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到九月,王军开展了新一轮行动,矛头直指北方。朗代十三和明松亲王分别率领七千人绕过珞芒,横渡代索河北上,准备与北方最后的议会军决一死战。撒都盖尔留守于宾慕尔,看住珞芒的守军,保护好国王的后方。芒焕林也没有随国王北上,他在昂勒尔负责组织行政工作,局面已经完全倒向了国王,那些反抗议会的暴动也就该停止了。他首次开始领导一个政府,这个外交大臣实际上什么都管,什么都涉猎,除了军队的后勤。当然,芒焕林不敢轻举妄动,战争还在继续,太大的动作极易引起事态的再度变化,况且林碧亚人还在南北两个方向虎视眈眈。他最担心的不是什么议会,在他眼里议会永远都是酒囊饭袋,最大的威胁还是林碧亚人,林碧亚才是议会真正的后盾,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越过边界,给脆弱的边境守军致命一击。他已经建议国王让南方的军队保持不动,但基里维和赛苏科路兵力稀薄,不得不进行一定程度的收缩以确保不会再敌人进攻后被各个击破。鲁扎还在林碧亚人手里一天,烨文兰便一日不得真正的安全。芒焕林已经把他自己的注意力从北方转移到南方,郁普兰可以帮朗代十三解决南温克普的林碧亚军队,但南方只能依靠烨文兰自己。他明白这看似明朗的局势背后还有多大的危险和黑暗,林碧亚已经很可怕了,然而支配林碧亚的还是埃斯特堡这个庞然大物——他们还拥有圣诏炙冕帝国的皇帝宝座,烨文兰名义上还是帝国的一部分,谁能确保勃地烈不会干涉这场战争呢?当朗代十三在北方获得胜利,大败南温克普的林碧亚军队,当烨文兰收复鲁扎,难道这时的勃地烈还会仅仅在一旁看戏吗?这会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朗代十三、明送亲王、撒都盖尔、芒焕林、彼西朗德、艾芙洛狄王后,还有郁普兰亲王,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可怕的埃斯特堡的联合攻势,和当年盖洛西索一世面对的一模一样。
芒焕林不会忘记他的首要身份是外交大臣,他和郁普兰之间已经谈妥,《昂勒尔敕令》的颁布使郁普兰对烨文兰产生了更多的信任,因为新教得到了官方肯定的宽容。芒焕林开始了他新的构想:他试图重建盖洛西索一世和铭理蔚新教诸侯组成的同盟。现在指导他行动的已不再是宗教热情,而是现实的政治需要。他嘲笑过去的自己曾大力支持烨文兰加入帝国,嘲笑自己曾为烨文兰退出新教同盟而欢喜一场。宗教在过去以何种程度指导过芒焕林,芒焕林如今就以何种程度去指导烨文兰的政治。这是一种多么关键的思想转变!这是时代的潮流!在中世纪,指导王公们行动的是宗教狂热和财富野心;在文艺复兴和宗教战争时代,指导君主们行动的是对宗教的虔诚;但现在,时代变了,现实的政治需要真正开始主导人们的行动,而不再那么受宗教所影响,被教会所干扰。
烨文兰是第一个以政治主导行动和走向的国家,盖洛西索一世个人在十六世纪初就领先世界开了个好头,但他只是自己思维清醒而已,国家还没有被政治主导。从第二次宗教内战结束,圣议同盟和教皇之间产生对立和敌视开始,烨文兰就步入了由政治主导的时代,尽管这个政治还只是权贵们利益野心的副产物,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跳出了宗教的束缚,把追求从宗教转至权力,于是他们开始了和国王的权力争夺。而到了我们故事正进行到的这个时期,真正把政治作为理想,作为生命的思潮已经涨起了,这股思潮由朗代十三和芒焕林带领,由未来的艾芙洛狄推向顶峰。政治学终于正式诞生,在烨文兰这个理性与浪漫之国延续至今。
约伯路修士负责担任芒焕林的外交使节,只是不在正式编制之中,他对芒焕林的帮助纯属自发。当然,他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开始从政治角度审视世界。教皇一直都是由政治思维指导的,只是他们一直都想让人们认为指导教皇行动的是上帝,这时候约伯路修士已经看清这一点了,但同时并没有放弃他原有的虔诚。他没有刻意思考过教皇和国王哪个重要,也没有想过要效忠于其中哪一位,但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投入了烨文兰国王的加冕袍之下。他数次秘密往返于烨文兰和郁普兰,如今又要协助芒焕林联络铭理蔚北方的新教诸侯。他深得芒焕林的信任,执行的任务总是那么机密,那么重要,总是承载着一个国家的希望,他对烨文兰的爱,对他这位兄弟的爱促使他完成了一个又一个艰巨的任务。
芒焕林在暗中悄悄构建起他的新同盟,当然现在的情况距离同盟还差得很远,他只是开始在铭理蔚北方树立起了烨文兰国王的威信,引导那些新教诸侯把目光投向烨文兰国王,让他们知道烨文兰国王的必胜和宗教宽容,暗中支持烨文兰国王反对显贵议会和林碧亚的行动。事情按照他的构想极为缓慢地推进着,毕竟烨文兰在法塞五世时期早已失去了威信,想要重建威信是非常困难的,相当需要时间的。芒焕林深知做事过于急迫的危害,加理九世的死亡恍如昨日,不断地提醒他要时刻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