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机主教回到珞芒,称自己在炙冕无法说服教皇和林碧亚首相,只能尽量保全联姻关系。他成功地把罪责扣在了教廷和林碧亚的头上,让人们对林碧亚、教廷和苏娜莱公主本人都产生了反感——枢机主教明白林碧亚是烨文兰真正的敌人,林碧亚虽然已经开始衰落,但依旧还是超级大国,依旧可以和勃地烈双剑合璧,重建埃斯特堡帝国的辉煌。他要让所有烨文兰人都明白这个事实,不要任凭自己的头脑受到铭理蔚宗教战争的影响,迷迷糊糊地把憎恨投向了铭理蔚的新教徒——而新教徒们恰恰是烨文兰最好的盟友。枢机主教试图把仇恨再度引向林碧亚乃至勃地烈和整个埃斯特堡,他明白现在的和平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最终的争霸战争的障眼法,他要把障眼法维持下去,让林碧亚人放松警惕,而烨文兰人却对未来早有准备。事实上,苏娜莱改嫁给拉荣公爵不仅代表着香贝昂家族地位的上升,同时也意味着林碧亚对烨文兰影响力的下降:从前朗代王储毫无疑问就是下一代国王,但现在朗代王储和拉荣公爵机会几乎均等,竞争马上就要随之而来,如果林碧亚想通过苏娜莱影响烨文兰,那就得先让苏娜莱帮着自己的新丈夫得到王位。艾芙洛狄一世的权力于是更有保障了,她可以任凭这帮继承人私下竞争,乘机削弱那些抱团站队的贵族们。枢机主教帮助艾芙洛狄解决了她亲弟弟对她一直以来构成的威胁。
七月,苏娜莱公主和拉荣公爵在珞芒圣母院完婚,得到了教皇亲笔书写的祝福信。人们欢呼着、尖叫着,在珞芒的街头载歌载舞。人们喜欢一切喜庆的事,王储离婚带来的感叹马上便被这种狂欢的气氛所覆盖了。然而在人们沉浸于美好的狂欢中之时,枢机主教却在进行着最为恐怖的行动。
他的密探们继续深入挖掘着阴谋,将我们已经知晓,但在枢机主教赶赴炙冕会面前没能了解的细节全部调查了出来,甚至当初侍女奥瑟娜曾经对苏娜莱公主说过哪些话都一字不差地钻进了枢机主教的耳朵。当他坐镇珞芒,他的密探系统就更加高效可怕了。婚礼筹备和举行之时,他整理了一切已知的情报,秘密上报艾芙洛狄一世,让她同意逮捕作乱者。女王用一张字条回复了枢机主教:
关于离婚案的调查及后续,爱卿便宜行事即可。
八月,枢机主教下令逮捕奥瑟娜、埃比利涅公爵和蒙塔涅伯爵等人,全部押送芒泰比狱进行“审问”。他宣称离婚事件的起因完全是一场阴谋,但并没有真正还原这个阴谋,而是像一位作家一样编造了一场阴谋。这也许正好满足了芒焕林对写作和编故事的某种程度的爱好,同时编造谎言以后再亲自拆穿会为他带来某种奇妙的自豪感——他会为能够蒙骗世界多年而感到骄傲。他进行这种欺骗的目的还是尽量挽回一部分王室的面子,减少朗代王储背负的罪过——当然,这也会是一种对王储的警告,让这个愚蠢的年轻人明白自己的那点小九九在枢机主教大人面前就像秃子的脑袋一样显眼,自己早已被枢机主教玩弄于股掌之中。于是枢机主教迫使犯人们说出他设计好的口供,将一个看似真实的宫廷阴谋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苏娜莱公主的侍女奥瑟娜和公爵伯爵早已建立了同盟关系,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贪婪之人看到了朗代王储和苏娜莱公主之间的矛盾,并产生了利用这种矛盾的卑劣想法,于是策划了一场阴谋,希望从王储和公主的矛盾中获利。埃比捏公爵和蒙塔涅伯爵分别牺牲了自己的妻子,勾引朗代王储,借此向王储吹耳边风,同时奥瑟娜也在公主身边挑拨离间。两位爵爷和奥瑟娜明面上是夫妻双方的心腹,是绝对的敌人,暗地里却是同伙,他们假意争斗以迷惑旁人,挑唆苏娜莱发起离婚以勒索朗代王储,从中得利。枢机主教在芒泰比狱的“审问”真的让敌人变成了盟友,从虚幻中创造了一种现实。也许这些犯人在临死前也真的相信了枢机主教的说法,把他的创作当成了自己的真实经历,甚至在刑场上为“自己的行为”表达了忏悔。
枢机主教没有忘记他原本就有的宗教权力,作为一位教会领袖,他完全可以借宗教给这场他创造出来的故事添加一种魔力。尽管几位主谋的主要罪名是离间婚姻,但加给奥瑟娜的第二项罪名便是“魔鬼附身”,而且这个女人的真实行动也确实过于疯狂,仅仅为了那么一点愚蠢的憎恨和复仇的快感险些破坏国家安全,她可以被认作一个可恶的女巫。因此她的下场比那些被送上断头台的家伙还要更惨一些,宗教审判的火焰点燃了她的躯体,将她化为一抹灰烬。
除了被判处死刑的主谋们,枢机主教趁机把几十位与这些人有关的贵族送到了芒泰比狱,罪名视他们能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而定。芒焕林是整场阴谋剧的总导演,他像平常挑选引进意比乌戏剧时一样对剧本设计充满了热情,最后成功给每位演员都安排了一个不可缺少的角色。枢机主教并不是公正的,他的阴谋比那些贵族派现实中进行的阴谋更加可怕,更加恐怖,甚至令人毛骨悚然,他完全可以为了达到政治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他一次性清洗了太多烨文兰的潜在敌人,从而在旁观者的心中也造成了恐惧,枢机主教比人们过去的印象中更加心狠手辣——故事中总是存在着逻辑不通的地方,而这种地方还是被一些明眼人看出来了,人们可以据此明白枢机主教的行动更多的不是为了追求真相和惩戒罪行,而是有目的地进行清洗和攻击。
枢机主教不是公正的裁判者,而是可怕的处决者,尽管他总是强调法律,但他也认为目前所能落实的法律还不够。他为了祖国烨文兰进行的清洗行动虽然对王权带来了诸多好处,但也同时为他自己带来了更多的敌人。此时的贵族们只是被减员,但还没有被驯化,他们不是瞎子聋子和傻子,马上便从枢机主教前往炙冕前制造的迷惑中清醒了过来,认识到枢机主教便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一天消灭不掉枢机主教,他们便一天阻止不了王权的进化。从前贵族们总是直接为了目标布置行动,没有在意那些阻碍他们的人,此时他们终于改变了目标,不再不切实际的支持谁了,消除阻碍才是当前局势对他们的要求,枢机主教便是最大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