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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雾锁烟月宝积岭

残云纪史 流云飞梦 3712 2024-11-11 16:42

  绿水屏山石棱棱,消得胸襟似潭清。京华烟云犹昨梦,故园行迹人堪惊。

  修竹万竿成茫茫竹海,旁有小径向里延伸不尽,直至一道陡峭的“通云坡”。上得坡来是一山头,这就是宝积岭。山岭之上,放眼四望,红枫翠竹葱郁,松萝万朵如云。山顶建一天亭,古朴雅致。顺亭方向南下山脊,一汪湖水赫然出现。湖水澄碧荡群山,白日流光照羽飞。雁湖亭里京客醉,与君正看彤云归。这如画风景处就是岭下竹林李府所在地。此刻,李壁与弟李墍正在后院湖边揽月楼前酌酒议事。

  二人想不到的是,即使回至故里,韩侂胄等人也不会将其放过。从丹棱城悄然出发的一队人马,不知怎地避开山门前的环形哨卡,已跃上通云坡。众人林中伏定,只待天黑。一人前去查探,恰见湖边楼前有人,遂不敢冒进,也蛰伏下来。间距稍远,二人谈话听不真切,眼见二人离开回府,这人方悄然跟上,四围查探。暮色渐浓,山雾蒙蒙。一行人拿出黑巾蒙面,杀进府来。

  在军使刘㟞指挥下,黑衣人兵分两路。一队沿着雁湖边小路从南正门攻入,一队飞过湖面越过揽月楼从后院潜入。只见后院蒙面人亮出飞爪,齐刷刷地掷向远处一间有微弱亮光的屋顶,另有数人朴刀齐出,飞一般地踏着横空链绳奔来。谁料,前到之人刚落屋顶,人已从屋上滚下。相继飞来的数人眼见情形不对,近得屋前如鹰展翅飞起,朴刀上前,与那李府暗桩在屋顶厮杀起来。此时,前院也杀声陡起。先跃入府内之人同样如泥牛入海,未及发出声响已一命呜呼,后来之人眼见有诈,围成一团蜇足前进。雾色迷离,房间里的灯光昏黄,沉沉的夜色虽然驱赶不尽,却也将近前的房舍植株隐现于一层轻纱薄雾之中。这群人方待看清屋内人影幢幢,却也看见一群士兵正撘弓拈箭向他们射来。飞矢如雨,他们急忙挥刀磕挡避让,但还是有三四人中箭倒地。近得身前,两方也厮杀起来。

  李墍忙熄了灯,手拿利剑护在哥哥李壁近前。兄弟几人经年在外做官,李府只留老弱和下人打理,府邸规模也无意扩大,要找到兄长安寝之屋并非难事。即使暗伏哨兵,又带兵护在左右,来敌不明也不得不防。

  果然,时未多久,杀声已近屋前。有几只火把照明,眼见所剩十几个蒙面人被围一处,慢慢向门前移来。李墍将兄长藏身暗处,提剑立于室内空处,屏息凝神,待敌闯入。门后两个侍卫,也捉刀暗藏,以俟杀敌个措手不及。

  被围几人在前拼死砍杀,另有四人随着刘㟞退进门来。岂料,前行两人立即被砍翻在地。刘㟞大怒,一招“渔樵问路”,左劈右斩,将门后所藏二人斩杀。李墍一招“开门见山”,上步杀出,刘㟞就地翻滚,闪在一旁。跟他进来的另两人左右夹击,挥刀迎上。李墍格开左面来刀,旋即反手一扫。右面举刀尚停在半空,那人胸前已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急喷扑倒在地。待李墍回剑来刺左面的蒙面人,忽觉身左有道暗影以极快的速度袭来,急忙撤步侧身躲过,却听得这左边的蒙面人一声哀嚎。原来刘㟞的飞爪偷袭,正中伙伴胸膛。李墍挺剑,一招“关云出征”,飞步向前,直奔刘㟞刺来。刘㟞听得屋外杀声渐小,心知不妙,无心恋战,虚晃一招,用力撞破一块门板,逃将出来。李墍心忧兄长,并不曾追出。屋外杀声再起,但见一蒙面黑衣人左右拼杀,杀出重围,飞身上屋,仓惶逃去。

  雾霭沉沉,李府众人静静地收拾着战局。

  见过蒙面人所使朴刀,李墍心下明白,汇报于兄长。

  李壁愁眉不展,未做言语。

  龙脊山与宝积岭间隔有距,但无论山高路陡还是山长水远,对于秦君笑而言,俱不在话下。但钱先生随行,则不得不脚程减缓。晴初霜旦,林寒涧肃。风鸣与一弟子提着礼盒,行在前面。一行四人应拜帖所约,于次日来拜会李府。

  李家向来以皓首经史见著,李焘以四十年时间撰写《续资治通鉴长编》,对南宋儒学和史学发展有很大贡献。子李壁也是嗜学如饥,百家之书无所不读,熟知历朝典章制度,为文隽逸,文采飞扬,连宰相周必大也惊呼其有“谪仙才”。然金人侵我河山,国仇尚未得报,宁宗新登大宝根基未稳,此刻韩侂胄及党羽又排除异己,打压理学,排斥正统,这怎能不令人心忧?处江湖之远,韩党也一路追杀甚至到丹棱故里,这李壁哪里能将一颗赤子之心安宁平静下来?

  寂寞山路,鸟雀荒村,古墙竹色,虚阁松声。眼见得云霞掠空,变幻莫测,李壁不由得情由景生,随口吟道:

  帘卷西风,松林外、鸟啼姑恶。政迤逦,枫梢红绽,竹梢黄着。散策丘园容懒慵,折冲樽俎须雄略。但有书盈屋酒满缸,还堪乐。

  嗟每被,浮云缚。黄粱梦,新来觉。悄祗愁湖海,故交辽邈。一路追兵问我,数峰苍玉何如昨。更几时,旌旗遍山河,同君酌。

  正吟罢,侍卫来报,龙皓书院与秦寨主来访。李壁遂整装进堂迎客。

  秦君笑与钱先生走进府来,有几个侍卫手持长枪散见于各处。院内各处显然刚做过打扫与修剪,不以富丽典雅见长,却以整洁秀雅见著。大堂布置干净素雅,李壁未着官服,素衣打扮,脸带温厚和平又略含笑意地看着二人进来。一番寒暄,奉茶坐定。

  钱先生开口道:“离京路遥,舟车劳顿。我等未能及早得知李大人回府音信,否则也可迎上一程。”

  李壁道:“烦劳二位。蒙诸位挂怀,李某感激不尽。”

  秦君笑抱拳一揖,道:“李大人忧心朝堂,恩泽乡闾,实为我九龙山之幸。我等能为大人效力一二,着实应该。”

  李壁道:“李某惭愧。有周必大和京镗二位丞相为主分忧,更有韩将军辅佐,我等在朝微尽心力罢了。”

  钱先生继而道:“我龙皓书院深得李大人照顾,盛比往日。不知李大人是因公事顺道回来还是打算暂住?钱某有个不请之情,诚邀大人到龙皓书院一叙。诸学子也是祈盼得见已久。”

  李壁沉吟片刻,言道:“钱兄有所不知,李某此番回乡,别有隐情。如今形势未明,容李某改日再定,钱兄海涵!”

  秦君笑忙接着道:“车马刚歇,确实舟车劳累。本不该叨扰,但大人盛名,我等着实禁不起久等,还是慕名来了。”

  一番话既缓解了气氛,也让众人点头称是笑了起来。

  “秦兄弟见笑了,同为乡邻,经年不见而已,哪里就有你说的这番?”

  秦君笑言道:“刚进府来,见得院内各处似有打斗痕迹。李大人,我们九龙山一带,少有外人进入,更是没有山匪流寇,恕秦某多言,可有事情发生?若真如此,用得上秦某的地方,只管言说一声。”

  李壁沉吟,欲言又止,抬眼看看仍是甲衣着身的弟弟,心想弟弟毕竟夔州宪司官职在身,不能长伴左右护己周全,但一想又不愿累及他人,不禁微吟:“这……”

  钱先生见此,道:“大人有话只管讲来,兴许我等可以分解一二。”

  李墍向兄长点点头。李壁开口道:“李某确实有事烦心,本不想累及诸位,但眼下也只能烦请诸位。诸位高义,李某先行谢过。”

  原来,赵汝愚身死,京镗掌权。而京镗见韩侂胄眼色行事,主上懦弱,朝堂已实为韩侂胄把持。朝堂一片乌烟瘴气,正义耿直之士或罢官或被远谪,留在京城也是有名无实。韩党更是打压理学,借口祸乱朝纲科举,对崇理尚儒之士更是排挤。李某面圣,陈说韩党之行有违纲常,却被反诬,说是暂不启用,实为罢官。更为甚者,韩党欲斩草除根,一路追杀至此。

  风鸣起身,抱拳道:“李大人勿忧,有我风某在,倘敢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秦君笑笑笑,对着李壁道,“让李大人见笑了。风师弟虽然话说的过满,但也不无道理。我九龙山地处偏僻,山高路险,地势复杂。即使官府用兵,想也人数有限。我山寨弟子各个武艺精通,定当竭尽全力护李府安全。”

  李壁仍面有难色。秦君笑见状,道:“李大人可还有不放心?”

  “非也。李某年近半百,并无意自身安危,只是吾儿远在朔方,心有挂念而已。”

  众人又是一阵好奇。

  “吾儿少尘,自幼活泼好动。昔日一李姓同僚甚是喜爱,认作义子。他早年辞官回乡,对尘儿甚是不舍。我当年为了功名,无暇抽身照拂,心想一是有他照看,二则也可随他习些武艺,遂横下心来。他们虽在金人领地,却也无虞。但眼下韩党势大,恐尘儿也有危险。吾已十多年未见尘儿,甚是想念。万一吾遭不测,怕是见不上吾儿一面,故此寝食难安,忧心忡忡。”

  微停片刻,秦君笑道:“大人不必多虑。这也不难,我派人接回便是,顺道也打听得山外军情形势,岂不两全?”

  李壁起身谢过。

  秦君笑道:“大人何须多礼?大人之事就是我九龙山之事。我们同气连枝情同一脉,自当荣辱与共。”江湖豪杰,果然义薄云天,行事利索磊落。

  拜别李壁,众人回到龙脊山。秦君笑一面派人前去宝积岭加强防护,一面派出弟子交代山门前防哨严密值守,更是请来虎皮寨寨主厉千山商议。

  随后,厉千山与风鸣等人下得山来,前往朔方去接李府公子李少尘。

  话说这一干事宜,却已是近一个月前之事了。

  真正是:寒烟避出一林秋,露下天高揽月楼。古树深簧山寂历,宝积风云使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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