”

  吴名握茶在手,说道:“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此事与众位姊姊有何关联?”

  “此事本无甚关联,然而方孝孺乃是大姊两位孩儿的门生,你或许不知吧!”

  吴名喝了这杯茶,只觉此茶香醇独特,略带苦涩,倒是像极了人生。他接着五姊的话说道:“这却不知!然而即便是方孝孺的门生,又能如何?他被诛十族,与门生何干?”

  五姊忽地掩面哭诉道:“大姊的两位孩儿因为给方孝孺收尸,捡其尸骨埋于聚宝山,被锦衣卫逮了!大的身死,小的充军,不但如此,大姊连同幼子也受株连,被送至浣衣局为奴!”

  吴名内心剧痛,饶是他性情冰冷,也不禁蹙眉悲痛,手中一握,将那茶杯捏为齑粉。只听他说道:“朱棣这厮,竟然狠毒至此?!”

  五姊又说道:“我听闻你暗地里护着朱允炆逃离皇宫,可有此事?我今日此来,便是要你将这朱允炆杀了!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救他,姓朱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你难道忘了二姊被朱元璋赐死了吗?他那儿子鲁王荒诞不经,就算他恨铁不成钢,为何要将王妃赐死,这是什么道理?”

  吴名说道:“鲁王一事,师父死前早有训诫,言明不得因此事挂恨于皇上——”忽地,他想到,朱允炆存世一事,极为隐秘,所知者不过四人,她又何以知晓?仔细一琢磨,又想到,我在这里隐蔽,本不该为人所知,她又怎能寻到我?有能力追查我的人,难道是——

  吴名口气一变,沉声说道:“你究竟是何人?是否朱棣派你来杀朱允炆?你回去禀告于他,说朱允炆已经出家为僧,不涉俗世,他大可以放心!”

  五姊哈哈大笑,然后缓缓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朱允炆懦弱无能,他怎会放在心上。朱棣所恨的,是汤和只保护朱标一人的血脉,却不把他朱棣放在眼里!而你,你现在是他最忌恨的人!”

  吴名脸色大变,兀自不信,说道:“我助他登上王位,他岂会如此恩将仇报?”

  “要怪就怪你的本事太大!他岂能容忍一个呼风唤雨的人活着这个世上?”那五姊突然口吐男声,诡异异常。

  吴名冷冷说道:“所以,你便是他的刺客?”

  “不错!皆因你有鬼神莫测之能,我只好出此下策!我在给你带的茶饼之中,加了一点料!你方才该是闻到了一股苦杏仁的味道吧!传说此药堪比黄金,价值连城,你也真是有口福啊!”说完,她发出一阵猖狂得意的笑,又说道:“连你吴名也死在我手里,我真是了不得!”

  吴名淡淡说道:“我只问一句,我五姊,还有命吗?”

  她冷冷说道:“我百变郎君,天下谁人不知,取人面皮以易容!她怎能还有命?”

  吴名闭上眼睛,暗叹了一口气。良久,蓦地睁眼,厉声说道:“你这是自寻死路!”他将桌上的热茶壶凭空一抓,甩到裘威头上。茶壶破裂,烫水溅射,洒在裘威头上,脸上。裘威受烫之下,连忙将那张面皮取下,扔在地上。嘴中惊声说道:“怎么会?!你不是中毒了吗?”

  吴名说道:“不错!我的确是中毒。方才我心口剧痛,失手将那只茶盏捏碎。那时,我便已经知道中毒。我立刻行功运气,逐渐将毒从手掌逼出!”说罢,他左手亮出袍子下摆,上面黄色的污迹甚是扎眼,呈现出一只手掌的模子。

  裘威说道:“好个气功!果然是百毒不侵,就连这个入口即毙的‘一品鹤顶红’竟也伤不了你分毫!”他右手一抖,拿出一把扇子,诡异的身法施展开来,攻至吴名的眼前。

  吴名躲过来扇,却见扇子上散出一股粉尘,又是毒药!他屏息凝神,右手又是凭空一抓,竟是往裘威喉头抓去。

  裘威见吴名躲过扇子,左手轻拂吴名的面孔,忽地感到喉头一紧,吓得大骇,急忙回扇敲向吴名的手掌。他感到喉头一松,身形不带停滞,直接三步跳至庭院之外,逃也似的翻墙而去。

  吴名站起身,并不追赶,身形踉跄了一下,然后又调息稳住。他缓缓走到那张丢弃在地的人皮面具旁,轻轻将它拾起,黯然神伤。

  裘威逃出之后,惊魂未定,逃出两里地之外,方才歇脚。

  他眉头紧锁,思忖着,幸好刚才扫过吴名的面孔,大概已经掌握了他的骨相。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说道:“或许,也该是研究一下,用别的材料制作面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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