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
送别王伯鲸夫妇的时候,王夫人哭得要晕过去了,王素贞只是假模假式地哭两声,再掉几颗眼泪,等看不到那客船上的人影,她转头就问韦岩:“刚跟莺儿姐姐学做了糖酥,她说你小时候最爱吃了,你尝尝看我做得象不象?”
“华传宗,”韦岩没理这个不着调的王素贞,也许是她实际上也不大,马上就要过年了,才将十七岁,也许是终于没人管教了,可以放肆地去喜欢一个人。嗯,这个人哪怕比她小四岁,是过了这个年才十三岁的少年。
反正韦岩是不想管着她,就是一个连自己只是人质都不知道的疯丫头,不逃跑,不死掉就行了。
“少爷”。华传宗现在是服了,他不是服气韦岩有什么神功盖世,而是这少年的心性和手段。
“你带一个人,明天先走一步,去罗家,不要直接进去,在外围等戴斗笠的消息,要是一直没联系上他,你就一直等,等到,我也到了,你也不要进罗家。杀人你会,不用我教。我们给你目标,你要尽快动手,没有命令就一直等下去吧。”华传宗点头答应。
回了码头客栈,韦岩去看了一下徐淑萍,就是老徐的闺女,现在她被关在华传宗之前住过的那种箱子里,箱子是新特制的,下面大一些的孔洞加了转弯,在她方便的时候可以保护隐私,食物也不再是从下面送进去,另在侧面做了一个可以关闭的小洞。
韦岩贴心在里面全加了棉层,外面唱戏也不会吵到她。
只有华传宗知道,最狠的就是这层棉。徐淑萍被关起来不是因为洗脚水事件,而是她听说韦岩派老徐去广州府,向韦岩大吵大闹了一把。说了很多难听地话,浪费了自己最后一次对少爷不敬的机会。
还是老徐亲手把箱子钉死的,干完这活他是满脸笑容如释重负,这可是说明少爷没嫌弃自家闺女,不打不骂不用上阵,还安全得很,上次华传宗就是在箱子里躲着,结果骑队死了一百几十人,他连毛都没掉一根。
其实罗家所在的罗家堡离洞庭湖不远了,坐船也能到,要是骑马速度快一点就只有四天的路程。
韦岩就是因为马队的马太多,不好坐船,而他是不可能放弃马队的,但他除了只派了华传宗出动,并没有下令大队去罗家。
队伍其实也不大了,那一夜血战过后,剩下六十六个,后来又死了三个,老徐带走八个人,又来了老徐家的一个儿子徐晓天和一个闺女徐淑萍,又走了华传宗和韩丁旺。
这个韩丁旺是华传宗自己挑的人,为什么要挑他的原因没告诉韦岩,他也不问。
那三个小娃不算,整个队伍就剩下连男带女五十一个人,再加上王素贞与她的丫鬟小莲儿,和两个女俘虏。最让人不解的就是这两个少女俘虏,韦岩对她们既不审问,也不杀掉,又不放走,这完全不符合韦岩的一贯作风,可就是没人敢问。
还有一件事大家不用问,就是队伍扎根不动,现在养伤是头等大事,距离那个血夜的时间太短,大家都没有恢复过来,除了几个轻伤的,大家只能休养。
时间啊时间,恍然间就是半个多月过去,距离过年只有不到十天,这个时候罗蓝又来了。
等见到韦岩,罗蓝的态度不并好,“五弟,大伯让我来问你,你到底还是不是罗家子?你到底还要不要你的爹娘?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去?就这三句话,大伯吩咐,即便是你不想回家,也要我带大哥回家过年。”
“五弟,大伯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你不回去,也不让大哥回去,这是不孝,难道你还要大哥陪着你一起不孝吗?”这句话确实让韦岩无言以对,所以他不出声。
罗蓝的护卫有问题,而罗蓝做为家族对这件事上的话事人,出入都带着那个护卫就说明罗蓝本身就有问题,要是罗蓝都有问题,那她代表大老爷,就是罗有寅的爹,过来说的这些话会是真的吗?
这些都是一种感觉一种可能,如何跟罗有宝说得明白,难道还能真的不让他回家过年吗?
戴斗笠那边只报过两次平安,没有任何关于内部争斗的消息,可能是那个少年以外来者的身份不方便打探,也可能是这里面的纠葛和血腥,只是上层之间的争斗,罗家里中、下层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韦岩一天不进罗家,就可以在外面观察罗家一天,坐看他们如何狗咬狗,现在是罗蓝抓住了罗有宝的身份,把韦岩逼到了墙角上,已经退无可退,可他这些手下人的伤都还没有养好,又都出身平民,除了马战,他们对其他厮杀几乎是绝无胜算,就这样回去,一旦发生冲突,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没有两全齐美了,就只能避重就轻。
“好吧,我们跟你回去。”韦岩有些艰难地做出这个决定。
回去,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韦岩要找手下人安排一些事情,罗蓝这个时候也不想节外生枝。好不容易说动了罗有寅,她不想再白来一趟,大伯罗树青那边就不好交代过去了。
“折折,你带着剩下的人,不跟着我回去,反正连你在罗家没有亲人,回去和不回去一个样,回去也没多大意思,就带着这些人在外面游荡着。要是我没有命令,你在过年那天找个暖和些的地方给大家休息,其余的时候就在距离罗家堡一、二天的地方游荡着。要是我两个月都没来找你们,记住,时间一到,你就带着这两个女俘虏,就是那两个小姑娘,带着她们去北直隶,去京城,一路上要保护好她们,谁丢了、死了,她们两都不能有事,记住了吗?”
韦岩一再地嘱咐拓跋折折怎么还会记不住,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少爷,那两女人很重要?”说完扭头看了看那两个第一次被叫过来听韦岩吩咐的少女。
韦岩也转头对她们笑眯眯地说话,“你们的身份,是你们自己说,还是我逼着你们说?”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她们被抓来快一个多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被这凶恶地少爷叫过来,没听到要叫她们做什么,到是听到了重获自由的希望。
少女一起站起来行礼,这是规矩,韦岩看到她本来是个明眸皓齿、温润如玉的一个俊俏少女,现在一身粗布棉衣,脸上涂着猪油,两只水润温柔地小手现在瘦若鸡爪,上面干燥无光还有些风冻伤口,韦岩心中笑了,吃点苦也好。
“回少爷话,小女姓朱,名字叫润漪,奴家受皇上敕封为成国公府长宁县君,是奴家非要去封地看看,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少爷,跟随少爷到此。”
这少女一说,把屋里的人吓了一大跳,这可是有封号的国公府小姐,万万没想到啊,平日里朝夕相处,一起做着粗使下人、丫鬟活计的少女,居然是个有身份、有名号的贵人,真把大家吓到了。
要不是韦岩还笑眯眯地坐着没动,一定会有人惊得跪地行礼不可,能不怕吗?人家的品级可是比知县还要大着好几级呢。
别说一个县君,就是把皇帝俘虏过来,韦岩也不会害怕啊。
朱润漪看中的只有韦岩的态度,见他果然没有任何反应,还是老老实实地:“少爷叫奴家过来定是有什么吩咐,奴家谨遵少爷令谕。”
韦岩笑容不改地说道:“刚才我跟折折说的话听到了吧,再跟你说一遍,明天我就回罗家,之前劫了你家的银子,已经在渡口客栈的时候让人带回罗家了,现在是决定你们命运的时候,如果我回罗家之后,两个月不与折折他们联络,你就自由了,并且折折还会护送你们回到京城去,如果我没事,那你们就还得跟着折折继续走,什么时候杀掉你们,我还没有想好,或者如果哪天我手下的哪个人看中了你们,你们给他生了孩子,我也就不能杀你们了,明白了吗?”
朱润漪面色凄苦地点头又行个万福,“奴家知道了,这些天来,奴家早就想通了,奴家无论能不能获得自由,奴家都想自荐枕席于少爷,不过是知道少爷身子还没长成,奴家也不想坏了少爷的根基,所以奴家可以等,如果少爷哪天想要奴家伺候,随时都可以叫奴家过来。”
这话太直白,说得时候听声音好似很镇定,其实她的脸都红到比火烧云还要红上七八分。
韦岩在心中感叹了一下,生命总会为自己找到出路啊,这进化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