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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栅头镇云舒初现

残云纪史 流云飞梦 5882 2024-11-11 16:42

  晴初霜旦,旭日光寒,疏疏一树寂寞天。渺万里层云,千山同秋。风送涛声入耳,对镜云鬓,幽怨楼间。

  龙脊山山巅之处,一排排楼阁在山崖峭壁上凸显而出。山势使然,龙脊山住所似乎经过有意修建。傍附山边,登高望远,群山云天、金牛河岸,大可收入眼底。住所多用木竹,上下错落,远看如朵朵蘑菇绽开在苍翠林间,别具特色。就在一间两层高的二楼房间里,一女子对镜梳妆。镜中的人儿,白玉蝉簪斜插发髻,一对珍珠耳环玲珑轻缀,双目清泓如水胜堆雪,容色晶莹如新月生晕,秀美娥眉淡蹙,顾盼之间自有清雅高华,却又略隐一抹淡淡的忧。

  她拿着的木梳忽然停了下来,放下木梳,她拿起了镜台上的一块沙漠玫瑰石。看着看着,她似乎又想起些什么,于是站起身来换去身上的翠烟衫,挑出一件淡黄色织锦的罗裙,一边用白丝软烟罗在腰间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一边对着楼外喊道:“屏儿,陪我去趟栅头镇。”

  被唤作屏儿的一个姑娘从旁边一个阁楼出来,穿过一楼宽敞的观云台,蹬蹬地跑上来。

  “云舒师姐,去栅头镇做什么?”

  “你这女子,要整日守在山寨吗?出去看看,再添置点东西。”

  “咦,师姐,这块沙漠石你怎么还摆在这里?为这块石头,秦师兄都和你生好几回气了。”

  “一块石头而已,谁要他无故多想?我这就下山,买了佩囊装起来便是。”

  “可是,师姐,秦师兄守在李府,风鸣师弟他们也久出未归。师兄要我们留守山寨,说外面形势不好。师兄若知道我们下山,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你怕你就守在山寨好了,我去去就回。”

  “师姐……”屏儿嘟起了嘴巴,“那你回来要给我捎带些好吃的。”

  林云舒点头应下。

  山雨欲来风满楼。自李家兄弟回宝积岭竹林后,许多天来秦君笑都忙于防守事务。近期有许多不明之人出现在山脚下,对于丹棱城官府也不得不防。为此,寨中则有林云舒操持,一边照顾龙武镖局营生,一边指导弟子习武练兵。

  这日天气晴好,眼见临近小雪节气,林云舒要去镇上龙武分局查账簿,并及早储备越冬之物,这才缓缓走下山来。

  栅头镇人物阜丰,集市无歇,周围山民有菌食松露等山间野味,食之不完,均会上镇买卖。九龙山各寨在镇上各有营生,龙脊山也不例外。师父生前在镇上创建了龙武镖局,当时盛极一时,远近皆知。师父病故前把镖局托付于大师兄秦君笑,不知何故,师兄却把镖局移往山上,镇上留下分支让少许人打理。好在无论生意大小路程远近,向来来者不拒,接镖营生不断,收支应对众人消度也宽松有余。大概各寨唯龙脊山马首是瞻,无形中也让镖局生意兴旺,也许这正是师兄的高明之处。林云舒走在正西街上,一边想着,一边顺手取出了玫瑰石来看。

  玫瑰石是去年从沙漠带回,当时他身无长物,唯剑一把,索性以石为念,不想师兄见之不悦,今年去见他也要多番阻挠。既然如此,不如买个佩囊装起来再说。他长相英武不凡,性情洒脱不羁,为图自在不涉江湖,这些与师兄大有不同,也是吾心之所向。师兄年长许多,容颜甚伟,儒雅稳重,却也心细如发,社交驳杂……

  林云舒正在沉思,忽然被一汉子一撞,手中玫瑰石拿捏不稳,掉落在地。她急忙蹲下去捡,所幸玫瑰石完好无损。她把玫瑰石放于腰间,站起身来。只见撞他的那个汉子正在从一老者手中抢夺东西,一旁有两个人大刀置肩,满脸堆笑地看着。

  “再不撒手,小心老子连你命一并取走。”眼见老者不肯松手,围观人渐多,大汉气急。

  林云舒看个明白,一双凝脂玉颊陡然间灿如桃瓣。她几步走上前去,挥着剑鞘向大汉手臂上用力磕下。

  汉子手臂一麻,竟松开手来,一看是一女子出手阻他,不由来气,挥拳就向林云舒打来。

  林云舒侧身避过,抓住汉子手臂顺势向前一拉,脚下使出个绊子。汉子一个趔趄,险些被摔了个狗吃屎。扛刀围观的两个大汉见状,笑容顿时僵住。想不到刚一出手,老三就栽在一个女子手里。这要是传了出去,“漠北三刀”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一汉子上前拦住那气急败坏的汉子,道:“老三,你且等着,二哥替你出了这口恶气。”说完,这汉子挥举大刀,以千钧压驼之势劈来。一旁围观之人不由一惊,壮汉之力千斤难挡,竟肯对一女子下此狠手,可见绝非善类。人群不禁向后退去,街面上立刻腾出偌大的一个圆圈来。老汉见状,替林云舒担心,慌忙叫道:“姑娘,莫要再打了,老汉给了他们就是。”

  岂料,老汉话音未落,举刀汉子已僵在当场,举刀之势还停在半空。原来,汉子举刀之时,林云舒迅速弯腰从右侧溜烟钻过,绕自汉子身后,向汉子肩井穴用力戳去。林云舒原想点其气海穴,一想不免羞赧,不过好在动作迅疾一样点中穴位,制得汉子呆立不动。

  围观群众见状,齐声叫其好来。

  三人之首鲁大海脸带胡腮,样貌凶狠,一见两人败北受辱,气不打一处来,肩上大刀即刻以带刀之势收回,迅疾向林云舒扎刺而来。只见寒光一闪,扎刀在蛮力之下势如猛虎出笼威不可挡。林云舒见上扎刀势猛,而汉子身形跳跃轻灵快捷不足,心中已然有数,拔剑磕压,避闪不攻。鲁大海一击不中,一气劈砍斩撩起来,将手中大刀耍得冷光闪烁令人眼花。只可惜一番疾风骤雨猛劲强攻下来,竟连对手半点衣襟也沾不着。眼见其狂躁之气慢慢减弱,有些气馁,林云舒不再纠缠,剑如急雨,勾撩刺冚行云流水般向他罩去。鲁大海连连退让,抱刀一阵面前狂舞之后站定,却发现衣服已被划破出许多个口子来。鲁大海心自一沉,设若对手并未手下留情,面前破衣处该是鲜血淋淋惨不忍睹了。

  鲁大海自知不敌,抱刀收势道:“算我兄弟认栽,咱们山水有相逢,这账我们以后再算。”

  “慢着,你说走就想走啊?还没道歉呢!”林云舒喝道。

  旁边老汉一听,急忙摆手,生怕恶人日后再来滋事寻仇,口中喃喃,“不必了,不必了。”

  “漠北三刀”之老大、老三道完歉尴尬急走,却发现老二未跟上来,回首一看,他还愣在原地。鲁大海一阵羞臊,转身对林云舒道:“烦请姑娘高抬贵手,替我二弟解了穴道。”

  林云舒一笑,笑涡嫣然如霞光荡漾,用剑珌在那人肩上一点,那人方才醒过神来。

  三人狼狈窜去,人群一阵欢呼。有人叫道:“看你们还再嚣张!”

  林云舒慢慢在街上走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几许惬意,几多豪情!然此时,就在围观人群的后面街角,一黑衣男子正抱剑默默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云舒在街面小铺上挑了一个兰佩紫的香囊,把沙漠玫瑰石放进袋中,随后,转身走向坐落在文忠街上的龙武分局。

  镖局院内,程镖师正在耍枪习武。一杆长枪在握,不动如山,动则雷震,扎刺有力,舞花缭乱。待程镖师收势,林云舒拍手叫好:“程镖师,你的枪法越发精进了。”

  程镖师见是林云舒,笑道:“林姑娘见笑了。枪法百变,就我这点功夫,防些拦路宵小还可以,一旦遇上高手可差得远了。姑娘何时前来,我竟不知,快请里屋叙话。”

  伙计早已奉出茶水,林云舒坐定后,问些近期生意事宜,然后吩咐储物事项。程镖师应诺记下。待一切事毕,林云舒问道:“近期可有汀兰消息?”

  “不曾有杨姑娘消息。一旦得信,我会即刻报上山去。”

  林云舒眉黛略蹙,心下盘算,一去两月有余,也应该回来了。说来也巧,正在谈及,忽听门外马嘶,杨云平和汀兰果真就到了。林云舒喜极,忙与程镖师一同快步迎了出来。

  汀兰飞扑上来,抱着林云舒。两人亲同姐妹,数月不见,焉有不高兴之理?

  众人进入屋内,互道相思之苦与两地见闻。众人有说有笑,午膳更是推杯换盏。林云舒腮现桃花,欲放开畅饮,见程镖师相拦且杨师叔在场,只得忍下。

  栅头镇距大月滩,向南小路有五六里之遥。林云舒和汀兰兴致不减,一路说笑。正自行走回寨,忽见前边林中烟雾升起。三人上前一看,竟是镇上溜走的漠北三刀席地而坐,在架火烧烤。

  林云舒识得三人,上前说道:“原来是你三个!”

  三人一见,慌得站起身来欲逃走。林云舒喝道:“我且问你,从漠北到此,所为何事?”

  “这……”三人哪里还有半点曾在街上出现的蛮横霸道之气?恶人原来也怕狠人,倒也有趣。

  “什么这呀那的,问你话呢,还不快说?”汀兰也大声道。

  鲁大海略一迟疑,终于开口道:“江湖传言,取李壁首级赏金万两。我等原也想着趁机捡得便宜,就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

  “这么说,你们知道李壁人在哪里?”

  “倒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是他眉州丹棱人,这几日还在打听。”

  杨云平听个大概,腰中软剑撤出,颤嗡嗡地指向三人道:“我劝你们早些滚回漠北,莫说捡漏,怕是狗命也要交待在这里!”

  三人见状,吓得抱头鼠窜,向栅头镇方向跑去。

  “还漠北三刀呢,三个胆小鬼还差不多。”汀兰补上一句,惹得几人笑了起来。

  行进不出两里,渐渐接近翠竹林海,三人却见一黑衣剑客抱剑而立,拦在路中。看样子,此人已等候多时。

  汀兰走近,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此拦路?”

  黑衣人回道:“在下江陵人氏,江湖人称长剑葛全。”

  三人仔细看去,那人生得高大魁梧,手中长剑果然也异于其他佩剑。

  “看来你也是为赏金而来,”林云舒道,“我劝你还是打消此念,早些回去。”

  “我不远千里,分文未得,岂肯就此罢手?姑娘若肯与我合作,为我带路,事成定也分你一成。”原来,九龙山山峰众多,地势复杂,长剑葛全远从江陵而来,人生地不熟,想请当地人为其引路。

  林云舒心中暗道,有师兄守在李壁身边,任谁来也是枉然,不禁笑道:“有本事你自去寻找,谁稀罕与你合作。”说完,准备继续赶路。

  岂料,长剑葛全挥剑拦住,“姑娘不肯带路,休想从此过去。”其实,他已跟踪观察林云舒良久,只是没想过她的身边竟然多出两个人来。自从一剑飘雨萧红娘在江湖上发出重金悬赏后,他一路杀退无数竞争对手,马不停歇,率先赶赴这里。若是此时占不到先机,后继者一旦增多,再想抢得首功可就费事了。

  林云舒欲用手拨开横在路上的长剑,不料,长剑一挥,竟向她横扫而来,惊得她不由得纵步后退。江湖人素来豪放爽快,既然话不投机,那就在拳脚上见高低。

  葛全举剑便刺,林云舒急忙拔剑推举迎面而来的剑尖,一手迅速用剑珌点向对方神阙穴。长剑葛全心想,镇上见你用过此招,对付蟊贼可以,对付我可就想错了。右手剑迅即下压荡开剑鞘,长剑顺压低之势向林云舒腹部刺来。林云舒后退两步,避开腹部前闪烁的剑花,一个纵跃从对方上方跳过,旋即屈膝歇步,剑扫对方下盘。长剑葛全抬腿跳过,转身长剑再次以惊鸿一瞥之势压下。殊知惊鸿一瞥自半空跃起,全力劈出,力道劲猛难以招架。林云舒急忙身形后撤,整个身体也腾至空中,一番空中转体后凌空借力挥剑刺向对手头部。长剑葛全举剑磕挡,一边足下生风,两人影在刹那间错身而过。那长剑葛全人高马大,长剑如同长枪,看起来盛气凌人。只见他腾起一丈多高,一招“蛟龙搅浪”凌空使出,剑如雨点劈面抽来。

  林云舒正待举剑相迎,忽见两只短箭携裹着一阵劲风自头顶上方一前一后地飞过,长剑葛全空中攻势一顿,挥剑磕挡起来。原来师叔杨云平担心林云舒吃亏,暗中相助。只听“铮”的一声,磕开一只,另一只却不偏不倚正中葛全左肩肩窝。身在空中的长剑葛全,攻势正劲,根本没想到有暗器偷袭且速快力猛,肩上吃痛,赶紧一个后纵跃上身后的竹子,以脚勾手抱之势稳身在一株被他压得直颤的竹上,右手持剑对向三人。然就在他后纵之时,杨云平已人影飞出,手中软剑剑芒直闪,刺向长剑葛全。只见半空两人不停飞身抱竹斗剑,人过竹摇,还不时落下被削断的竹稍来。葛全体重魁梧,左肩有伤抱竹乏力,心想在竹上占不得半点便宜,急忙避开刺向抱竹之手的一剑后,借竹身反弹之力,急忙跳下树来。不料,身形未稳,杨云平同样借竹弹力轻功更快,软剑刷刷地从上中下三路一连串使出十二个剑招勾撩扎刺而来。此时的葛全方知小看了眼前的青衫长者,心下虽略有退意,手中长剑仍以“快马前进”之招式迎上御敌。两团剑花在眼前一阵银光乍现,叮叮作响时胜比火树银花。本以为长剑势优,岂料软剑宛如金蛇缠身绕住剑尖不放,在对方内力运转下,带的右手也吃痛起来。长剑葛全急忙撤剑回势。杨云平岂肯放过,欺身上前,一招“长蛇吐信”,软剑电闪而出。葛全竖剑胸前来挡住刺来的剑尖,岂料,软剑自左腰侧转过,一个回绕,剑尖噗地一声扎进面前小腹。长剑葛全哎呀一声,一个右侧卧地翻滚,滚出丈远,歇步伫剑,抬首看向杨云平。

  汀兰也早已拔出双匕,意欲上前助阵。杨云平挥起左手止住。

  “连老夫都敌不过,还敢前来?我劝你早些收手,兴许还能保条性命。”杨云平收剑回腰,平静地说道。

  长剑葛全低下头来,心知对方已不会再下杀手,左手不禁捂住小腹。只见小腹处鲜血已经洇出,点点滴滴,滴落在地。他起身致谢,抽步离去。

  身后却传来林云舒的声音,“你可知谁发的江湖悬赏令?”

  长剑葛全步履艰难地向栅头镇方向走去,头也没回道:“一剑飘雨萧红娘。”

  “一剑飘雨萧红娘?没听说过呀,既然是悬赏,定与朝廷官府有关,可听这名号又像是江湖中人……唉,你能不能再说详细些?”汀兰跟着追问,但长剑葛全没有回答。

  “不要再为难他了,我们走吧!”杨云平道。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三分啸成剑气。栅头镇吃酒,酒劲还在,且来这样一番牛刀小试,杨云平不免豪情陡生却又感觉不够尽兴。非但他是如此,汀兰也是直嚷嚷,我都还未出手呢。话虽如此,三人还是拾步走回龙脊山。

  世上所有的美景,以及温煦的时光,都在峻山深谷和清潭。这对数月不曾回九龙的汀兰来说,感觉格外和美与亲切。沿着林海边铺石小径,她奔跑欢叫,好似雀鸟归巢,随后跟着的林云舒和杨云平也不由得笑如春风拂面,一路粲然。此刻的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幽美而僻远安静的九龙群山,因为李壁的回乡,自此而喧闹与不安。

  真正是:日光寒兮云舒卷,栅头挺身洗尘寰。九龙山高杳难攀,齐手御敌过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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