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老,如果我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希望你可以控制住我。”
说完,推门而入,大步流星。
被青衣老仆吓到了躲在角落的纨绔子弟见自己刚刚鄙夷的公子哥进入太白楼老板的房间,不禁心生畏惧,窃窃私语,老仆就要进去之时,眼神微撇,身形未动,但是杀气凛然,吓得这群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额角冒汗,灰溜溜退去。
这一间屋子很空旷,只有几张桌子,两旁放着几对屏风,上面描绘的是当年太祖皇帝御驾亲征西北蛮夷的故事,正对着大门处也摆放着一张桌子,比起两边的显得更大,也更华贵,时南箫在雪阳春见过很多,这是小叶紫檀,比起其他木头的纹理更加清晰,在中原地区也是一木难求,想不到在这等地方居然有这么一大块,还被拿来做书桌,真是暴殄天物。
桌子后坐着一个老人,老人面色铁青,眼瞳微闭,脸上的皱纹如同水纹清晰可见,骨瘦如柴只剩皮包骨。
“想不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老人缓缓开口,有气无力。
“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时南箫走近,坐在老人对面,见着冒着热气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说着,微抿一口,只觉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口中而入,心旷神怡,时南箫称赞道:“好茶!”
“你就不怕我下毒?”
老人也倒了一杯,自己喝了一口。
“我想你不敢,就算我死了,你们还是会死。”
时南箫尽可能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平静道。
老人轻笑一声,低沉沙哑的再次响起,“殿下,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每天都不敢睡觉,因为我一闭眼我就可以看到一只恶魔出现在我的梦中,把我吞噬,因为这件事我只能去修炼,可是走火入魔,变成这副模样。”
“你以为我不是吗?我每一天都想杀了你们,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时南箫还是没有压制住,拍案而起,指着老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要不是因为你们那一顿毒打,我母亲怎会死在前往西北的路上,而我又怎会在大雪之中辗转三个月,你应该庆幸你这些年没有娶妻生子,不然我也会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亲人死在你面前的滋味。”
老人轻笑一声,对此不以为然,自己本就大限将至,死前可以给殿下一个交代自己也是死而无憾了,“死便死了吧,我这条烂命本来在十六年前就死在牢狱之中的,要不是王妃,我……”
“可你却恩将仇报!”
时南箫踹着粗气,眼神之中怒火中烧,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面前这个老人分尸八段,而后曝尸荒野,永世不得超生!
时南箫平复了一下心情,坐在椅子上,又倒了一杯清茶,道:“你依靠着他们给你的钱,都当上了太白楼分楼的老板,属实也是不错啊,这么好的茶,以后恐怕也喝不到了。”
时南箫手一用力,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陶瓷杯,但是手上却完好无损,没有一丝伤痕,这让面前这个老头眼前一亮,而后又心灰意冷,想不到殿下已经如此之强了。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当年到底是谁要杀我,是当年崇明皇还是庆莲皇妃?”
时南箫没有退步,咄咄逼人。
老人嗤笑一声,叹了口气,沙哑的声音轻声道:“是……是庆……”
还没说出,一口鲜血从老人的嘴里溢出,眼瞳之中布满血丝,右手抬起,嘴巴张开,低沉声音回响在时南箫耳边,“庆莲……”
时南箫见状,立马起身跑到老人身边,只见后背插着一把匕首,在向后看去,是刚刚带着他们上来的那个店小二!
“是你!”
时南箫抬手欲要打下,却被站在身后的青衣老仆挡住。
时南箫惊诧的看着阻挡他的老仆,青衣老仆眼神坚定,微微摇头,时南箫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放下自己的手。
“哈哈哈哈,就算你们知道是谁要杀你,你也不可能找到他,也不可能报仇成功,因为你一出生起就是一个错误!”
店小二眼瞳之中布满血丝,嘴角鲜血溢出,他已经陷入癫狂,朝着时南箫嘶吼着。
“既然你不肯说,那你便去死吧!”
青衣老仆单手一挥,身形未动,只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寒冷,青衣老仆眼光一寒,寒冷的空气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利剑,每一根都精准刺在店小二身上。
“寒老,你……”
时南箫有些不敢相信。
“少爷,行走江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一个没用的敌人,那便杀了!”
青衣老仆眼光寒冷,告诫时南箫。
时南箫叹了口气,自己也有没办法,老仆是行走江湖的老手,在这些事情面前他还是很有经验的,而这些道理都是他在血雨腥风的江湖路上得出的结论,自己也不好反驳。
看着面前两具尸体,时南箫也是心中一寒,这些人死不足惜!转身带着老仆走了出去,轻轻关好房门,现在已是深夜,那些纨绔子弟也都散去,富家小姐还留在这边,见到时南箫走出,原本暗淡的眼神瞬间容光焕发,拿出手中的手帕在时南箫面前摇曳,这群富商小姐就好像一群青楼女子在招客一般,时南箫没有理会,径直走下楼,这让这些富家小姐有些心灰意冷,有些面露凶色,说他不知好歹。
下层的楼阁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太白楼晚上比起白天更为热闹,有些人就喜欢在晚上来酒楼喝酒作乐,这也是为什么太白楼是整个飞狐城唯一一个连夜开店的酒楼。
灯火阑珊的热闹是属于他们的,时南箫背对这群夜夜笙歌的富商巨贾,默默走出天上人间。
在城北游荡几许,只觉口干舌燥,有些难受,在路上随处找了一摊茶馆便坐了下来,与老板要了几碗热茶,在寒冷的严冬之中也好暖肺,好不自在。
时南箫抿了一口热茶,道“寒老,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青衣老仆环顾四周,与时南箫一齐坐在茶馆招客的凳子上,“在江湖之上你杀我,我杀你,这种事情也是不再少见,爱恨情仇困扰了几代人,这种事情谈何为对不对?依稀记得我出入江湖之时,武功小成便四处寻找对手,可是却输在了颜青悔手下当时便许下诺言,从此不再用剑,那我问你颜青悔这般做对不对?我这般做对不对?天下之事亦是如此,江湖,朝堂如出一辙。”
时南箫似懂非懂点点头,外面的寒风不止的吹拂着,一碗热茶很快便冷了下来,时南箫一口饮尽,招呼老板来收钱,青衣老仆也随着一口饮尽,不过他的比较热,但是对于这种境界的高手来说这等热,也算不了什么。
听到客人招呼,老板放下手中的活,屁颠屁颠跑了出去,时南箫放下几枚铜钱,问道:“老板,这飞狐城除了着天上人间太白楼,还有何许地方有好酒?”
“这个?”老板思索一番,脱口而出,“那便当属城东的万朝居来!这万朝居的老板也是大有来头,听说还是朝中某位大臣的远亲,也不知怎么滴就来我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开酒楼,嘿,您还别说这一开就立刻成为了我们飞狐城最大的酒楼,就连大将军李怀天都去捧过场,但是好景不长,这太白楼也不知何时起就来这开了个酒楼,这万朝居的生意也就暗淡了下来,门客少有,也都是之前一些老顾客了。”
时南箫听着茶馆老板的介绍,微微点头,谢过老板,领着老仆便往东去。
唐国民风尚武,在中原地区也是如此,在西北的边地也是如此。
飞狐城的老百姓体格都比较硕大,身强力壮,就连刚刚那茶馆的老板也是,一副孱弱的样子,也不想年轻时杀过多少的蛮夷之族。
现在已是深夜,繁星点点,街道上只有少许依稀的人烟,大多都是男丁和巡逻的士兵,飞狐城没有宵禁,但是有士兵巡逻,这也是以防万一,西北的蛮夷有时会混入城中,趁着夜色来袭击唐国百姓,这种事情在前十几年也是层出不穷,也让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因此还有不少的人远走他乡。
城东与城北不远,几里路的脚程,时南箫和老仆也都是习武之人,对此也是习以为常。
均衡了呼吸,大步向城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