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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启程凉都

  群骑簇拥着马车,远远而来。

  桃花落尽的时节里,只剩少许芬芳,两旁的垂柳倒是遮住了半个盛夏。蝉鸣此起彼伏,街道却冷冷清清,无人在外。

  开道的骑兵整齐划一,蒙尘的盔甲在阳光下略显黯淡,马蹄声急促而又沉重。

  文墨阁外,两人正静候着车马。

  那一袭白衣的少年已然褪去了稚嫩,五官逐渐分明精致,眼神也愈发深邃有力。

  马车在他的面前停下,马蹄声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了略显聒噪的蝉鸣。

  中年男子下了马车,笑意堆积在了满是褶皱的脸上。

  “父亲。”徐长生躬身行礼,稳重老成了许多,似乎在父亲面前这样便是最好的回报。

  徐良诫反复打量着儿子,一遍又一遍的从上看到下又从脚看到头,生怕少看了一眼,错过了某处苦难的痕迹。

  “你消瘦了。”徐良诫摸着徐长生的手,那双原本不沾阳春水的手也因练刀长出了老茧,既为孩子的成长欣慰,又为他吃苦而心疼。

  “父亲,孩儿不孝,您受累了。”徐长生低着头,眼眶微红。那日离家之时,父亲两鬓只有少许白发,如今却只剩了少许黑发,苍老了许多。

  “无碍。只是这舟车劳顿,身上这把老骨头有点吃不消。我想在此逗留两日,你带我逛逛这文墨阁。”徐良诫苦笑不已,随后吩咐随行的侍卫道:“我已经与宋将军定好约定,两日后出发。你去取些钱财,安顿好这些将士,切不可失了礼数。”

  “是,老爷。”

  “阿福,你也消瘦了不少。长生,没少连累你吧?”徐良诫看到一旁低着头满是愧疚的阿福,柔声问道,倒像是在和老友叙旧:“也多亏有你,替我照顾这个顽劣的儿子。”

  “老爷……”阿福闻言愈发羞愧,头也更低了。

  “走吧,带我进去逛逛。”徐良诫一向随性,待人宽和,这一路来便是随行的将士也被他尽数折服,便连曾想试探他一番的宋玉,也甘愿听其吩咐。

  队伍末尾的宋玉,并不想打扰这父子相见的一幕。于他而言,眼前的已经不只是一个即将步入耄耋之年的老人,而是一个极有可能重掌大权的肱股之臣。

  宋玉明白对他的敬重是极其必要的,更何况在皇帝身边还站着徐锦衣,那是一个能够看透人心的家伙。

  徐家的崛起,将远比他想象中的来得早,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惊人。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当日闲云居一事,在他离开时,一言不发的徐长生远比沉不住气的徐长生要令人忌惮的多。

  徐锦衣给他开出的价码,或者说半步生给他开出的价码是平乱大将军。而上一个价码则是如今的将军身份,一个弃婴攀附上了当朝太尉,仅仅只凭了他的三言两语。而他所需要做的,只是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徐锦衣的身影在他的心中变得高高在上,自己贵为将军,而他身为罪臣并无一官半职,却依旧那么自然地向自己说教。

  他开始害怕徐锦衣,也开始厌恶徐锦衣,他甚至时常从噩梦中惊醒,他梦见一只手将他推下了悬崖。而悬崖之上的是徐锦衣,在冲着他笑的徐锦衣。

  一个没有强大世族支撑的人,是注定走不远的,死在追求仕途的路上也是常有且无人问津的事。他需要当上平乱大将军,远离朝堂的纷争,稳固自己的地位。

  此后的两日,徐父脸上的笑容倒是不曾消逝,甚至时常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一向随和,却也极少如此愉悦惬意地活着。

  只是在几人出发凉都之际,他摸了摸徐长生的脸,意味深长道:“在为父面前,不必装的如此辛苦。你是怎样便是怎样,只要你活的顺心随性,为父便为你高兴。”

  “父亲……”

  “你兄长已经够苦了,我不想你也那么苦。”徐父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先行上了马车。而徐长生骑马紧随着马车,他苦练多日的骑术也算是派上了用场,倒也不畏连日的骑行。

  为首的宋玉倒是变得异常寡言,只有在扎营休整或是住店过夜时才会过来一趟,所说的也只是仅仅几句。这一路来徐长生颇有兴致地四处打量,越往西走便越接近凉都,所见市井也越发繁华。不过,在他心中生起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他还没有见到过乞丐,哪怕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徐良诫似乎有些水土不服,精神时常萎靡,在马车内不时昏睡。只在众人歇息时,才会主动寻徐长生说上几句话。徐长生虽然担忧,却也不得什么法子,只好将先前备下的香囊送于父亲,期待能有所缓解。

  不知道是香囊确有功效,还是徐长生的孝心使他感到宽慰,徐良诫总算是恢复了些,不再时常咳嗽。而徐长生也趁着休息之际,时常外出寻一些父亲喜爱的果脯吃食,以讨父亲宽心。车马兜兜转转,倒是稳稳地转进了易州,想到很快便能和徐锦衣相聚,两人都有些高兴,以至于皆饮了些酒。

  待到徐锦衣掀开帘子时,只见父子两人睡得正酣,而阿福仍守在车外。至于林念旧,仍留在燕城打理后事,倒也没有跟来。

  “阿福,先下去吧。我来陪他们。”徐锦衣轻声道。阿福只好下了马车,将缰绳交与了他,静静地守在一旁。徐锦衣靠在马车上,不时看看天,不时看看帘子。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望了远处的宋玉一眼,只是并未说话。片刻后,只见宋玉便带着群骑撤离出了易州锦云城,驻守在了郊外。

  望着面色阴沉的宋玉,两行骑兵也未敢搭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命令。

  “阿福,到易州了么?”先行醒来的徐长生,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掀开帘子轻声问道。而当他看清那张脸时,却呆住了,久久说不出话。

  “怎么?不认识了?”徐锦衣笑着道。

  徐长生一把抱住了他,再也不肯松手。若说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恩赐是什么,只怕是眼前这三个人了。当然还有一个,只是不在眼前。

  这一路来,虽说他将自己也算计了进去,让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可也救了自己的命长了自己的本事。若非几番波折,只怕日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这看似平和的年代里,贼寇是要吃人的,朝廷是要吃人的,人是要吃人的。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哥哥不说,我便不问。”

  徐锦衣收回了手,面色有些复杂。在此之前,他想过种种可能,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藏在东临城里的弟弟。若是向他解释,放他出逃的是自己,将他推向火坑的是自己,甚至面对宋玉的也是自己,那么他会怎么去想自己?是个阴险狡诈,不顾手足只为利益的禽兽么?

  “我……”徐锦衣的声音有些失落,“不要怪我。”

  “哥哥没有将一切硬塞给我,哥哥给过我选择。”徐长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矫情,可缺爱的他,除了拥抱着兄长不放和讲些傻乎乎的话外,再也想不到表达自己的其他方法了:“路是我自己选的,也是我自己走的。”

  徐锦衣的手近乎颤抖地抚摸着徐长生的脑袋,他的脸上终于有了释怀的笑,他明白此后的自己不再只是一个人。

  徐长生松开了手,两人倚靠着,一同看着天上的星星。

  “那天,你不怕死吗?”

  “怕,却更怕身边的人死去。”

  “宋玉是个疯子,可他是个有用的疯子。”徐锦衣看了一眼徐长生,有些愧疚道:“我还不能动他。”

  “那燕城无数条人命?”

  “被那十三颗头颅抵掉了。”徐锦衣解下风衣,遮在了徐长生身上,他知道这个身子骨弱的弟弟有些怕冷:“他倒是聪明,为自己和朝廷找了个好台阶。即便朝廷明知他公报私仇,却也不得不下了这个台阶。毕竟谁也不敢放梁太尉去平乱,皇叔要是伤了,他们没好果子吃,皇叔要是借机有了心思,那他们也就要向太祖去解释了。”

  “可朝中猛将理当如云,怎么会无人可用?”

  “无人可用倒不至于。”徐锦衣大笑,倒是让徐长生有些困惑了。“还记得先帝亲封的淮南王李虞么?”

  “记得,据说李虞亲率十万大军,三月破淮南,二十万南蛮子被尽数斩杀。”

  “他在先帝留下的七大名将中排第四。”徐锦衣叹了口气,倒像是笑不动了,“先帝念其功绩,封其淮南王,实则也是无可奈何。三十年过去,如今淮南已成李虞的淮南,朝廷难以调动。据这些年的查探,当年南蛮子入侵淮南一事,似乎也并不简单。”

  徐长生明白了个大概,看来这极有可能是李虞自导自演的大戏。

  “所以,当今的陛下是看谁都像李虞么?”

  “聪明。”

  “李虞才是聪明。”

  “何出此言?”

  徐锦衣倒是有些讶异,若是常人听了只怕是要痛骂李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类的话了,反倒这个一向“愚笨”的弟弟有了不同的见解。

  “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

  七大名将除了李虞外,也确实没落得什么太好的下场。赵王钱三人先后病逝,而所剩冯张温三人皆郁郁不得志,生活清苦。

  “倒是妙极。”徐锦衣顿了顿,认真道“为兄也不怕失言。若是有一天我能有此等良机,我也会做李虞。”

  徐长生看着兄长,他知道他的欲望不会仅仅只限于金钱银两,那些来往信件中透露的信息未免过于惊人,那些东西不是一个商人所能知道的。

  “那时任淮南州牧的钱一两腐败无能,只懂得搜刮民财鱼肉百姓,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臣们不知淮南苛税日益繁重钱一两中饱私囊,只知道所收的越来越少,便责怪淮南未经教化,愈发纵容苛政。”

  “那时恰有一个少年,一路西进想上凉都告御状,却被钱一两杀光了满门。少年一怒之下,想潜进钱府砍下钱一两的狗头,但他失败了,也因埋伏受了重伤。机缘巧合之下,他钻进了李虞的马车,得了救。”

  徐长生静静听着,他很珍惜听故事的时光,因为愿意给你讲故事的人,往往是在意你的人。

  “也是从那时起,李虞变了,频频接触先前的部下,一向不曾往来的大臣。而在南蛮子入侵淮南时,他坐不住了,知道机会来了。几番谏言,平叛南蛮的大任终究遂了他意,落在了他的头上。”

  “而那个热血的少年,当了他麾下先锋,力破钱府杀了钱一两,随后又三战南蛮,杀人过千。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追随的将军会在那死人堆上自立为王。他放下了剑,单骑出逃,李虞也未曾阻扰。”

  “那个少年现今如何?”

  徐锦衣看着星夜入了神,似乎并未听见徐长生的话,而是自顾讲了起来。

  “可惜你没去过现在的淮南,那可真是一个好地方。百姓安居乐业,官场风气清廉,即便是入了夜,依旧张灯结彩亮如白昼,游人如织画舫成对,便是小贩也都笑着迎客。”

  “那个少年?”徐锦衣回过神,挑了挑眉,似乎事情太过久远,忽的又像是清晰了起来,“那个少年啊。在禁军里当了三年副将后,便辞官归乡了。李虞派人送了几份大礼,几次劝他去淮南,皆被他拒绝了。所幸他有个良妻,家底深厚,渐渐的也撑起了一个家族。先前逃过一劫的家人,也都闻声而来。”

  “他们就这样平静地生活在……”徐锦衣顿了顿,看着他道:“燕城。”

  徐长生先是惊愕,随后又有些伤感,那个少年想来就是燕城柳远辅了。

  “那他妻子是李家的人?”

  “李虞最小的女儿。”

  徐长生神色忽然黯淡了,他大概明白为何世俗会让如此一个热血的少年,渐渐冰凉麻木。

  “辞官,是为了灭门一事?”

  徐锦衣点了点。

  “他是见过禁军灭门的人,那是一群茹毛饮血的禽兽。他给了宋家最后一个体面,可此生也活着宋家的阴影里。”

  徐长生沉默了。

  世间有些事,不是常人能所左右的。

  “而李虞能够接任,宋家出了最大的力。”徐锦衣无奈地摇了摇头,“淮南王,对宋家亦有亏欠。”

  徐锦衣说完这一句话后,徐父也醒来了,二人便停下了话,搀扶父亲下了马车。

  随后,二人便扶着父亲进了府邸。

  三人共处倒是一派其乐融融,席上也不忘旧事重提,只是见徐长生忘了一些童年趣事后,又变得有些失落。所幸,徐锦衣常年奔波四处应酬,嘴里的趣事倒是一件又一件地蹦出来,惹得二人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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