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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危机爆发

紫箫记 铅未落 3555 2024-07-06 15:12

  “他怎么样了?”半睡半醒中,曹琚听到姜绍康急切的询问声。

  “放心,姜公,他没有染上瘟疫。我开几副药,让他喝下去,休息几天,就好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多谢姚郎中了!蕊儿,你在这里照管一下琚儿。”

  曹琚感觉一只凉丝丝的、柔软的手,在用冰凉的帕子擦拭自己的额头和双手。但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睁不开眼睛,只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去想一些事情,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

  斜阳把暗黄色的光芒投入窗棂,曹琚缓缓地醒了过来。

  身上依然有些乏力,但额头似乎不烫了,凉气已经从体内消失殆尽。曹琚下了床,披上一件斗篷,离开了卧房。

  夕阳像是被染红了一般,斜挂在城墙边缘,给黑乎乎的城墙涂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边际。曹琚望着那不复刺眼的光芒,蓦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夕阳似乎是在向自己道别,明天它将不会和自己相见了。他心头一紧,悄悄地下了楼,绕过已经掌灯的蕊初的卧房,开了后院门,来到前院。

  前院背后,是一丛竹林,竹林间有一个小亭子。近日来他偶尔会在这里读书,坐在亭子里,可以清楚地听到前面的对话。此时天色已黑,这里又没人过来,他躲在竹林间,前厅的对话声越发清晰了。

  “姜公,您那女婿怎么样了?”这是那个魏念祖将军粗犷的声音。魏将军也在这里?

  “昏睡两天两夜了,方才蕊儿去看他,还没有醒转。”姜绍康的声音充满忧虑。

  “是曹公的儿子曹琚吗?”这是翁茂溱的声音。

  “正是他。”

  “原来他是曹公的二公子啊!那我真是怠慢了!”魏念祖说。

  “魏将军为何说怠慢了?”姜绍康问。

  “嗐,我魏某以前也是阳罗中军的人,怎么能不知道曹公为岳遵将军平反冤狱的事儿?这事儿,阳罗大营人人感怀,提起曹公,哪个不佩服!”

  “怎么,魏将军以前也是岳遵将军的麾下?”翁茂溱问。

  “我不是,但我早年也是阳罗大营的中军校尉,隶属李符之将军管辖!”

  “噢……李将军和岳将军情同手足。那魏将军知道李将军的下落吗?”还是翁茂溱的声音。

  “我一直在找他!当年岳遵将军蒙冤战死,李将军也被奸人构陷下狱,押送京师。听说他在路上就被那些贼人给害死了!”魏将军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

  “时常听人说起这岳遵将军案,”这次是府丞张克己在说话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我恰好清楚,当时我也在镇州做官,”翁茂溱说,“是这么一回事儿……”

  十七年前,即洪善元年的秋天,曼桓突然大举入寇。由于朱锦父子镇守柔远,曼桓不敢窥视陡峪口,转从防备较为疏松、山岭密布的北州入境,驰骋于北州的山林之间,并对黎民百姓展开屠杀。

  当时北州的军务,是辅国大将军主持。那辅国大将军,人称“酒囊”,日常里只会做些欺压百姓的事情,而面对曼桓的侵略时,却丝毫不敢反抗,致使三座府城很快就接连失守。

  当时,朱锦闻讯,即刻派大将岳遵、李符之、邓绍群率兵救援北州。三名将军率阳罗大营的精兵,连夜奔袭,在距离最近的武唐府,与曼桓短兵相接。

  那一仗打得很苦,邓绍群在武唐府身负重伤,几乎不治;岳、李所部八万精兵,刚刚收复两座城池,就已经损折了一半。

  岳、李二将一面苦苦熬战,一面派人向辅国大将军求援。然而,辅国大将军忌惮岳遵、李符之的勇猛,害怕他们的威名会让自己颜面扫地,又担心此次曼桓入侵,会导致自己被治罪,便一面虚与委蛇,一面遣人入朝,去王修怀那里打点。

  那年九月二十五日,岳遵、李符之从曼桓的重重包围中杀出时,手下仅剩两万多人。他们决定分兵两路,由岳遵挑战曼桓主力,李符之突袭曼桓后部。

  岳遵所部一万多人,被曼桓包围在城下河滨。他让自己的儿子岳渤杀出重围,前往辅国大将军那里求援,却被辅国大将军扣押。最终,岳遵所部全军覆没,其本人也在重重包围中,自刎殉国。

  得知消息的岳渤,冲到辅国大将军面前,厉声呵斥,要求他给一个说法,却被恼羞成怒的辅国大将军用铜锤击杀。

  李符之搜集残部,与乡勇历经血战,最终收复了失地。得知岳遵父子的死讯后,李符之悲愤难当,只身闯入辅国大将军府,却被他设计擒获,关入牢房。

  与此同时,在王修怀、袁仲贤等人的授意下,朝中接连有人上书,弹劾岳遵、李符之拥兵自重、擅自出兵等,李符之被解送京师,在押解途中下落不明,传言已经被押解官所杀。

  岳遵父子则被追夺军职,全家入狱……

  “砰”地一声,前厅传来茶杯落地的声音,随后是一阵雷霆一般的哭声,那是魏念祖在哭:“李将军岳将军,为收复失地,不顾性命……当时我都是亲眼所见!李将军在浅水滩,被曼桓的利箭射穿了小腿,他掰断箭杆,不顾重伤,他……”说着,魏念祖又哭了出来。

  “魏将军,不必如此,而今岳遵父子已经平反……”翁茂溱宽慰道。

  “对啊,而且据说李符之将军没死,只是下落不明,去年朝廷不是还派人寻访李将军的踪迹吗?”姜绍康也附和道。

  “找李将军做甚?老子还不知道吗?他们是要把岳将军李将军的案子再翻过来,借机陷害阳罗侯和曹公!”

  陷害父亲!曹琚只觉一阵寒气从脚心直达颅脑。他抓着竹竿,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发出的响动惊动到屋里的人,也让自己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是啊白圃兄,”翁茂溱插话道,“我刚刚看了邸报,现在王修怀一党已经罗织了朱锦父子的全部罪状,同时也向尚书台弹劾曹公,昨天在朝堂上,曹公他已经被皇帝当堂下狱了!”

  什么!?曹琚顿时感到五雷轰顶,僵在了原地。

  ——

  就在昨天,当曹琚还在昏迷之中时,神武殿里,百官齐聚。空前肃杀的气氛,让朝臣或多或少都有些恐惧。他们几乎已经猜到,今天,就是撕破脸皮的一天。

  王修怀得意洋洋地站在班列的最前端,满脸志得意满的神色。刚刚跪拜起身,他就走出班列,高声奏报:

  “陛下!臣与太常寺、兵科衙门已经查实,阳罗侯朱锦,网罗天下亡命之徒,扩充军阵,私造兵器,意在图谋社稷,其罪不可赦!”

  饶是群臣已经料想到此事,听王修怀亲口说起,还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他们的目光渐渐转向曹慎修身上。曹慎修依然面色平静,一语不发。

  “朕看了你的奏章,”洪善拿着奏章,漫不经心地翻阅道,“王相,阳罗侯三代镇守北方,功勋煊赫,保境安民,岂能容你轻易弹劾?你得拿出证据来。”

  “证据,臣已经,让人备下了。”说着,王修怀转身用喑哑的声音说:“把证据抬上来!”

  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被抬入神武殿。禁军放下箱子时,群臣感到,地板都被震得有些晃动。

  “这是什么证据?”洪善问。

  “陛下,这是阳罗侯瞒报的军籍簿册,三十万亡命之徒的造册,都在这里!还有,还有一些人的供词,指认阳罗侯朱锦,私造军备的,事实!”

  “噢?是吗?”洪善丢下奏章,双手环抱,靠在龙椅背上。像是思考了一会儿,他才说:

  “既然有罪证,你们尚书台就联合刑部,发一个折子,把朱锦父子抓来审讯吧!”

  “陛下!”曹慎修闻言,大步出列。

  “曹慎修,你有何话说?”洪善问道。

  “陛下,臣对这所谓的罪证,心存疑惑!请陛下恩准御史台查验罪证!”

  “这还有什么可查验的?”洪善不耐烦地问,“这么热的天,这么多东西,难道王相是拿了几箱子《公羊新说》,来糊弄朕吗?”

  “即便如此,也请陛下当着百官的面,打开箱子,一一查验,再做定夺不迟!”

  “曹中丞!”王修怀高声道,“你是在质疑本相捏造罪证,陷害阳罗侯吗?”

  “曹某不敢质疑,但是,王相,罪证是否属实,你自己心中应该有数!”

  “大胆!”洪善喝道,“曹慎修,你这是何意?”

  “陛下!阳罗侯镇守北疆,关系到北疆乃至天下苍生的安危!即使阳罗侯有过,按照律令,也应该先调遣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官员,到柔远去查验!如若不然,那就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臣为天下,冒死进谏!”

  “曹中丞!你口口声声为了天下,为了百姓,你扪心自问,说的是实话吗?”一个官员跳了出来,质疑道。

  不等曹慎修答话,他就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奏章,高声说道:

  “陛下!臣弹劾御史中丞曹慎修,渎职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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