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昶拿下汉中的消息传到成都,李昀彻底傻眼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有宫人来报:“步旨将军率领禁军反攻,大获全胜,斩首三万。”这也算是一条好消息,李昀心里想着,立刻派人摆下酒宴为步旨庆功。
宴席上,步旨面前的酒一直没动,李昀问道:“将军为何不开怀畅饮?”
“启奏殿下,乱党未灭,臣不敢耽于酒乐。”
饶是李昀已经半醉也听出来杨昂的话里有讥讽他的意思,李昀攥紧酒杯声调高了些:“是吗?”步旨缓缓站起来,走到李昀正下方说道:“殿下谋逆篡位,又对百姓不加恩德,如何做得这个国主!”
说罢,一大群禁军护卫着李姝冲了进来,李昀大惊道:“你们这是要谋反吗!”
步旨挥剑道:“李昀,你这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今日我就要为先帝报仇。”
“张霓呢?朕的兵马呢?”李昀问道。
“此贼早已被我手刃!”
“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谋反!”
“我要杀了你这引狼入室为祸蜀国的逆贼!”刹那间,李昀人头落地,众臣纷纷逃离大殿。李姝快步走上前去坐在龙椅上,绿萝从内殿走出来,高声道:“逆贼李昀已伏诛,公主只问罪李昀一人,其余人等皆不牵连。太子睍昏庸以致亡国,公主暂代朝政,尊号居摄长公主,复元乾德二十四年,禁军统领步旨深明大义尊奉诏令,加封车骑将军。”
听到这,试图逃离却被军士的刀枪逼回来的群臣才安稳下来。
萧昶夺取汉中和李昀被杀的消息几乎在同时传遍了天下,这一切对于安宁了十年的天下来得太急太快。
“平静的湖泊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梁帝把来自西南的信纸扔进大鼎里,看着一缕缕青烟,“真正的战争要来了。”
周赟顺着梁帝的抬手起身说:“如今李睍还在咱们手中,这是一个忠于大梁的蜀王。”
“当初朕也是没想到这李姝一介女流竟然有这样的能耐,现在已经废了李睍,如何再把他扶起来?”
“奴才以为李乂是关键,现在李乂前有占据梓潼的崔应后有把握成都局势的李姝,都不会收留他。”
“接着说。”
“奴才以为李乂要么归顺李姝,要么归顺大梁。”
“李乂是个聪明人,他一定会出奔大梁。”
“奴才以为李姝一定也能想到这一点,我军要迅速出兵入蜀接应李乂,有他和李睍二人对付李姝足矣。”
“好,传令牛金,命他率领秭归兵马入蜀。这荆州的局势如何了?”
“回陛下,天枢报告自我军入蜀以后,荆江北的魏军逐渐向关中和青州集结,荆州军压力骤减。”
“还是要小心,荆襄是国本,不得有失。”
“遵命。”
李乂听到萧昶得到汉中的消息没有过多的惊奇,只是担忧如何应对萧昶,结果李昀被杀的消息传来。李乂一听消息立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喃喃道:“臣无能,臣有罪……”
费了半天劲缓过神来,马镛听到风声也来找他。二人一番商量后,李乂认为梁军已至永安,投靠梁军肯定比被李姝抓获强,就把落凤坡伏兵撤回来,大造声势做出一副要攻打成都的姿态。
步旨知道自己排兵布阵不是李乂的对手,就率军在城外扎下三个大营,计划李乂野战来袭时坚守不出,若是李乂攻城就能和城内守军形成犄角之势。李乂见步旨城下扎营就知道自己骗过了他,就派少量兵士继续扎营迷惑杨昂和步旨,自己亲率主力急速行军前往播州,马镛率领辎重部队夜间行军,白天休息紧随其后。
步旨三日后发现毫无动静就派出斥候打探,谁知对面竟然是座空营,他这才明白过来李乂这是要前往播州,立刻出营追赶。李乂早已让马镛在沿途层层设伏阻击。可李乂率军到了播州城下抓到出逃的杨彪才知道播州已经被梁军占据,李乂跺脚直跳道:“苍天这是要亡蜀啊。”
过了半天李乂镇定下来后被手下告知杨昂的追兵距离断后的部队已经不足二十里了。李乂和狼狈而来的马镛一番商量后,一同来到播州城下请降,牛金带着侍卫出城道:“李乂大人,我已经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无主之臣李乂、马镛恳请大梁收留。”
“二位快快请起,陛下早就料到了,特地派末将在此等候。不过陛下的意思是……”牛金眯起眼睛,看了看他们身后快要杀奔而至的播州军。
“在下明白。”
马镛还没听明白,李乂已经招呼兵马在城墙下列队迎战。。
步旨和杨昂率军来到播州城下,只见李乂和马镛军容整齐,城头上牛金早有准备,擂石滚木应有尽有。步、杨二人见无机可乘只得下令撤退,李乂见播州军撤退,断后的禁军阵脚松动,立刻和马镛一同率军冲杀。
禁军大败,步旨率残部逃回成都。一个月后,李睍被送到播州。李乂见到了这个逃出自己谋杀的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李睍却主动走上去质问道:“你怂恿李韵昀弑君篡位,你可知罪?”
“倘若李昀早听我言,怎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先生说得对。”李睍无可奈何地看了两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梁兵,悻悻走了。
十日后本该前往建康行献虏之礼的李睍匆匆在永安登基,号大蜀天王,封李乂为丞相,马镛为大司马,萧昶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
李姝听到这消息暗暗赞叹梁帝这招驱虎吞狼之计的狠毒老辣,李姝自然没有坐以待毙,步旨来报李睍登基后之前拼凑的十万兵马走走散散只剩下近六万人。李姝立刻下令剩下的兵士或去或留一律自愿,又仔细挑选。最终遴选出了三千人由她亲自统领,负责成都防务。
李姝看着地图,如今崔应在梓潼拥兵自重,焦忠北上势头依旧凌厉。如今能够和焦忠抗衡的兵马只有杨昂的播州军,可如今梁军入蜀,播州军根据动摇,上到杨昂下到士卒皆一心思归。杨昂多次上表请求回防播州,李姝无奈之下也只能让杨昂率军回防播州。
“梁军占据永安,播州门户洞开。如此一来,大业何时能成!”
“主公息怒,在下以为如今我军征战日久,而李乂和梁军合兵一处,兵强马壮。咱们应该避其锋芒,养精蓄锐,时机必至。”销声匿迹许久的崔琦
这时侍卫来报:“启禀大将军,焦忠派来使者。”
杨昂皱起了眉头问陈无虞:“先生以为如何?”
“且看来人怎么说,咱们再做决断!”
“好。”
“梁州刺史、镇南将军焦忠特派下官拜见播州公。”
“焦忠犯上作乱,怎么还留着李昀的封号啊。”
“启禀播州公,焦将军乃奉天讨逆,欲北上成都驱逐伪长公主李姝,自然是要为先摄政王报仇。”
“好名头,使者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说,只是想请播州公一同讨伐成都余孽,驱逐入蜀梁军,恢复大蜀。”
“焦忠将军何来的底气?据我所知,成都禁军三万有余,永安梁军五万,汉中梁军六万,焦将军满打满算不过五万兵马,如何胜得。”
“焦中忠将军招兵买马,如今兵马不下十万,兵精粮足。李姝一介女流,成都禁军不过是酒囊饭袋,牛金匹夫,萧昶远在汉中,更有崔应阻挡。只要杨将军相助,大事必成!”
“不错,可是我这数万兵马的性命都在我的肩膀上担着,我得好好考虑。”
“那是自然,在下告退。”使者走后,杨昂看来一眼陈无虞说道:“先生怎么看呢?”
“禀告主公,在下以为焦忠敢北上就说明南中无忧,更何况在下刚刚得报焦忠军中有大量的南中兵。根据他们每日运粮情况来看,总数不下于五万。看上去焦忠似乎胜券在握。可是自始至终,都是我们的推算,这不可靠。更何况,乱局之中,瞬息万变。当务之急还是回防播州,稳固根基,才能有和各方势力讨价还价的筹码。”
“先生说的是。”
杨昂率回到播州后早早地就派信使向牛金传达了他投降的请求,李睍也下诏封赏杨昂。此刻杨昂这时候有点后悔当初没听陈无虞的了,早早地掺和进这乱局,到头来不过是白忙活一场。当时李昀答应给自己二十万粮饷,还答应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二儿子杨虎,粮饷是小事,可这婚约能让杨家进入朝堂而不止在播州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做土皇帝,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
想到这,杨昂对那些死去的播州士兵痛心不已。次日,杨昂带着杨虎等一众家臣前往永安拜谒李睍,正式归顺这位大蜀天王。牛金自从拿下了永安以后除了加固城防和招抚流民再也没有别的动作,李睍也是老老实实地做他的蜀王。崔应上书李姝请求归顺,李姝很快就同意了,双方是相安无事,至于焦忠见杨昂没有回应,就在自己占据的城池安营扎寨,还接受了李睍的都督梁、益州军事和大将军的封号,杨昂也接受了李睍大都督、播州公的封号。自此,蜀国分裂为两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