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空中阴云密布,王家村外隔着上千米油菜地和稻田地里人头攒动,马匹嘶鸣。王家村哨探的子弟见了,连忙敲锣报警,王家村人集结在村口外围。王平来到队伍前边,见远处正在调兵遣将,意识到大战一触即发,吩咐各队准备。
远方战鼓一起,号角“呜呜”震天,杀手那边发声喊,打杀声轰然而起,前边数百人持枪挎刀骑马冲进油菜地和稻田开路。后边乌泱泱跟着弓箭手和手持各样武器的杀手。
王平这边,护卫和王家子弟护着拒马桩,手持刀枪备战。王平吼道,“弓箭手准备!”后边弓弩举起,对着空中三十度角拉满弓弦,只等一声令下,便发射出去。
王平见马队已经进了射程,大吼一声,“放箭!”数百只箭矢齐刷刷腾空而起,向马队飞射而去,顿时射翻几十人,马队稍稍乱了阵脚,却依然往前直冲。王平的弓箭手射出四五组箭后便没了箭矢。杀手见箭雨停了,更有恃无恐的冲了过来。
王平双手握着小刀,展臂一挥,“砍马腿,迎战!”带着一众刀斧手冲向马队。
雷白虎和童虎挎着大刀铁枪率领白虎帮的人骑马率先冲了过来,他们的马都是优良的战马,两人都有行军对战经验,见那刀斧手冲上前来,一勒缰绳,那马收起前蹄,躲过砍杀,雷白虎手起刀落,砍翻一个王家子弟。童虎拉转马背,那马儿甩开后蹄,踢翻两个刀斧手。王家护卫各个争先,也砍了无数的马腿,只是无法靠近雷白虎和童虎的战马。
一时双方混战一处,后边王平的弓箭手丢了弓,拿着武器冲了过来。徒步的红鲨帮杀手也跟了过来,双方上千人都投入了战斗。
王平飞身跃起,身形闪到童虎马背上,童虎觉察异样,身子一挫,转刀后背格挡,却不想王平手法奇快,那小刀顺势插进了他的后脖子里,童虎顿时口吐鲜血卧在马背上死去。王平扯下童虎尸体,夺了马匹,向另一路的雷白虎冲去。他要“擒贼先擒王”。
雷白虎正杀得兴起,他马术精湛,武艺高强,已经手握大刀砍死数十个王平护卫和子弟。雷白虎见童虎的马冲了过来,马上却不是童虎,不由胆寒,心想童虎怕是遭了毒手,转身来战王平。
对着五米开外,王平从马背上纵身跃起,手中小刀一闪。雷白虎不敢大意,回刀护住胸膛,却不想王平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他的马。
只听那马嘶鸣一声,侧翻倒了下去,马脖子上鲜血喷涌而出。雷白虎不及多想,挣脱马镫,一个旱地拔葱,飞身脱离马匹,手舞大刀,稳稳落地,怒目而视王平。那边王平得手,也撤身几步,站定,眼睛死死盯着雷白虎。
雷白虎见他一招杀了自己的爱马,怒气冲天,吼道,“兀那汉子,报上名来,爷爷我刀下不杀无名鼠辈!”
王平冷冷回道,“王平。”
雷白虎哈哈一笑,“原来你便是平先生,老天开眼让俺遇着你,杀了你便是头功,此后的荣华富贵便拜你这颗人头所赐啦!”说着举起大刀冲向王平。
王平身形一闪,避开雷白虎,起脚踢向他腰间,雷白虎反应奇快,用刀把一挡,王平顺势往后跃出十米,顺手抹了几个杀手的脖子。那些想围上来的杀手见了,无不胆寒,不敢近前。
雷白虎冷哼一声,“你那刀法甚是诡异,怕也是些见不得人的路数。”
王平道,“刀就是杀人的刀,杀你这样的恶人最是合适。”
后边铁鹰赶来,高声喊道,“雷帮主,我帮你杀了他。”
雷白虎吼道,“放你娘的臭屁,我雷白虎要杀的人哪里轮到外人插手。若你要敢抢我功劳,我便与你拼命。”
铁鹰气道,“我只是一心要报仇,不抢你的功便是!你若此说,我帮你掠阵,务必杀了他!”
雷白虎跨步上前,王平也不后撤,闪身缠斗。兵器里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雷白虎长刀强势劈杀,舞得水泄不通,惊天动地,王平短刀偏走险路,步步惊心。一个身法稳健,一个身法轻灵,真个是棋逢对手,一时难分上下。王平心叹毕竟自己上了岁数,刀法远远没有十几年前快速,见他武艺精湛,精力雄浑,自己长时间缠斗下去必然吃亏,只有想办法脱身,不可恋战。再斗了几十回合,王平拉开距离,手中一把小刀飞取雷白虎脖子。旁边铁鹰看得真切,大喊一声,“雷帮主小心飞刀!”话音未落,飞刀已经到了雷白虎面门,雷白虎仰翻身子躲过飞刀,那飞刀抹着鼻尖飞了过去。惊得雷白虎一身冷汗。
王平往后跃出,帮着护卫子弟解围,高喊,“撤!”众人边打边撤。混战一个多时辰,村前尸体无数,双方死伤相当。雷白虎帅众人想追赶,铁鹰一把拦住,高呼,“弓箭手准备火箭!”一队弓箭手上前引火在裹着油布的箭头上。
铁鹰见王平的人撤回了村子,冷笑一声,吼道,“放箭!”几百支火箭腾空而起,冲着王家村射去,王家村屋顶,草垛很快点着,整个村子瞬间变成一片火海。有人惨叫的声音传了出来。铁鹰见了,哈哈大笑,“兄弟们,杀人放火金腰带,如今俺们更是正大光明的杀人放火,个个打起精神,杀他个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话音未落,只听云层中闷雷声起,抬头望去,空中乌云密布,顷刻间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分分钟浇灭了火焰。
铁鹰气得指着天骂道,“该死的天,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这个时辰下雨,烧不死这些王八蛋,便砍了他们!”招呼众人冲进村子,一时村子里成了战场。那些设置的陷阱机关被杨万里泄了密,便被躲开,没起到任何作用。王家村的人只能背水一战。十来个王家子弟护着关旭和肖战两个伤员战斗,烈风和铁鹰及红鲨帮另两位当家对打,王平对战雷白虎。
雷白虎久战王平不下,气得咬牙切齿,王平只是躲避后退,雷白虎紧追不舍,王平引着他往窄巷子里钻,进了一个巷子里,雷白虎大刀施展不开,这才意识到上当,却已经来不及撤回,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王平见他中计,心中暗喜,一把小刀袖着,迎着雷白虎而上,不再退后。那雷白虎挥刀乱砍,不想用力过大,一刀砍在侧边门房一根厚实的杉木上,刀身陷进多半,一时难以拔出,王平得此机会,飞身上前。雷白虎慌着弃了刀,赤手空拳来战王平。王平小刀一闪,抹了他的左臂,左臂血流不止。雷白虎心惊,愤怒的扑向王平,王平纵身一跃,飞跳到矮房墙上。雷白虎快步去取刀。王平那里容他,闪身下来,贴着地面,一刀切了他的脚筋,雷白虎委顿地上,忍着痛,狠狠的看着王平,“罢了,今日爷爷我命丧于此,死在你平先生刀下也不冤了此生。”王平见他落败也不讨饶,心下也佩服他是条好汉,只是目前王家村生死存亡之际,不得留下后患,去拔了他的刀,说道,“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要借你头颅一用,待事后我赏你一副好棺材!”手起刀落,砍掉了他的头颅。一手拿着雷白虎的大刀,一手提着雷白虎的脑袋,大步向村子开阔地走去。
众人打斗得难分难解,王平站在一高处,把雷白虎的大刀扔在地上,提着雷白虎的头颅大声喊道,“白虎帮帮主雷白虎头颅在此,还不快快投降!”
白虎帮的人见了,无不胆寒,转身就要逃跑,后边赢伤,熊剎,钟流沙负责监军,顿时手起刀落,杀了十来个想要逃跑的人,赢伤喊道,“杀了王平就是头等大功,后退者格杀勿论!”众人只能拼命向前。
一箭飞来,射在雷白虎的头颅上,王平见威慑不了杀手们,只好丢了头颅,去帮烈风对付红鲨帮的三个高手。
正杀得天翻地覆,鬼哭狼嚎,远处马踏声起,只见数百骑远远而来,渐渐近了,王平见了,心下胆寒,铁鹰见了,哈哈大笑,“兄弟们,我们还有援军到了,大家赶紧的砍脑袋立功啊!”
那些人马渐渐近了,只见马上清一色的道士打扮,各个背负宝剑,最前边一个少年,背着一把高过脑袋一大截的宝剑,手中提着一颗人头,脆生生的嗓子叫喊道,“尔等鼠辈听了,你们大人的脑袋在此,还不快快投降!”那声音清脆却穿透云霄,震得各个杀手面如死灰。而他们并没见过大人的真面目,哪里肯信?只是听他的声音,并非是自己的帮手。
王平心中一喜,他听肖战说了少年救援的事情,肖战说那少年如仙人下凡,他的师父更是神龙不现,虽然心中疑惑,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自己的援兵。
那些杀手见了少年和他身后的青衣道士,无不怯战,三个督战的阎王也吓得胆寒,纷纷散向田野,夺路要逃。铁鹰和他的手下更是知道少年和那些道士的厉害,不敢再战,也夺路要逃。只见那些青衣道士跨马拔剑,在田野上分散追杀那些杀手。少年迎着铁鹰飞了过来,用那脑袋砸向铁鹰,铁鹰根本躲不开,顿时被砸翻地上。红鲨帮二当家和三当家慌了神,很快被烈风王平解决掉。
少年一脚踢到铁鹰的肚子上,铁鹰捂着肚子,弓着身在地上哀嚎惨叫。少年骂道,“你这属兔子的坏蛋,害我被师父罚三个月不给肉吃,如今报应来了,活该!”啐了他一口唾沫。
烈风上前,带着人把铁鹰捆了个粽子一般,又封了他几个穴位,让他不能动弹,然后让弟子好生看管。
王平走过来,见那少年好生乖巧,功夫却了得,心中好不敬他是个少年英雄,拱手道,“这位道兄有礼,你们救我王家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还请道兄尊号?”
那少年抬头望着他,却不说话。
王平见他面善,很是亲切,微笑着看着他。
少年望着王平,嘟着嘴为难的说,“师父不让告诉你,说还不是时候。”
王平一脸迷惘,问,“可告知尊师名号?”
少年摇摇头,王平很是失落,少年突然问道,“你是王平?”
王平拱手回道,“老朽便是王平。”
少年笑道,“你不老。”
王平笑了笑,少年突然问道,“爷爷,我可以抱抱你吗?”
王平很是诧异,和烈风相视,烈风也摸不着头脑,苦笑着摇摇头。那少年不等他答应,上前一把抱住王平的腰,王平心中一股亲情油然而生,很是怜爱的看着少年。
原来这少年叫王华,便是王耀祖和柳儿的亲生儿子,是王平嫡亲的孙子。刚会走路,便被送上青城山,拜隐居山上的中原大侠白飞雁为师,白大侠钟爱这徒弟,悉心教导,严格训练。王华天赋异禀,十岁便武功剑法独步武林,笔墨文章也写的龙飞凤舞。这次下山,白大侠严嘱他不可泄露身世,连爷爷也不能告诉,他只好听命,不敢泄露一个字。只是孩子亲情泛滥,看到自己的爷爷,也很动情,就要抱他。
少年放开王平,眼睛里有些湿润,连忙跑开,飞身上马,“爷爷再见了,有机会再来看你!”说着策马飞奔而去。
王平听他叫自己“爷爷”倍感亲切,并不知道那便是自己的孙子,以为是少年对他这个长辈的尊称罢了,见他走远,心中很是不舍,叹道,“他叫我声爷爷,实在是动心,我若有孙子如此,此生足矣。”不胜唏嘘感慨。
王家村的外围,甚至整个永昌府的郊外成了追捕杀手的战场,青衣道人联合王家子弟做向导,拉网般剿杀那些亡命之徒,永昌府各个城门士兵把守森严,严禁外乡人出入。
围剿长达半个月,实在是田地里的老鼠都被杀光了,才收了手。那些道士绝不手软,抓到一个便杀一个,交给王家的人就地掩埋,他们知道那些都是杀人越货的歹人,也得到特权就地正法,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特权出自哪里?但他们绝非滥杀无辜,因为那些江湖杀手个个手上都沾满了鲜血,背负着命案。
这一战,红鲨帮,白虎帮,冥王殿被剿灭,侥幸逃脱的几个喽啰也吓破了胆,从此隐迹江湖。叛徒杨万里被马踩死在田坎上。穿斗牛服的大人真的被割了脑袋,连着他带来的手下无一生还。
那一年,永昌府的庄稼长得非常的好,秋后大丰收,产量比往年翻了一倍多。而永昌府的人却不敢吃自己地里长出的庄稼,宁愿贱价把粮食卖去别的地方,然后高价从别的地方拉回当地的粮食。他们认为埋了太多死人的地里长出的粮食怨气太重,吃了会得病,只有拉去外乡,那些怨气才会一路散开,也不算坏了心思害别人。
老弱妇孺返回了王家村,王家村家家举哀发丧,铁皮做的棺材已经不够用,便派人把木材拉到王家村,和徒弟夜以继日的打棺材,做一副发一副,做得铁皮心酸想哭。
金二忙得焦头烂额,带着医馆弟子救护伤员,救得自己心酸想哭。
王平兑现了承诺,给雷白虎送了一副楠木棺材。
肖战和关旭伤势加重,只能安心躺下养伤。
这一役,王家子弟折损大半,王平的护卫高手死得八成。王家村后山上新增的坟墓一个紧挨着一个,层层叠叠,比过去十年的总数都多。王家祠堂里摆了新增的排位一百五十三个,和王平平辈的三十个,其他都是年轻后生,王平孙辈的也不下二十个。他们都是为家族存亡而战死的勇士,所以他们有资格进入祠堂,受前辈人的跪拜。