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除了每日的茶饭和一盏油灯别无他物。她估摸着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可是还是没有任何人前来审问,他也逐渐猜到对方是要消磨萧昶的耐心,她一直想着逃跑,可是每天只有一个侍女送茶饭,也没办法联络外面,自己诊了诊脉象又有了身孕,行动不便。
这天晚上她突然被吵醒,一个人走进来,防风认出来他就是把自己从王府带走的人:“你是什么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
“要是我能给你更多的钱,你能否放了我。”
“你夫君萧昶已经离开荆州前往蜀地了,你觉得他还能救你吗?”
“若是觉得他不会来救我,你们又怎会把我抓到这来?”
“我们确实没料到梁帝会把最能打仗的皇子调离荆州,所以你要动个地方了。”那人说完就上前给她蒙上了眼罩,防风很快感受到了久违的阳光和新鲜空气,有些惬意地舒展了一下。
“你是萧昶最在意的人,应该到他身边去。”
“你们就打算这么关着我来牵制王爷?”
“不错。有你在手,就不怕他乱来。”
十日后,萧昶率军到达了秭归城,牛金率领一干将士在城门处等候。一见到萧昶,牛金就笑着扑了上去:“好小子,你可算到了,我可是一直盼着你来呢。”
“牛叔还是威风不减当年啊,不愧是替父皇守国门的人。”
“诶,别说是这秭归,就是建康,我也能守得好好的。”
“天下谁不知道,咱牛叔是大梁第一猛将。”
“哈哈,走!喝酒去。”三杯酒后,牛金放下酒壶问道:“此次大王带了多少人马。”
“一万步卒,七千弓弩手,两千骑兵。”
“此事,陛下已经谋划了二十年,就等今日了。”牛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牛叔有多少人马。”
“五万精兵。其中三万步卒,一万弓弩手,一万骑兵。”
“看来这次是上天要将蜀地赐给大梁。”
“你牛叔我现在全凭你差遣了。”
“好!大事可期。”
萧昶没有多喝,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和雷彬一起前往长生寺去找释信。释信大师也不是平常人,他本名谢博,影子就是他的同宗兄弟,出家前是刘宋朝的国师,后来见刘宋末年君王无道天怒人怨就辞官归隐,加上平时居于深宫之中,这才躲过了梁帝萧义恭的屠杀。
后来萧昶就藩江陵时和正在云游的他相遇,两人结下了交情,他又说雷彬有将相之才就把雷彬带走抚养。两人到达时,释信已经等候多时了。雷彬跪拜道:“师父,徒儿来看你了。”
“起来吧,”释信已经年近七旬,却是依然是鹤发童颜声如洪钟,“把外面的事和为师说说。”
雷彬把从历阳的红茶给释信沏上。
“山越王穆厉图谋造反和长子穆齐一起被诛杀,次子穆修继位,降位山越公;魏军屯兵荆州江北地带;王爷率军进蜀,防风在江陵时被人掳走不知下落。”
“这些事,影子应该也查不出来。”释信缓缓喝了口红茶,“如今三国均势被打破,梁魏皆图谋蜀地。此次王爷入蜀必能成功,但是要小心建康那边。对王爷来说有三种结果。”
“萧昶不才,请先生赐教。”
“一就是王爷留在蜀地静待时机;二是王爷破蜀却不能留在蜀地;三就是王爷。”“萧昶记住了,不知马殷叔叔在大师处如何。”
“马殷到了我这没多久就死了?”
“什么!”萧昶大吃一惊。
“他死得很安详,使命已毕,安然西去。”
“不知所葬何处?在下想去祭拜。”
“火化成灰,随江水东去,阿弥陀佛。”
“在下明白了……”
吃过长生寺的斋饭后萧昶带着本部两万人马和牛金精选的一万步卒出发,这一万步卒由牛金副将何邈节制,三万大军开赴白帝城。路过江边时,萧昶命人摆下香案祭品,祭拜后把祭品抛进江水中,抛到一半,他停下来想了半天,让人把剩下的埋进土里。
萧昶走走停停终于在十日后到达了白帝城,雷彬看见前来迎接队伍里有个人,立刻对萧昶耳语道:“那就是张霓。”
“他不是去了南中吗?”
张霓走上前来:“大蜀国禁军副统领、司律署常侍张霓拜见江陵王殿下。”
“素闻张大人乃当世豪杰,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的杨彪也走上前来:“播州镇守使杨彪拜见江陵王。”
“杨公子少年英雄,幸会。”
张霓看了萧昶身旁的雷彬一眼道:“这位是……”
“在下大梁荆州军牙门将军夏峙。
“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杨虎夸赞道。张霓和雷彬相视一笑,张霓有些尴尬,因为他的使命是保护李恪好让李恪劝归焦樊,可如今焦樊李恪双双殒命,他只得狼狈地回到成都,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想到这张霓也觉得没那么汗颜了。
杨彪夹在这各有心思的二人中间有些尴尬,便抽空溜到萧昶身边:“我的礼和钱都送到了,大王的马什么时候到呢?”
“该到了。”
“我也觉得该要到了。”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席间,张霓说道:“逆贼焦忠率军三万北上,目前已经攻占建宁,渡过泸水,直扑越嵩。汉中崔应十万大军再次南下,已经进军到巴西,丞相李乂大人和马镛将军率领五万兵马凭险据守,不知大王有何安排。”
“此次本王带来三万精兵,就是要助蜀国平内乱,我是客人,自然要听成都宫的安排。”
“本将此次率领三千精兵迎接殿下,先是请殿下前往成都,和陛下协同出兵剿贼。”
“如此甚好。就请张霓将军引我前往成都,这粮饷还要仰仗将军。”
“殿下客气,请。”张霓拍拍手,一堆歌舞姬上前来,莺歌燕舞很快就把这本就不大的庭院充满了。
第二天一早萧昶就和雷彬在张霓的陪同下前往成都,萧昶见杨彪没有跟来,问道:“杨公子为何不一同前往?”
“杨彪常驻,镇守播州。”
“原来如此。”
“不知江陵王殿下派夏峙大人入南中可有所收获?”
“自然是收获颇丰。”
萧昶答话。“是啊,连南中花鬘的坐骑都在夏峙大人的胯下了。”
“末将深入南中为江陵王殿下打个前哨,不知张霓大人入南中可有收获?”“当然,汉中崔起的人头已经献给了陛下。”
“不动声色地在南中杀人,还全身而退。张霓大人好本事。”萧昶夸赞道。张霓确实有点得意。当时他深入南中后发现崔起竟然被一些南蛮武士护卫着,他原本以为这些人是崔起雇佣来的,后来才发现他们都有无当飞军的刺青。无当飞军是历代南蛮王从亲族子弟中选拔出的王室卫队,只有南蛮王才能调用,如今崔起调用这支卫队,无疑是崔起和尝羌已经结盟。张霓废了好大的劲才杀了崔起,本想震慑汉中和南蛮,可之后却也没有崔起被杀的消息流传出来,李昀也严令不得走漏消息。
这一路上萧昶没有见到什么军队和逃亡的百姓,张霓解释道:“双方都有意决战,所以各自招募流民入伍,陛下已经在成都周边聚集了十万兵马。”“战火不幸,还是要尽早结束。”“江陵王圣见,这还要大王鼎力相助啊。”
果然萧昶在成都城外见到了李昀为他准备的盛大阅兵式,蜀国十万兵马聚集城外,皆是铠甲鲜明武器齐备。步旨骑着白马奔驰过来:“大蜀国禁军统领步旨受皇帝命迎接大梁江陵王、五官中郎将。”
“有劳步旨大人。”萧昶说罢和步旨一起策马入城,进城时还见到了悬挂在城门上的人头,也认不出是谁。步旨解释道:“汉中叛将王治。”蜀国百姓夹道欢迎,萧昶似乎想起什么:“步旨大人这个姓氏倒是不多见啊。”
“确实,步氏一族是从西域迁居而来。”到了宫门前,萧昶不仅感叹这蜀国宫殿的豪华气派,巨大的青铜神兽是鎏金的,眼睛处镶嵌着夜明珠,台阶是汉白玉和琉璃堆砌而成的。传话的太监也是身披蜀锦,大殿外的甲士金铠红袍拿着用翡翠玳瑁装饰的宝剑,都在告诉萧昶蜀地是多么富庶。萧昶缓缓在六宾的呼唤中步入大殿,李昀坐在龙椅上,长得一副方面大口,看上去确实是气宇不凡算得上有些帝王气象。
萧昶手持使节作揖道:“大梁江陵王、五官中郎将萧昶拜见大蜀国摄政王殿下。”
“快快请起,孤素闻大梁皇子们皆是南方嘉木,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外臣此次出使,一者是奉殿下之请,承两国盟约,率领大梁三万精兵助陛下剿灭乱党。二者是修订梁蜀两国姻亲盟约。”
“江陵王办事,孤是信得过的。请就座。”
“谢殿下。”萧昶刚刚坐下,一队宫女簇拥着李姝缓缓进殿。饶是萧昶身为皇亲贵胄见过不少大家闺秀名媛淑女,可看到李姝还是愣了愣。蜀国李氏是氐族人,李姝肤色纯白黑发及腰,樱桃小嘴似是口若含朱丹,双手放于腰前好似葱白,走起路来好似彩蝶漫步。
李昀看到萧昶的表情暗暗觉得自己选对了人,本来他想找个宗室女子,可李乂挑选后找不出容貌可比李姝的,想着只要拿她和梁国和亲后就清理掉。李姝坐在萧昶对面,表情庄重,丝毫不为自己面前的未来夫君所动。
萧昶是不太愿意参加这种场合的,可好歹面前是个窈窕佳人,相比于已经看倦了的莺歌燕舞,他还是多看了李姝几眼,可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防风的影子。萧昶有些懊恼,一边责备影子怎么还无进展,一边惦记着防风。
李姝倒也是淡定,自从坐下后就一动不动宛若木人,却丝毫不显呆痴,一双美目轻轻一眨好比星光闪烁,灵动活泼。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才告终止,萧昶也有些疲倦,这一场宴会下来什么正事也没谈。
萧昶正欲开口,李昀却先说了:“江陵王远行至此舟车劳顿,今晚就宿在宫中吧。”“多谢殿下恩典,那外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你是我蜀国未来的驸马,就和姝公主一起去宫中花园走走。”“外臣惶恐,多谢殿下恩典。”
宴席散去后,萧昶和李姝一起走出大殿,雷彬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用眼神逼退那些想要跟上来的蜀国宦官。
“萧昶不才也算是有见识的,公主姿色,冠绝天下矣。”
“王爷谬赞,殿下逐鹿天下之才,眼里怎么会有我这么一个小女子。”
“公主今日有何指教?”
“那要看王爷的意思了。”
“公主定有抱负,不如说说?”
“不可说,不可说。”李姝踱步走出店外殿外,步旨从走廊下出来跟在李姝身后。萧昶看了一眼步旨再看了看李姝,心里了然,借故溜走了。雷彬凑上来:“大哥,要不我把步旨给……”“无妨,李姝心中明白。”“那咱们……”“好好逛逛这富丽堂皇的成都宫。”
赵齐拿下上庸后就在边境掳掠制造事端,崔应一走,边将不服李睍管束,贸然出击,结果中了埋伏。赵齐吩咐手下把俘虏和尸体上的头颅一并砍下来送给李睍,李睍手下的将领见此情景,立刻要开战,否则就要辞官返乡。李睍性格柔懦镇不住,只得应允。
消息传到崔应处,崔应是叫苦不迭,面前是防守得无懈可击的李乂,身后是动荡不安的汉中后方。他立刻想找崔起商量该怎么办,可眼下崔起远在南中,就算是萧昶送来了他下半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也难以安慰他慌乱的心神。他父母早亡,长兄如父,崔起把他带大的,更何况他贪赃枉法一直是靠崔起的庇护。崔应面对险关毫无办法,只得下令向李乂军队猛攻。李乂没想到崔应是这么不要命,一连输了三阵,最后只能紧闭寨门拒绝迎战。
李乂明白速战速决才是最有利自己的。虽说萧昶提供的商路让蜀国经济困难有所缓解,可还是不能陷入持久战的消耗中去。纵使李乂是个将才,可是兵力不足,当初调播州军入成都时他就反对,现如今杨昂南下,李昀不得不留步旨在成都布置重兵防范。他本来极力反对梁军入蜀,可刚刚得到萧昶带兵前来的消息,只得扼腕叹息。
第二天萧昶起来梳洗过后就去拜谒李昀。二人没什么客套,萧昶先开口:“此次外臣带兵前来,不知陛下有何计划?”
“李乂正率军抵御崔应,我请萧将军率军北上协助李乂击破崔应,张霓、步旨二将率领八万人马殿后,收复汉中。”
“那成都就剩下两万兵马,焦忠三万兵马能抵挡吗?”
“焦忠有南蛮掣肘,沿途城池坚固,成都粮草可支一年。”
“那就好,外臣即刻整军经武。”
“昨日殿下已经见过公主了,不知如何?”
“公主美貌端庄,百闻不如一见。”
“看来孤这个鸳鸯谱是点对了,哈哈。”
“多谢殿下。”
萧昶和雷彬从蜀宫中回来就吩咐军队开拔,命令何邈率领两千骑兵为先锋,雷彬率领一万步卒紧随其后,他亲率一万兵马为中军,陆兴之率领剩余人马殿后。萧昶换上铠甲,这铠甲还是当年起兵勤王时穿的,虽说比不上那几位王爷的鲜亮却是喂足了血。
这时一小卒来报:“营外一女子自称是蜀宫使者,求见将军。”“让她进来。”“是!”
来人摘下面纱说道:“姝公主派绿萝前来问候大王。”
萧昶问道:“公主身陷囹圄却在成都手眼通天,果然好手段。”
“公主命小人祝大王凯旋。”
“你家公主可知我是去征讨李睍。”
“公主知道。特地来派奴婢祝王爷攻克乃还。”
“为何?”
“公主有言李睍守不住家业,她也守不住。”
“你家公主这可是卖国啊。”
“公主说卖给自家夫婿胜过卖给外人。”绿萝说完解下随身包裹,取出一件披风奉给萧昶,“这上面的蟠龙纹是公主亲手绣的,献给大王。”
萧昶身上这件披风是防风做的,不愿意换下来。绿萝见萧昶不动便收起来放在帅案上:“公主说早晚有一天,大王会愿意穿上它的。
雷彬走过来,萧昶把披风给他:“穿上试试。”
雷彬看了一眼上面的蟠龙纹说道:“大哥,我品阶不够。”
“那就收着,等品阶够了再穿。”雷彬看了看上面的蟠龙纹,耸了耸肩,仔细收好。
萧昶没走到一半就遇到雷彬派来的斥候:“启禀上将军,何将军遇到伏击,已经撤退到前方三十里处与夏峙将军合兵一处。”
萧昶立刻下令向雷彬靠拢,行军打仗最怕的就是首尾不能相顾,可刚刚行了几步,就立刻退了回去和陆兴之合兵一处。
萧昶拿出地图,陆兴之指着上面说道:“李乂和崔应在涪城相持不下,而此时伏兵出现在前方落凤坡,只怕是崔应仿效邓艾故事想奇袭成都,不想被我军撞见。”
正说着,雷彬和何邈已经退了回来,听完二人的伤亡情况后萧昶说道:“这股兵马数量不多,不足以威胁成都。前方如此险要,我军全身而退,可见敌军布置慌乱。”
“大王明见,现在险要处尽被敌人占据,擂石滚木堵塞谷口,难以进军。”
“想阻挠我们进军的会是谁呢?”
陆兴之思索半天后说道:“两种可能。一者是李乂想把我们赶到南边去抵御焦樊,二者就是崔应想把我军困在成都一带,他从剑阁顺垫江而下,直取成都!”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李乂只有四万兵马不能和崔应的十万大军耗下去,崔应也想赶快回师对付北魏,现在垫江水路是最快的。”萧昶说道,“崔起果然是条老狐狸,他之前进军成都时毁了巴西城,如此一来我们可就缺失了重要的据点。”
“看来咱们是进退不得啊。”萧昶说道,“还是等到李昀的援军到达后再说吧。”
“不,殿下,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陆兴之又仔细地看了看地图说道,“沿垫江北上白水,直抵汉中!”
陆兴之说完,周边瞬间安静了下来,陆兴之又说道:“汉中兵马不过十万,如今崔应倾巢而出,只有少量兵马在秦岭抵御北魏,汉中几乎就是一座空城啊。还请大王尽快决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战机啊。”
这天深夜,萧昶派雷彬率领全部骑兵沿垫江北上,自己率领剩余人马丢弃辎重加快行军。不久雷彬回报剑阁守将廖兰五千兵马守卫剑阁,萧昶很是犹豫,剑阁自古就是天险,如此一来如何才能进军。
这时何邈说道:“末将和廖兰自幼相识,请命为将军劝降此人。”萧昶大喜道:“这可真是天助我军,不知将军此去需要多少人马?”“精锐弓弩手三千,必须都是嗓门大的猛汉。”“好!”萧昶毫不犹豫地把人马调配给何邈。
何邈也很快见到了廖兰,廖兰铠甲鲜明,帐下刀斧手林立。何邈毫无惧色,直接走到他面前:“我是来救你的。”
“剑阁天险,五千兵马足够把你们抵挡在外。到时候汉中军折返回来,杀尽你们。你竟然还敢说要救我。”
“确实,你可以这么做。然后这一辈子守在这天险,没人知道你的功绩。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我廖兰但求问心无愧。”
“如今蜀国动乱,人心惶惶,你想过自己能否有善终吗?”
“善终?生逢乱世,不敢奢求!”
“交出剑阁,让江陵王大军去汉中。”
“你让我背叛?这不可能!”
“你应该这么做,毕竟江陵王不会挟持你的独子。阿湛是个好孩子,应该有更好的待遇,而不是每天监视他的太监和士兵。”
“陛下现在兵发成都,恢复社稷指日可待。”
“要是李睍有本事做这个皇帝,你觉得江陵王的十万大军会走到这来吗?”
“十万?不是只有三万……”何邈说着走到城门楼上挥动火把,城墙下的三千壮士齐声怒吼,震得山野响起了一片狼嚎和寒鸦鸣叫。
廖兰不禁打了个冷战:“江陵王会接纳一个两次背叛的人?”
“不好说,可我相信他能够接纳一个爱儿子的父亲。”
“你们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千户侯。剑阁就值这么多了。”
廖兰看着他,把兵符慢慢拿了出来。
何邈立刻拿着兵符号令廖兰军士打开城门,下令守城军士立刻到城关下集结。那三千兵马立刻登上城墙,廖兰看着何邈的举动感觉不对劲,赶紧对自己的兵士喊道:“快回城墙上去……”话没说完,何邈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朋友,对不住啊,廖湛,我会照顾的。”“你……”廖兰死死地攥着何邈的衣领倒了下去。何邈抽出剑来在廖兰的衣服上擦了擦,挥挥手,登上城楼的三千弓弩手齐射,不到片刻,五千兵马死伤殆尽。雷彬此时正要率领骑兵进城,突如其来的箭雨只能让他在城门下等候。屠杀过后,何邈若无其事地踩着尸体走了出来,留下一连串的血脚印。雷彬厌恶地看着他,干脆带着自己的骑兵走了。走之前还听见何邈吩咐属下:“蜀军都是今天发饷,大家伙搜搜尸体,搜到的都算你们的……”雷彬听到这,嘴角抽了抽,催促着手下骑兵加紧进军。
剑阁一破,梁军势如破竹,垫江沿线无不开城投降。等行军至定军山下时,萧昶的军队已经扩充到六万余人。萧昶登上定军山俯瞰汉中大地,大手一挥,六万兵马浩浩荡荡地向汉中进发。
萧昶的军队已经抵达汉中城下时,李睍还没来得及布防,崔忠也远在阳平关抵御魏军,汉中简直就是一座空城,萧昶担心李睍有埋伏便派何邈率领两万人马进城直扑李睍宫殿,不久何邈回报李睍已经只身逃走。
萧昶严肃军纪后率领大军缓缓入城,吩咐雷彬派人在去梓潼的道路上设卡抓捕李睍。萧昶走进皇宫,拿起被丢在地上的玉玺:“这李睍跑得也太着急了,连玉玺都来不及拿走。”
雷彬走过来说道:“大哥,这些宫女怎么处置?”
“让她们回家,”萧昶看出来自己手下这帮士兵已经按耐不住了,“把龙袍龙椅什么的收起来送往建康,让弟兄们看到什么就拿什么,把这宫殿搬完以后就封了。”
“王爷,我们虽然占领了汉中城,可北边还有崔忠的军队在防御北魏。”陆兴之走上前来,手里还拿着一大串钥匙。
“尽快抓住李睍,你手里怎么这么多钥匙?”
“这是汉中文书府库的钥匙。”
“有远见,此次大胜,你功不可没,我即可上书陛下为你请功。”
“谢大王!”
不久,雷彬就在渡口处抓到了李睍,刚抓住他时李睍还很不服气:“你是何人!胆敢擒收天子!”雷彬好气又好笑:“我奉命抓贼,未尝听闻有什么天子。”
雷彬把李睍带回汉中后,萧昶让李睍正式投降。李睍只得赤裸着上身,背负荆条,脖子上挂着玉玺,口衔玉璧,一手牵着白羊一手拖着棺材跪着爬到萧昶马下。
萧昶当即宣布受降,说道:“大梁皇帝和蜀国先主本是兄弟,李睍即是大梁皇帝之侄,虽铸成大错大梁皇帝却不忍杀之,降封为蜀王。迁居建康,面呈陛下陈述其罪,遥领蜀地。”萧昶又命画师将此情此景画下来盖上蜀国玉玺送到汉中北部还未投降的关隘处,崔忠一见此书,立刻献城投降并换上梁国旗帜。自此梁国占据汉中,拓土五百里。
消息传出来,天下震动。梁帝立刻下旨加封萧昶为楚王,都督梁、益州军事、凉州刺史,假持节。加封陆兴之为军师将军、归义伯,赏钱十万。加封何邈为阳平关将军,赏钱十万。加封安义伯夏峙为汉中太守。圣旨一下,众人皆大欢喜。
可萧昶却有点忧虑,雷彬正好上前道:“大王,崔应还在梓潼。如今汉中可谓是孤岛,该如何应对。”
“汉中民户近百万,城池稳固,秦岭天险绝非孤岛。”陆兴之反驳道。
“那崔应若是回师汉中,该如何应对?”雷彬喝道。
“整顿兵马,驻兵剑阁,伺机而动。”萧昶把蜀帝玉玺盖在征兵令上。“是!”
崔应听闻汉中失陷后就立刻加紧进攻李乂,李乂的兵马实在抵挡不住只得向成都方向退却,空出的防线由步旨和张霓的人马接管。
这天夜里,步旨突然邀请张霓到他帐中商议军机,张霓有些奇怪,因为他只是监军,按理说没有必要找他商议,有点警惕就穿上了软甲带着自己的卫队前去。
到了帐门前,张霓的人马被拦下来,张霓有些恼怒地说:“本监军连卫队都不能带了吗?”
这时大批军士闯进来把张霓的人马团团围住,张霓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大呼一声:“步旨反了,捉拿叛贼!”
随即率领自己的卫队向步旨的帅帐冲去。在帅帐里坐了许久的步旨起身,掀开帐帘,吩咐亲兵转动攻城用的弓弩床瞄准张霓,自己亲自扣动扳机一箭射去,张霓被巨大的弩箭射飞直接钉在了营门上。
这时从帅帐里缓缓走出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在众人面前缓缓摘下立兜,正是李姝:“逆贼李昀弑君篡位,致使蜀中大乱,生灵涂炭。我李姝不求报私仇雪家耻,但求诸位和我一起杀逆贼,护家国。”李姝拔出剑来,大呼道:“大蜀国万岁!”脚下军士无不跪拜臣服,齐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